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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这样灭亡的嘛】第三部〖外寇入境〗(76-110)

蜀楚寒梨 发布于2022-05-16 22:16   点击:1173   评论:1  
网友评论:«唐朝是这样灭亡的嘛»这本小说,开创了这类型小说的新思维、新流派,无论是文学的精炼,还是情节安排,都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国学功底,引人入胜,让读者有一种代入感,情节起伏,处处有伏笔,当你认为故事的结果是某个之后,却反其道而行,让我诧异无比,情不自禁的想看下去,为主人公时而担忧,时而高兴,时而哀愁,时而兴奋,可以说这本«唐朝是这样灭亡的嘛»,是近年来网络小说界中的精品,值得一看。
      唐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在文化、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可以说不仅在唐朝,甚至在古代中国,都是公认的黄金鼎盛时代。然而好景不长,唐玄宗天宝年间,人君德消政易,宰相专权误国,边将 包藏祸心,朝廷的政治与经济境况因之而急转直下。安史之乱后,地方藩镇割据,内廷宦官专权,朝中朋党相争,边境报警不已。在纷繁复杂的矛盾中,藩镇连兵可使朝廷流亡,宦官弄权能够废立皇帝,强盛的唐朝帝国因此没有能够再度辉煌起来。
                                                                             第三部    外寇入境       
  





第76章:晋梁大战刘杨城
       
      契丹侵犯幽州的时候,唐王李存勖向郭崇韬征询主帅人选,郭崇韬推荐了横海节度使李存审,当时的李存审正生病卧床,李存勖下令改任李存审为卢龙节度使,用车子拉着他带病上任,又任命蕃汉马步副总管李嗣源兼领横海节度使。当初李绍宏担任中门使,郭崇韬担任中门副使,到这时候,李绍宏从幽州被征召回朝,郭崇韬嫉恨原来的老同事地位又在他之上,于是就推荐张居翰担任枢密使,建议任命李绍宏为宣徽使,李绍宏从此对郭崇韬怀恨在心。
      张居翰生性和气,谨慎怕惹事,军国的机密政事都由郭崇韬掌握,支度务使孔谦自认为才能出众,而且勤敏效力,应当被任命为租庸使,可是大家都认为他地位低微,出生贫寒,不适宜一下子就总管重要的职位,所以郭崇韬就推荐张宪担任租庸使,而任命孔谦为副使,孔谦心里也很不愉快。
      这时契丹入侵幽州,攻到易定以后又退了回去。当时契丹人经常入侵,抢夺运输的粮饷,因此幽州的存粮不够半年之用了,南边的卫州又被梁军攻下,潞州又反叛,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安,都认为大梁算是攻不下来了,李存勖对此很担忧。这时刚好大梁的郓州将领卢顺密来归顺,在此之前,大梁天平节度使戴思远驻扎在杨村,留下卢顺密和巡检使刘遂严、都指挥使燕颙驻守郓州,卢顺密对李存勖说:“驻守郓州的士兵不足一千人,刘遂严、燕颙都丧尽了民心,可以用偷袭的方法把它攻下来。”
      郭崇韬等都说:“孤军远袭,万一作战失利,会白白地损失几千人,卢顺密的建议听不得。”
       李存勖于是私下里把李嗣源召到他的帷帐中谋划说:“梁人的目的是要吞并泽州、潞州,不会注意防备东边,如果能够取得东平,就是击溃了他的心腹之地,你看东平有可能攻下吗?”
      李嗣源自从在胡柳战役中因为渡河北撤,而一直感到很惭愧,时常想建立奇功以弥补以往的过错,于是他回答说:“现在我们用兵已经多年了,老百姓都疲惫不堪,如果不出奇制胜的话,怎么能够成就大业!臣愿意独立担当这次任务,我保证会对陛下有个交代。”
       李存勖听了很高兴,就派遣李嗣源率领他的所属部队五千名精锐士卒,从德胜城直奔郓州;到达杨刘的时候天色已晚,阴雨绵绵,道路漆黑,将士们都不想继续前进了,高行周说:“这是上天助我啊!敌人一定没有防备。”
      当天夜里,部队渡过黄河兵临郓州城下,城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李从珂率先冲上城墙,杀死守城门的士卒,打开城门让外面的人马进来进攻牙城,这时城中已经大乱,第二天早晨,李嗣源的人马全部开进城内,随即攻下了牙城,刘遂严、燕颙逃奔回大梁。
      李嗣源严禁士卒在城里放火打劫,安抚当地的官吏百姓,活捉了知州事节度副使崔筜、判官赵凤,派人送往兴唐府,李存勖十分高兴地说:“总管真是个奇才,我的大事这下子没有问题了。”
      于是当即任命李嗣源为天平节度使,梁王朱友贞得悉郓州失手大为恐惧,立即下令把刘遂严、燕颙绑到街市上斩首,并且罢免了戴思远北面招讨使的官职,降为宣化留后;又派遣使者责备北面招讨的各位将领段凝、王彦章等,催促他们赶快出战。敬翔知道朱梁王室已经很危险了,于是把绳子装在靴子里入宫晋见朱友贞说:“先帝夺取天下的时候,不认为臣没有才能,臣所提的建议没有不被采纳的;现在敌人的势力更加强大,而陛下却不听取,不重视臣的建议,臣活着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不如死了罢!”
      说着拿出绳子就要自杀,朱友贞赶紧劝阻了他,问他究竟想说什么,敬翔说:“现在的形式已经很紧急了,如果不启用王彦章为大将的话,事情就不可救药了。”
      朱友贞听从了他的这次建议,于是任命王彦章代替戴思远担任北面招讨使,仍旧让段凝担任副招讨使。李存勖听到这一消息后,因此亲自率领亲军驻守在澶州,命令蕃汉马步都虞候朱守殷防守德胜城,并告诫他说:“这位王铁枪勇敢果决,他们乘着士卒的愤怒,激动的气势,一定会来攻击你,你应该谨慎小心地防守。”
      朱守殷是李存勖小时候使唤的奴才,李存勖又派遣使者给吴王送去书信,告诉吴王郓州已经攻下,请他共同出兵攻打大梁;使者到了吴国,徐温想脚踏两只船,要率领水师沿着海岸北上,看哪边打胜了就帮助哪边,严可求说:“如果梁军请求我们登陆去援助他们,我们要用什么理由去拒绝他们呢?”
      于是徐温只好作罢,梁王朱友贞召见王彦章,问他多长时间可以击败敌人,王彦章回答说:“三天。”
      左右大臣们听了都哑然失笑,王彦章率兵出发,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了滑州;王彦章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酒宴,私下里派人在杨村准备好船只,当天夜里,命令六百名甲士都拿着大斧,船上载运了一些铁匠,准备了鼓风的皮襄和火炭,顺流而下;这时酒宴还没有结束,王彦章借口出去换衣服,实际上却是率领了几千名精锐的士兵,沿着黄河南岸直奔德胜城。
      这时天空下着小雨,朱守殷没有一点防备,船上王彦章的士卒把链接浮桥的铁锁用火烧断,接着又用大斧砍断浮桥,而王彦章则率领人马猛攻德胜南城;这时浮桥被砍断了,德胜南城也随即攻了下来,共斩杀唐军数千人,而这时距离王彦章接受任务刚好三天,其间朱守殷曾用小船载着甲士渡过黄河来救援南城,但已经来不及了;王彦章又向位于黄河南岸的潘张、麻家口、景店等唐军营寨发起进攻,都攻了下来,一时声威大震。
       李存勖连忙派遣宦官焦彦宾火速赶往杨刘,去与杨刘镇使李周一道在那里固守;又命令朱守殷放弃德胜北城,把房屋撤掉做成木筏,载上士兵和武器从上游顺河东下,以加强杨刘的守备力量;又把德胜北城的粮食柴火都转移到澶州,这样一来,路途中就要损失了一半。
      王彦章也把德胜南城的房屋木料拆下做成木筏沿河东下,王彦章和朱守殷两军各靠一边行船,每遇上黄河的弯曲之处,就要在中流交战一番,所射出的箭矢就像雨点一样密集,有时候全船覆没,一日交战百余次,双方互有胜负;到达杨刘时,差不多都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士兵。
      王彦章、段凝率领十万大军来进攻杨刘,多路并进昼夜不停,又链接九艘大船横栏在黄河的渡口上,用来阻断唐朝的援军,杨刘城好几次都差一点被攻陷,多亏李周全力抵御,和士卒同甘共苦,最后王彦章还是没能攻下,只好率兵退到城南驻扎,建造相连的营寨坚守。
      杨刘方面向李存勖告急,请求军队以日行百里的速度前去救援,李存勖于是亲自率军前往救援,并且说:“有李周在那里防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于是每天只行军六十里,并且一路上还经常打猎,等援军到达了杨刘,梁军已经修筑了好几重堑壕营垒,布防得很严密,根本就攻不进去,李存勖很觉棘手,便问郭崇韬有什么好计策,郭崇韬回答说:“现在王彦章据守着重要渡口,他认为这样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攻下东平,如果我们的大军不向南开进的话,那么东平确实就难守住了。臣请求在博州东岸修筑营垒以巩固河上的渡口,这样既可以接应东平,又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只是担心王彦章如果侦探到了这一消息,直接逼近我们,那么城营就建立不起来了;希望陛下招募敢死的士兵,让他们每天都向梁军挑战以牵制敌人,如果王彦章能有十天时间不向东开进,那么城营就可以建立起来了。”
      当时李嗣源正坚守郓州,与黄河以北一点消息也不通,渐渐地人心就涣散了,眼看着早晚就要保不住了,这时刚好梁军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秘密地请求向李嗣源投降,康延孝是太原地区的胡人,曾经因为犯了罪就逃亡投奔到大梁,当时正归属于段凝的部下,李嗣源派押牙临漳人范延光,把康延孝请求投降的蜡书送到唐王李存勖那里,范延光于是向李存勖报告说:“杨刘的防备已经很稳固了,梁军一定攻不下来,请求在马家堡修建营垒以打通通往郓州的道路。”
      马家堡位于京都西南方向,隶属丰台区,在历史上曾是京南著名的村庄,现为南苑乡一个行政,马家堡原名马家铺,本为驿站,是一个大村庄,地处京城南边,马家堡在京城西北部,南苑共有十三座角门,马家堡角门旧址在马家堡南街西门,南苑主要是四座行宫,分别为旧衙门行宫,又称德寿寺,南红门行宫,新衙门行宫,团河行宫,现仅存团河行宫,当时南苑为禁苑,苑内几乎不住人不耕种,只有一些维护的人称为海户,苑内的水面和土地由于例禁开垦,一派北国水乡景象。


第77章:唐王出兵初告捷

      唐王李存勖派郭崇韬率领一万人连夜出发,兼程赶往博州,从马家口渡过黄河,在那里日夜不停地筑城,这边李存勖在杨刘与梁军日夜不停地苦战;郭崇韬建造新城才六天时间,王彦章便得到了消息,立即率领数万大军赶往那里猛攻新城,并且把十余艘大型战船连起来横在黄河中流,用以断绝郭崇韬的援军。
      当时城墙才刚刚修好,高度还不够,土石还很疏松,也还没有供瞭望和守备的其它设施;郭崇韬慰劳士卒们,并且亲自到四面防御,同时也派出密使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从杨刘亲率大军赶来救援,就在新城的西岸布阵,城里的人远远望见援军来到,顿时士气大振,便大声斥骂梁军,梁军只好砍断河中链接战船的绳索,把战船都收拢在一起,李存勖的船停在岸边准备渡河,王彦章于是撤除了对新城的包围,退回到邹家口防守,郓州向唐朝奏报的道路从此打通了。
       李存勖率领军队沿着黄河向南挺进,王彦章等于是放弃周家口,又奔赴杨刘。游弈将李绍兴在清丘驿的南面,击败了梁军的流动部队,段凝以为唐军已经从上游渡过了黄河,他大惊失色,当面就责备起王彦章来,埋怨他不该深入郓州之境。李存勖于是派遣骑将李绍荣径直攻到梁军营寨前,活捉了梁军的哨兵,这样一来,梁军更加惊恐。
      唐军又用点着火的木筏顺流而下,焚烧了梁军连在一起的战船;王彦章听说唐王李存勖已经率兵到达周家口,就解除了对杨刘的包围,逃到杨村去防守,唐军从后面追击,又重新收复了德胜城。梁军士兵前后猛攻各城,遭到流矢和飞石的击伤、河水的淹溺、中暑而死的将近一万人,丢弃的物资、粮食、铠甲、仪仗、军锅、幕账等,常常数以千计,因此杨刘到了解围的时候,城中断粮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以前王彦章憎恨赵岩、张汉杰混乱国政,王彦章当了招讨使以后,他对自己的亲信说:“等我德胜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帮奸臣全部杀光,以此来告谢天下人。”
      赵岩、张汉杰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私下里商量说:“我们宁可死在沙陀人手里,也不能让王彦章来杀了我们。”
      于是两人同心协力要搞倒王彦章,段凝平时就妒忌王彦章的才能,而献媚附和赵岩、张汉杰,在军中动不动就要和王彦章作对,并千方百计地损伤他的声誉,唯恐他建立功劳,经常暗地里侦伺王彦章的过失去报告朱友贞,每次军中的捷报送到大梁的时候,赵岩、张汉杰都把全部功劳归于段凝,因此王彦章竟然连一点功劳都没有;到后来兵退杨村的时候,朱友贞于是听信了谗言,同时又担心王彦章一旦大功告成又难以控制,于是就征召他回到大梁,让他率兵会合董璋进攻泽州。
      裴约派密使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说:“我哥哥不幸生下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只有裴约还能知道是非忠奸。”
      然后回头对北京内牙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绍斌说:“泽州是个弹丸之地,朕要它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去为我把裴约迎取回来。”
      于是李绍斌率领五千名精锐的士兵前去援救,结果还没有到地方,泽州城已被梁军攻陷,裴约也战死了,李存勖得悉这一消息后深觉惋惜。康延孝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前来投奔,李存勖于是解下自己身上穿的锦袍、玉带赐给了他,并任命他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兼领博州刺史。
       李存勖屏退周围的人,单独向康延孝询问大梁的情况,康延孝回答说:“大梁的地盘不算小,兵力也不少,但是考察一下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就不难看出他们最终是一定要灭亡的。我为什么这样说呢?这不仅是朱友贞本人昏庸懦弱,而且赵岩、张汉杰兄弟之间又专权跋扈,对内勾结后宫近侍,对外广收贿赂门客;任官职位的高低,只看贿赂送的多少而定,根本不看人的才能和品行,也不考虑过去的功勋劳绩。段凝智慧和勇气一样都没有,居然忽然之间提升到在王彦章、霍彦威之上,自从他率兵以来,一心肆意收刮士卒,用以巴结朝中权贵,朱友贞每次派军出战,都不肯把军权全部交给将帅,又往往派亲信大臣去监军,这样一来,军队的任何行动都要受监军的钳制。近来又听说朱友贞准备多路出击,已命令董璋率领陕州、虢州、泽州、潞州的军队,从石会关直驱太原,霍彦威率领汝州、洛州的军队,从相州、卫州、邢州、洺州一线进犯镇州、定州,王彦章、张汉杰率领禁军进攻郓州,段凝、杜宴球率领大军抵挡唐王陛下,并决定在十月份大举进攻。臣认为梁军集中在一起确实不少,但是一旦分散开来也就不多了,希望陛下养精蓄锐等待他们分兵,然后率领五千名精锐的骑兵,从郓州直捣大梁活捉朱友贞,那么不出十天到一个月,天下就可以平定了。”
       李存勖听后十分高兴,于是派兵驻扎在朝城。康延孝早年在割据太原的李克用麾下当士卒,后来因为犯罪逃到后梁,后唐同光元年,朱友贞派遣大将段凝率领五万士兵在黄河高陵津的王村扎营,与后唐军隔河对峙,于是率百余骑投奔唐朝,在朝城拜见唐王李存勖。康延孝的投降,为唐王李存勖献上奇袭灭梁之策,李存勖采用后由郓州直扑汴梁,只用八天时间就灭了后梁。
       郭崇韬率军伐蜀,康延孝率领前锋部队攻下凤州,收取固镇,降伏兴州,在三泉大败后蜀的军队,又以精兵突进,骑马浮过嘉陵江,绕过剑阁,得灭蜀首功。
      大梁的段凝率兵进军到临河县以南,澶州以西,相州以南地区,天天都有骚扰。唐朝自从德胜城失利以来,损失粮食数百万,租庸副使孔谦通过横征暴敛来供 给军需,以致很多老百姓都四处逃亡,这样一来租税的收入就更少了,仓库里的积蓄也支撑不了半年,而泽州、潞州却还没有攻下来。
      卢文进、王郁率领契丹兵多次侵入瀛洲、涿州以南,传言说等到秋冬草木凋枯河上结冰时,再深入唐境内攻击,又听说梁军准备分兵数路大举入侵,李存勖为此十分担忧,于是召集诸位将领一起商议对策。宣徽使李绍宏等人都认为郓州城门之外都是敌人的境地,形式孤立,路途遥远难以坚守,有它不如没它,建议用它与大梁交换卫州和黎阳,和他们订约讲和,以黄河为界停止战争,让老百姓修生养息,等到以后财力稍有积蓄时再作进一步的打算,李存勖听了很不高兴地说:“这样一来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让诸位将领都退了下去,单独召见郭崇韬来征询他的意见。郭崇韬说:“陛下不梳洗,不解甲,已经有十五年多了,您的志向是要雪洗国仇家恨,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继立尊位,黄河以北的军民百姓天天都在盼望天下能够太平,现在刚刚才取得郓州这么一块小地方,就不能坚守而要放弃它,将来又怎么能够拥有整个中原呢!臣担心将士们灰心丧气,军队解体,将来粮食吃完了,大家也要散伙了,虽然能够划河为界,又有谁替陛下防守呢!臣曾经详细询问过康延孝黄河以南的情况,并且权衡着双方的形势,日夜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认为成败的关键一定就在今年。大梁现在把全部精锐部队都交给了段凝,占据着我国南部边地,又掘开黄河河堤用来防备,认为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渡过黄河,他们就依仗这个有利条件便不再设防。朱梁派王彦章率兵逼近郓州,他们的目的是希望有奸人作乱,让城内发生叛乱。段凝本来也就不是大将的材料,不能临阵应变,这个人不值得担心,投降过来的人都说大梁没有什么兵力,陛下如果留一部分兵力守住魏州,并且固守杨刘,另外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郓州的兵力会合,长驱直入,直取大梁,他们的城里本来就很空虚,一定会望风而逃。如果伪主投降或被杀,那么他们的各路将领自然就会投降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今年秋季谷物收成不好,军粮也快要用完了,如果陛下还不下定决心,大功如何能够告成?俗谚说:'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奉天承运,都是天意安排的,关键是陛下不能再迟疑了。”
       李存勖说:“你说的这些正合我的想法,大丈夫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我已经决定行动了。”
      这时候的梁朝司天监的官员上奏说:“今年的天道不吉利,深入敌境一定不会成功。”
      朱友贞不听信这些,分附王彦章率军渡过汶水,准备进攻郓州。李嗣源派李从珂率领骑兵部队前去迎战,在递坊镇打败了梁军的前锋部队,俘虏了三百名将士,斩杀了有近二百人之多,因此王彦章退守中都。捷报上奏到朝城里,李存勖大为高兴,对郭崇韬说:“郓州首战告捷,足以增强我们的士气。”


第78章:梁王计穷中都城

       梁王朱友贞命令在滑州决开黄河河堤,把河水向东引注到曹州、濮州和郓州一带,用来阻止唐军的进攻。滑州也即滑县,位于河南省北部,与安阳、濮阳、鹤壁、新乡接壤,有“豫北粮仓”之称,滑县之名始于明洪武七年,至于滑,盖因滑台城而得名。《重修滑县志》记载:“周公次八子伯爵封于滑,为滑伯”。滑伯本姬姓,后商改为滑氏。《元和志》云:“滑氏为垒,后人增以为城,临河有台,故曰滑台城”。《水经注》曰:“旧说,滑台人自修筑此城,因以名焉”。
      春秋时,滑县为卫国的曹邑,秦汉之时,滑境称白马县,隶属东郡,隋至明初,滑县称滑州,明洪武三年,废白马县入滑州,七年降滑州为滑县。滑县地形以平原为主,气候湿润,雨量较为充沛,滑县地跨黄河、海河两大流域,降雨受季风、太行山地形影响,天气变化剧烈,多灾害性天气,年内降雨时空分布不均,旱涝灾害频繁发生是滑县历史上自然灾害的特点。
      滑县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是华夏文化的主要发祥地之一,境内名胜古迹众多,著名的有瓦岗寨遗址、明福寺塔、欧阳书院,以及滑县木版年画、大弦戏、大平调等。瓦岗寨遗址位于瓦岗乡瓦岗村东北半公里处,面积约1334平方米,高约2.5米,遗址附属文物有大铁斧、石槽、水井。据史书介绍,隋朝时候,瓦岗紧邻黄河,因为黄河多次泛滥,使这里沙丘起伏,草木丛深,芦苇遍地,人烟稀少,既便于隐藏,又利于出击。此外,瓦岗北与黄河的白马渡口临近,南与通济渠相望,进退方便,易于攻守,堪称军事战略要地。当年的农民起义军为了自卫和聚集力量,便在瓦岗筑了一个方圆二十余公里的土围子,故称瓦岗寨,沿袭至今。
      当初朱友贞曾派遣段凝到黄河一线监督大军作战,敬翔、李振多次向朱友贞请求罢免他,朱友贞说:“段凝又没有什么过错。”
      李振说:“等到他有过错时,国家就危险了。”
      这时段凝用厚礼贿赂赵岩、张汉杰二人,请求出任招讨使,敬翔、李振据理力争,认为不能让他担任,最后由于赵岩、张汉杰的一手包办,段凝终于代替王彦章担任了北面招讨使,于是军中的老将们都愤恨不平,士卒们也不服气。天下兵马副元帅张宗奭对朱友贞说:“臣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虽然已经老朽了,但自信还能替陛下抵御北方的敌人。段凝是个晚辈,他的功名不足以服众,现在大家对他的任职议论纷纷,这样下去恐怕会给国家带来不小的后患。”
      敬翔说:“军队将帅的任命关系到国家的安危,现在国家的局势已经很危急了,陛下怎么可以还不留意将帅的人选呢?”
       朱友贞对这些建议都不予理会,于是段凝率领全军五万人马在王村扎营,又从高陵津渡过黄河,并在澶州下属的各县大肆抢掠,一直行进到顿丘。朱友贞命令王彦章率领保銮骑士和其他部队共计有一万人,驻扎在兖州、郓州境内,派张汉杰任他的监军,准备收复郓州。于是唐王命令将士们把家属送回兴唐府,唐王送魏国夫人刘氏、皇子李继岌回兴唐府,和他们诀别说:“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一举,如果不能成功的话,就把我们全家聚集在魏宫举火自 尽。”
      并且依然任命豆卢革、李绍红、张宪、王正言一道防守东京,然后唐王李存勖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到达郓州,半夜的时候,又率军渡过汶水,命令李嗣源为前锋,清晨与梁兵遭遇,一战就打败了对方,一直追到中都,并包围了中都城。城中没有守备,不一会儿梁兵冲出包围,唐军紧跟其后追击,把梁军打得大败,王彦章率领几十名随从骑兵逃走,龙武大将军李绍奇单枪匹马在后追击,他听出了王彦章的声音,就说:“原来是王铁枪啊!”
      于是拔出长矟向前刺去,致使王彦章受了重伤,马也被绊倒了,因此被活捉,同时被活捉的还有梁军都监张汉杰、曹州刺史李知节、神将赵廷隐、刘 嗣彬等二百余人,还斩杀了好几千人。赵廷隐是开封人,刘嗣彬是刘知俊的族子。王彦章曾经对人说过:“李亚子不过是个斗鸡小儿,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到这时候李存勖问他说:“你常说我是小儿,今天服气不服气?”
      王彦章默不作声了,于是李存勖又问他:“你号称是一名善战的将领,为什么不坚守衮州?中都城没有壁垒城墙,你怎么能够守得住呢?”
      王彦章回答说:“天命已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李存勖很珍惜王彦章的才干,想起用他,便赐药让他治疗创伤,并且多次派人去诱导他,王彦章说:“我本来是一个平民,承蒙大梁的恩泽被提升为上将,和你们李氏交战了十五年,现在兵败被俘,死是当然的事,即使唐王怜悯我让我活着,我又哪有脸面去见天下的人呢?哪里有早晨还是大梁的将领,到了晚上就是唐朝的臣子的道理!这样的事我是不能干的。”
       李存勖又派李嗣源亲自去说服他,王彦章躺着问李嗣源道:“你不是邈佶烈吗?”
      王彦章一向瞧不起李嗣源,所以叫他的小名,这时各位将领都向李存勖祝贺这次胜利,李存勖举着酒对李嗣源说:“今日的成功,都是您和郭崇韬的功劳,过去如果我听从了李绍宏等人的话,就耽误我的大事了。”
       李存勖又对各位将领说:“以往我所担心的只有王彦章,现在他已被活捉,这是天意要灭掉大梁,段凝目前还在黄河边上,下一步我们大军的行动应该进军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各位将领都说:“传言虽然都说大梁没有什么守备,但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大梁在东方的各镇人马都被集中在段凝的手下,所剩下的都是一些空城罢了,用陛下的天威军去攻打这些城池,没有攻不下的,如果能先扩大我们的领土,往东一直到达海边,然后伺机而动,这样就是万全之策了。”
      康延孝则坚决请求急速进攻大梁,因此李嗣源赞同说:“兵贵神速。现在王彦章被活捉,段凝一定还没有得到消息,即使有人逃回去向他报告,他是怀疑是相信需要三天时间的斟酌。假使他知道了我军的动向,即刻派出救兵,要走直路就会被他们自己掘开的黄河所阻挡,一定要从白马渡到黄河的南岸,几万人的军队,渡河的船只恐怕一下子也难以准备齐全。而我们这里距大梁最近,前面又没有山川险要,排着方阵也能横行无阻,如果昼夜兼程,二三天就能到达,那么段凝还没有离开黄河边,朱友贞就会被我们活捉了。刚才康延孝所讲的是对的,请陛下率领大军稳步推进,我愿率领一千名骑兵打先锋。”
      李存勖听从了他的建议,出师的命令下达后,各路军队都十分踊跃,希望跟着打前锋。当天晚上,李嗣源率领前锋部队兼程直奔大梁,李存勖从中都出发,让人抬着王彦章随行,又派中使问王彦章说:“我此行能够攻下大梁吗?”
      王彦章回答说:“段凝拥有六万精兵,虽然主将没有什么才能,但也不会马上投降,恐怕也难以攻下大梁。”
       李存勖知道王彦章最终也不会为自己所用,于是就下令把他斩了。王彦章部队的败兵有先逃回大梁的,有人告诉朱友贞说:“王彦章已被活捉,唐军长驱直入,马上就要到来了。”
      朱友贞聚集族人边哭边说:“国家的世运完了!”
      于是召集群臣向他们询问对策,结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朱友贞对敬翔说:“朕平时忽视你的建议,才会有今天。现在事情已经很急迫了,你不要再怨恨过去,该怎么办呢?”
      敬翔流着泪说:“臣蒙受先帝的厚恩,差不多有三十多年了,名义上是国家的宰相,其实是朱家的老奴,侍奉陛下就像家奴侍奉少主人一般。臣以往所提的种种建议,无一不是忠心耿耿,陛下当初起用段凝时,臣曾极力反对认为不适宜,朝中小人朋比为奸,以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现在唐军马上就要攻到,段凝的大军又被阻隔在黄河以北,一时无法赶来救援,臣想建议陛下暂时出行避一下敌军势头,陛下一定不肯,建议陛下出奇兵和敌军决一死战,陛下一定不会果断决定,这样即使让汉代的张良、陈平重返人世,也难以为陛下想出好办法来了。臣请求陛下赐我先死,我不忍心亲眼看到宗庙的灭亡。”
      敬翔说罢,就和朱友贞相对痛哭了一场。于是朱友贞派张汉伦快马赶往段凝的军队,催促他们迅速回来救援。张汉伦到达滑州时,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脚,又被河水所阻隔,无法再向前进。当时大梁城中还有几千名控鹤军,朱珪请求率领这些军队出去迎战,朱友贞没有答应,而是命令开封尹王瓒驱赶市民登城守备。
      当初,大梁陕州节度使邵王朱友诲,他是朱全昱的儿子,生性聪明,人心都归向他,有人向朱友贞报告说他和禁军相勾结,想要趁机作乱,朱友贞于是把他召回大梁,把他和他的哥哥朱友谅、朱友能一道幽禁在别第。到了唐军将要到来的时候,朱友贞怀疑这些兄弟们会乘机作乱,于是把他们和贺王朱友雍、建王朱友徽全部杀掉了。


