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躺在春风里的江南

原创：张小笨

和煦的春风里走进江南小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河流是小镇的脉络，沿河而居的是质朴的小镇居民。整个小镇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丁香叶子，乌篷船和石拱桥是小镇最常见的风景，夹岸的桃花用清香抚慰春风。粉墙黛瓦的曲折里桃色嫣然，吴侬软语的谈笑里是不知不觉中的寻常悲欢。


小镇民居的外围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肆无忌惮的复制着城市的模样。小镇最初的样貌渐渐的被挤压成记忆的夹层，在红尘深处兀自闲坐成岁月最真实的模样。

清明前夕，浆麦草正茁壮的成长着，此刻正是江南阿婆做青团子的季节。浆麦草放在搓板上揉搓，或者放在石板上敲打，然后收集绿色的汁液，把它和糯米粉一起揉成粉团，包上自己炒制的豆沙，上锅蒸熟后就是风靡江南的青团子，软软糯糯的香甜仿佛就是春天的味道。
春天也是江南的食草季节，被称为江南七头一脑的野菜悉数上桌。七头一脑指的是荠菜头，马兰头，香椿头，小蒜头，豌豆头，枸杞头和草头。一脑当然就是菊花脑了。吃法嘛当然是蒸，炒，凉拌或者配菜。沪上名菜草头圈子口味一绝，浓油赤酱的红烧大肠，口味酸甜，配上湛青碧绿的草头的清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香椿炒鸡蛋，当然是家家必备的美味佳肴，而我更喜欢的是香椿拌豆腐。汆过水的香椿头剁碎，然后将汆过水去掉豆腥气的豆腐切成细小的块儿，只需加盐和生豆油一起凉拌，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放，浓郁的香椿的气味和豆腐的豆香味完美的融合，总是不容分说的引人入胜。春天的江南，人们的餐桌上常常是一盆草配上一碗白饭，简约，清爽，健康。

春天是油菜花的季节，那种铺天盖地的黄和断断续续的黄，无声的诉说着江南的神韵。俏美的船娘载着外来的游客穿梭在江南的水乡漫天的明皇里，把自己画成了一幅风景。

桃花烟雨的江南诗意盎然，李清照曾说：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浣溪沙·淡荡春光寒食天）。

而张先也不落人后，挥笔题道：

龙头舴艋吴儿竞。笋柱秋千游女并。芳洲拾翠暮忘归，秀野踏青来不定。
行云去后遥山暝。已放笙歌池院静。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木兰花·乙卯吴兴寒食）。

诗人的多愁善感，如一幅幅淡墨的留白，氤氲着秀美的江南，千年不变。

现在我身处南方之南，站在琼州海峡边上向北眺望，心里边自然生出那片曾经居住过的山水，那里有吴越山水，金陵王气。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马致远总是能让人败兴，一人断肠，便黯淡了一片山水。而我心里的江南，却永远是：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而今的江南已经与我没了多大的关系，虽然我曾居住在那里，但万丈红尘中我是一粒微尘，随风飘荡，浪迹天涯。现在的江南对于我来说，也只是梦里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