黄世宇的个人空间

      问苍天
   （黄世宇）
午后冬雨渐渐收，
持伞村庄里闲游。
转到水库大坝头，
无限风光随波流。

如此美景攥在手，
决定转圈绕库走。
起始大路全通透，
中途荒草伴崖陡。
四肢无分脚与手，
抓草拧树上山头。
仰天长啸一声吼，
终于可沿路影走。
三个人户过去后，
紧接一户令人忧。

三间低矮土坯房，
前面已垮两堵墙。
没塌墙体缝变框，
粗壮木棒来撑上。
两间勉强瓦盖上，
一间只有茅草绑。
垮体密密插竹棒，
顾得下面难顾上。
地下密可开小门，
中间一始张巨框。
数九寒风来扫荡，
茅草纷飞薄膜晃。
穷家本想让一让，
无情寒风不这想。
趾高气昂尽嚣张，
飞横跋扈多猖狂。
薄膜撕碎岂几张，
呼啦呼啦绕村响。

见到此景倍荒凉，
料人打工走外乡。
或已城镇买新房，
老屋荒败于故乡。
事事岂都如料想，
竹缝隐约透菜香。
豆把犹在竹竿晾，
锄头铮亮闪白光。
茅檐遮处靠土墙，
花狗卷缩入梦乡。
突然鸡群被惊上，
扑腾振翅叫声响。
脚步声声带踉跄，
推断应是老大娘。

轻敲竹门或竹棒，
我也不知该怎讲。
门露缝隙见大娘，
边开边问啥事忙。
一只前脚跨出房，
公鸡立踩脚背上。
低头弯腰过门梁，
陌生人间互打量。
一顶暖帽套头上，
白发出帽已苍苍。
双手劳作略显脏，
皱纹满面带沧桑。
棉袄厚实衬人胖，
毛线布鞋浸泥浆。

笑问客从何处来，
今日意欲去何方。
我道荒野难有房，
意与大娘拉家常。
问您儿女怎么样，
屋破温饱有无妨？
滔滔话题一开场，
赤诚老人诉衷肠。

自言本是吴老娘，
娘家邻村老磨坊。
老伴看病去场上，
今日一早离村庄。
年壮襄渝铁路忙，
头顶时曾负重伤。
今个肝中长水囊，
家贫医院住不上。
能拖将就拖时光，
乡土医生开土方。
人到天命自收场，
穷人有过怕阎王？

五十年前嫁此地，
仅仅育得两姑娘。
大女出嫁场边上，
二女嫁到邻村庄。
两女尽是打工忙，
远到外省离故乡。
自立门户各立坊，
难得回家来探望。
女儿各有家庭累，
也不曾指她们望。

原本年壮提修房，
转念只育两姑娘。
女大出嫁去他乡，
房修再好又怎样？
到头二老撒人寰，
屋多又有谁来享。
能过就此将就着，
人到晚年无奢想。

无奈五年前晚上，
天公欺我老婆娘。
暴雨倾盆成汪洋，
害苦我家泥土墙。
泥墙泡水欲塌方，
安全起见拆两墙。
余墙也是摇又晃，
万般无奈撑木桩。
情到真处闪泪光，
几欲痛哭忍悲伤。

人老多病无钱粮，
老天叫我住啥房？
乡里乡亲热心肠，
众手绑竹把风挡。
五年冷雨飘屋堂，
十载寒风灌穷帐。
朝来露染发成霜，
夜晚枕前洒月光。

我本从小生僻壤，
家中差穿又缺粮。
今见大娘此模样，
滚烫泪水盈满眶。
无情冰雨随风荡，
冰冰冷冷砸脸上。
雨水伴着泪水淌，
一点一滴断人肠。

大娘邀我进屋堂，
莫嫌穷家一片脏。
跨进门去黑乱糟，
手机拍照自闪光。
堂屋随处都撑桩，
穷家摆设没几样。
钢磨水桶一冰箱，
最显眼目是瓦缸。
草棚一间鸡鸭放，
猪舍布挡分厨房。
爬楼梯子是木棒，
床底床周作谷仓。
抬头脑袋即碰梁，
杂物拌我一踉跄。
楼上再无竹棒挡，
朝向屋檐亮光光。
几层薄膜绕床上，
以防寒冬睡风箱。

见此凄凉倍感伤，
我有天问问上苍。
苍天无眼欺大娘，
凭啥洪水冲她墙？
老弱病苦无依靠，
这种歹毒何心肠？
一穷二白你都刮，
刮去给你修坟场？
城里巨富上千亿，
富人墙头你不狂？
房叔豪宅上百套，
哪套曾给洪水泡？
苍天你是瞎了眼，
白让父老把你养！

此情此景泪汪汪，
我有天问问天神。
天神受命于苍天，
人间护佑我万民。
老母弥难你不救，
反还纵那恶风狂。
恶风刮得瓦难全，
一雨家中成澡堂！
恶风刮得四壁光，
父老安身难立床！
人老多难凄苦惶，
你更落井下石忙。
茅草屋顶把歌唱，
呼呼偷笑意洋洋。
天神哪，
你竟是这般丧尽天良！
恶风啊，
你终究会没有好下场！

临别挽手看大娘，
肺腑之言来给讲。
衣服兜底全抖光，
两百多元给她放。
大妈坚决不收下，
带我房院四处望。
草棚系牛膘肥壮，
鸡鸭觅食绕院场。
年猪刚杀板上放，
桶里盛满鲜血旺。
吃穿尚且能自强，
孩子你不放心上。
当前姑且住破房，
再垮那才陷绝望。

我道大娘你莫慌，
相信国家相信党。
就在隔壁邻村庄，
我也有帮扶对象。
干部人民心连心，
群众冷暖记心上。
穷人中央岂能忘，
脱贫共富奔小康。

大娘家在水库边，
水上跨过一座桥。
六拱弯弯桥身长，
桥影随波自在荡。
要是一拱坍塌掉，
留下五拱空忧伤。
穷家新春也过节，
别让穷人居破房！

回想帮扶结对象，
千万不是走过场。
捋起袖子实干去，
群众家中可缺粮？
最怕昏官口号响，
心中只念把官当。
敷衍了事当秀场，
扶贫装档装模样。

返程途中心忧伤，
抬起头来看天光。
凄风冷雨助悲凉，
半天浓云半天亮。

2017 01 12原创于重庆市忠县野鹤任家沟
2021 01 28修改于重庆市万州龙都广场
收集于《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