第79章:朱梁哭灭唐王笑

      梁王朱友贞登上建国楼,当面挑选亲信并给他们以丰厚的赏赐,让他们穿上百姓的衣服,带着用蜡封着的诏书,去催促段凝的军队回兵救援,可是这些求救的人一离开京城,就都各自逃命去了。有人建议朱友贞到洛阳去,再召集各路人马抵御唐军,唐军即使占领了都城,但形势也不容许他们在此久留。
      又有人建议朱友贞到段凝的军中去,控鹤都指挥使皇甫麟说:“段凝本来就不是个将才,他的官位是因为得到陛下的宠幸才升任的,现在形势危急窘迫的时候,指望他能临机应变转败为胜恐怕很难,况且段凝一得悉王彦章已被击败,他的胆子早已经吓破了,谁能知道他是否会在最后关头为陛下尽忠尽节呢?”
      赵岩说:“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一下去此楼,谁的心都难保证。”
      朱友贞只好作罢,又召唤宰相来商议,郑钰建议由他带着传国宝向唐军诈降,以此来缓解国难,朱友贞说:“现在我当然不会再舍不得这宝物了,但照你这个方法,真的能够解决问题吗?”
      郑钰低着头沉吟了很久,只好说道:“恐怕不能。”
      周围的大臣们听了,都缩着脖子偷笑,朱友贞一天到晚哭哭啼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把传国宝放在卧室内,不久就不见了,原来是被身边的近臣偷去迎接唐王李存勖去了。有人报告说唐军已经过了曹州,声势浩大尘埃漫天,赵岩想投奔许州去,他对侍从们说:“我过去对温许州不薄,料他不至于对不起我。”
      朱友贞对皇甫麟说:“李氏是我们朱家的世仇,我绝对没有向他们投降的道理,不能等着让他们来杀我,我又没有勇气自杀,你可以把我的头砍下来。”
      皇甫麟哭着说:“臣为陛下挥剑斩 杀唐军,这个还能做到,要杀陛下,臣不敢奉命。”
      朱友贞说:“你难道想出卖我吗?”
      皇甫麟正要拔剑自刎,朱友贞拉住他说:“朕和你一块儿死。”
      于是皇甫麟就杀了朱友贞,然后自杀。朱友贞为人温和恭敬而简朴,没有荒淫方面的过失,只是宠幸赵岩、张汉杰之流,默许他们作威作福,疏远了敬翔、李振等一班大臣,不听他们的建议,所以最终导致灭亡。
       这天早晨,李嗣源的大军到了大梁攻打封丘门,王瓒打开城门出来投降,李嗣源进入城内安抚城内军民。
       封丘位于黄河中下游,河南省东北部,新乡市东南隅,属于黄淮海平原的一部分,黄河从县南和县东流过,境内流长56公里,北部、东北部与滑县、长垣县为邻,西与原阳县、延津县接壤,南部和东部与开封市、兰考县隔河相望。据大量出土文物考证与历史文献记载,早在石器时代,就有我们的祖先在封丘这块土地上劳动、生产、繁殖、生息,创造着灿烂的华夏文明。
      传说炎帝时,中原先民羌族曾经在这里过着游牧狩猎生活,后来渐次定居下来,开始了农耕生活,到了夏朝,夏禹王曾在均台大会部落首领,分封诸侯,据说姜钜的后代姜封父,就被分封在这里,因此封丘历史上最早被称为封父侯国。
      周平王二十一年,长狄人举兵伐宋,宋武公命将军司徒皇父率军抵御,长、宋两军鏖战于濮渠,宋军杀长狄人兵卒无数,活捉长狄人酋长缘斯,沙场血流成河,战后阵亡长狄人的尸体填满了翟沟,堆积如山,因此后人又称翟沟为长丘。
      春秋时期,五霸中的齐、晋、吴诸国,曾先后在这里结盟称雄,其中著名的晋楚城濮之战就发生在这里,战国时为抵御南方强楚的北侵,北方诸侯曾在封丘先后三次召开兵车之会,即虫牢之会、平丘之会、黄池之会,其中黄池之会规模最为强大,封丘的古黄池称谓就是来源于此。战国末,封丘隶属于宋国管辖。
      秦始皇五年,秦北上灭南燕,囚南燕国君父子于卫地延乡,太子病死,南燕国君凄凉满怀,为追念儿子,遂在延乡修封丘台,至此,封丘一名始现于典籍。当天,唐王从梁门进入城内,大梁的文武百官都到马前迎接,并跪在地上请罪,唐王慰劳了他们,让他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李嗣源出来迎驾并向李存勖恭贺,李存勖高兴得有点按捺不住了,用手拉着李嗣源的衣服,用头碰了一下说:“我能拥有天下,是你们父子二人的功劳,我要和你们共享天下。”
       李存勖下令访求朱友贞的下落,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朱友贞的头前来献上。李振对敬翔说:“如果唐王下诏免除我们的过失,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朝见新的国君?”
      敬翔说:“我们二人都是大梁的宰相,国君昏庸不能进行谏正,国家灭亡了又无力挽救,新国君如果拿这事问我们,我们将怎样回答好呢?”
      这天晚上天没亮,就有人来告诉敬翔说:“崇政使李太保已经入宫朝见去了。”
      敬翔叹息地说:“李振枉为大丈夫,朱氏和新国君世代为仇敌,现在我们国家亡了,国君死了,就算新的国君不杀我们,我们又有什么面目再进建国门呢?我还是上吊自杀的好。”
      大梁的文武百官都到朝堂上请罪,李存勖下令宣布全部赦免了他们。赵岩到了许州,温昭图迎接他回府第后,就砍下了他的头向李存勖呈献,把赵岩所携带的财物全部吞没了。温昭图就是温韬。
       李存勖下诏命令王瓒为朱友贞收尸,停灵在佛寺里,把他的脑袋涂上油漆,用盒子装起来藏在太社中。这时候,段凝从滑州渡过黄河赶过来救援朱友贞,他命令诸军排阵使杜晏球为先锋,部队到了封丘,和李从珂部相遭遇,杜晏球率先投降了唐军。段凝率领他的五万大军到了封丘,也解除武装请求投降,因此,李存勖得以踢段凝姓名为李绍钦,赐杜晏球姓名为李绍虔。
      段凝带着将领们先到李存勖的宫殿外请罪,李存勖慰劳并赏赐了他们,又安抚晓谕士卒,让他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去,段凝出入于唐朝的公卿之间洋洋得意,没有一点羞涩的意思,大梁的旧臣们看到这一情景,都恨不得咬他的脸,挖他的心。
       李存勖下诏贬去大梁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郑钰为莱州司户,萧顷为登州司户,翰林学士刘岳为均州司马,任赞为房州司马,姚觊为复州司马,封翘为唐州司马,李怿为怀州司马,窦梦征为沂州司马,崇政学士刘光素为密州司户,陆崇为安州司户,御史中丞王权为随州司户,贬他们是因为这些人世世代代蒙受过唐朝的恩泽,但是却又在大梁担任大官显宦的缘故。刘岳是刘崇龟的侄儿,姚觊是万年人,封翘是封敖的孙子,李怿是京兆人,王权是王龟的孙子。
      又下诏追废朱全忠、朱友贞为平民,毁掉他们的宗庙神社,段凝、杜晏球向李存勖上书说:“伪梁的重要人物赵岩、赵鹄、张希逸、张汉伦、张汉杰、张汉融、朱珪等人,窃取权力,作威作福,残害百姓,不可不杀。”
       李存勖下诏说:“敬翔、李振带头辅佐朱氏,共同颠覆唐朝社稷,契丹人撒刺阿泼背叛兄长抛弃母亲,辜负了国家的大恩,应该和赵岩等人一道在街市上诛灭全族,其余的文武将吏一律不予追究。伪梁的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刺史以及各位将校官员,一律不更换,以往投奔到伪梁的将校、官吏们一律不予追究。”
      当初,李存勖和梁军在黄河边作战时,梁军的拱宸左厢都指挥使陆恩铎擅长射箭,常常在箭杆上刻上自己的姓名,他射李存勖时,射中了李存勖的马鞍,李存勖把箭拔下收藏了起来,现在陆恩铎就随着大家一起投降,李存勖把当初的箭拿给他看,陆恩铎跪在地上请罪,李存勖安慰一番后并且赦免了他,不久又任命他为龙武右厢都指挥使。
      豆卢革因为还在魏州,李存勖,就任命枢密使郭崇韬暂时担 任中书事务。等到豆卢革从魏州来到大梁,于是加封郭崇韬守侍中,兼领成德节度使。郭崇韬的权力兼掌朝廷内外大小事务,他对李存勖出谋划策,规劝过失,都能竭尽忠心毫无保留,也很能向李存勖推荐一些人才,而豆卢革只是坐享成功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为。
      这时候大梁的各个藩镇都在渐渐地入京朝见,有的上表请罪,李存勖都抚慰并且赦免了他们。宋州节度使袁象先是第一个入京朝见的,陕州留后霍彦威稍晚一点,袁象先用车拉着数十万财宝珍货,在京城中广泛贿赂刘夫人和一些权贵们,以及伶官、宦官等,十来天时间,宫廷内外的人都争相说他的好话,他也因此得到了李存勖的特别恩宠。
      梁西都留守河南尹张宗奭到大梁来朝见,恢复了从前的姓名张全义,向李存勖呈献的财物马匹数以千计。李存勖命令儿子李继岌、弟弟李存纪等人把他当作兄长来对待。李存勖本来打算掘开梁太祖朱全忠的坟墓,劈开他的棺材,焚烧他的尸体,张全义上书说:“朱全忠虽然是国家的深仇大敌,但是他人已经死了,无法再给他加什么刑罚了,诛灭了他的全家,已经足以报仇了,臣请求不要劈棺焚尸,以体现陛下的圣恩。”
       李存勖听从了他的建议,只是铲除了朱全忠的阙室,砍掉了坟上的树而已。然后派遣宣谕使去宣慰晓谕各地藩镇,叫以往大梁任命的五十多名节度使都向唐朝上表进贡。



第80章:诸王入朝见杀机

      唐王李存勖派遣使者把灭了大梁的消息告诉了吴、蜀两国,两国都感到害怕,徐温埋怨严可求说:“你以往总阻止我的计策,现在该怎么办?”
        严可求笑着回答说:“听说唐王刚刚取得中原地区,志高气扬,骄傲自满,统领部下也没有什么原则法度,我看不出数年,他们内部一定会发生变乱,我们暂且用卑下的言辞,厚重的礼物来敷衍他,守卫好我们的国土,使百姓得到安定,以此来等待他们发生变化。”
      这时候,唐使带来的文书称为诏书,吴国人不肯接受,李存勖就换了一份文书,用对待国家的礼仪称“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国人回书称“大吴国主上大唐皇帝”,文辞和礼仪都比照上给皇帝的牋表。
      吴王又派遣司农卿洛阳人卢苹出使唐朝,严可求预料到了李存勖要问卢苹些什么,便教卢苹到时该怎样回答,卢苹到了唐朝以后,一切都和严可求预料的一样,卢苹回国后,报告说李存勖沉溺于出游打猎,又吝啬钱财,拒绝劝谏,朝廷内外大家都有怨言。
      滑州留后李绍钦通过伶人景进向后宫行贿,结果被任命为泰宁节度使。李存勖从小就喜欢音律,所以伶人们倍受宠爱,常常随侍在左右,李存勖有时候也自己涂脂抹粉,和伶人们一起在宫中嬉戏,以此来讨刘夫人的高兴,并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做“李天下”。
      有一次扮演优人,他自己喊自己“李天下,李天下”,有一个名叫敬新磨的戏子突然走上前打了他一个耳光,李存勖变了脸色,众戏子也都发呆,敬新磨却慢慢地说:“治理天下的只能有一人,你还喊谁呢?”
       李存勖听了很高兴,并重重地赏赐了他。李存勖有一次在中牟打猎,践踏了百姓的庄稼,中牟县令挡在马前进谏说:“陛下是百姓的父母,为什么要毁掉他们的食粮,让他们流离失散而死于沟壑之中呢?”
       李存勖大怒,厉声把他斥退下去,准备要杀他,敬新磨追上去把他捉回到李存勖马前,责备他说:“你是县令,难道不知道我们天子喜欢打猎吗?为什么要放纵百姓四处耕种,而妨碍我们天子驰骋打猎呢?你罪当处死。”
      随即请求李存勖马上把他杀掉,唐王笑了笑就把他释放了。优伶们时常出入宫禁,侮辱捉弄士大夫,大臣们都非常愤慨,但是又没人敢吭声,反而也有人依附巴结他们,希望能因此得到李存勖的恩宠,各地的藩镇则争相以财货贿赂结交他们。优伶中最为败坏朝政、残害忠良的要数景进,景进喜欢收集一些民间琐碎小事向李存勖报告,李存勖也很想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于是就把景进当作自己的耳目,景进每次向李存勖报告事情,李存勖都要屏退左右的近臣再问他,因此景进得以施展其馋毁奸诈的伎俩,干预国家的政事,从将相大臣以下的官员没有不怕他的,孔谦常把他当作兄长对待。
      匡国节度使温韬入京朝见,李存勖赐给他姓名叫李绍冲,李绍冲带了很多金银布帛贿赂刘夫人以及权贵、伶人、宦官们,十来天以后,李存勖就派他返回驻守镇所,郭崇韬说:“国家为唐朝洗雪耻辱,温韬当初把唐朝天子的陵墓几乎都挖遍了,他的罪过和朱全忠相等,怎么能再让他镇守藩镇呢?这样天下的义士们会怎样看待我们?”
       李存勖说:“当初我们进入汴梁的时候,就已经赦免了他的罪行了,现在还是派遣他回驻地去吧。”
      郭崇韬又上书说:“河南的节度使、刺史上表的时候,都只自称姓名,如果不任命新官,恐怕他们免不了心中会有担心和猜疑。”
      于是开始颁布命令,任命他们新官。中书也上奏认为说:“国家的财用还不充裕,请求酌量保留三省、寺、监官等官员,其余机构一律撤销,等到现在的官员任满二十五个月之后,再依次替补。西班武官从上将军以下的,也请命令枢密院按照这个办法实 施。”
      李存勖同意了这个意见,这样一来大家都怨声载道,于是有人议论说:“郭崇韬因为是功臣而拜为宰相,但他不了解朝廷的典章制度,应当选用一个前朝的名家来协助他。”
      有人推荐礼部尚书薛廷珪、太子少保李琪,这两个人曾经是册封太祖时的册礼使,都德高望重,又有文采,应该担任宰相,郭崇韬向李存勖启奏说:“薛廷珪为人华而不实,没有做宰相的本事。而李琪为人则偏颇险恶,没有士君子的风度。反而是尚书左丞赵光胤为人廉洁正直,在梁朝还没有灭亡的时候,北方人都说他有做宰相的才略。”
      豆卢革则推荐礼部尚书韦说,说他熟悉朝廷的典章制度,于是李存勖任命赵光胤为中书待郎,与韦说同为同平章事。赵光胤是赵光逢的弟弟,韦说是韦岫的儿子,薛廷珪是薛逢的儿子。赵光胤性格轻率,喜欢自吹自擂,赵光逢自从在梁朝被罢除宰相以后,便闭门不与外界宾客交往,赵光胤时常去看望他,说话中不免涉及到政事,有一天,赵光逢在自己的门上写着:请不要谈论中书省的事。韦说则是谨慎稳重,只会循规蹈矩。
      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听说唐王李存勖灭了梁朝,为避唐庙讳,就改名叫高季兴,准备亲自到大梁来朝贡,梁震说:“唐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我们若整饬军队,据险防守,还恐怕没有办法保全自己,何况跋涉数千里去入朝呢?而且你是朱氏的旧将,怎能知道他们不会把你当作仇敌来对待呢?”
      然而高季兴已经入朝,李存勖对他很好,一次不经意的问他说:“朕想要对吴、蜀两国发动进攻,这两个国家应先打哪个呢?”
      高季兴认为蜀国道路险阻,比较难以攻取,于是就回答说:“吴国土地脊薄,百姓贫穷,夺取它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先攻打蜀国,蜀国土地富饶,再加上蜀主荒淫,百姓们都怨恨他,攻取他一定会取得胜利,攻下蜀国之后,再顺流东下,攻取吴国就易如反掌了。”
       李存勖说:“很好!”
      高季兴在洛阳期间,李存勖身边的伶人、宦官们一再地向他索要财物,搞得高季兴非常恼火,李存勖想把高季兴留下来,郭崇韬劝阻说:“陛下新近才得到天下,各地诸侯们都不过是派遣弟子或将领幕僚前来朝贡,只有高季兴亲自前来,应当对他大加褒奖,以鼓励那些后来的人,如果把他扣留下来不让他回去,这样就会背信弃义,让天下的人都很失望,恐怕不是个办法。”
      于是只好差遣高季兴回去,高季兴日夜兼程往回赶路,到了许州以后,他对左右随从们说:“此行有两个失误,来京朝见是一个失误,他放我回去又是一个失误。”
      路过襄州时,节度使孔勍把高季兴一行挽留下来宴请了一番,半夜时分,高季兴一行斩开关门不辞而别,到了江陵,高季兴握着梁震的手说:“没听你的话,险些葬身虎口。”
      他又对将领幕僚们说:“新朝经过百战才取得黄河以南地区,但是唐王却举起手来对功臣们说:我靠十个手指头得到天下。如此矜夸自己的本事,那么别人都毫无功劳了,这样一来谁不离心离德?而且他又沉溺于打猎和女色,这样下去怎么能够长久统治天下呢?我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于是他修缮城池,积蓄粮食,招纳过去梁朝的士卒,为战争做好准备。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入朝拜见,李存勖设宴款待了他,对他非常宠爱,赏赐给他不计其数的东西,并赐给他姓名叫李继麟,让皇子李继岌把他当作兄长来对待。
      李继韬听说李存勖灭了梁朝,又担心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准备逃到北边契丹人那里去。正在这时,李存勖下诏征召他到京城去,李继韬准备启程进京,他的弟弟李继远对他说:“哥哥已经有了反叛的名声了,哪里又能容得下你,去与不去还不是一个样,不如挖沟修垒,坐吃存粮,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一旦入朝,马上就会被杀死。”
      有人劝李继韬说:“你的父亲曾经为国家立过大功,唐王与你又是叔父之亲,你去朝廷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李继韬的母亲杨氏,很会积攒钱财,家产有百万之多,于是李继韬就和他的母亲一同前往,携带了四十万两银子,其它的财物也有这些价值,到了京城就广泛地行贿、馈赠,于是伶人宦官们都争相着替他说好话,说:“李继韬本来并没有什么邪恶的阴谋,只是被奷人所迷惑,李嗣昭是至亲,又很贤能,不能没有后嗣。”
      杨氏又亲自入宫朝见李存勖,哭着请求赦免李继韬的死罪,又抬出死去的先人出来说情,又另外向刘夫人哀求,使得刘夫人也帮着他说好话,等到李继韬入宫当面请罪时,李存勖赦免了他的罪,留他在宫中住了一个多月,多次随从出游打猎,李存勖还是像过去一样宠信他。
      皇弟义成节度使、同平章事李存渥痛斥李继韬,李继韬心里觉得不安,于是他又贿赂李存勖的左右近臣,请求让他回原来的藩镇去,李存勖没有答应,李继韬便私下里派人给李继远送信,叫他安排士卒在军中放火作乱,希望天子能再派自己前去安抚士卒,结果事情败露,被贬为登州长史,不久又被斩杀于天津桥南,同时被杀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李存勖又派使者去上党斩杀了李继远,任命李继达担任军城巡检。
       李存勖又征召权知军州事李继俦到朝廷来,当时李继俦霸占了李继韬的家室,正在排选安排家妓姬妾,搜刮整理金钱财物,没有立即起程,李继达非常愤怒地说:〝我们家兄弟父子同时被斩杀了四个人,大哥不念一点骨肉之情,竟然如此贪婪荒淫,我真是觉得可耻,无脸见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李继达穿着丧服,率领他的部下一百名骑兵坐在李继俦家的㦸门前大声叫道:〝有谁愿和我一起造反?〞
      接着就攻打李继俦的住宅,杀了李继俦,节度副使李继珂听到发生了叛乱,就招募了一千多名市民,向城内发起进攻,李继达知道大势已去,就打开东门回到家中,把自己的妻子儿子们全都杀掉了,准备投奔契丹,出城走了数里路之后,随从的骑兵们都各自逃命去了,李继达只好自刎而死。
      当初,梁王朱友贞准备到洛阳的南郊去祭天,听说杨刘失陷之后只好作罢,但原先准备的仪仗器物都还在,张全义敦请唐王赶快临幸洛阳,拜谒过唐朝的太庙后就到南郊祭天,李存勖答应了,下诏命令文武官员们先到洛阳,自己从大梁出发,到达洛阳,把汴州的宫苑作为行宫。
       李存勖下诏,把耀州改为顺义军,延州改为彰武军,邓州改为威胜军,晋州改为建雄军,安州改为安远军,其余的藩镇都恢复了唐朝时的旧名称。御史台上奏说:〝朱全忠篡位谋逆,删改了本朝的《律令格式》,并且把本朝的旧本全部收缴焚烧了,现在台司以及刑部、大理寺所使用的都是伪梁的法律条文,听说只有定州的赦库里还藏有本朝的《律令格式》,请求下令让该道抄录进呈。〞



第81章:孔谦求官终成愿

       李存勖下令:“宦官不应在外面居住,凡是前朝宦官以及各道监军和私家所蓄养的人,不论贵贱高低,一律遣送回京城。”
       李存勖派遣皇弟李存渥、皇子李继岌到晋阳迎接太后、太妃,太妃说:“祖宗的陵墓、宗庙都在这里,如果我们都走了,每年祭祀的时候谁来奉祀祖宗呢?”
      于是她就留在晋阳不来了,太后到洛阳,李存勖亲自出城到河阳迎接,随从太后一起进入洛阳城,当时在李存勖身边的宦官已经有五百人,到这时几乎达到一千人,李存勖都赐给他们优厚的俸禄,并且委以重任,把他们当作心腹,宫内各司使的职务,从前朝天祐年间以来都是由一般士人担任,现在又恢复使用宦官,宦官又逐渐干预起政事来,接着又重新设置各道监军,节度使出去打仗或者留在京城时,军府的政事都由监军决断,这些宦官欺凌主帅,又仗势争权,因此各藩镇对他们都很愤怒。
      当初李嗣源北征契丹时,路过兴唐府,东京的府库中有一些先 前李存勖御用的细铠甲,李嗣源就行文给副留守张宪,请求调拔五百领,张宪因为当时军队正要行动,没有来得及上奏李存勖就先拔给了李嗣源,李存勖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十分生气地说:“张宪没有得到我的旨意,擅自作主把我的细铠甲给了李嗣源,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罚了张宪一个月的奉禄,命令他亲自去军中把铠甲取回来。孔谦对郭崇韬说:“首座相公豆卢革日理万机,事务繁杂,住的地方离这儿又远,租庸的薄册积压很多,最好是另外想个办法解决。”
      豆卢革曾经写过借条向省库借钱数十万,现在孔谦把这个借条拿给郭崇韬看,郭崇韬有一回就把这事向豆卢革暗示了一下,豆卢革心里觉得很不安,于是就上书李存勖请求让郭崇韬一个掌 管租庸的事务,郭崇韬坚决推辞,李存勖,问道:“那么谁可以担任这个职务呢?”
      郭崇韬回答说:“孔谦虽然多年来都在掌管金钱粮谷,但是如果仓促间就委任他以大任的话,恐怕难服众望,还是再任用张宪比较好。”
       李存勖当即下诏征召张宪来,孔谦更加失望了,孔谦对张宪的再次到来很是不满,就对豆卢革说:“金钱粮谷这种小事,一个精干的官吏就能担 任了,魏都却是国家的根本之地,难道不更重要吗?兴唐府尹王正言品行有余,才能不足,如果万不得已,可以让他身居朝廷,大众可一起帮助他,还是比委任他去独担一面更合适。”
      豆卢革就替他把这个意思告诉了郭崇韬,郭崇韬于是就奏请李存勖把张宪留在东京,任命王正言为租庸使,王正言糊涂懦弱,孔谦是贪图他好控制,所以才提名让他出任租庸使的。
       天平节度使李存霸、平卢节度使符习上奏说:“所属州县多声称,他们直接按照租庸使所下公文处理公务,而节度使的有关部门却根本都不知道这一情况,这样一来把规程都搞乱了。”
      租庸使上奏说:“近年来的惯例,租庸使的公文都是直接下发到州县的。”
       李存勖裁断说:“朝廷的惯例,中央的公文不直接下发到州县,州县的官吏也不能直接上奏,现在天平、平卢两道所讲的事情,是本朝过去的规定,而租庸使所陈述的是伪梁近来的做法,从今往后,各支郡不得自行上奏,一定都要经过本道转呈,租庸使催办征收赋税也要书写牒文通报观察使。”
      虽然下达了这道命令,实际上并没有执行,于是李存勖下令让盐铁、度支、户部三司都隶属于租庸使。这天,李存勖到南郊祭天,大赦天下,孔谦想多聚财物以博取宠信,于是凡是大赦的诏书所赦免的租税,孔谦也仍然照征不误,从此李存勖每次诏书颁发,人们都不大相信,百姓们都愁苦怨恨。
       李存勖因为义武节度使王都即将来朝拜,于是就想要开辟一块毬场,张宪说:“过去都是在新宫的适中开辟为毬场,前年陛下在这里即帝位,这个祭坛不能毁掉,请求在行宫的西边另外开辟毬场。”
      过了几天,新毬场还没建成,李存勖就下令毁去即位用的祭坛,张宪对郭崇韬说:〝这祭坛是皇上祭祀上帝,最初接受天命的地方,怎么能把它毁掉呢?〞
      郭崇韬就找机会向李存勖进谏,李存勖反而下令马军和步军的两个都虞侯立即把坛毁掉,张宪私下里对郭崇韬说:〝忘天背本,再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了。〞
      郭崇韬刚到汴梁、洛阳的时候,很接受了一些藩镇们给他送来的馈赠,他的亲信中有人规劝他,郭崇韬说:〝我的职位兼领将相,俸禄和赏赐有巨万之多,难道还需要依靠这些外财吗?只是因为伪梁的末世贿赂成风,现在黄河以南的各个藩镇,都是过去梁朝的旧臣,唐王的仇敌,如果拒绝他们的馈赠,他们的心里能不害怕吗?我只是替国家把这些钱财暂时藏在家里罢了。〞
      到了李存勖将要到南郊祭天的时候,郭崇韬带头捐 献了十万缗劳军钱。在此之前,宦官们劝李存勖把天下的财富分为内外二府,把州县所上交的归入外府,充当国家的经费,把各个方镇所贡献的归入内府,供皇上宴会、游猎和赏赐左右近臣之用,这样就出现外府时常空虚无节余,而内府的钱财却堆积如山的局面,等到有关部门筹办南郊祭祀事宜时,却缺乏劳军钱,郭崇韬对李存勖说:〝臣已经把这所有的家产都拿出来资助郊祭大礼了,希望陛下也能拿出内府的钱财来帮助有司。〞
       李存勖听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最后才说:〝我在晋阳自有积蓄,可以让租庸使用车运来资助有司。〞
      于是李继韬从家中取了数十万金银布帛来帮助有司,尽管如此,军队的士卒们仍感到没有满足自己的期望,开始怨恨起来,并产生了叛离的念头。郭崇韬知道李绍宏心里不愉快,于是设置了内句使,掌管考核三司的财富,让李绍宏担任这个职务,是希望以此来消除他的不快,但是李绍宏终究还是不高兴,这样一来只是徒然增加了州县移报手续的麻烦。
      郭崇韬的职位兼领将相,又掌握着使臣所持的旌节,他以天下为己任,权力几乎和主人相等,每天早晚门前的车马总是满满的,但是他生性刚烈急躁,遇事爱发脾气,唐王的宠臣们求他办事,大多都遭到严厉拒绝,于是宦官们都怨恨他,一天到晚都在李存勖的面前说他的坏话,郭崇韬非常恼怒,可又拿他们没有办法,豆卢革、韦说有一次问他说:〝汾阳王郭子仪本来是太原人,后来才迁居到华阴的,您世代居住在雁门,是否就是他的支脉呢?〞
      郭崇韬顺着话题说:〝因为遭到变化,家里的族谱已经丢失,不过曾经听先人们讲过,我上距汾阳王只有四世。〞
        豆卢革说:〝如此说来,汾阳王肯定是您的从祖了。〞
      郭崇韬从此以后就以贵族后裔自居,喜欢评判别人的流品,大量提拔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人,而鄙视和疏远有功劳的旧臣,有人向他求官职,他却说:〝我很了解你的才华,但是你出身寒门,我不敢启用你,怕被名流们耻笑。〞
      从此,宫内有李存勖的宠臣们中伤他,宫外有功勋旧臣们怨恨他,郭崇韬多次请求把枢密使一职让给李绍宏,李存勖都不容许,他又请求把枢密院的事务分出一部分归宫内各司管辖,好减轻自己的一些权力,但是宦官们并没有因此停止对他的中伤,郭崇韬感到愁闷不得志,便和他的亲信们商量准备去本镇回避一下,其中有个人劝他说:〝千万使不得,蛟龙如果离开了水,地上的小蚂蚁都能制服它。〞
      在此之前,李存勖想把刘夫人立为皇后,但是因为有正妃韩夫人在,太后又一向很讨厌刘夫人,郭崇韬也多次劝谏阻止,因此一直没有结果,这时郭崇韬的亲信劝他说:〝您如果请求册立刘夫人为皇后,皇上一定很高兴。这样,宫内有皇后帮助您,那么伶人宦官们就不能把您怎么样了。〞
      郭崇韬听从了这个建议,就和宰相一道率领百官向李存勖启奏,请求册立刘夫人为中宫皇后,皇后出身贫寒,显贵之后,一心只在蓄积钱财,在魏州的时候,连那些柴草水果蔬菜都要进行计较,等到立为皇后以后,四方呈献来的贡品都要分为两份,一份呈送给天子,一份呈送给中宫,因此中宫里的宝货堆积如山,皇后也只是用来抄写佛经、施舍尼姑而已。当时皇太后的诰命,皇后的教令,和李存勖的制赦一样并行于藩镇之间,大家都同样遵照执行。
      当时的功勋大臣们都害怕伶人宦官们进谗诽谤,心里感到不安,所以蕃汉内外马步副总管李嗣源请求解除兵权,李存勖当然没有答应,自从唐朝末年衰乱以来,士大夫之家有人把任官的赦令卖给族人或姻亲,于是乱了礼教,甚至有舅舅和叔叔要拜外甥和侄儿的,候选的官吏假冒顶替的很多,郭崇韬想革除这一弊端,请求李存勖下令吏部严加考核,当时参加南郊祭天的执事官吏有一千二百人,其中经过注籍考选的只有数十人,而涂改委任官职文凭的人占十分之九,候选、候补官职的人有的在道路上哭天喊地,有的甚至饿死在旅店里。
       听说孔谦把钱粮借贷给百姓,然后让百姓用低价的丝来偿还抵 押,而且多次下文各州县督促实行这种方法,翰林学士承旨、掌 管汴州事务的卢质向李存勖上奏说:〝梁朝的赵岩过去任租庸使的时候,利用借贷搜刮百姓财物,使百姓怨声不断,陛下破例立新为民除害,但是有关部门却没有把过去的做法改过来,简直就是赵岩又活回来了一样。今年春季霜寒危害作物,茧丝的收成很差,只缴纳原有的赋税,都怕老百姓要流离失所了,更何况还要加重高利贷的负担呢,百姓们怎么忍受得了?臣只侍奉天子,不侍奉租庸使,现在陛下的赦旨还没有颁下,租庸使的公文却一直在催促,希望陛下能够早作明睿的裁示!〞
      右谏议大夫薛昭向李存勖上疏认为说:〝诸道藩镇中僭窃名号的还很多,征讨的计划短时间内还不可停止。此外,士卒们长期随从征战,没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很多人还很贫穷,应该把四方的贡献和南郊祭祀的剩余物品,再颁赏一些给他们,再者,黄河以南的各路军队都是从前梁朝的精锐,恐怕那些僭窃名号的各国,会偷偷地用厚利引诱他们,应该对他们加以安抚,还有,举家流亡失散在外的,应该宽省徭役、减少赋税,以此来安定他们,把他们聚集回来,再者,对那些不是急需的工程建设,应当加以裁减,最后,请求选择一些无用的空地去放马,不要让马践踏京畿地区的民田。〞
      孔谦又向郭崇韬说王正言的坏话,同时用丰厚的礼物贿赂那些伶人宦官,想求得租庸使一职,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心里便闷闷不乐,于是他向李存勖上表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李存勖很生气,认为他是在逃避事务,准备把他绳之以法,多赖景进的求情解救,才使他得以幸免。
      后来租庸使王正言得了中风,精神恍惚,无法处理公务,景进又多次向李存勖反映这一情况,于是李存勖就任命租庸副使、卫尉卿孔谦为租庸使,右威卫大将军孔循为租庸副使,孔循就是赵殷衡,梁朝灭亡后才恢复了过去的姓名,孔谦到这时才得以为所欲为,为了满足李存勖的欲望,他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因此李存勖赐给孔谦一个封号叫丰财瞻国功臣。



第82章:唐王蓄意谋蜀地

      唐王李存勖派遣客省使李严出使蜀国,李严在蜀国极力称赞唐王李存勖的威德,并说唐王李存勖有统一天下的志向,同时埋怨朱氏篡位窃国的时候,其他的诸侯都没有一点勤王的举动,王宗俦认为他的话明明是在侵侮蜀国,请求把他斩首,蜀王没有答应,宣徽北院使宋光葆对蜀王说:“唐王李存勖有侵略我们国家的意向,我们应该选任将领,训练士卒,加强边境守备,积蓄粮谷,整修战舰准备他们来犯。”
      蜀王于是任命宋光葆为梓州观察使,并且兼任武德节度留后,任命礼部尚书许寂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任命右定远军使王宗锷为招讨马步使,率领二十一军驻扎在洋州,任命长直马军使林思锷为昭武节度使,戍守在利州,以防备唐军的入侵。
      蜀国的宣徽北院使王承休请求从各部队中挑选一万二千名骁勇善战的士卒,成立由蜀主直接管辖的左、右龙威步骑四十军,装备和供给都要远远优于其它部队,于是蜀王任命王承休为龙威军马步都指挥使,任命副将安重霸为副使,旧将们对此无不感到愤怒耻辱,安重霸是云州人,他用狡诈、奉承、贿赂的手段巴结王承休,所以王承休很喜欢他。
      安重霸生性狡猾,多有智谋,起初从代北和李存勖一起在李克用手下供事,因为犯罪投奔汴梁,在汴梁又因罪投奔蜀地,蜀人看他是蕃人擅长骑射,便任为亲将,蜀王王衍幼年时继承王位,政治多有弊端,宦官王承休在宫中掌权,和成都尹韩昭内外勾结,专门收取美女声乐,以便得到蜀王的宠幸,武臣宿将都切齿痛恨他们,而安重霸谄媚奉承王承休,特别受信任。
      王承休是前蜀王王建时期的宦官,容貌俊秀,善于戏谑狎玩,多以邪僻奸秽之事媚其主,主愈宠之,成为王建之子王衍的专房,王承休是因为宦官当得好,而得到蜀王王衍的宠幸的,这位宦官很有意思,自己没有了那活儿,却娶了个貌如天仙的妻子严氏,一个真妻子和一个假丈夫,却真正做了一对假夫妻,王衍和王承休名义上是君臣,关系却跟铁哥们儿似的,这一来二去的,荒唐国君私下和严氏就打得火热了,热到了甚至可以时时通奷的地步,而无法满足严氏性需求的王承休,也乐得借妻求宠,仰沐圣恩。
      乾德六年,王承休在成都待腻了,请求蜀王放外任到秦州去做天雄节度使,李存勖派李继皮、郭崇韬伐蜀,王承休握锐兵于天水,兵刃不举,蜀国灭亡后,王承休、王宗汭回到成都,李继岌问他居大镇,拥强兵,何以不拒战?王承休回答说,害怕大王的神明威武,后为李继岌所杀。
      当初,在唐代僖宗、昭宗时,宦官势力虽然十分强盛,但都始终没有担任节度使的,蜀国的安重霸劝王承休求取秦州节度使,王承休于是对蜀王说:“秦州的漂亮女人很多,我愿意为陛下挑选一些献上来。”
      蜀王答应了他的请求,任命王承休为天雄节度使,进封为鲁国公,把龙威军作为王承休的卫队,安重霸劝王承休请蜀王到东边的秦州去游玩,王承休到任以后,马上就拆掉了府署的房子,修建竹宫,大兴土木,又强夺民间女子,教她们学唱歌跳舞,然后把跳舞的情景画成图像送给韩昭,让韩昭向蜀王进言,又把当地花木的样子画成图画献上,盛夸秦州山川风土的美妙,蜀王动了心,准备去秦州,大臣们很多人都出来劝阻,蜀王一概不予理睬,王宗弼上表劝谏,蜀王把他的奏章丢在地上,太后哭哭泣泣地不吃饭,想劝阻他也毫无效果。
      前秦州节度判官藩禹卿上了将近有二千字的奏章,大意说:“先帝创业十分艰难,是希望传国万世,陛下从小生长在富贵的环境里,沉溺于酒色之中,秦州是羌人、胡人杂居的地方,那地方又多有瘴疠之气,陛下这一去,一方面随行有近万人要疲于来往奔波,另一方面沿途郡县要供 应所需,怕也吃不消,而凤翔长久以来都是我们的仇敌,这一东去,一定又会因此挑起怨隙,唐朝刚和我们建立友好关系,因为这次大军出动,恐怕也会引起怀疑,先帝在世时,从来没有无故出游过,而陛下却是经常随便地离开皇宫,当时秦始皇到东边巡狩,銮驾就再也没能回来,隋炀帝南巡,龙舟也再没有北返,我们蜀国国力强盛,足以雄视邻国,边境上没有烽火战乱的忧患,但是国家内部却有心腹之患,百姓们流离失所,盗贼横行,从前李贽屈服于桓温,刘禅投降于邓艾,这一切都说明,山河的地势虽然险要牢固,但也不是十分可靠的。”
      韩昭就对藩禹卿说:“我先把你的奏章收下,等到主上从秦州回来,一定让狱吏一个字一个字地来问你!”
      王承休的妻子严氏长得很漂亮,蜀主过去曾经和她私通过,所以蜀王这次一心一意想去秦州。当初,李存勖派李严去蜀国,让他用马匹去交换蜀国的宫中珍宝和玩赏之物,但是蜀国的法令禁止让上好的丝织品和珍贵的稀罕之物流入到中原地方去,只有那些粗劣低级的产品才可以随便流入中原,被称为“入草物”,李严回国后,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朝廷,李存勖非常生气地说:“王衍难道不是入草之人吗?”
      李严接着向李存勖报告说:“王衍像孩童一样,天真愚顽,荒淫放纵,不理政事,排斥故旧,亲近小人,那些掌权的大臣如王宗弼、宋光嗣等人,只知道一味地讨好主上,对于财货又贪得无厌,朝廷上贤愚颠倒,刑赏混乱,君臣上下只知道以骄奢淫侈来相互攀比,依臣看来,只要大军一到,他们就会土崩瓦解,这是不要多久时间就可以看得到的情景。”
       李存勖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又派遣使者李彦稠去蜀国,李彦稠到达成都,蜀王派遣他的翰林学士欧阳彬前来互通友好,同时又差遣李彦稠返唐,欧阳彬是衡山人。蜀国认为已经和唐朝互通友好了,就撤除了威武的城防,把吴宏业等二十四军召唤回成都,又撤销武定、武兴招讨刘潜等三十七军,罢去天雄军招讨使,命令王承赛等二十九军回成都,同时撤去金州的防卫,命令王承勋等七军回到成都。
      蜀王任命右仆射张格兼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当初张格被降罪贬官的时候,中书吏王鲁柔曾乘机落井下石,现在张格又当了宰相,掌握了权力,就用木杖把王鲁柔活活打死了,许寂对人们说:“张公这个人才能高超,但见识短浅,杀了一个王鲁柔,其他的人如何能够感到安全?这是他自取祸害的开始。”
      蜀国前山南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俦认为蜀王已经丧失了为主的品德,就找王宗弼商量把蜀王废掉,王宗弼还在犹豫不定,王宗俦已忧愤而死,王宗弼就对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等人说:“王宗涛曾叫我把你们杀掉,现在往后不用担心了。”
      宋光嗣等人跪在地上流着泪向他表示感谢,王宗弼的儿子王承班知道这件事后,对人说:“我们家难免要有一场大祸临头了。”
      这一年,蜀王把普王宗仁改封为卫王,雅王宗辂改封为幽王,褒王宗纪改封为赵王,荣王宗智改封为韩王,兴王宗泽改封为宋王,彭王宗鼎改封为鲁王,忠王宗平改封为薛王,资王宗特改封为莒王,同时免除了王宗辂、王宗智和王宗平三人在军中的职务,又任命原武德节度使兼中书令徐延琼为京城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徐延琼以外戚的身份接替王宗弼的职务,位居诸位旧将领之上,大家都觉得愤恨不平。
      王宗弼本名魏弘夫,为顾彦晖效力时改名顾琛,他是前蜀开国者王建的养子,王建收了很多部将为养子,魏弘夫也在其中,改名王宗弼,当时王建统领阆州,自称刺史,想接受养父监军宦官田令孜的召唤,去效力田令孜的哥哥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王建把大部分家人托付给盟友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带着养子王宗弼、王宗瑶、王宗侃、王宗弁和侄子王宗鐵前往成都,随后陈敬瑄反悔了,想阻止王建来成都,王建就与他决裂发动了战事,最终于891年取胜并掌控了西川。
      王建临死时,内飞龙使宦官唐文扆企图政变夺权,但他的下属内皇城使藩在迎却向王宗弼等高官告密,唐文扆被流放后处死,王建就把王衍托付给了王宗弼、王宗瑶、其他养子王宗绾、王宗夔和宦官宋光嗣,王衍继位后封王宗弼为巨鹿王,托以政务,王宗弼凭受贿和个人好恶行政,王衍不理政事,这被视为前蜀衰落的开端,随后宋光嗣也把军权交给了王宗弼,直到924年,王衍命母后徐太后族人徐延琼代王宗弼为京城内外马步都指挥使,众将不平,因为王建生前曾下令不能让徐家掌握军权,但史书没有记载王宗弼本人的反应。
      吴越王钱酀又开始向唐朝进贡物品,唐朝按照原来梁朝给他的官爵又重新任命了他,钱酀的贡礼很丰富,又贿赂朝中的权要人物,请求唐朝发给他金印、玉册,颁赐诏书时不直呼其名,可以称国王等,有关部门启奏说:“按惯例只有天子能用玉册,王公们都用竹册,此外,不是四方的夷族,也没有被封为国王的。”
      结果李存勖特别通融,都满足了钱酀的愿望,岐王李茂贞听说李存勖已经迁都洛阳,内心感到不安起来,派他的儿子行军司马彰义节度使兼侍中李继俨入京朝贡,这时才开始上表称臣,于是加封李继俨为中书令,并差遣他回国,李继俨亲眼看到唐朝军队非常强大,回去之后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岐王,岐王听后更加感到害怕,上表请求正规地行藩臣的礼节,李存勖下了优渥的诏书,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李存勖念岐王是前朝的老臣,又和太祖是同辈人,所以对他特别加以礼遇,每次下诏书时,都只称岐王,而不直呼他的名字,于是进封岐王的爵位为秦王,依旧允许他上表不称名,朝见不下拜。
      汉主听说李存勖灭了梁朝,心里感到害怕,就派遣宫苑使何词来朝进贡,同时窥视一下中原的强弱,何词到了魏州,他回去以后向汉王报告说唐王李存勖骄奢淫逸,没有什么作为,不值得害怕,汉主听后十分高兴,从以后断绝了和中原的来往。



第83章:蜀主出游

       幽州方面上奏说:“契丹人入侵,到了瓦桥。”
        唐王李存勖任命天平军节度使李嗣源担任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陕州留后霍彦威作他的副将,宣徽使李绍宏为监军,率领大军前往救援幽州,因此契丹人退出塞外,李存勖就征召李嗣源班师回朝,而命令泰宁节度使李绍钦、泽川刺史董谭戍守在瓦桥。
       这时镇州也报告说契丹人将要侵犯边塞,李存勖下诏命令横海节度使李绍斌、北京左厢马军指挥使李从珂率领骑兵分道前往边境防备,又命令天平节度使李嗣源驻守在邢州,李绍斌本姓赵名行实,是幽州人。
       这时幽州又报告说契丹人入侵,于是任命横海节度使李绍斌出任东北面行营招讨使,率领大军渡过黄河向北进发,契丹军队屯扎在幽州东南城门之外,到处都是敌人的骑兵,唐军所运的粮草很多都被他们抢劫而去。
       契丹依仗着自己兵势强盛,派遣使者来向唐朝要求用幽州安置卢文进,当时东北地区各夷族都已经归属契丹,只有渤海国还没有臣服,契丹国主准备入侵中原,又担心渤海国袭击他的后方,于是就先发兵攻打渤海国的辽东地区,并且派遣他的将领秃绥和卢文进占据营州、平州等地,以侵扰唐朝的燕地,于是李存勖命令宣武节度使李嗣源率领宿卫兵三万七千人赶赴汴州,随即又赶赴幽州抵御契丹的侵略。
         李存勖一直把契丹的存在当作一个忧患,就和郭崇韬一道商议,认为过去一些有威望的老将们差不多都不在了,李绍斌的地位威望一向不高,想调李嗣源去镇守真定,好替李绍斌壮壮声威,郭崇韬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当时郭崇韬兼管真定,李存勖想把郭崇韬调任兼守汴州,郭崇韬推辞说:“臣在朝内掌管机要,在朝廷上又参预军国大事,财富和地位都到了极点,何必还要兼领方镇呢?况且群臣中还有人跟随陛下多年,身经百战,所得到的赏赐不过一个州,臣毫无汗马功劳,只是因为随侍主上身边,偶尔参赞主上圣明的决断,就得到了这样的地位,我心里常常感到不安,现在借着要另外委派有功勋的贤臣的机会,使臣得以解除节度使的职务,这才是臣最大的愿望,况且汴州是关东的军事要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臣又不能亲自前往治所,只能委派他人代 管职务,这样不等于是座空城了吗?恐怕不是巩固国家根基的作法。”
        李存勖说:“朕深知你的一片忠心,但是你替朕出谋划策,攻取了汶阳,保住了黄河的渡口,接着又沿着这条路直取大梁,终于成就了朕的帝业,这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功劳所能和你相比的呢?现在朕贵为天子了,怎能让你没有一点点自己的地盘呢?”
       但是郭崇韬还是坚决地一再推辞,李存勖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时调任李嗣源为成德节度使,这时候,李存勖准备征战蜀国,于是下诏天下收买战马,这天,李存勖和宰相们商议征伐蜀国的事宜,威胜节度使李绍钦一惯巴结讨好宣徽使李绍宏,李绍宏于是就推荐说:“李绍钦有盖世奇才,就是孙子、吴起也比不上他,可以委派他担当大任。”
       郭崇韬说:“这个段凝是亡国之将,奷诈献媚到了无与能比的地步,不可 重 用。”
       大家都推荐李嗣源,郭崇韬说:“契丹的势力正很嚣张,总管不能离开河朔,魏王身为君位的继承人,还没有建立过什么特殊的功勋,请按照过去的惯例,任命他为征伐蜀国的都统,好成就他的威名。”
        李存勖说:“儿子还小,怎么能让他单独前去,还是应该再替他找个副手。不过我觉得,再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于是任命魏王李继岌出任西川四面行营都统,任命郭崇韬出任东北面行营都招讨制置等使,把军事方面的全部事务,都委托给他处理,又任命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出任东南面行营都招讨使,凤翔节度使李继俨出任都供军转运应接等使,同州节度使李令德出任行营副招讨使,陕州节度使李绍琛出任蕃汉马步军都排阵斩斫使兼马步军都指挥使,西京留守张筠出任西川管内安抚应接使,华州节度使毛璋出任左厢马步都虞侯,邠州节度使董璋出任右厢马步都虞侯,客省使李俨出任西川管内招抚使,率兵六万前往征伐蜀国。
       又下诏命令高季兴自行攻取蜀国的夔州、忠州、万州,把这三州作为荆南的辖地,都统设置中军,任命供奉官李从袭担任中军马步都指挥监押,任命道德高、学问好的李廷安、吕知柔两人担任魏王府的通竭,任命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一道参与都统的军机事务。
郭崇韬为了报答北都留守孟知祥过去引荐过他的旧恩,临出发的时候对李存勖说:“孟知祥这个人忠厚诚实,又有谋略,如果攻取西川之后要寻找主帅的话,这个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又推荐了邺都副留守张宪,认为他稳重有见识,可以当宰相,这天,伐蜀的大军向西出发,排阵斩斫使李绍琛和李严率领三千名骁勇善战的骑兵和一万名步兵为前锋,招讨判官陈炤到了宝鸡以后,就声称有病请求留下来,李愚怒骂他说:“陈炤看到有利的时候就前进,害怕困难就要停下来,现在大军就要进入险境了,人心最容易动摇,应该把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陈炤是蓟州人,从此军中再也没有人敢犹豫观望的了。而这时蜀王率领数万出游大军已从成都出发到达汉州,武兴节度使王承捷报告说,唐朝的军队已经向西进发了,蜀王认为这是臣下们为了阻止自己出游而合伙编造的谎言,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并且夸口说:“我正想炫耀一下武力呢!”
       接着继续向东而行,一路上和群臣们吟诗作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李绍琛率兵攻打蜀国的威武城,蜀国的指挥使唐景思率兵出城投降,城使周彦禋等人知道难以坚守也投降了,唐景思是秦州人,唐军夺得了城中的军粮二十万斛,李绍琛遣散了蜀军败兵一万多人,随即兼程赶往凤州,李严传快信劝王承捷投降,唐军负责军需的李继俨把凤翔府的所有积蓄的粮草补充给各路军队,还是不能满足需要,这时候人心惶惶,郭崇韬进入散关后,指着这里的山说:“我们这一去,如果不能成功,就再不能回这儿来了,各位应当尽力死战,现在军需供 给快要完了,应该先攻取凤州,好利用当地的粮食。”
       将士们都说蜀国的地势险要牢固,不可长驱直入,应该先按兵不动,观察一下敌军动向,郭崇韬征求李愚的意见,李愚说:“蜀国人对于蜀主的荒淫行径苦不堪言,没有人肯替他效力的,应该乘他们人心换散之际,向他们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强大攻势,这样他们都会吓破胆子了,即使有山川险阻,又有谁能坚守呢?进军的势头不能停下来。”
       这一天,正好李绍琛那边传来捷报,郭崇韬非常高兴,对李愚说:“你能这样料敌如神,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大军日夜兼程地向前挺进,王承捷带着凤、兴、文、扶四州的印信和武兴节度使的印信旌节前来迎接大军,请求归降,这次唐军一下就得到了八千名降兵,四十万斛军粮,郭崇韬说:“平定蜀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当即就以都统的名义任命王承捷充 当武兴节度使。蜀王到达利州,威武城的败兵逃了回来,这时蜀王才开始相信唐兵已经到来,王宗弼、宋光嗣对蜀王说:“东川、山南诸州的兵力还很完整,陛下只要用大军扼守住利州,唐军岂敢孤军深入?”
       蜀王听从了他的意见,然后蜀王任命随驾清道指挥使王宗勋、王宗俨、兼侍中王宗昱三人为三招讨,率领三万名军队迎战,随从大驾的士卒从绵州、汉州一直到深州,前后拖拖拉拉有上千里之长,士卒们都愤恨不平地说:“武龙军的粮饷赏赐超过其他军好几倍,其他军队又怎么能够抵御敌人呢?”
       李绍琛等人率军经过长举,兴州都指挥使程奉琏率领他的所属部队五百人前来投降,并且请求先修好桥梁栈道等待唐军的到来,这样唐军的推进就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险阻了,兴州刺史王承鉴弃城而逃,李绍琛等人攻下了兴州,郭崇韬让唐景思担 任兴州刺史,成州刺史王承朴弃城而逃,李绍琛等人和蜀国的三招讨在三泉大战,结果蜀军大败,被折杀了五千人,其余的士卒都四处逃散,在这次三泉战役中,唐军又夺得了军粮十五万斛,从此供 给的粮草就富足了起来。
       蜀王得悉王宗勋等人惨败的消息,就从利州兼程往西逃去,并且砍断了桔柏津的浮桥,命令中书令判六军诸卫事王宗弼率领大军坚守利州,并且下令把王宗勋等三个招讨斩首,李绍琛日夜兼程直奔利州,蜀国武德留后宋光葆写信给郭崇韬说:“请求唐兵不要进入我方境内,我将率领所属的辖地归降,如果不这样办的话,那我只有背城一战,以报答我们的国家了。”
       郭崇韬给他写了回信表示安托,愿意接纳他,魏王李继岌到达兴州,宋光葆率领所属的梓、绵、剑、龙、普五个州,五定节度使王承肇率领所属的洋、蓬、壁三个州,山南节度使王宗威率领所属的梁、开、通、渠、麟五个州,阶州刺史王承岳率领所属阶州都向唐军投降,王承肇是王宗侃的儿子,其余的各城镇也都望风归顺。
       郭崇韬又给王宗弼等人送去了一封信,向他们说明了厉害关系,李绍琛的军队还没有到达利州,王宗弼就放弃城池率兵向西撤退,王宗勋等三位招讨使在白艻追上了王宗弼,王宗弼从怀中掏出诏书给他们看,并对他们说:“宋光嗣命令我杀死你们。”
       三位招讨使和王宗弼相抱成一团哭了起来,最后他们合伙商议,准备与唐军议和。


第84章:唐王听馋

        李存勖生性刚愎好胜,不愿意让权力被臣下所掌握,进入洛阳以后,听信伶人宦官的谗言,对过去的一些旧将领们又疏远又忌恨,李嗣源家在太原,他向李存勖上奏,请求调卫州刺史李从珂为北京内牙马步都指挥使,这样对他照顾家里比较方便些,李存勖看了表之后大怒说:“李嗣源手握兵权镇守大镇,但是军职任免的权力还是在我手中,他怎么能够为他的儿子上表求职呢?”
      于是贬李从珂为突骑指挥使,让他率领数百人戍守石门镇,李嗣源对这件事又担心又害怕,因此就上书表白,过了很长时间,这件事才算平息下来,于是李嗣源肯求到东京来朝见李存勖,却没有得到允许。郭崇韬因为李嗣源功劳高,地位重要,也很嫉妒他,私下里对人说:“总管令公李嗣源不是一个久为人下的人,皇家弟子都比不上他。”
      他秘密地劝李存勖把李嗣源召来担任宿卫,好解除他的兵权,后来又劝李存勖干脆把他杀了,唐王对他这些建议都没有采纳。李存勖从兴唐府出发,从德胜渡过黄河,经过杨村、戚城,重历过去的旧战场时,指点着给群臣们观看,显得很高兴得意,李存勖到达洛阳,就把洛阳改为东都,改兴唐府为邺都。
      洛阳的宫殿修建得宏伟深邃,宦官们想让李存勖增加妃嫔的人数,就编造谎言说在宫中夜间出现了鬼物,李存勖想让会符咒的人来驱鬼,宦官们说:“臣过去侍奉唐朝咸通、乾符天子,那个时候,六宫的人数不论贵贱不下一万人,现在妃嫔们住的地方一大半是空的,所以有鬼物出来四处游荡。”
       李存勖于是命令宦官王允平、伶人景进去民间挑选女子,远的地方到了太原、幽州、镇州,好充实后宫,所选来的不下三千人,也不问她们的来历,李存勖从兴唐府回来的时候,用牛车拉了许多女子,挤满了道路,张宪上奏说:“各营的妇女逃亡的有一千多人,可能是那些扈从的军士们偷偷地把她们扶持带走了。”
      事实上这些妇女全都被送进宫里去了,太后自从和太妃分别以来,心中常闷闷不乐,虽然娱乐珍玩充满眼前,还是从来没有开心过,而太妃自从和太后分手以后,也郁闷不乐病倒了,太后派遣宫中的使者送医送药,使者相继于道路上,听说太妃的病情加重,太后难受得吃不下饭,就对李存勖说:“我和太妃情同姐妹,我想亲自去探望她。”
       李存勖借口天气暑热,路途遥远,苦苦地劝阻她,劝了很久太后才作罢,于是只派遣皇弟李存渥等人前去侍奉,不多久,北都上奏说太妃去世了,太后得知这一消息后,悲哀得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李存勖在一边劝慰,时刻不离太后左右,太后从此也生了病,她想亲自去参加太妃的葬礼,后经李存勖的再三劝阻而没有去成。
      后来太后病情加重,成德节度使李嗣源以边境战事稍微缓和了一点为理由,上表请求入京看望太后,李存勖却不允许,不久太后去世了,李存勖由于过分悲痛,一直到过了五天以后才开始吃饭。这一年,从春天到夏天一直天旱,当初,五台山的僧人诚惠用虚妄的妖术迷惑众人,自己声称能制服天上的龙呼风唤雨,李存勖很尊崇相信他,亲自率领皇后、妃子和皇弟、皇子参拜他,诚惠也安然地坐着受礼不起来,随从的大臣们也没有一人敢不跪拜的。
      在《大方广佛华严经》中载:〝东北方有处,名清凉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
      《佛说文殊师利宝藏陀罗尼经》中说:〝尔时,世尊复告金刚密迹主言,我灭度后,于南赡部洲东北方,有国明大震那,其国中有山,名曰五顶,文殊师利童子游行居住,为诸众生于中说法〞。
      中国古称震那国,五台山即在印度的东北方,上述二经提到的清凉山、五顶山,恰好五台山五峦巍然,气候清凉的特征,与经文描述相符合,佛教徒即把五台山定为文殊师利菩萨道场,文殊菩萨是大智慧的象征,法身形象多变,依照其形象,可分为一字五字六字八字文殊,其中最常见的是五髻文殊,一般右手握智慧剑,象征以智慧剑斩烦恼结,左手持的莲花上放置《般若经》,代表智慧的思维。
      佛教传入五台山,普遍的说法是始于东汉,相传汉明帝时,天竺高僧摄摩腾、竺法兰来到了五台山,当时叫清凉山,发现此地有释迦牟尼佛所遗足迹,这座山的山势和印度的灵鹫山相似,灵鹫山是释迦牟尼佛修行处,并且文殊菩萨有在此显现,故二人决定在此建寺,寺院落成后,命名为灵鹫寺,又因汉明帝信佛,加〝大孚〞二字,后北魏孝文帝时扩建寺院,至北齐时,五台山寺庙猛增到二百余座,隋文帝时,又于五个台顶各建一寺,唐代金山寺院多达三百所,有僧侣三千余人,名僧辈出,至唐德宗贞元年间,金山僧尼达万人之多。
      当时正好天大旱,李存勖从邺都把诚惠迎接到洛阳,让他祈雨,军民们从早到晚都来看他祈雨,结果十几天过去了也没见下雨,有人对诚惠说:〝主上认为大师祈雨无效,准备把你烧死。〞
      诚惠吓得逃跑了,后来感到又羞愧又害怕就死了,一直到六月才开始下雨,李存勖受不了盛夏的湿热,想在宫中挑选一块高敞凉爽的地方,结果都不满意,这时宦官乘机对李存勖说:“臣看见过当年长安全盛的时期,大明、兴庆两宫的楼观数以百计,现在主上起居之所竟然没有一个避暑的地方,宫殿的规模甚至还比不上当时王公贵族的宅第。”
       李存勖于是命令宫苑使王允平另外修建一座高楼好避暑,宦官说:“郭崇韬经常愁眉不展,是因为孔谦说财政有困难,恐怕陛下就是想建造,最后还是建不成。”
       李存勖说:“我自己用内库里的钱,和国家经费毫不相干。”
      但是话虽然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担心郭崇韬出来劝阻这件事,于是就派宫中的使者向郭崇韬传达自己的话说:“今年夏天特别热,朕从前在黄河沿岸和梁军相对抗,军营低湿,穿着甲胄骑着马,亲自冲锋陷阵,都没感到有这么热,现在住在深宫之中却热不可挡,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郭崇韬回答说:“陛下过去在黄河边时,因为强敌还没有消灭,心中想的是如何报仇雪恨,虽然也有酷暑,但圣上心里并没有介意,现在外患已经消除了,四海之内都臣服归顺,所以虽然有华丽的高台和空闲的馆所,仍然觉得很闷热,陛下如果能不忘记过去的艰难时刻,那么暑热就会自然消除了。”
       李存勖听了这些没有说什么,宦官们说:“郭崇韬的宅第,和皇宫没有什么两样,难怪他不知道圣上的暑热。”
       李存勖最终还是命令王允平修筑楼阁,每天动用一万名人工,所耗费的钱财十分巨大,郭崇韬劝谏说:“今年两河一带又有水灾又有早灾,军粮也不充裕,希望能够暂时停止这项工程,等以后丰收年成再说。”
       李存勖没听他的规劝,当初,罗贯曾任礼部员外郎,罗贯性情刚直,深得郭崇韬的赏识,任用他去当河南县令,罗贯在任河南县令期间,处理政务不怕得罪权贵人物,伶人宦官们向他请托事情,书信堆满了一桌子,他一概不予答复,却把这些信都拿给郭崇韬看,郭崇韬就把这些事向李存勖报告了,因此那些伶人宦官们对罗贯恨得咬牙切齿。
      河南府尹张全义也认为罗贯很高傲,心里对他非常不满,就派奴婢去向皇后诉苦,当初,李存勖和皇后到张全义家,张全义大肆向李存勖贡献物品,酒酣耳熟之时,皇后向李存勖启奏说:〝妾从小就失去父母,一见到老年人就想起他们,请求主上允许我把张全义当做父亲来对待。〞
       李存勖答应了她的请求,张全义诚惶诚恐再三推辞,经不住皇后的一再坚持,最后还是接受了皇后的参拜,于是又拿出了一些物品贡献以表示感谢圣上皇后的恩宠,第二天,皇后命令翰林学士赵凤写信向张全义致谢,赵凤私下向李存勖启奏说:〝自古以来都没有作为天下子母的皇后拜大臣作父亲的。〞
       李存勖表扬了他的耿直,但事情最后还是按皇后的意思办了,从此以后,皇后和张全义每天都派使者往来问候,馈赠东西,从来没有间断过,这样皇后和伶人宦官们一起在李存勖面前诋毁罗贯,李存勖听了当然很生气,只是表面上忍着暂时没有发作。
      这时刚好李存勖要亲自前往寿安去察看坤陵的工程,一路上道路泥泞不堪,桥梁大部分也已损坏,李存勖就问这里该谁主管,宦官们回答说是河南县令罗贯,李存勖听后十分生气,下令把罗贯抓入监狱,狱吏们用棍子打他,把罗贯打得体无完肤,第二天,李存勖下诏要把罗贯杀死,郭崇韬进谏说:“罗贯因为道路桥梁不修而被治罪,依照法律还不致于被处死。”
       李存勖十分生气地说:“太后的灵驾很快就要出发了,天子早晚都在这条路上往来,桥梁道路却没有修整,你说他无罪,简直就是他的同党。”
      郭崇韬说:〝陛下身为万乘之尊,却对一个小县令生这么大的气,这样会让天下的人议论陛下用法不平允,这是臣的罪过。〞
      李存勖说:〝既然你喜欢他,这事就交给你裁断好了。〞
      说完拂袖而起回宫去了,郭崇韬紧跟其后,一再地申辩,李存勖干脆自己把殿门关上了,郭崇韬没能进入宫中,罗贯最终还是被活活打死了,尸体被暴置在府门之外,远近的人们都认为他死的冤枉。



第85章:王宗弼死于成都

       蜀王回到成都,朝廷百官和后宫妃嫔们到七里亭迎接他,蜀王走到妃嫔群中,仿效回纥人队形,率领她们进入宫中,稍后蜀王出来,在文明殿会见群臣,哭得泪水沾湿了衣襟,蜀王和群臣只是脸对脸地呆看着,最终谁也没能说出一句拯救国家危难的话。
       王宗弼到达成都,登上大玄门部署军队自卫,蜀王和太后亲自前去慰劳他,王宗弼非常傲慢,连作人臣的起码礼节也没有,随后,王宗弼劫持了蜀王、太后和后宫的诸位王子,把他们都迁到西宫,并没收了他们的玺印,又派遣自己的亲信官吏到义兴门搬取内府的金银布帛,全部搬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他的儿子王承涓拿着剑进入宫中,带走几个蜀王宠爱的姬妾回到家中,然后,王宗粥自称留守西川兵马留后。
      李绍琛到达利州,修复桔柏浮桥,蜀国的昭武节度使林思谔在此之前已经弃城逃到阆州,现在又派遣使者回来请求投降,魏王李继岌到达剑州,蜀国的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宗寿率领所属遂、合、渝、沪、昌五个州投降。
      李绍琛进兵到达绵州,这里的仓库和民房已经被蜀兵放火焚烧了,绵江浮桥也被破坏,江水很深,又没有船只可以渡河,李绍琛对李严说:“我们孤军深入,只有速战速决才对我们有利,现在乘蜀兵吓破胆的时候,只要有百余名骑兵攻过鹿头关,他们就会接连不断地请求投降,如果我们要等修好浮桥之后再进攻,那就要停留好几天,如果要让王衍牢固地封锁住了鹿头关,就会挫败我军的攻势,倘若再拖延十来天,那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于是就和李严骑马渡江,跟从他们渡过江的士卒仅有一千人,渡河中淹死在河里的也有一千多人,接着他们就攻进了鹿头关,占据了汉州,在那里住了三天,后面的大军才赶到。王宗弼派使者带着钱币、马牛、酒肉前来慰劳唐军,又带来蜀王写的信给李严说:“您到了这里我就投降。”
      这时有人提醒李严说:“您最先提出征伐蜀国的策略,蜀国人对您恨之入骨,您千万不能去。”
      李严没有听他的劝告,高高兴兴地快马进入成都,抚慰那里的官民,告诉他们说唐朝的大军随后就到,蜀国的君臣和后宫嫔妃们都失声痛哭,蜀王领着李严去见太后,把他的母亲和妻子托付给他,王宗弼还在城墙上进行守备,李严命令他把所有的防守军队全部撤了。
      魏王李继岌到达绵州,蜀王命令翰林学士李昊起草送呈唐朝皇帝的降表,又命令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王锴起草送呈唐军的投降书,派遣兵部侍郎欧阳彬带去迎接李继岌和郭崇韬。王宗弼声称蜀国君臣早就想归顺唐朝,只是因为内枢密使宋光嗣、景润澄、宣徽使李周轻、欧阳晃等迷惑了蜀王,于是把他们都杀了,把他们的头装在木盒里送给李继岌。
      又追究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奷侫谄谀的行为,在金马坊门把他也枭首示众,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珣以及一些皇亲国戚们都惶恐不安,把家中所有的金帛妓妾都送出去贿赂王宗弼,这样才幸免一死,凡是平时惹王宗弼不高兴的人,王宗弼都把他们杀了。
      李继岌到达德州,王宗弼派使者送去书信,说已经把蜀王迁到了西第,他自己正在安抚城中的居民,以等待王师的到来,又派他的儿子王承班用蜀王的后宫和珍贵玩物来贿赂李继岌和郭崇韬,请求任命他为西川节度使,李继岌说:“这些都是我家的东西,怎么能算是献给我呢?”
      于是把送来的东西留了下来,而把来人差遣了回去,李绍琛在汉州滞留了八天时间等待都统李继岌的到来,李继岌到达汉州,王宗弼前来迎拜,李继岌到达成都,李严带着蜀王和百官仪卫整齐地到升迁桥投降,蜀王身穿白衣,口衔玉壁,牵着羊,用草绳缠绕着头,百官也都穿着丧服,光着脚板,用车子拉着一具空棺,他们号啕大哭,等候发落,李继岌接受了蜀王的玉壁,郭崇韬解下了他的草绳,把空棺烧掉,按照唐王的旨意赦免了他们的罪行,蜀国君臣都向着东北方拜谢唐王。
      唐朝的大军进入成都,郭崇韬严禁士卒们侵扰抢掠百姓,所以市面上照常贸易,唐军从出师到攻下蜀国,共用了七十天,夺取了十个节度,六十四个州,二百四十九个县,俘获士卒三万,还有铠甲兵仗、钱财粮草、金银钱币、缯锦布帛等数以千万计。
      按说本来平定蜀国的功劳要属李绍琛最多,其地位也应在董璋之上,但是董璋平时和郭崇韬很要好,郭崇韬多次把董璋召来商议军机大事,李绍深对此心中愤恨不平,他对董璋说:“我有平定蜀国之功,而你和一些人只不过是跟从的小角色,却整天在郭公门下叽叽咕咕,想要谋害我,我身为都将,难道不能根据军法杀了你吗?”
      董璋把这话告诉了郭崇韬,郭崇韬奏请唐王李存勖任命董璋为东川节度使,并且解除了李绍琛的官职,这样一来,李绍琛更加恼怒,他说:“我亲冒白刃,历经险阻平定东西两川,而董璋却坐享其成!”
      于是就去找郭崇韬说:“东川是个重要的地方,任圜尚书兼有文武之才,应该上表任命他为军师。”
      郭崇韬发怒说:“李绍琛,你要造反吗?你敢不听我的指挥!”
      李绍琛吓得退了下去,董璋原为朱全忠的亲信将领,后来归附唐朝,任东川节度使,董璋年幼时和高季兴、孔循一起为汴州富豪李让家奴,李让与当时任宣武节度使的朱全忠关系很好,经常往来饮宴,李让后来成了朱全忠的义子,董璋长大后颇有勇力,在朱全忠军中作战,以功升迁为列校。
      923年,潞州李继韬降于后梁,但大将裴约不服,据泽州叛乱,朱友贞派遣董璋攻克泽州,因功授泽州刺史,同年,后唐灭后梁,李存勖入主汴京,董璋来朝,李存勖因其素有勇名,优以待之,不久令他仍赴任以前官职,一年后被替代而归,这时郭崇韬当权,对待董璋尤其优厚。
      同光三年夏,任命董璋为邠州留后,同年秋,任命为邠州节度使,九月任行营右厢马步都虞侯,随从郭崇韬大举伐蜀,凡有军机皆与参决,平蜀后,董谭因功封剑南东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天成初年加检校太傅,二年加同平章事。
      当初,李存勖派宦官李从袭等人跟随魏王李继岌征伐蜀国,李继岌虽然明义上是都统,但军中的一切军事谋划和人事安排都取决于郭崇韬,郭崇韬整天处理公务,将领、官吏、宾客们都纷纷奔走于他的门下,而都统李继岌的府上除了大将们早晨前来拜见请安外,平时衙门之内冷冷清清,李从袭等人本来对此就感到羞辱,攻取蜀国以后,蜀国的贵臣大将们都争相把宝货、妓乐赠送给郭崇韬和他的儿子郭廷诲,而魏王李继岌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马匹、束帛、唾壶、鏖柄而已,李从袭等人更加愤愤不平。
      自从王宗弼自命为西川留守之后,就贿赂郭崇韬请求任命他为节度使,郭崇韬表面上答应了,之后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王宗弼于是就率领一些蜀人呈文求见李继岌,请求把郭崇韬留下来镇守蜀地,李从袭等人乘机对李继岌说:“郭公的父子都很专横,现在又让蜀人来请求让他当统帅,他的心思恐怕难以预测,大王你不能不加点防备。”
      李继岌对郭崇韬说:“主上倚仗着侍中您,就像依靠山岳一样,不会让您远离庙堂的,怎么肯忍心把元老重臣弃置于蛮荒之地呢?况且这事也不是我敢做主的,还是请诸位到朝廷上自己去陈说吧。”
      从此李继岌和郭崇韬之间就相互产生了猜疑,正好这时宋光葆从梓州来到,他检举了王宗弼滥杀宋光嗣等人的情况,又赶上郭崇韬向王宗弼征调数万缗劳军钱,但王宗弼吝啬不肯给,士卒们埋怨愤怒,当夜就纵火喧闹,郭崇韬也想杀掉王宗弼借以表白自己,就告诉李继岌收捕王宗弼、王宗勋、王宗渥,宣判他们为臣不忠的罪行,然后诛灭全族,抄没了他们的全部家产,王宗弼被杀以后,蜀国人争着要吃他的肉。
      王宗休、王宗汭到了成都,魏王李继岌责问他们说:“他们驻守大镇,拥有强兵,为什么不抵抗?”
      他们回答说:“害怕大王的神武。”
      李继岌问:“那么为何又不投降呢?”
      回答说:“大王的军队还没有进入我们的辖境。”
      问:“和你们一道进入羌地的共有多少人?”
      回答说:“一万二千人。”
      李继岌又问:“现在回来的有多少人?”
      回答说:“二千人。”
      李继岌最后说:“那好,你们可以为这一万人的死偿命了。”
      于是就把他们两人都杀了,同时被杀的还有他们的儿子。



第86章:唐朝饥荒闹风波

      高季兴经常想攻取三峡,只是因为畏惧蜀国峡路招讨使张武的威名,才迟迟不敢动手,现在借着唐军的兵势,就让他的儿子行军司马高从诲暂时掌 管军府的事务,而自己亲自率领水军上溯三峡要攻取施州,张武用铁链子封锁了江上的通道,高季兴派遣勇士乘着小船去砍断这些铁链子,这时碰巧刮起了大风,船被风一吹挂在了铁链子上,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两岸蜀军的箭石纷纷飞了下来,砸坏了他的战船,高季兴只好乘一只小船逃了回去,不久张武听说蜀军的北路已经战败,于是就率领所属的夔、忠、万三州派遣使者到魏王那里请求投降。
      高季兴得知蜀国已经灭亡时正在吃饭,他惊讶得跌落了勺子和筷子,说:“这是老夫我的过错啊!”
      梁震说:“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唐王得到蜀国以后会更加骄傲,他自己的灭亡也不会太久了,这也难说不是我们的福气呢!”
      楚王马殷得知蜀国已亡,就上表声称:“臣已经在衡山的山麓准备好了告老退隐的地方,希望能交回印缓以求终老余年。”
      当初,楚王马殷取得湖南以后,对商贩都不征税,因此四面八方的商贩都聚集到湖南,湖南盛产铅、铁,马殷采纳军都判官高郁的建议,用铅和铁铸成钱,商贩们一离开楚境,这种钱币到别处就不能使用,只有用这些线再买其它的货物带走,这样楚国就能够用国内多余的东西交换天下的百货,国家因此而富裕起来,湖南的百姓原来都不种桑养蚕,高郁就下令人们在交税的时候都要用绢币来代替钱,不久,民间的纺织业就盛行起来。
      唐朝自从王宗弼死后,于是任命知北都留守事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同平章事,并催促他先到洛阳,李存勖和臣下们商议另外挑选一位北都留守,枢密承旨段徊等人讨厌邺都留守张宪,不想让他留在朝廷之中,于是都建议说:“北都留守非张宪不可,张宪虽然有作宰相的才能,但是现在国家新近得到中原,宰相就在天子眼前,如果有什么事情办得不妥当,还有圣上纠正他,和北都单独维系一方的安危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于是调张宪出任太原尹,主持北都留守事务,考虑到原邺都监军王正言年老糊涂,李存勖又任命武德使史彦琼为邺都监军,史彦琼本来是个伶人,深受李存勖的宠爱,从此魏、博等六州的军队钱粮事务都归史彦琼掌管,史彦琼作威作福,肆意陵辱将佐们,除王正言外,官吏们都巴结奉迎他。
      当初,李存勖得到魏州的银枪效节都将近有八千人,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信部队,这些人打起仗来都勇敢强悍所向无敌,在黄河两岸的各个战役中,他们确实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屡建奇功,于是李存勖向他们许愿说,等到消灭了梁朝的那一天,一定对他们大加赏赐,在平定了黄河以南以后,虽然对他们也不止一次地进行赏赐,但这些人却居功自傲而且贪得无厌,反而对李存勖心怀不满。
       这一年发生饥荒,很多老百姓都背井离乡,租税更加征收不足,加上道路上到处是积水,水陆交通都不通畅,东都的粮库也空了起来,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分给士卒的,租庸使孔谦每天都到洛阳城的上东门外,眼巴巴地等待各州从水路运来的粮食,只要一运到马上就分发给士卒们,士卒们由于缺乏粮食,有的人把妻子典押给别人,有的人出 卖儿子,年老体弱者就去野外挖野菜充饥,几十上百的人往往成群地饿死在野外,国中怨声载道,而李存勖却照样在外不停地游猎。
      这天,李存勖在白沙打猎,皇后、皇子和后宫的妃嫔们都跟随着,一路分别住在伊阙、潭泊、龛涧等地,返回宫中时,当时天上正下着大雪,随行的官吏士卒中有人冻僵跌倒在路上,伊州、汝州一带的饥荒情况更加严重,另外李存勖的卫兵在所经过的地方,都要向当地催要一应所需,如果办不到,他们就砸坏主人的日常用具,把别人的房子撤掉当柴烧,比强盗还凶狠,因此县里的官吏们都纷纷逃到山谷里躲藏了起来。
       李存勖因为军队的粮食储备不足,就召集群臣商议,豆卢革以下的大臣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吏部尚书李琪向李存勖上疏说:“自古以来都是根据收入的情况,再决定支出的多少,根据农时的忙闲再决定战争,所以即便是出现了水涝旱灾,也不会出现缺衣少食的忧虑,近代以来都是靠向农民征税来供养军队,从来都没有过农民富足而兵用不足,或者农民贫困而军队却能丰衣足食的情况,现在即使不能减免租税,如果能折纳、纽配这些苛捐杂税的名目,农人们也可以稍微喘一口气了。”
       李存勖当即命令主管部门就按照李琪所讲的去办,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执行,由于洛阳的军粮储备不足,李存勖准备去汴州,谏官劝阻说:“不如节俭开支来满足需要,自古以来就没有去找粮食吃的天子,现在杨氏还没有被消灭,不应该让他们看出虚实来。”
       李这才作罢,于是下诏把原蜀国所任命四品以上的官员按不同的情况降职,五品以下的,如果才干和门第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一律让他们回乡,在唐军入蜀时率先投诚的和有功劳的,都委托郭崇韬根据具体情况加以奖励和任用,又赐给王衍诏书,大意说:“本来应该割出一块土地来分给你,绝对不会把你逼上绝路,日月星三辰在天作证,一句话也不会欺骗你。”
      郭崇韬一向痛恨宦官,他曾经私下里对魏王李继岌说:“大王主掌天下,骟了的马都不应该骑,何况任用宦官?最好把他们全部除去,专门任用士人。”
      吕知柔躲在外面偷听,听到了这一番话,从此宦官们对郭崇韬恨得咬牙切齿。当时成都虽然被攻克,但是蜀中盗贼四起布满山林,郭崇韬担心大军撤离之后,这些盗贼都会成为后患,就任命任圜、张筠分路前去讨伐招抚他们,因此停留了很久还没有班师回朝,李存勖派宦官向延嗣前来催促起程,郭崇韬没有到郊外去迎接,与向延嗣见面的时候,礼节上又十分傲慢,向延嗣非常生气,李从袭对向延嗣说:“魏王是太子,主上还健在,而郭公竟然如此专权跋扈,郭廷诲带着随从出入,每天都和军中的骁勇将领、蜀地的豪杰们在一块喝酒胡混,指天画地胡吹乱捧,最近又听说他让他父亲向唐王上表,请求任命他为蜀帅,又对他父亲说‘蜀国这个地方很富饶,大人应该好自打算。’现在各军的将领都是郭氏的党羽,大王正寄身在虎狼的口中,一旦有变,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骨头会丢在什么地方啊!”
      说完两人就面对面地哭了起来,向延嗣回到朝廷以后,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刘皇后,刘皇后又哭着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李存勖,请求及早援救李继岌,使他免于一死。在此之前,李存勖听说蜀人请求委任郭崇韬为蜀地的统帅,就已经很不愉快,现在又听了向延嗣的这样一番话,不能不起了疑心,李存勖查阅蜀国府库的账册,怀疑地说:〝人们都说蜀中珍宝数不胜数,怎么这上面登录的却是这么少?〞
      向延嗣回答说:〝臣听说蜀国被攻破以后,那里的珍宝财物都到了郭崇韬父子的手中,郭崇韬现有黄金一万两,白银四十万两,钱币百万缗,名贵的马上千匹,其它的东西价值也与此相当,他的儿子郭廷诲所搜刮的,还在这些数目之外,所以主上所得到的就所剩无几了。〞
       李存勖听后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到了孟知祥就要到成都赴任的时候,李存勖对他说:〝听说郭崇韬有异心,你到了那里之后,替朕把他杀了。〞
      孟知祥说:〝郭崇韬是有功勋的元老,不会出现这些情况,等臣到蜀地后仔细观察,如果他没有异心就送他回来。〞
       李存勖同意了他的作法,孟知祥从洛阳出发,李存勖不久又派衣甲府使马彦珪赶往成都,观察郭崇韬的举动,如果他能遵奉诏令班师回朝就算了,如果稍有拖延或表现出专横跋扈的样子,就和李继岌一道把他解决了,马彦珪又私下求见刘皇后,劝她说:〝臣听向延嗣说蜀中的情势危在旦夕,而现在主上当断不断,事情的成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在事情紧急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在三千里之外请示命令呢?〞
      刘皇后又把这些告诉了李存勖,李存勖说:〝这些都是道听途说,难以判断真假,怎么可以立即就作判断呢?〞
      刘皇后的企图未能得逞,退下来之后,就自己给李继岌写了个告谕,命令他杀死郭崇韬,孟知祥走到石壕,马彦珪夜间敲开了他的门,宣读了李存勖的诏书,催促他赶快上任,孟知祥于是日夜兼程赶赴成都,他私地里叹气说:〝霍乱就要开始了!〞


第87章:李继岌前往洛阳

      河中节度使、尚书令李继麟依仗自己和唐王李存勖是老相识,并且又有功劳,唐王李存勖待他也很好,同时也苦于那些伶人宦官们对他贪得无厌,最后就干脆拒绝,到了唐朝大军征伐蜀国的时候,李继麟也在检阅军队,准备派他的儿子李令德率军随同出征,伶人景进和宦官们就诽谤他说:“李继麟听说朝廷调动大军,就认为是来讨伐他的,所以感到惊恐慌乱,也就赶快检阅军队准备顽抗。”
      宦官们也应和说:“郭崇韬之所以敢在蜀中那样跋扈,是与河中节度使暗中密谋,两人内外勾结是有密切关系的。”
      李继麟听到这些话后感到很害怕,准备亲自到朝廷上去说明情况,他的亲信门都阻止他,李继麟说:“郭崇韬侍中的功劳比我高,现在的情势十分危急,如果我能见到主上,当面表明我对他的忠诚,那么诬陷人的人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继麟到了朝廷,景进又在李存勖面前报告说:“河中军镇有人来告说那里将要发生变乱,说李继麟原来和郭崇韬图谋反叛,郭崇韬死了以后,他又和李存炤联合谋反。”
      于是宦官们一起都劝李存勖把李继麟除掉,李存勖随即把李继麟改任为义成节度使,当天夜里就派遣蕃汉马步使朱守殷用兵包围了李继麟的住宅,把李继麟驱赶到徽安门外杀了,并恢复他原来的姓名朱友谦。
      朱友谦有两个儿子,朱令德担任武信节度使,朱令锡担任忠武节度使,李存勖下诏让魏王李继岌在遂州杀掉朱令德,让郑州刺史王恩同在许州杀掉朱令锡,让河阳节度使李绍奇在河中把朱友谦的家人杀掉。李绍奇来到朱友谦的家中,朱友谦的妻子张氏带着两百多口家人出来见李绍奇,对他说:“朱氏宗族当然难免一死,但希望不要滥杀无 孤。”
      于是把她家中的婢女奴仆挑选出来一百多人,而把她家另外一百多名族人全部带出来就刑。张氏又拿出李存勖颁赐给朱友谦的世代可享受豁免的铁卷给李绍奇看,并说:“这是去年唐王赏赐给我们家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认得字,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话。”
      李绍奇也为之感到惭愧,朱友谦的旧将史武等七人,当时都担任刺史,因为这次灾祸也都被连坐而诛杀全族。马彦珪回到洛阳,唐王下诏公布郭崇韬的罪状,并且杀了他在洛阳的儿子郭廷说、郭廷让、郭廷议,这样一来朝野上下都惊骇惋惜,众人议论纷纷,李存勖就派宦官暗中探查。
      保大节度使睦王李存炤是郭崇韬的女婿,宦官们想把郭崇韬的党羽全部清除掉,就向李存勖报告说:“李存炤对着将领们捋袖挥拳,声泪俱下,在为郭崇韬伸冤,言谈之间对朝廷非常不满。”
       李存勖就下令把李存炤软禁在家中,不久把他杀了,当时天下都还不清楚郭崇韬的罪状,民间谣传说:“郭崇韬杀了李继岌,在蜀中自立为王,所以才把他的全家杀了。”
      朱友谦的儿子朱建徽当时担任澶州刺史,李存勖下密诏命令邺都监军史彦琼把他杀掉,看守城门的人向邺都留守王正言报告说:“史彦琼半夜里骑马出了城门,也不讲他要往哪里去。”
      于是有人谣传说:“皇后把李继岌的死归罪于唐王李存勖,已经把唐王李存勖杀死了,所以火急召见史彦琼进京去商量事情。”
      因此人们感到更加惊骇,而此时魏王李继岌正在派遣李继瑫、李严带领人马护送王衍及其宗族、百官数千人前往洛阳的路上,李继岌就要从成都出发,他命令任圜暂时掌 管留守成都的事务,等待孟之祥的到来,各路军队的去留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就在这一天,马彦珪来到了成都,他把皇后的告谕拿给李继岌看,李继岌说:“大军就要开拔了,郭崇韬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迹象,我怎么能够做这种对不起人的事呢?你们不要再说这种事了,况且主上也没有诏书,只凭皇后的告谕就把招讨使杀了,这怎么能行呢?”
      李从袭等人哭着劝他说:“既然已经有这么一回事,万一郭崇韬知道了,半路上再发生什么变故,那就更加没办法收拾了。”
      于是李从袭等一帮人,一起花言巧语地向李继岌陈说厉害关系,李继岌不得已听从了他们的意见,第二天早上,李从袭以李继岌的命令召郭崇韬前来议事,而李继岌却上楼回避,郭崇韬正要上台阶,李继岌的侍从李环用大铁锤把郭崇韬的脑袋击得粉碎,同时被杀的还有他的儿子郭廷诲、郭廷信,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都统推官滏阳人李崧对李继岌说:“现在行军在三千里之外,也没有主上的诏书,就擅自杀了主将,大王怎么能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来呢!难道就不能忍一忍到洛阳再说吗?”
      李继岌说:“公所言极是,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崧于是召集了几个负责起草文书的书吏,让他们上楼,然后抽掉梯子,让他们在楼上接受唐王的诏书,又用蜡摹刻了个印章盖上,然后再向外面宣谕,这样军中才稍稍安定了下来,郭崇韬的左右亲信们都逃跑躲藏了起来,只有掌书记淦阳人张砺到了魏王府去抚尸痛哭了很久,于是李继岌就任命任圜代替了郭崇韬总管军政的一切事务。
      孟知祥到达成都,当时因为杀了郭崇韬不久,人们的情绪还没有安定下来,孟知祥慰问抚恤官民,犒劳奖励将士,所以不论班师的或留守的,大家都觉得很愉快。李继岌留下马步都指挥使陈留人李仁罕、马步都指挥使东光人潘仁嗣、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浚义人张业,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璋、骁锐指挥使平恩人李延厚驻守成都,李继岌从成都出发,命令李绍琛率一万二千人为后军,行军和宿 营经常与中军保持三十里的距离。
       自从郭崇韬死了以后,李绍琛曾问董璋说:“你又想到谁家门上去窃窃私语呀?”
       董璋很害怕,赶忙赔罪,李继岌班师走到武连,遇到了宣诏的使者,告诉他们朱友谦已经被诛杀,又令董璋率领人马前去遂州诛杀朱令德,当时李绍琛正率领后军在魏城,听到这件事后,认为李存勖不委任自己去杀朱令德,而却委任董璋大为吃惊,不一会儿,董璋率军从李绍琛的后军营地旁经过,没有前来拜见,李绍琛大为恼怒,他借着酒力对诸位将领们说:“国家南面攻取大梁,西面平定巴蜀,这些全靠郭公的谋划和我的战功,至于背弃梁朝归顺国家,和我们互为犄角,最终攻破梁朝的则是朱公,现在朱郭二公都是无罪而被诛灭全族,我看回朝之后,大概也要轮到我了,真是冤啊!天哪,我该怎么办啊!”
      李绍琛所属部队大部分都是原籍河中军镇的士卒,河中将领焦武等人在军门口放声大哭,说:“西平王朱友谦有什么罪过,竟然遭到满门抄斩,我们若回去就会落得和史武等人一样被诛杀的下场,我们宁死也不愿再往东走了。”
      当天,魏王李继岌到达泥溪,李绍琛到达剑州后就派人告诉李继岌说:“河中的将士号哭不停,大家想要作乱”
      于是李绍琛从剑州率领部队西返,自称为西川节度、三川制置等使,又移送檄文到成都,自称奉唐王的命令来替代孟知祥,并招告蜀中百姓,三天之间就聚集了有五万民众。等到李继岌到达了利州,李绍琛已经派人破坏了桔柏津的浮桥,李继岌得知这件事情后,就任命任圜为副招讨使,率领步兵骑兵共计七千人,和都指挥使梁汉顒、监军李延安一道追击讨伐他。
      任圜首先命令别将何建崇攻打剑门关,结果攻克了,董璋率领二万士卒驻扎在绵州,会同任圜的部队讨伐李绍琛,李存勖派宫中使者崔延琛前往成都,遇上了李绍琛的部队,就欺骗他说:“我奉唐王的命令前去征召孟郎回朝,您如果稍微慢一点再前去,自然能够得到蜀地。”
      崔延琛到了成都以后,就劝孟之祥加紧防备,孟之祥疏通濠沟,修建栅栏,并派马步都指挥使李仁罕率兵四万,骁锐指挥使李延厚率兵二千前去讨伐李绍琛,李延厚把他的部众召集起来对他们说:“有年轻力壮勇敢善战而又想立功求得福贵的人站在东边,年老有病,胆小怕死或厌倦行军打仗的人站在西边。”
      最后他挑选出七千名精壮士兵出发了,这一天,任圜率军追击李绍琛到了汉州,李绍琛出兵迎战,招讨掌书记张砺建议把精锐部队埋伏在后方,而在前面部署老弱残兵用来引诱敌人,任圜听从了他的建议,让董璋带着东川的老弱残兵先接战,然后装着害怕的样子都退却下来,李绍琛一向瞧不起任圜这个书生,又看到对方都是老弱残兵,就奋力追击,这时对方伏兵四起,把李绍琛打得大败,一时被斩杀了好几千人,从此李绍琛就躲进了汉州城,紧闭城门不敢出战。
      可是汉州城没有防御用的沟堑,只是树立了一些木头作为栅栏,任圜对这些栅栏发起了攻击,放火焚烧了栅栏,李绍琛率兵在金雁桥迎战,结果战败,和十多名骑兵逃往绵竹,后被追上活捉了。孟知祥亲自到汉州犒劳军队,和任圜、董璋大摆酒宴,把李绍琛用槛车载着带到席间,孟知祥亲自斟了一大杯酒给李绍琛,对他说:“你已经是位拥节旄的大臣了,又有平定蜀国的功劳,还愁不安享富贵吗!为什么还要坐这种槛车呢?”
      李绍琛回答说:“郭侍中辅佐主上功劳第一,几乎兵不血刃就攻取了东西两川,但却突然间无罪而被诛杀全族,像我李绍琛这等人又怎么能够保住自己的脑袋?因此我不敢再到朝廷中去了。”
      魏王李继岌在抓获了李绍琛之后,就率兵日夜兼程向东进发,孟知祥得到陕虢都指挥使汝阳人李肇、河中都指挥使千乘人侯弘实,就任命李肇任牙内马步都指挥使,侯弘实为副使,当时蜀中的很多盗贼都还没有平息,孟知祥就挑选了一些比较廉洁的官吏,让他们治理这个州县,下令免除苛捐杂税,召集并安置流散人员,实施一些宽大的政策,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又派左厢都指挥使赵廷隐、右厢都指挥使张业率兵分路讨伐盗贼,最后把他们都消灭了。




第88章:李嗣源应诏出征


      彰武、保大节度使兼中书令高万兴去世,朝廷任命他的儿子保大留后高允韬为彰武留后,因为洛阳的军粮储备不足,唐王李存勖准备前去汴州,谏官劝阻说:“不如节俭开支来满足需要,自古以来就没有去找粮食吃的天子,现在杨氏还没有被消灭,我们不应该让他们看出虚实来。”
       李存勖这才作罢,当时洛阳的各支军队普遍饥饿窘迫,于是出现了很多谣言,伶官们就把这些谣言收集起来报告李存勖,所以朱友谦、郭崇韬都因此遭祸,成德节度使兼中书令李嗣源也被谣言所牵涉,李存勖派朱守殷前去对他实行探查,朱守殷私下里对李嗣源说:“令公您的功劳已经功高震主,应该考虑赶快设法回藩镇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嗣源说:“我的良心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是祸是福都没有必要躲避,一切都听从命运的安排。”
      当时的朝廷是伶人宦官掌权,功臣和旧将都无法自保,李嗣源有好几次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多亏宣徽使李绍宏的周旋保护才得以幸免。
      这时魏博指挥使杨仁晸率领他所属的部队驻守在瓦桥,过了一年以后要轮换回来,走到贝州的时候,朝廷认为邺都很空虚,担心他的军队回来之后会发生叛乱,所以就命令他们留在贝州继续驻守。而就在此时,杨仁晸的部属皇甫晖夜里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商量谋叛,于是就利用人心惶惶不安之际乘机发动叛乱,他劫持了杨仁晸,对他说:
      “主上之所以能够得到天下,完全是靠我们魏州兵的力量,我们魏州兵衣不解甲,马不卸鞍已经有十多年了,现在天下已经平定,主上不但不体念我们过去的功劳,反而对我们更加猜忌,我们远离家乡在外宿守已有一年多时间了,正高高兴兴地要轮换回家,谁想到家就近在咫尺,却不让我们和家人相见。现在听说皇后已经谋杀了主上,京师大乱,将士们都希望跟您一起回去,我们仍然向朝廷上表报告,如果天子健在,而兴兵讨伐我们,以我们魏博军的战斗力是能够抵御他们的,说不定这就是重新获得富贵的机会。”
      杨仁晸不肯依从他,皇甫晖于是就杀了他,然后皇甫晖又劫持了一个小校官,这个小校官也不依从他,他又把小校官杀了,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问其变乱,慌得连衣服的带子都来不及系上,怆惶就要逃走,被皇甫晖追上了他,拉住他的脚把他从墙上拖了下来,然后拿出杨仁晸和那个小校官的头给他看,赵在礼感到害怕,就只好依从了他,这一帮乱兵随即尊奉赵在礼为主帅,在贝州烧杀抢掠。
      赵在礼是涿州人,初事刘仁恭家族,后投靠李存勖,为效节指挥使,他一生历任三朝,为十余镇节度使,其所治重征暴敛,强行搜刮,民不堪命,被称为“眼中钉”,此语出自后唐冯贽«云仙杂记·拔丁钱»:“赵在礼在宋州,所为不法,百姓苦之,一日制下,移镇永兴,百姓相贺曰:眼中拔却钉矣,可不快哉!”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赵在礼在镇守宋州的时候,横行不法,百姓深受其苦,有一天朝廷下旨,让赵在礼移镇永兴,百姓听说之后都高兴得奔走相告,说这个人走了,就好像拔去了他们眼中的钉子,真是高兴啊!赵在礼听说了之后非常恼怒,欲报被称为眼中钉之仇,就上表朝廷,请求在宋州多留一年,当时朝廷姑息迁就功臣,就准许了他的请求,于是赵在礼命令小吏搜检户口,每年交纳一千钱,这个钱就叫拔钉钱,公开督促交纳,有不交纳的就用鞭子抽打,当年收钱就达百万之多,这些都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皇甫晖等人簇拥着赵在礼向南直奔临清、永济、馆陶等地,他们对所经过的地方都大肆抢劫,到了晚上,有人从贝州跑来报告说,那里的军队发生了叛乱,就要来进犯邺都了,都巡检使孙铎等人急忙跑去见史彦琼,请求他发给武器好登城守备,史彦琼怀疑他们有异心,就说:“来报告的人说今天乱贼到了临清,按照里程估计要到六日晚上才能到这里,到时再防备也不晚。”
      孙铎说:“乱贼既然已经反叛,一定会利用我们没做防备的时候偷袭,所以他们日夜兼程,怎么会按照一般的行程赶路呢?请仆射率领大家登城防守,我另行招募一千名精兵埋伏在王莽河畔阻击他们,乱贼受到打击之后,一定会四处逃散,然后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如果一定要等他们来到城下才做防备,那万一有奸细做他们的内应,事情就危险了。”
      史彦琼坚持说:“只要整顿兵马坚守城池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出去迎战!”
      当天夜里,乱兵的前锋攻打邺都北门,弓箭乱发,当时史彦琼正带着部属睡在北门楼上,所到乱兵的呼喊声传来,守城的士兵立刻就吓得四处逃散了,史彦琼一人骑马逃奔了洛阳。乱贼进入邺都城内,孙铎等人奋力抵抗不能取胜,也只好逃走了,赵在礼占据了宫城,委任皇甫晖和军校赵进担任马步都指挥使,并且放纵士卒大肆抢掠,赵进是定州人。
      王正言正伏案准备召唤小吏来草拟奏章,叫了半天也没人进来,他十分生气,他的家人告诉他说:“乱贼已经进入城内,在街市上又杀又抢,官吏们都四处逃散了,您还叫谁呀!”
      王正言惊讶地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
      他要备马,马也没有找到,就只好带着他的幕僚们步行走出府门,前往拜见赵在礼,一直向他叩拜请罪,赵在礼也回拜了他说:“士卒们只不过是想回家罢了,您德高望重,千万不要太谦卑了。”
      这样宽慰了他们一番之后,就把他们放走了,于是众人公推赵在礼为魏博留后,并且把他的情况详细地上奏给唐朝,北京留守张宪的家在邺都,赵在礼对他的家人厚加抚慰,又派使者送信去诱惑张宪,张宪连信都没拆就把来使杀了,然后向李存勖报告了此事。
      史彦琼到达洛阳,李存勖询问枢密使李绍宏谁可以担任大将,李绍宏再次请求起用李绍钦,李存勖答应了他的请求,命令他详细起草一份出征方略呈上,然而李绍钦提出的副将人选,都是过去梁朝的旧将,与他们的关系都很好,李存勖对此起了疑心,这件事也就只好作罢了,皇后补了一句说:“这种区区小事,不必要麻烦大将,只要李绍荣就可以把事情办好了。”
      于是李存勖就命令归德节度使李绍荣率领三千名骑兵前去邺都招抚赵在礼等,同时也向各道征调兵马,以防备乱兵不肯归顺。李绍荣率军到达邺都,先攻打邺都南门,又派人以唐王的诏书招降他们,赵在礼派人送去羊和酒犒劳大军,并且在城上拜谢说:“将士们思念家人擅自回来,李相公如果能好言替我们向主上说明情况,使我们得以免于一死,那我们怎敢不悔过自新呢!”
      于是就把李存勖的赦令通告了全体将士,史彦琼在城下指手画脚地大骂说:“你们这帮该死的乱贼,攻破城后把你们碎尸万段。”
皇甫晖对大家说:“听史武德这话的口气,唐王是不肯赦免我们的了。”
      于是又聚众鼓噪,抢过李存勖的赦书,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拒城防守,李绍荣攻城不利,就把这些情况报告了李存勖,李存勖得知后大怒说:“城破之后,一个活口也别给我留下。”
      于是又大举调集各路人马前去讨伐,李绍荣退守澶州,率领各道兵马再度攻打邺都,副将杨重霸率领数百名士卒登上城头,因为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跟上,杨重霸等人全部战死,乱兵们深知朝廷不肯赦免他们,因此一直坚守城池,不作丝毫投降的打算,朝廷对此很担忧,每天都派出宫中的使者前去催促魏王李继岌东返,然而李继岌把中军的精锐部队,都交给任圜带领讨伐李绍琛去了,他就留在利州等他们,所以一时还难以回来。
      李绍荣讨伐赵在礼历时很久而毫无结果,邢州左右步直兵赵太等四百人占据了邢州城,自称安国留后,唐朝诏令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率兵前去讨伐,至今也没有办法把它攻克,沧州的军队发生叛乱,小校王景戡率兵去把他们讨伐平定了下来,但接着就自称了留后,河朔的各个州县接连不断地有人来报告说发生了叛乱,这时李绍真上奏朝廷说攻克了邢州,活捉了赵太等人,李绍真率兵到达邺都,在邺城的西北面扎下营寨,就把赵太等人绑到邺都城下示众杀掉了。
       李存勖准备亲自率兵征伐邺都,宰相和枢密使们都说:“京师是国家的根本之地,主上的车驾不能轻易出动。”
       李存勖感叹地说:“现在将领中没有一个能管用的了。”
      于是大家都说:“李嗣源是功劳最大的旧将,应该可以重用。”
       李存勖本来心里一向都在猜忌李嗣源,就借口说:“我爱惜嗣源,只想把他留在身边侍卫。”
      大家说:“那别人就没有再合适的了。”
      忠武节度使张全义说:“河朔地区最近老是多事,拖久了恐怕麻烦更多,应当让李总管率兵前去讨伐,如果单指望李绍荣这些人,恐怕是成功遥遥无期。”
      李绍宏也多次建议,李存勖因为朝廷内外都是推荐李嗣源,于是就在二十七日,正式命令李嗣源率领皇室的亲军精锐,前去讨伐邺都。



第89章:李嗣源平叛遭劫持

      李嗣源到达邺都,在邺城的西南面扎营,他传令中军,第二天一早就攻城,当天夜里,从马直军士张破败发动叛乱,带领很多人大声喧闹,还杀死都将焚烧营寨,第二天早晨,叛乱的士卒逼 近中军,李嗣源率领亲军抵抗,结果低挡不住,乱兵的声势反而更盛,李嗣源大声责问他们说:“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乱兵们回答说:“将士们跟随唐王已有十年,身经百战才得到天下,现在主上不念旧情,一寐立威,贝州戍守的士卒想回来,唐王却不赦免他们,还说攻下城以后,要把魏博的军队全部坑杀,最近从马直的几个士卒争逐喧闹,马上又要被他们杀掉,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背叛的心思,只是害怕被杀而已,现在大家商量,想和城里的人联合起来,击退各路军队,请唐王在河南称帝,令公在河北称帝,当我们这里军民的主上。”
      李嗣源流着眼泪劝说他们,乱兵都不肯听从,李嗣源最后说:“你们听不进我的话,那就随你们怎么干好了,我自己这就回京师去。”
      这时乱兵们拔出刀剑把他围了起来,对他说:“这些人都是虎狼之辈,也不管尊卑,令公离开这里是要到哪里去呢?”
      于是就簇拥着李嗣源和李绍真要进城,结果城里的人不让外面的军队进去,皇甫晖率兵迎击张破败,把他斩杀了,所以城外的军队都溃散了,赵在礼率领将校们前来拜见李嗣源,流着眼泪谢罪说:“将士们对不起令公您,怎敢不唯命是从!”
      李嗣源骗赵在礼说:“凡要成就大事者,一定要依靠兵力,现在城外的军队流散后都无所归属,让我出去替你把他们召集起来。”
      赵在礼于是就让李嗣源和李绍真都出城去了,他们二人就住在魏县,所以被打散的士卒逐渐回来了一些,平卢节度使符习率领所属军队前来攻打邺都,得知李嗣源的军队溃散了,也就把自己的人马撤了回去,到了淄州,监军使杨希望派兵迎击他,符习很害怕,又率军向西而去,青州指挥使王公俨进攻杨希望,把他杀了,随即占据了淄州城。
      当时近侍中担任诸道监军的人,都依仗着李存勖的恩宠和节度使们争夺权力,到了邺都发生兵变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杀死监军的事,安义监军杨继源图谋杀害节度使孔勍,结果却是孔勍先引诱他前来把他杀了,临武监军因为李绍真随从李嗣源,就阴谋杀害他留在大本营的将士,然后再占据城池抗拒李绍真,权知留后淳于晏率领将领们先下手把他杀了,忠武节度使、尚书令齐王张全义得知李嗣源被劫进邺都,既担心又害怕,整日吃不下饭,不久在洛阳去世。
      李嗣源被乱兵逼迫的时候,李绍荣有士卒一万人驻扎在邺都城南,李嗣源派遣牙将张虔钊、高行周等七人相继前去召集他,要和他一道前去诛杀乱兵,李绍荣怀疑李嗣源有诈,就扣留了来使,关闭营垒不肯出兵,到了李嗣源被乱兵簇拥着进入邺都城后,李绍荣就率兵撤离了这里。
      李嗣源住在魏县,士卒不到百人,又没有武器,李绍真所率的五千名镇州兵,听说李嗣源从城中出来了,就相继投奔他来了,从此李嗣源的兵势才开始恢复起来,李嗣源流着眼泪对将领们说:“我明天就回藩镇去,然后上表向主上请罪,一切都听主上的裁决。”
      李绍真和中门使安重诲都说:“这可不是个好的办法,您身为元帅,不幸被乱兵劫持,李绍荣又不战而退,他回到朝廷后一定会拿您当借口,您若回藩镇,那就真的成了占据地盘要挟国君,就正好证明了那些的谗言,不如连夜赶回朝廷面见天子,这样或许能够表白自己的心志。”
      李嗣源说:“对!就这样。”
      于是,李嗣源从魏县往南直奔相州,途中遇到了马坊使康福,从他那儿得到了几千匹马,军队才开始像个样子。这时候李绍荣从邺都退回到卫州防守,就向李存勖上奏说,李嗣源已经叛变,与乱兵联合一处,李嗣源就派遣使者上表向李存勖辩白,一天之中派出了好几个人。
      李嗣源的长子李从审当时担任金银指挥使,李存勖对李从审说:“朕深知你父亲的忠厚,你前去转达朕的意思,不要让他自己起了疑心。”
      李从审途中到了卫州,李绍荣把他囚禁了起来,准备把他杀掉,李从审对他说:“你们既然不相信我的父亲,那我也不能到我父亲那里去了,那么就请求再让我回到京城宿卫好了。”
      于是李绍荣就放了他,李存勖很怜爱李从审,就赐给他名字继璟,待他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此后李嗣源的所有奏书,都被李绍荣拦截,根本无法送到京城,李嗣源从此更加深了对朝廷的猜疑和恐惧,石敬塘说:“任何事情都成功于迅速果断,失败于犹豫不定,哪里有上将和叛兵一道进入贼城,而日后又能安然无事的呢?大梁是天下的要害,我请求借三百名骑兵先去把它拿下来,如果能顺利攻取大梁的话,您就率领大军急速赶来,只有这样才可保全自身的安全。”
      突骑指挥使康义诚说:“唐王无道,军民们都很怨恨愤怒他,您只要顺从民意就能够生存下去,若一昧讲求坚持君臣节操,那就必死无疑。”
      康义诚是代北的胡人,李嗣源于是下令安重诲送檄文会集各路军队,当时齐州防御使李绍虔、泰宁节度使李绍钦、贝州刺史李绍英都驻守在瓦桥,北京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安审通驻守在奉化军,李嗣源都派使者去召集他们前来,李绍英是瑕丘人,本来姓房,名叫知温,安审通是安金全的侄子。
      此时李嗣源的家属还住在真定,多亏了虞侯将王建立先杀了监军,李嗣源的家人才得以保全,王建立是辽州人,李从珂从横水率所属部队从盂县赶往镇州,与王建立的部队会合,然后日夜兼程朝李嗣源这儿赶来,李嗣源的侄子李从璋从镇州率兵向南进军,经过邢州的时候,邢州的军民尊奉他为留后,李嗣源因为李绍荣在卫州,就计划从白皋渡过黄河,他分出三百名骑兵让石敬塘带领作为前锋,命令李从珂殿后,兵威大振。
      而此时的朝廷,因为军粮不足,李存勖下令河南尹先向百姓预借夏秋的租税,这样一来,老百姓更加活不下去了,租庸使因为仓库里的储粮不多了,于是就开始克扣军粮,军士们流言霏霏,宰相们很害怕,就带领百官向李存勖上奏说:“现在租庸的财力已经用完了,宫内府库中还有剩余,各军的将士们无法养家糊口,如果不赶快救济,恐怕会产生叛离之心,等过了这些灾害年成,这些财物还是会再聚集到宫中来的。”
       李存勖当即就要采纳这个建议,刘皇后却说:“我们夫妇君临万国,虽说是凭借了武功,但也是由于天命的安排,命运既然由天掌握,别人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宰相们又在偏殿向李存勖劝说,皇后把耳朵贴在屏风后面偷听,过了一会儿,她把梳妆用具和三个银盆,以及李存勖的三个幼子都抱到外面说:“大家都说宫里的积蓄很多,但是四面八方的贡献平时都赏赐下去了,所剩下的只有这些了,那就请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也好养活军队。”
      宰相们见状十分害怕,就赶快退了出来,直到李存勖下诏命令怀远指挥使白从晖率领骑兵扼守住河阳桥,于是他这时才拿出部分金银布帛赏赐给各路的军队,枢密宣徽使以及供奉内使景进等人,因此也都献出了金银布帛以赞助李存勖的赏赐,将士们背着这些赏赐的东西,边走边骂道:“我们的妻子儿女都已经饿死了,现在才拿到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李绍荣从卫州回到洛阳,李存勖亲自到鹞店去慰劳他,李绍荣对李存勖说:“邺都的乱兵已经派遣他们的党羽翟建白占据了博州,准备渡过黄河攻取郓州、汴州,希望陛下能临幸关东亲自招抚他们。”
       李存勖采纳了他的建议,景进等人向李存勖建议说:“魏王还没有回到京师,康延孝才刚刚被平定,西南方面还不是很安定,王衍的族党还有不少,如果他们听说陛下的车驾东征,恐怕就会叛 乱了。不如乘此把他们杀了。”
       李存勖于是派遣宫中的使者向延嗣带上诏书前去诛杀他们,诏书上写道:“王衍一行,一律杀戳。”
      已经经手中书盖过了印,并且由李存勖画可了,枢密使张居翰再检视时,就在殿堂的柱子上把“行”子擦去,改写成“家”字,这一来,蜀国的百官和王衍的仆役们,就有一千多人幸免一死,向延嗣到了长安,就在秦川驿把王衍的家族全部诛杀了,王衍的母亲徐氏在被诛杀前大叫说:“我的儿子用一个国家来投降,还是免不了全家被诛杀,你们背信弃义,我看你们也快要遭受这种灾祸了。”
       李存勖从洛阳出发,途中住在汜水,他派遣李绍荣率领骑兵沿着黄河向东进军,李嗣源的亲信同伙中随同李存勖出征的人大多都已逃走,有人劝李继璟应该早点脱身逃走,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的念头,李存勖多次派遣李继璟到李嗣源那里去,李继璟都一再推辞不去,希望能死在李存勖的面前来表明自己的满腔赤诚,李存勖听说李嗣源在黎阳,就强行派遣李继璟渡过黄河去召见他,李继璟终于答应去了,可在途中遇到了李绍荣,结果李绍荣就把他杀死了。
      李嗣源到达白皋,碰到了几船从山东去入贡的绢帛,于是就把这些东西拿来赏赐给了军队,安重诲的随从们抢船,行营马步使陶玘当场把他们斩杀了,从此军中纪律肃然,李嗣源率军渡过黄河,到了滑州,他派人去招抚符习,符习就和李嗣源在胙城相会。
      汴州知州孔循派遣使者奉表往西去迎接李存勖的到来,他同时也派遣使者秘密地向李嗣源表示投诚,他传来话说:“您们之间,谁先到达,谁就能得到汴州。”
      在此之前,李存勖派遣骑将满城人西方邺驻守汴州,到这时,石敬塘派副将李琼率领劲兵突然攻进封丘门,石敬塘率兵随后赶到,从西门进入城内,终于占领了汴州城,石敬塘派人去通知李嗣源,催促他赶快进城,李嗣源于是进入了大梁。



第90章:黄昏夕照谢落阳

       这一天,李存勖到了荥泽的东西,他命令龙骧指挥使姚彦温率领三千名骑兵为前锋,对他们说:“你们是汴梁人,我进入了你们的境内,不想让其他部队在前,唯恐骚扰了你们的家室。”
      于是重重地赏赐了他们就派他们出发了,姚彦温随即率领这部分士卒背叛了李存勖,反而投奔李嗣源去了,他对李嗣源说:“京师非常危急,唐王被元行钦所迷惑,大势已去,不可再侍奉唐王了。”
      李嗣源说:“是你自己不忠,还说这种悖逆的话!”
      随即夺取了他的兵权,当时指挥使潘环驻守在王村寨,拥有粮食好几万斤,李存勖遣派骑兵前去观看,结果潘环也投奔大梁去了,李存勖到达万胜镇,听说李嗣源已经占据大梁,各路军队也纷纷叛离,顿时脸色非常沮丧,他登上一座高丘不胜感叹地说:“我真的不行了!”
      于是下令班师回朝,李存勖当初出关的时候,随行的部队有两万五千人,等到回师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一万多人,于是留下秦州都指挥使张唐带领三千名步骑兵把守关口,李存勖回来时经过罂子谷,道路狭窄,每碰到拿着兵器仪仗的卫士,李存勖都要用好话安抚他们说:“刚才有报告说,魏王又呈献了西川的金银五十万两,等到了京城后,一定都全部分给你们。”
      卫士们回答说:“陛下赏赐这些东西已经很晚了,人们也不会再感谢圣恩了。”
      而此时的李存勖就只有流泪而已,他又寻找袍带赏赐给随从的官吏,内库使张容哥说:“能够赏赐的东西都已经用光了。”
      卫士们就大骂张容哥说:“导致我们国君丧失社稷的,都是你们这一帮阉宦。”
      于是拔出刀来就要杀掉他,幸亏有人赶忙出来救了他,才使他免于一死,张容哥对他的同伙们说:“都是皇后吝啬财物,才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现在却把过失都归罪在我们这些人的头上,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我们都会粉身碎骨的,我真的不忍心等到那个时候。”
      说完,他就投河自杀了,后来李存勖又在石桥西摆设酒宴,他悲伤地流着眼泪对李绍荣等将领们说:“自你们侍奉我以来,急难同当,富贵同享,今天让我落到如此地步,难道你们都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救我吗?”
      将领们当时有一百多人,于是都割断头发放在地上,发誓要用死来报效圣恩,接着大家又哭成一团,当天晚上,部队都进入了洛阳城,宰相枢密使们一起上奏说:“魏王所率领的西征军队即将到来,陛下的车驾应当暂时控扼住汜水,收集安抚逃散的士卒,以等待魏王的到来。”
       李存勖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亲自到上东门外检阅了骑兵,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向东进发,李嗣源连忙命令石敬塘率领前军赶往汜水,去收集安抚这些逃散的士卒,他自己率军紧跟其后,因此李绍虔、李绍英等率领军队前来会合。
      第二天,李存勖正准备出发,骑兵都列队在宣仁门外,步兵都列队于五凤门外,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此时还不知道睦王李存炤已经被杀,准备拥戴他发动叛乱,于是就率领所属人马,从军营中亮出大刀大声呼喊着杀将出来,和黄甲两军一起进攻兴教门。
      当时李存勖正在用餐,获悉外面发生叛乱,就率领诸王和近卫骑兵前去迎击,准备把乱军赶出兴教门,当时蕃汉马步使朱守殷正率领骑兵驻扎在城外,李存勖派遣宫中的使者赶忙去征召他,想和他一起夹攻贼兵,但是朱守殷却不来,竟把部队带到北邙山下的树林中休息去了。
      这时叛乱的士兵们开始放火焚烧兴教门,并且攀过城墙进入城内,于是宫廷中的近臣和宿将们都脱下盔甲偷偷地逃跑了,只有散员都指挥使李彦卿和宿卫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十多个人还在拼命抵抗。
      不一会,李存勖就被乱箭射中,鹰坊人善友挽扶着李存勖从门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绛霄殿的屋檐下把箭拔了出来,这时李存勖口渴心胸闷燥要喝水,皇后不来亲自探视,却派来宦官向李存勖献上她的乳浆,李存勖喝了乳浆后立即就死了,李彦卿等人恸哭一阵后就离去了,李彦卿是李存审的儿子,李存勖身边的近臣们也都四散逃走,于是善友收拾了屋檐下的乐器盖在李存勖的尸体上,一把火就把他火化了。
      刘皇后把宫中的金银财宝装在袋子里都拴在马鞍上,和申王李存渥及李绍荣一起带着七百名随从骑兵,放火焚烧了嘉庆殿,从狮子们向城外出逃,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都逃奔到南山,宫里的人大多数都跑了,朱守殷进入后宫,他从中挑选了三十多个宫女,要她们各自都带上乐器和珍贵的玩物,然后带回他的家中,这时候各路的军队就开始对都城进行了大肆的洗劫。
      李嗣源带军到达罂子谷,获悉李存勖已经死去,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他对诸位将领们说:“唐王平时深得军士们的心,只是被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现在我应该到哪里去好呢?”
      朱守殷派遣使者火速报告李嗣源说:“京城大乱,各路军队烧杀抢掠不已,希望总管赶快前来救援!”
      李嗣源进入洛阳,仍然住在自己的私宅中,开始下令禁止一切烧杀抢掠,又从灰烬中收拾了一些李存勖的遗骨,然后把他安葬了,李嗣源对朱守殷说:“你好好巡防内外,以等待魏王回来,淑妃、德妃还在皇宫中,对她们生活所需品的供给尤其要丰富完备,等王上的陵墓修好了,国家的大统有了继承人,我就回藩镇去为国家保卫北方的领土。”
      李嗣源被挟持进邺都城的时候,前直指挥使平遥人侯益逃脱了出来回到洛阳,李存勖抚摸着他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到了这个时候,侯益把自己绑了起来前来向李嗣源请罪,李嗣源对他说:“你作为一个臣子能够尽忠尽节,又有什么罪呢?”
      还让他继续担任原职,当天,豆卢革率领百官上表劝李嗣源登基,李嗣源当面告诉他们说:“我奉唐王的诏令讨伐叛贼,不幸部下们发动叛乱,军队也失散了,本想到朝廷亲自把事情讲清楚,却被李绍荣所阻拦,所以才狼狈到今天这种境地,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各位却突然间要推举我,简直是太不了解我了,希望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提了!”
      豆卢革等人坚决请求,李嗣源始终没有答应,百官们又再三上表请求李嗣源称监国,代行国政,李嗣源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这个请求,于是住进了兴圣宫,开始接受百官的列班朝见,所下的命令称为教,百官称他为殿下,李存勖的后宫所剩妃嫔还有一千多人,宣徽使从中挑选了数百名年轻貌美的献给监国李嗣源,李嗣源说:“我要这些人干什么?”
      宣徽使回答说:“宫中的职务不能没有人掌理。”
       李嗣源说:“要掌理宫中的职务,必须熟悉过去的典章制度,这些人怎么能够知道呢?”
      于是全部用过去的旧宫人填补宫中的职务,而那些年轻的宫人都命令她们出宫去投靠亲戚,没有亲戚的听任她们随便去哪里,蜀中所送来的宫人也照此方法处 理。于是任命中门使安重诲为枢密使,镇州别驾张延朗为副使,管 理这些事务,张延朗是开封人,在梁朝时当过租庸使,生性巧诈,善于迎合权贵,他曾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安重诲的儿子,所以安重诲举荐了他。
      这时候监国李嗣源命令各地访求诸王,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隐藏在民间,有人暗地告诉了安重诲,安重诲和李绍真谋划说:“现在殿下已经代行国政,正主持举 办丧事,对诸王应该及早做个安置,也好统一人心,殿下性格仁慈,这事干脆不能让他知道。”
      于是私下派人到农舍中把他们杀了,之后过了一个多月,李嗣源才得知了这件事情,所以就严责了安重诲他们一场,而且哀伤惋惜了很久一段时间。
       李嗣源很害怕西征蜀国的军队回来后会发生叛乱,于是任命石敬塘为陕州留后,任命李从珂为河中留后,枢密使张居翰请求告老还乡,李嗣源答应了他的请求,李绍真多次推荐孔循的才干,于是任命孔循为枢密副使。
      因为租庸使克扣军粮一事,李嗣源颁布命令,历数租庸使孔谦奸诈谄侫,侵占剥夺,使军民穷困的罪状,然后把他处死,凡是孔谦所制定的苛刻聚敛的条规一律废除,接着撤销了租庸使和内勾司,按照旧例设置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委托一位宰相专门管理,又革除各道的监军使,因为李存勖是由于任用宦官才导致亡国的,所以下令各道把这些监军使全部杀掉。




第91章:李嗣源续任新皇帝


      魏王李继岌到达兴平,获悉洛阳发生了叛乱,又率领大军回头向西行进,计划驻扎凤翔,向延嗣到达凤翔,于是就以唐王李存勖的命令诛杀了李绍琛,当初李存勖命令吕、郑两个内养留在晋阳,一个监管军队,一个监管仓库,自留守张宪以下的官吏都极力奉承他们,到了邺都发生兵变的时候,李存勖又任命汾州刺史李彦超为北都巡检,李彦超是李彦卿的哥哥。
       李存勖去世以后,推官河间人张昭远劝张宪上表拥戴李嗣源登基,张宪说:“我是一个书生,从布衣百姓到今天成为能穿朝服的大臣,都是出自先帝的恩泽,怎么能够苟且偷生而不感到惭愧呢!”
      张昭远感动得流着眼泪说:“这些都是古人的事迹,而您却能身体力行,您的忠义可以永垂不朽了。”
      有一个名叫李存沼的人,是李嗣源的近亲,他从洛阳逃到晋阳后,假传李嗣源的命令,私下里密谋要与两个内养杀死张宪和李彦超,占领晋阳作抵抗,李彦超得知这一情况后,就悄悄地告诉了张宪,想先下手把他们杀了,张宪说:“我受了先帝的厚恩,不忍心做这种事情,我知道坚守信义到头来都免不了要遭到灾祸,但这也是天命吧。”
      李彦超正谋划着还没有最后做出决断,这天的晚上,军士们却一起在牙城里杀死了那两个内养和李存沼,随后在城内大肆抢掠,一直折腾到天亮,张宪听说发生了兵变,就出巡到了沂州,这时正好李嗣源宣抚各地的文书送到了晋阳,李彦超就给士卒们下了命令,城里才开始安定下来,于是他就暂时掌 管了太原军府的事情。
      当初李绍荣本想投奔河中去依仗永王李存霸,不料随从的士兵渐渐逃散了,到了平陆,只剩下几名骑兵随从,结果被人抓了起来,打断腿后解送到了洛阳,李存霸因此率领一千多名部众丢下河中军镇,逃到晋阳去了。
      李绍荣被押送到晋阳,监国李嗣源责问他说:“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竟然杀死我的儿子?”
      李绍荣也怒目圆睁地瞪着李嗣源说:“先帝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
      李嗣源于是杀死了李绍荣,并且恢复了他原来的姓名元行钦,刘皇后和申王李存渥一起逃往晋阳,在路上就和李存渥通奸了,李存渥到了晋阳,李彦超不肯接纳他,他于是逃到凤谷,却被他的部下杀死,第二天,永王李存霸也到了晋阳,随从的士兵也都逃光了,李存霸于是剃光头发,穿着和尚的衣服去拜见李彦超,对李彦超说:“我甘愿当一个荒山野僧,希望能得到您的庇佑。”
      军士们都争着想杀死李存霸,李彦超说:“六相公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应当奏请朝廷,听候指示。”
      军士们不听他的劝告,就在府门的石碑下把李存霸杀了,薛王李存礼和李存勖的幼子李继嵩、李继潼、李继蟾、李继嶤,在遭受变乱之后都不知下落,只有邕王李存美因为得了风湿半身不遂,才免于一死住在晋阳。
      魏王李继岌从兴平退军到了武功,宦官李从袭说:“是福是祸不可预测,但是退却不如前进,请大王赶快东进前去平定京城的内乱。”
      李继岌采纳了他的建议,回师东进到了渭水之滨,这时担 任西都留守的张篯已经把河上的浮桥砍断了,他们只好顺流泅渡过河,当天到达渭南,亲信吕知柔等人都已逃跑躲了起来,这时李从袭对李继岌说:“大势已去,大王还是自己想个办法吧。”
      李继岌彷徨不知所措,他不停地流着眼泪,后来他干脆就自己伏在床上,命令仆人李环用绳子把他勒死了,于是任圜代替他率领军队继续东进,监国李嗣源知道后就命令石敬塘前去安抚他们,士卒们也都没有什么反感的言论。
      在此之前,监国李嗣源命令自己的亲信李冲担任华州都监,也好迎接李继岌率领的西征军,李冲却擅自逼 迫华州节度使史彦镕入朝,同州节度使李存敬路过华州时,李冲把他给杀了,并且斩杀了他的全家,而后又杀死了西川行营的都监李从袭,史彦镕向安重诲哭诉,安重诲就派史彦镕再回到华州,然后召令李冲回朝。
      自从监国李嗣源进入洛阳以来,朝廷内外的重大事情都是由李绍真作决定,李绍真擅自把威胜节度使李绍钦、太子少保李绍冲拘捕下狱,准备把他们杀掉,安重诲对李绍真说:“温涛、段凝的罪恶都是在梁朝的时候犯下的,现在殿下刚刚平定内乱,正期望能够安定万国,难道只是专为您报私仇的吗?”
      李绍真从此以后才稍加收敛了一些,于是监国李嗣源颁下旨令,李绍冲、李绍钦两人都恢复原来的姓名温韬、段凝,并且把他们免官放归田里。
      这时候主管官吏正在商量监国即位称帝的礼仪,李绍真、孔循认为唐朝的运祚已经完了,应当另外自行建立国号,监国李嗣源问左右的近臣说:“什么叫国号?”
       回答说:“先帝曾经由唐朝赐姓,后来又灭了梁朝为唐朝复了仇,承继唐朝昭宗之后,所以国号叫唐,现在曾经在梁朝做过官的人,都不希望殿下的国号也称唐。”
      李嗣源说:“我十三岁时就侍奉献帝,献帝把我看成是同一宗族的人,就把我当作是他的儿子一样,我又侍奉武皇将近三十年,侍奉先帝将近二十年,不论是筹划朝政还是攻城野战,我从来没有不参预的,武皇的基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哪里有同一个家而称两个国号的!”
      于是下令执政大臣再仔细商议,吏部尚书李琪说:“如果改变国号,那么先帝就等于是素不相识的路人了,那么他的灵柩又靠谁来料理呢?这不单是殿下忘记了三世旧君的恩情,就是我们这些作人臣的心里又能感到安宁吗?过去的朝代以旁支入继大统的也很多,我以为应该用嗣子在灵柩前继任的礼仪来即位。”
      大家都同意他的这个建议,于是监国李嗣源从兴圣宫前往西宫,穿着斩哀的重丧服,在唐王李存勖的灵柩前即皇帝位,在场的百官们也都一身缟素,一会儿,李嗣源又穿上皇帝的龙袍,戴上皇冠,接受玉册,百官们也都换上参加吉礼的朝服向新皇帝拜贺。
      然后就是大赦天下,改换年号,有选择地留下了后宫一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一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其余的人自己愿意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宫内的各司事务如果有名无实的一律裁减,都分派各军在就近的地方供给粮食,以节省运输的开支。
      又下令免除夏、秋两季税收的省耗,节度防御等使,在每年元旦、冬至、端午和圣诞四个节日准许进贡,但不得借此机会掠夺百姓,刺史以下官员不准向皇宫进贡,候选官吏先前告身文书被涂毁的,命令三个铨叙部门严加查核,消除欺诈和蒙 蔽,其余按旧的规定处 理。
      任命太子宾客郑钰、工部尚书任圜一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任圜仍旧兼管三司,任圜为公事操心就如同自己家的事情一样,选择荐良、斥退投机侥幸的小人,一年之间府库充殷军民们都很富裕充足,朝廷的纪纲也开始初具规模。
      安重诲仰仗李嗣源对他的恩宠非常骄横,殿直马延有一次没注意撞到了他的前导侍从,他就立即在马前斩杀了马延,御史大夫李琪把这件事情报告了李嗣源,安全诲要求李嗣源下诏,声称马延凌辱冲撞了国家重臣,要告诫朝廷内外,另外朝廷任命安重诲兼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安重诲认为襄阳是一个重要的地方,不可以没有统帅,不应该派人兼领,所以他坚决推辞,李嗣源也接受了他的要求。
      本来李嗣源不识字,从四面八方送来的奏折,每次都是让安重诲来读给他听,安重诲有时也不能完全地理解这些奏折的意思,于是他启奏说:“臣只能以忠诚的心来侍奉殿下,得以位居高职,当代的事情还能大略地知道一点,至于古代的事情,那就不是臣所能知道的了,希望能仿效前朝的侍讲、侍读、近代直崇政、枢密院等制度,挑选一些通晓文学的大臣来共同处理这些事情,以备殿下的垂问。”
      于是设置了端明殿学士,任命翰林学士冯道、赵凤为端明殿学士,至此开始命令百官正衙除了正常的朝见以外,每相隔五天就要进入内殿向皇帝请一次安,依次上奏本部门的公事,并且第一次赏赐给文武百官春冬两季的衣服。
      «旧五代史»对李嗣源的即位多有粉饰回护,但其逆取的实质总是难以尽掩,不过他即位后,在革除弊政方面历来颇受史家肯定,首先是裁减宫人、伶人和宦官,以此来整肃宫掖,经济上节省开支,政治上排除干扰。
      第二是诛杀宦官侫幸,废除苛敛之法,对于名声很坏的高官如盗掘唐陵的温韫、私用库物的段凝,纵田营私的豆卢革等都在贬官后赐死,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如税外科率的邓州留后陶玘、为政贪秽的亳州刺史李邺等也都被贬死他乡,这些对于澄清吏治是很有影响的。
      在执法方面,李嗣源也比较严明,供奉官丁延徽巧事权贵,人多拥护,监仓犯赃,依律当斩,侍卫使张从宾向李嗣源求情,李嗣源说:“食我厚禄,偷我仓储,期于决死,苏秦说我不得,非但卿言。”
      对于涉及他自身的误判案件也能自责补过,巡检军使浑公儿奏称有百姓二人以竹竿战斗之事,他认为实所不容,交石敬塘处置,结果二人被杀,后来得知所谓百姓乃是幼童,战斗实是嬉戏,方觉失刑,于是他自己减常膳十日,以谢幽冤,石敬塘被罚一月俸,浑公儿被杖二十后撤职流放登州,对受害家属赐绢五十匹,粟麦各百石,即令如法埋葬,并专就此事下诏,要求此后在朝及诸道州府,凡有极刑,并须仔细裁遣,不得因循,这种做法就是在盛世帝王中也颇少见。



第92章:孟知祥杀了李严

        孟知祥暗中有占据蜀中自立的意思,于是整理武库,得到铠甲二十万具,设置了左、右牙等军队有十六营,共计一万六千人,都驻扎在牙城内外。当初,郭崇韬把原蜀国的骑兵分别设置为左、右骁卫等六个营,共有三千人,步兵分别设置为左、右宁远等二十个营,共有二万四千人,后来孟知祥又增设左、右冲山等六个营,共有六千人,都驻扎在罗城内外,还设置了义宁等二十个营,共有一万六千人,分别驻守在所管辖地州县,并由这些州县就近供给,还设置了牢城四个营,共有四千人,分别戎守在成都境内各处。到这时孟知祥又设置了左、右飞棹兵六个营,共有六千人,分别驻守在长江沿岸的各个州,练习水上作战,以防守夔州、峡州。
      当初魏王李继岌和郭崇韬向蜀中的有钱人征收犒赏钱五百万缗,允许他们用金银缯帛等物来充当,并且不分昼夜地催促他们上交,有的人甚至被逼自杀,这些钱犒赏军队剩下的还有二百万缗,到这个时候,任圜判理三司,他知道成都很富饶,于是派遣盐铁判官、太仆卿赵季良入蜀给孟知祥送去加封侍中委任状,并让他留在那里兼任三川都制置转运使。赵季良到达成都,蜀人打算一点东西都不给他,孟知祥说:“府库里的钱粮是别人收集来的,交出去还是可以的。州县交上来的租税,是用来赡养十万名镇守士兵的,绝对不能交上去。”
      于是赵季良只是调拨出了府库里的钱物,不敢再说设置转运使的事了。那时孟知祥曾多次和董璋争夺卖盐的利益,董璋怂恿商人们把东川的盐卖到西川去,孟知祥对此感到很麻烦,于是就在位于东西川交界的汉州设置了三处场所对商人们征收重税,一年可以得到税钱七万缗,从此商贩们不再到东川贩盐了。赵季良等从蜀中运回的金银布帛价值有十亿之多,到达洛阳后,当时朝廷正钱财缺乏,多亏有了这些东西才得以渡过难关。
      赵季良字德彰,今山东曹县西北济阴人,后蜀宰相。赵季良早年曾仕后梁,后投奔晋国,得到李存勖的器重,至李嗣源在位时已累迁至太仆卿。当时他奉命前往西川公干,被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扣留,遂转而效力于孟知祥,担任西川节度副使,成为了孟知祥的心腹谋臣,辅佐其兼并东川,官至武泰军节度使。赵季良性情宽厚,喜怒不形于色,而且为人至孝,因母亲早亡,对待姨母如事生母,他幼涉书史,长于吏治,尤善骑射,堪称文武双全。
      安重诲认为孟知祥和东川节度使董璋都占据着险要的地方,并且拥有强大的军队,恐怕时间长了就难以节制,况且孟知祥又是李存勖较近的姻亲,因此私下里想要算计他。客省使、泗州防御使李严自己请求出任西川监军,自信一定能够控制住孟知祥,于是朝廷任命李严为西川都监,文思使太原人朱弘昭为东川副使。李严的母亲非常贤明,她对李严说:“你先前挑起了灭亡蜀国的计谋,这一次你再去的话,蜀人一定会把你处死来作为报应的。”
      按照旧的规定,吏部在颁发委任官职的文状告身时,先要求所委任的人交朱胶绫轴费,叛乱以后,贫穷的人只领取朝廷的任职命令,大部分人都不交钱从吏部领取告身,这时候吏部侍郎刘岳上奏说:“告身上面有褒贬训诫之类的话,怎么能让人在开始任职时就不看呢?”
于是朝廷下令凡是文官的尚书左右丞及二十四漕郎、给事中、谏议大夫,武官的大将军以上的官员,都应当赐给他们告身。此后执政大臣们建议,认为朱胶绫轴的费用不多,朝廷既然授予他们官禄,又何必吝啬这些小钱?于是向朝廷上奏说:“以后凡是拜官授职的人,不必再让他们交钱,都赐给告身。”
      当时,所授任的官员除了正员官以外,其它的试衔、贴号等都只是用来宠赐激励军中将校的,到了长兴年间以后,所授予的官员渐渐地多了起来,以致于军中的卒伍,使、州、镇、戎中的小官吏,都能得到银印青绶的官阶和宪官的任命,每年所赏赐的告身数以万计。
      孟知祥听说李严要来监督他的军队,因此很忌恨他,有人建议他向朝廷上疏不让李严来,孟知祥说:“何必要这样呢,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于是就派遣官吏到绵州、剑州去迎接李严到来,恰巧这时候武信节度使李绍文去世,孟知祥就自己宣称说曾经接受过唐王李存勖的密诏,允许他在一定的环境下见机行事。他就任命西川节度副使,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李敬周为遂州留后,并催促他赶快上路赴任,然后再向皇帝上表报告,李严先派了使者到成都,孟知祥自以为过去他对李严有厚恩,希望他能心中畏惧而自行回朝,于是安排了全副武装的甲士故意向他示威,但李严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当然孟知祥对李严的礼节待遇还是都很优厚的,有一天,李严去拜见孟知祥,孟知祥对他说:“你从前奉诏出使到王衍这里,回去后就请求派兵讨伐蜀国,唐王李存勖当时听信了你的话,结果致使两国都灭亡了。现在你又来到了这里,蜀人们都感到很害怕,况且天下各地都已废除了监军,只有你却要求监督我的军队,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严听后感到很害怕,苦苦哀求着,孟知祥说:“众怒我是没办法阻止的啊!”
      于是把他押下去处决了,孟知祥又召来左厢马步都虞侯丁知俊,丁知俊吓得半死,孟知祥指着李严的尸体对他说:“过去李严奉命出使蜀国,你是他的副手,也可以说是他的故人了,你替我把他埋了吧。”
      接着孟知祥又向李嗣源诬奏说:“李严假宣陛下的口头教令,说要代掌臣的职务,而让臣到陛下那里去,又擅自许愿要给将士们以优厚的奖赏,臣已经把他杀了。”
      内八作使杨令芝因为有事要到蜀中去,走到鹿头关的时候,听说李严被杀死,吓得赶忙逃了回去,朱弘昭在东川,听到李严被杀死,也感到非常害怕,准备要回到洛阳去,恰巧这时候有军务,董璋派他入朝奏报,朱弘昭先假意推辞,然后才受命出发,因此才得免一死。
       李嗣源派遣客省使李仁矩到西川,传达朝廷的诏令,安抚孟知祥和那里的官兵,在此之前,孟知祥派遣牙内指挥使文水人武漳到晋阳去迎接他的妻子琼华长公主和儿子孟仁赞,回来时经过凤翔,李从俨听说孟知祥杀死了李严,就把他们扣押下了,然后向李嗣源报告,李嗣源允许他们回到蜀地去,这时候一行人等已经到达了成都。盐铁判官赵季良是孟知祥的故交,孟知祥上奏朝廷请求把赵季良留下担任副使,朝廷不得已,只好任命赵季良为西川节度副使,李昊回到蜀中,孟知祥又任命他为观察推官。
       李嗣源因为冀州刺史乌震曾三次率兵运输粮饷到幽州颇有功绩,便任命乌震为河北道副招讨,兼领宁国节度使,驻扎在卢台军,去接替泰宁节度使、同平章事房知温,好让他回来衮州。当初,李存勖攻克梁朝,靠的是魏州牙兵的力量,到了他灭亡的时候,皇甫晖、张破败的叛乱也是由于这些牙兵。赵在礼被调任滑州不去上任,其实也是被他的部下所胁制,赵在礼准备自己想办法摆脱祸患,于是就暗地派遣心腹到朝廷向李嗣源请求换一个任职的地方,李嗣源为了他的缘故,就任命皇甫晖为陈州刺史、赵进为贝州刺史,而调任赵在礼为横海节度使,任命皇子李从荣去镇守邺都,命令宣徽北院使范延光率兵护送他前去,并留在那里掌理邺都军事。
       然后派出奉节第九个指挥的三千五百人,让军校龙晊率领,前往戎守卢台军以防备契丹的入侵,但不发给他们铠甲兵仗,只是在长竿子上拴上旗帜来区别不同队伍,因此大家都在垂头丧气的气氛中出发了。半路上听到孟知祥杀了李严的消息,军中开始军心不稳,已经谣言不断,到了卢台军之后,碰巧这时朝廷又不按正常秩序提升乌震担任副招讨使,军中的谣言就更加厉害了。
      房知温很忌恨乌震突然来取代自己的职位,乌震来到之后,房知温不肯把印信交出来,于是乌震就把房知温和诸道先锋马军都指挥使、齐州防御史安审通召到东寨防 守,房知温就诱使龙晊的所属部下在席上杀死了乌震,乌震的部下们在营外大吵大闹,安审通见势不妙脱身逃跑,他抢了一条船渡过黄河,率领着自己的骑兵在对岸观望着按兵不动。房知温担心事情还是不能成功,也骑上马准备出营门,士兵们拉着他的马缰绳说:“现在你应当成为士兵们的主帅,这是又要到哪里去呢?”
      房知温对他们说:“骑兵们都在黄河西岸,不去收揽他们,光靠骑兵们自己行动能干成什么事情呢!”
      说完马不停蹄地就登上了船渡过黄河,去和安审通一道商量着攻打叛兵,叛兵们于是都向南撤去,安审通的骑兵就慢慢的跟在他们的后头,行军的队伍非常整齐,乱兵们相互看着吓得脸都变了色,只好排好队阵举着火把等待着在夜间行走。他们在荒滩水泽中走得很疲乏,第二天一早,骑兵从四面围杀过来,乱兵几乎全部被杀尽了,剩下的人又想逃回到原来的营寨,但是营寨已经被安审通放火烧掉了,乱兵们进退都没有了依靠,于是就四散逃命去了,他们之中有躲藏在草丛、沟壑里侥幸不死的也才不到十分之二的人。
      范延光回到淇门,听说卢台军发生兵变,于是立刻征调滑州的部队再回到邺都,以防止乱兵的窜乱,因此李嗣源下令把卢台军乱兵在营寨里的家属全部满门抄斩。圣旨到达邺都后,立刻就关闭了九指挥的大门,驱赶着三千五百家共计一万多人,到石灰窑全部斩杀,永济渠的水都被人血染成红色的了。朝廷虽然深知房知温是首乱分子,但是为了安定这动荡不安的局面,却仍然还是加封房知温兼任侍中。



第93章:安重诲独掌大权

      安重诲很厌恶成德节度使、同平章事王建立,于是向李嗣源上奏说:“王建立和王都相互勾结,有谋反的迹象。”
      王建立也向李嗣源上奏说:“安重诲独掌大权,请求让臣来朝廷当面向皇帝说明详细情况。”
       李嗣源于是诏他进京,王建立到了朝廷后,向李嗣源说:“安重诲和宣徽使判三司张延朗结为姻亲,内外勾结,作威作福。”
      于是李嗣源见了安重诲,满脸怒气地对他说:“现在我想给你一个外镇让你去休息休息,让王建立来代替你的职位,另外张延朗也放为外任。”
      安重诲说:“臣历尽千辛万苦地侍奉陛下数十年,正值陛下登上帝位,一时无适当人选而由臣任机要职务,数年来天下还算太平,现在忽然间把臣贬斥到外镇去,臣想听听自己到底有什么罪过!”
       李嗣源很不愉快地起身就走了,后来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宣徽使朱弘昭,朱弘昭说:“陛下平时待安重诲如同左右手,为什么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抛弃他?希望陛下三思。”
      安重诲年轻时即投于后唐军中,因骁勇善战才识过人而逐渐得到李嗣源的赏识,在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中,李嗣源引安重诲为心腹,安重诲视李嗣源为知己,二人结为莫逆。安重诲是在李嗣源当政时因功获宠,成为权倾天下的人物,朝廷中军政要务,事无巨细均予裁决,这些虽然使他做出了不少正确的决策,但也使他滋生了专横跋扈、恣意妄为的作风。
      后唐同光四年,魏州发生兵变,李存勖命李嗣源率侍卫亲军前去平叛,李嗣源兵至魏州反而利用兵变力量与魏州士兵联合南下,李存勖为部下所杀,李嗣源入洛阳称帝,是为后唐明宗。安重诲因拥戴有功益受重用,被任命为左领卫大将军、枢密使,兼领山南东道节度使,升侍中及中书令。
      安重诲深得李嗣源信任,他自己也以佐命功臣自居,朝中之事无论大小事必躬亲,李嗣源也怕他几分。一次殿前展直官马延触犯了他,他将马延斩于马前,然后才奏告李嗣源。他与宰相任圜争权,逼任圜辞职,又伪 造李嗣源诏旨,杀任圜而后奏,其跋扈如此恶劣。
      后来,安重诲在处理李嗣源养子李从珂的问题上与李嗣源源发生了意见分歧,他主张要杀掉李从珂,李嗣源不允,遂与李嗣源产生了隔阂。西川董璋、东川孟知祥反后,石敬塘率兵征讨,安重诲负责督输粮草,任务未完即被招还改任河东节度使。
      这期间有人在李嗣源面前屡次说了安重诲的坏话,李嗣源就对他猜忌日深,安重诲非常害怕,未到任就申请辞职,被准以太子太师致仕。后来李嗣源恐怕安重诲怀有二心,就派李从璋到河东监视他,至长兴二年,李从璋赴河东,并将安重诲诛杀。
      王建立字延绩,五代时辽州榆社人,约生于唐懿宗咸通十二年。后唐初年,王建立为时任代州刺史的李嗣源部将,926牟李嗣源即位后,王建立因功先后授任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盐铁度支,充集贤殿大学士,929年出为青州节度使,930年以太子太保辞官,至934年,又诏授王建立为天平军节度使。其为政严酷,杀戳甚众。
      不久,李嗣源又把安重诲召来好言安抚他一番,第二天王建立来向李嗣源告辞,准备回到藩镇上去,李嗣源说:“爱卿近来不是上奏说,想在朝廷分担朕的忧愁吗?现在又想到哪里去?”
      这时刚好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郑钰请求退休,李嗣源就下令让郑钰以左仆射的职位退休,于是任命王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在此之前,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豆卢革、韦说两人在李嗣源面前上奏事情的时候,有时礼貌不够恭敬,当时百官的奉钱都要折价发放,而豆卢革父子领的却是全额,百官们从五月份领取,而豆卢革父子却从正月份领取,因此大家都议论纷纷。
      韦说又把孙子假冒成儿子上奏求官,又接受了候补官员王俢的贿赂,便把他派到近畿的州县任官,按照李嗣源的旨意要任命库部郎中萧希甫为谏议大夫,豆卢革、韦说却提出不同意见,萧希甫因此很忌恨他们,于是就向李嗣源上奏说:“豆卢革、韦说不忠于前朝,只是一味地阿谀奉承,想得到恩宠。”
       李嗣源对这件事情起先并不以为然,然而萧希甫又诬告他们说:“豆卢革强占民田,又指使他们的佃农杀 人。韦说则抢夺邻家的水井,为的是抢取井中过去所藏的宝物。”
      于是李嗣源下令贬豆卢革为辰州刺史,贬韦说为溆州刺史,继而再次把豆卢革贬为费州司户,把韦说贬为夷州司户,接着又把豆卢革流放到陵州,把韦说流放到合州。然后赐给萧希甫金银布帛,并且提升他为散骑常侍。
      枢密使、同平章事孔循生性狡猾,善于花言巧语,安重诲很信任他,李嗣源想为皇子娶安重诲的女儿为妻子,孔循却对安重诲说:“公的职务已经和皇帝非常亲近密切了,不宜再和皇子结为姻亲。”
      于是安重诲就推辞了这门婚事,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对安重诲说:“孔循善于挑拨离间,不能把他安排在可以和皇上密切接触的职务上。”
      孔循知道了这件事,就私下里派人去巴结王德妃,请求她能让皇子迎娶自己的女儿,王德妃于是向李嗣源请求迎娶孔循的女儿为李从厚的妃子,李嗣源答应了,安重诲得知这一情况后非常恼怒,因此任命孔循同平章事,外放为忠武节度使兼东都留后。
      当初安重诲认为孔循从小就在宫中当过差,熟悉朝中的典故,知道朝中官员们的品行才能,所以很多事情都采纳他的意见。豆卢革、韦说获罪被免职以后,朝廷上都在议论设置宰相的事,孔循的意见是不想任用河北人,在此之前他已推荐了郑钰,这时又推荐太常卿崔协,任圜却想任用御史大夫李琪,郑钰平时很忌恨李琪,所以孔循也就极力阻扰这件事,他对安重诲说:“李琪这个人不是没有天才,但就是不廉洁,宰相主要是要求端庄庄重有气度的人,这样才能够成为朝廷百官的模范。”
      有一天在李嗣源面前议论这件事,李嗣源问谁可以当宰相,安重诲推举了崔协,任圜说:“安重诲并不了解朝中的人物,被人出卖了,崔协虽然是名门出生,但是字却没认识几个,臣已经是因为没有学问而忝列相位了,怎么能够再增加一个崔协,而让天下的人笑话呢?”
       李嗣源说:“宰相是一个重要的职位,各位再仔细的议一议吧。我在河东的时候,曾经看到冯书记多才博学,而且与世无争,这样的人可以任为宰相。”
      退朝之后,孔循不和别人作揖告别,径自拂袖而去,他非常不满地说:“天下的事情,一也是任圜,二也是任圜,任圜是个什么东西,假如崔协突然死去也就算了,如果不死,我一定要让他当宰相。”
      为此,他好几天都称病不肯上朝,李嗣源派遣安重诲去劝他,这样他才上朝,安重诲暗地里对任圜说:“现在正缺乏人才,崔协就让他暂且作备选人员,好不好?”
      任圜说:“明公您舍弃李琪而让崔协当宰相,就好比抛弃了苏合香丸,而取用屎壳螂推转的臭粪球。”
      这样,孔循和安重诲在一起公干,两人每天都说李琪的不是,并吹嘘崔协,李嗣源终于任命端明殿学士冯道和崔协两人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协字思化,贝州武城人,幼有孝行,登进士第,释裼为度支巡官,渭南尉直史馆,历三署。后历任左司郎中、万年县令、给事中,累官至兵部待郎。
      崔协出身清河崔氏小房,是崔邠的曾孙,始祖即崔宗伯次子崔夤。清河崔氏小房是北魏中后期崛起,逐渐发展成为清河崔氏主要房支之一,也是唐代清河崔氏定著六房之一。清河崔氏是中原门阀士族五姓七族之一,魏晋以来家世非常显赫,引起唐朝统治者的担忧。
      为抑制五姓七族的影响力,唐显庆四年,高宗下禁婚诏,禁止包括崔宗伯二子崔休、崔夤,及崔元孙二子后裔在内的七姓十家之间互相通婚,但禁婚诏不但没有起到消弱他们影响力的作用,反而抬高了他们的身份,往往反自称禁婚家,益增厚价。
      清河崔氏小房位列著名的禁婚家,人物辈出,世代冠冕,门第高贵,实际上禁婚诏的执行大打折扣,据统计数据,清河小房崔氏仍与七姓十家禁婚家的其他四姓卢、李、郑、王世代通婚不间断,极少与之外的姓族通婚联姻,从而保持了一流的社会地位。以崔玄览一支为例,该支已知通婚案例三十例,其中范阳卢氏十人,荥阳郑氏九人,陇西李氏七人,太原王氏三人,赵郡李氏一人,全部为五姓七族高门世家。
      任圜性情刚直,而且又仗着和李嗣源是故交,因此做起事来敢作敢为,权贵宠臣们都很忌恨他,按照以往的规定,使臣外出时所用的馆劵都是由户部发给,现在安重诲请求改由宫中发给,为此他和任圜两人在李嗣源面前争论了起来,反反复复争论了好多次,都是脸红脖子粗的,退朝后,一个宫人问李嗣源说:“刚才和安重诲争论事情的是谁?”
       李嗣源说:“宰相。”
      宫人说:“妾过去在长安的宫中,从没见过宰相、枢密奏请事情敢像这个样子,这是轻视皇上呀!”
       李嗣源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悦了,最终还是接受了安重诲的建议,任圜因此请求解除三司的兼 职,李嗣源于是下诏任命枢密承旨孟鹄充任三司副使,以暂时掌理三司的职务。于是任圜请求退休居住在磁州,李嗣源同意了他的请求。
      孟鹄是魏州人,李存勖初定魏博,为度支孔目官,此时的李嗣源为邢洺节度使,孟鹄善解其意,李嗣源德之,及李嗣源即位为皇帝,历客省副使枢密承旨、相州刺史、三司使,后以专权邦赋无能求外,终许州节度使。
      有人对安重诲说:“那些被免除官职而在外面的人,乘着汴州乱贼还没有被消灭的时候,有可能成为祸害,不如干脆把他们杀掉。”
      安重诲认为这话很有道理,就奏请李嗣源派遣使者去赐任圜死,端明殿学士赵凤哭着对安重诲说:“任圜是位义士,怎么会谋反呢?你如此滥用刑戳,怎么能够辅佐国家!”
      然而李嗣源的使者到达磁州时,任圜把他的家族都聚集在一块开怀畅饮了一番,然后就自杀了,自始至终神色不变。
      安重诲生性强横刚愎,秦州节度使华温琪入京朝见李嗣源,请求留任京城,李嗣源加冕了他,任命他为左骁卫上将军,每月还另外赏赐给他一些钱谷。过了一年多,李嗣源对安重诲说:“华温琪也算是老人了,应该选择一个重镇来安置他。”
      安重诲回答说没有空缺,后来李嗣源又多次提起这件事,安重诲心里有点不愉快地说:“臣已经屡次报告说没有空缺,现在只有我这枢密使一职可以让他替换了。”
       李嗣源说:“那也可以。”
      安重诲一时无言以对,华温琪听到这一情况后,感到非常恐惧,怕为权臣所怒,几致成疾,好几个月都不敢出门。后拜华州节度使,依前光禄大夫、检校太傅,进封平原郡开国公,累加食邑至三千户。温琪至任,以己俸补葺祠庙廢舍千余间,复于邮亭创待客之具,华而且固,往来者称之。清泰中,上表乞骸骨归宋城,制以太子少保致仕,天福元年十二月终于家,年七十五岁。


第94章:高从诲归附唐朝

      高季兴占领了夔、忠、万三州之后,请求朝廷不要派任刺史,而由他用自家的子弟担任,朝廷没有同意。到了夔州刺史潘炕被免职时,高季兴当即就派兵攻进州城,杀死了戎守的士兵,并占据了该城。朝廷委派奉圣指挥使西方邺任夔州刺史,高季兴却不接受,他又派兵进攻涪州,没有攻下来。
      从前魏王李继岌曾派遣押牙韩珙等人押送蜀国的珍宝货物金帛有四十万,顺江而下回朝廷,高季兴却在峡口杀死了韩珙等人,把这些东西全部强行鲸吞了。现在朝廷又追问起了这件事,高季兴却答复说:“韩珙等人乘船下三峡,经过几千里水路,如果想知道翻船淹死的原因,应该自己去审问水神好了。”
       李嗣源一听勃然大怒,随即下令削去了高季兴的官职和爵位,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训为南面招讨使、知荆南行府事,任命忠武节度使夏鲁奇为副招讨使,率领四万步兵骑兵前去讨伐。东川节度使董璋充任东南面招讨使,新任夔州刺史西方邺为他的副使,率领蜀兵沿三峡而下,并且会合湖南马殷的军队,三面向荆南发动进攻。
      江陵地区本来就地势低下,气候潮湿,又赶上接连下雨,所以粮食补给供 应不上,将士们都染上了疾病,主帅刘训也生病卧床不起了,李嗣源派遣枢密使孔循前往视察,并同时指导攻战的事宜。孔循到了江陵,也没有攻下城来,就派人到城里去劝说高季兴投降,然而高季兴的态度非常强硬。
       李嗣源派遣使者赏赐给湖南行营的士卒夏季衣服一万套,又派遣使者赐给楚王马殷鞍马玉带,并要求他运送粮草供 应给行营的部队,结果马殷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办妥,李嗣源只好命令刘训等人率兵回朝,封马殷为楚国王。
      马殷派遣中军使史光宪前来入贡,李嗣源赏赐给他骏马十匹,美女两人。史光宪回去途中经过江陵,高季兴把他抓了起来,并抢去了马匹和美女,同时请求率领全镇归附吴国,吴国的徐温说:“真正治国的人应该务求实效而抛弃虚名,高氏臣服唐朝已经很久了,洛阳与江陵也相距不远,唐朝的步兵和骑兵要攻击江陵十分容易,而我们用水师溯江而上去救援他却很困难,如果接受了别人的归附而又不能去救援,让他们陷入灭亡的境地,我们能不感到惭愧吗?”
      于是接受了高季兴的贡物,而推辞了他向吴国归附称臣的要求,让他自行归附唐朝。这时,册礼使到达长沙,楚王马殷开始建国,他建立宫殿,设置百官,都和天子一样,只是在有的地方稍微更改了一个名称,改翰林学士叫文苑学士,改知制诰叫知辞制,改枢密院叫左右机要司,群臣称马殷为殿下,所下的命令称作教。
      任命姚彦章为左丞相,许德勋为右丞相,李铎为司徒,崔颖为司空,拓跋桓为仆射,张彦瑶、张迎掌管机要司,但是管内的官属一律称摄,只有朗州武平军、桂州静江军的节度使是先任命而后再呈报朝廷核准的,拓跋桓本来姓元,为了避马殷父亲的名讳而改为拓跋。
      这一年的冬十月,李嗣源从洛阳出发,准备前往汴州,到达荥阳时,民间谣传说李嗣源要亲自率兵进攻吴国,又传说要处置东方的诸侯大臣。宣武节度使、检校侍中朱守殷对此感到又怀疑又害怕,判官高密人孙晟劝朱守殷反叛,于是朱守殷就登上汴州城进行防御,李嗣源派遣宣徽使范延光前去劝慰朱守殷,范延光却向李嗣源劝谏说:“如不及早攻击他们,汴州城就会越发坚固难攻了,我请求带领五百名骑兵一起前往。”
       李嗣源同意了他的建议,范延光一行在黄昏时出发,到天还没亮时已经走了二百里路,抵达汴州城下,和汴州的守军交锋,汴州的守军感到很吃惊。
       李嗣源到达大梁,从四面向汴州城发动进攻,城中官吏和百姓都缒绳逃出来投降的很多,朱守殷知道败局已定,就把自己的家族全部杀掉,然后伸长脖子让身边的人把他的头砍了,登城防守的人看到李嗣源的乘舆,都一道打开城门出来投降,孙晟逃奔到了吴国,徐知诰对他以礼相待。
      当初,徐温的儿子行军司马、忠义节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询,认为他的哥哥徐知诰并不是徐家亲生的儿子,多次向徐温请求要代替徐知诰执掌吴国的国政,徐温说:“你们的能力都比不上他。”
      严可求和行军副使徐玠也多次劝徐温用徐知询代替徐知诰,徐温看在徐知诰非常孝顺恭谨的份上,始终不忍心这样做,陈夫人也说:“知诰是我们家贫穷时就收养了的,为什么我们富贵了以后却要抛弃他呢?”
      但是严可求等人还是不停地劝说,徐温准备率领各地藩镇入朝劝说吴王即位称帝,正要动身却得了病,于是就派遣徐知询带着奏章前去劝吴王称帝,自己留下来代替徐知诰执掌政事,徐知诰起草了奏章想请求出任洪州节度使,打算第二天早晨呈送上去,当天晚上徐温去世的消息传来,于是这件事才被搁置了起来,徐知询也马上赶回金陵,吴王追赠徐温为齐王,谥号为忠武。
      吴国自从李存勖灭了梁朝以后,经常不断地派遣使者前来,吴国的使者到来,安重诲认为是吴王杨溥胆敢和唐朝对抗,现在又派遣使者前来窥探虚实,于是就拒绝接待来使,从此唐朝就与吴国断绝了往来。
      楚王马殷前往岳州,派遣六军使袁诠、副使王环、监军马希瞻率领水军攻打荆南,高季兴用水军迎击。楚军到了刘郎洑,马希瞻乘夜色在港中偷偷埋伏了数十艘战舰,第二天一早两军交战,马希瞻开出港中的战舰拦腰截击,结果高季兴被打得大败,楚军俘获和斩杀了数以千计的荆南士兵,然后进逼江陵,高季兴请求讲和,并把史光宪送还楚国。
      楚军撤回去之后,楚王马殷责怪王环为什么不乘胜拿下荆南,王环说:“江陵地处中朝和吴蜀之间,是个四面受敌的地方,应该把它保存下来作为我们的屏障。”
      马殷听了很高兴,王环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和大家同甘共苦,他时常在座位旁放置一些针和药物,一仗打下来,他就把伤兵们找到帐前,亲自给他们敷药治疗,那些分配到他的部队中的士卒们都互相称赞说:“我们可找到了值得卖命的地方了。”
      正因为如此,王环的部队每次出战都能建立战功,吴国的右雄武军使苗璘、静江统军王彦章率领水军一万人进攻楚国的岳州,到了君山,楚王马殷派遣右丞相许德勋率领一千艘战舰前去抵抗吴军,许德勋说:“吴军是想趁我们没有防备进行偷袭,如果看见我们的大军,一定会吓得逃走的。”
      于是就在角子湖埋伏下部队,并派王环乘着夜色率领三百艘战舰,前去切断吴军的退路。第二天黎明,吴军进军到位于洞庭湖和长江交汇处的荆江口,准备会合荆南的军队一同进攻岳州,到达道人矶,许德勋命令战棹都虞侯詹信率领三百艘轻便船只出击吴军的后面,许德勋亲自率领大军从正面迎敌,这样前后夹攻,结果吴军被打得大败,楚军俘虏了苗璘和王彦章,把他们带了回去。
      吴国派遣使者向楚国请求讲和,并且请求放回苗璘、王彦章,楚王马殷答应遣送他们回去,让许德勋为他们设宴饯行,许德勋对他们二人说:“楚国虽然很小,但是旧臣、宿将都还健在,希望吴国不要再打什么主意,一定要等到这些小马驹子们争夺马厩的时候,然后才能做打算。”
      当时马殷在宫中有很多宠妾,嫡庶之间没有分别,他的儿子们也都很骄横奢侈,所以许德勋才对他俩谈到了这些,这时候,高季兴再次向吴国请求称臣,吴国加封高季兴的爵位为秦王,于是李嗣源下诏命令楚王马殷讨伐高季兴。
      马殷派遣许德勋率兵攻打荆南,命令他的儿子马希范为监军,部队进驻到沙头,高季兴的侄子云猛指挥使高从嗣单枪匹马来到楚军的营寨前,要求单独和马希范一决雌雄,楚国的副指挥使廖匡齐出营和他决斗,当场就把他斩杀了,高季兴感到很害怕,第二天就派人来讲和,许德勋于是班师回去了,但不久就听说高季兴因为悲伤过度而得病郁闷而死。
      在此之前,李嗣源下诏征调西川的部队去戎守夔州,以防备高季兴,孟知祥派遣了左肃边指挥使毛重威率领三千人前往,没过多久,孟知祥就上奏说:“夔、忠、万三州已经平定了,请求下令把戎守的部队召回去,这样可以节省运输军需的开销。”
       李嗣源没有同意,孟知祥只好私下里派人去策动他们,于是毛重威率领他的士卒们喧闹着逃回了西川。李嗣源下令要追究毛重威的罪责,后经过孟知祥的求情才赦免了他。当初高季兴反叛,他的儿子高从诲曾极力劝谏,但是高季兴不听,高从诲继承了爵位以后,就对幕僚们说:“唐朝近而吴国远,舍弃近的而去归附远的,这不是好办法。”
      于是就通过楚王马殷向唐朝谢罪,又写信给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元信,请求他向唐朝保奏,愿意重新称臣纳贡,安元信把高从诲的信呈报给了朝廷,李嗣源答应了高从诲的请求,因此高从诲自称为前荆南行军司马、归州刺史,上表朝廷请求归附,于是李嗣源废止荆南招讨使,任命高从诲为荆南节度使兼侍中。



第95章:王晏球攻打王都

       义武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都镇守易定有十多年了,他自行任命刺史以下的官员,所征收的赋税也都用来供给自己的部队。到了安重诲掌权以后,稍微凭借法律条规控制了他一下,李嗣源也因为王都是篡夺了他父亲的职位非常讨厌他。
      当时契丹经常侵犯边境,朝廷在幽州、易州一带驻扎了大批军队,大将们来来去去的,王都暗中加以防备,久而久之和朝廷之间就产生了猜忌。王都担心朝廷会把他调到其他的藩镇去,他的心腹和昭训劝他要有一个保全自己的办法,王都于是向卢龙节度使赵德钧求婚。
      赵德钧本名赵行实,幽州人,后唐李存勖赐姓名李绍斌,累迁沧州节度使,同光三年移镇幽州,李嗣源即位,归本姓,始改名德钧。天成中加侍中,授东北面招讨使,累官至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北平王。石敬塘造反晋阳,后唐末帝以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时范延光领兵于辽州,德钧欲并其军,奏请不从,乃遣使契丹,求立为帝,晋祖入立,契丹锁以入蕃,天福二年卒於契丹,此是后话。
      赵德钧率领的银鞍契丹直至少3000人,这支队伍为赵德钧父子统治幽州,以及树立他们在后唐朝廷中的地位与威望作出了重要贡献。清泰三年九月,契丹败后唐军队于太原城下,契丹主耶律德光迫降赵德钧率领的幽州军队于镇州团柏谷,时契丹主问德钧曰:“汝在幽州日,所置银鞍契丹直何在?”
      赵德钧指示之,契丹尽杀于潞之西郊,遂锁德钧父子入蕃,银鞍契丹直皆为耶律德光所杀。
      赵德钧之墓位于崇文区永定门外西马场,1956年发掘出墓志铭一方,为“辽故卢龙节度使太师中书令北平王赠齐王天水赵公夫人故魏国夫人种氏合附墓志铭”。1959年11月在此发现砖室墓一座,墓葬东向,为大型多室墓,总面积144平方米,全部用沟纹砖砌成,结构上部分为仿木建筑,墓室规模较大,分前、中、后三进,每进主室两侧又筑一耳室,共有九室,九个墓室的平面皆为圆型。
      王都又知道成德节度使王建立和安重诲之间有些矛盾,于是派遣使者前去要和王建立结为兄弟,暗中和王建立策划,要恢复过去唐朝末年河北地区藩镇割据的局面,王建立表面上同意了他,但暗中却向皇帝报告了这件事。
      王都又把用蜡封好的秘密信件分别送给青州、徐州、潞州、益州、梓州的五位统帅,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派人去游说北面副招讨使归德节度使王晏球,王晏球没有听他的,于是他又用金钱收买王晏球手下的人,让他们暗害王晏球,然而也没有获得成功,于是王晏球就把王都阴谋造反的情况报告了李嗣源,李嗣源下诏剥夺王都的官职和爵位,就让宣徽使张延朗和北面各将领商议平定王都。
      于是任命王晏球为北面招讨使,并临时掌理定州的事务,又任命横海节度使安审通为副招讨使,任命郑州防御使张虔钊为都监,征调各路人马会兵讨伐定州。当天,王晏球向定州发起进攻,攻下了定州北关城。
      王都用厚礼贿赂奚人首领秃馁向他求救,秃馁率领一万名骑兵闯入定州境内,王晏球撤退到曲阳防守,王都和秃馁就一道前来攻打,王晏球和他们在嘉山下交战打破敌军,秃馁率领二千名骑兵逃回定州。
      王晏球跟踪追击到定州城门前,随即发起进攻攻下了西关城,定州城池非常坚固难以攻下,于是王晏球就扩建了西关城,把它作为行府,让定、祁、易三州的百姓交纳赋税,以供给这里的军需,准备长期驻扎下来。
      王晏球得知契丹人出兵前来救援定州,于是就带领大军赶往望都,同时派遣张延朗率领一部分军队退到新乐坚守,张延朗随即赶往真定,留下赵州刺史朱建丰率领部队修筑新乐城,这时,契丹人已经由另外一条道进入定州,和王都联合在夜晚袭击新乐,攻破了新乐城,杀死了朱建丰。
      王晏球、张延朗在行唐会师,到达曲阳,王都借着新胜的余威,调集了自己的全部人马和契丹的五千骑兵共有一万多人,在曲阳阻击王晏球等人,两军在城南交战,王晏球召集诸位将领下令说:“王都轻浮骄傲,这一次战斗中就能把他活捉,今天正是各位报效国家的时候,都扔掉弓箭,用短兵器进击,有敢回头迟疑不前的一律杀头!”
      于是骑兵们在前面进攻,挥舞着铁挝短剑,一直冲到敌人的阵地,把敌军打得大败,敌人的尸体横尸遍野,契丹的部队死伤过半,其余没死的都向北逃去,王都和秃馁靠着几名骑兵的保护才勉强逃脱,卢龙节度使赵德钧又在半路上阻击契丹兵,那些往北逃窜的残兵败将们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的。
      王晏球知道定州方面已有防备,不能轻易地发动猛攻,但是朱弘昭、张虔钊却都扬言说,这是大将胆怯了,于是朝廷颁下诏书催促他抓紧攻城,王晏球不得已就下令攻城,结果死伤将士三千人。
      契丹又派遣其酋长惕隐率领七千名骑兵前来救援定州,王晏球在唐河北面迎战,把契丹人打得大败,一直追击到易州,当时长期下雨,河水上涨,契丹士兵被唐军所俘虏、斩杀以及掉在河中淹死的不计其数。
      契丹人向北逃窜,沿途道路泥泞不堪,人困马乏,总算是进入了幽州境内,赵德钧派遣牙将武从谏率领精锐骑兵在半路上阻击他们,并且分兵扼守住各处险要路口,活捉了惕隐等数百人,剩余的残兵败将们都逃散到附近的村落中,村民们都用木棍子狠揍他们,最后能够逃脱回国的不过几十个人而已,从此以后契丹人心惊胆颤,再也不敢轻易侵犯边境了。
      当初,李存勖在黄河以北地区攻城掠地时,捡到一个小孩,就把他养在了宫中,等到他长大以后,就赐给他姓名叫李继陶,现在的李嗣源即位以后,就把他放出了宫中,后来王都得到了他,让他穿上了黄袍坐在城上矮墙中间,对在城下的王晏球说:“这是庄宗皇帝李存勖的儿子,已经即皇帝位了,公蒙受先朝的厚恩,难道你不感念先朝吗?”
      王晏球说:“你搞这些小名堂究竟有什么用处?我现在教你两个办法,如果不倾巢出动前来决战,那么就束手就擒好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活路。”
      与此同时,赵德钧向朝廷献上了契丹的俘虏惕隐等人,将领们都请求把他们斩首,李嗣源却说:“这些人都是契丹人中英勇无比的战将,如果杀了他们,契丹人就会断绝了指望,不如把他们留着,也好缓解边境的祸患。”
      于是敕免了惕隐等大小酋长五十人,把他们都安置在亲卫中,其余的六百名俘虏全部斩首。当初卢文进归降唐朝后,契丹任命蕃汉都提举使张希崇代替他担任卢龙节度使,驻守在平州,同时派遣了亲信将领率领三百名骑兵监督他。
      张希崇本来是个书生,原担任幽州牙将,后来被契丹人俘获,他的性格平易随和,契丹将领们渐渐地接近信任了他,于是他就和部下们谋划要南回故国,部下们都流着泪说:“回老家去本来是我们连吃饭睡觉时都不会忘记的事,可是敌众我寡怎么办呢?”
      张希崇说:“我可以把他们的将领骗过来杀了,他们的士兵一定会溃散逃走,这里离契丹人的大本营有一千多里路,等到他们知道消息再调兵前来,我们已经离开这里很远了。”
      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
      于是他们就先挖了个大坑,再在里面填上一些石灰,第二天,把契丹的将领们都召集来喝酒,灌得大醉,然后把他们连同他们的随从人员一起杀掉,把尸体丢进大坑中,契丹人的兵营设在城北,张希崇迅速派出部队前去攻打,契丹士兵都四散逃跑,张希崇率领自己的全部人马共有二万多人前来投奔唐朝,李嗣源下诏任命他为汝州刺史。
      王都占据着定州,守备坚固,对部下的控制也很严密,一些将领们曾多次想翻过城墙出来接应唐军,都没能获得成功,李嗣源派遣使者前去催促王晏球攻城,王晏球和使者一道骑着马在定州城的四周巡视,他指着城墙对使者说:“城池这么高大,即使是城里的人任由外面的军队登城,也不是靠着云梯和冲车就能攻上去的,只是白白地损失我们的精锐士卒,而丝毫无损于乱贼,这样做又怎么能行呢?不如依靠三州的租税以供养军队,爱民养兵,以待时机,他们一定会从内部崩溃。”
       李嗣源听从了他的意见,王都、秃馁想突围逃走,但是又冲不出重围,于是定州都指挥使马让能打开城门放进了唐军,王都全族放火自尽而死,唐军活捉了秃馁和二千名契丹士兵,李嗣源任命王晏球为天平节度使,和赵德钧一起都加封兼任侍中,秃馁被押送到大梁,在街市上当众斩首。
      王晏球在定州城下时,每天都用自己个人的钱物犒劳士卒,从开始攻城到攻下城池,也未杀过一个士卒,后来王晏球回到朝廷,李嗣源称赞他的功劳,王晏球只是一味地谦虚说:“长期以来,麻烦了朝廷给我们运送粮饷等!”
      王晏球字莹之,又名杜晏球、李绍虔,河南洛阳人,王晏球初隶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帐下,历任厅子都指挥使、行营马军都指挥使、龙骧四军指挥使、辉州刺史等职,同光元年归降后唐,授齐州防御史、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奉命北御契丹,天成三年任北面招讨使,率兵进讨义武节度使王都之乱,进围定州,于曲阳、唐河两次大破契丹援军,次年克定州,以功授天平节度使,后移镇青州,加兼中书令,长兴三年,王晏球去世,年六十二岁。



第96章:东西川联合造反

       李嗣源准备在南郊祭天,派遣客省使李仁矩带着诏书去告谕两川,命令西川贡献钱一百万缗,东川贡献钱五十万缗,结果两川都借口说军 用不足,西川只献上五十万缗,东川才献上十万缗。
      李仁矩是李嗣源当初在藩镇时的一位客将,也被安重诲所器重,他依仗着恩宠特别骄横傲慢,到达梓州时,董璋设置了酒宴要招待他,到了中午他还没有去赴宴,却在驿站正抱着娼 妓在喝酒,董璋非常不高兴,就带着随从拿着兵器闯进了驿站,让李仁矩站在台阶下,责骂他说:“你只听说过西川斩杀了李客省使,难道就认为我不能这么做吗?”
      李仁矩吓得失声痛哭,一再地赔罪求哀才得免一死,后来董璋又送了很多礼物贿赂李仁矩,向他表示歉意,李仁矩回到朝廷后,就向李嗣源报告说董璋不遵守法令,不久,李嗣源又派遣通事舍人李彦珣到东川,李彦珣入境之后,在小节方面有些失礼,董璋就把他的随从抓了起来,李彦珣吓得逃了回去。
      后来,驻守在东川的鄜州士兵该回本道去了,董璋擅自把他们之中年轻力壮的留了下来,而挑选了一些年老体弱的人放他们回去,同时收回了他们的兵器。在此之前,西川经常调拨一些粮草供给陕路,现在孟知祥却推辞说因为本道的兵员很多,难以再供 给其他的藩镇了,李嗣源下诏不同意,多次催促他继续调拨,孟知祥上奏声称自己实在是财力匮乏,不肯执行命令。于是朝廷划出阆、果两个州设置保宁军,就任命内客省使李仁矩为节度使。
      安重诲在任命李仁矩镇守阆州之后,就让他和绵州刺史武虔裕都率领部队前去赴任,武虔裕是李嗣源从前的老部下,也是安重诲的表兄,安重诲让李仁矩刺探董璋谋反的证据,李仁矩就把一些情况添油加醋地向李嗣源打小报告,于是朝廷又派遣武信节度使夏鲁奇修建遂州的城池,修缮武器,并且增派兵力防守,董璋感到很害怕。
      当时人们又道听途说地谣传说,朝廷准备再划出绵、龙两个州另建一个节镇,于是孟知祥也感到恐惧起来,董璋以往和孟知祥有矛盾,两人从不来往,到了这个时候,董璋派遣使者到成都,为自己的儿子请求迎娶孟知祥的女儿为妻,孟知祥答应了他,并且计划两人联合力量抗拒朝廷。
      于是,东川节度使董璋派兵在剑门修筑了七个营寨,孟知祥派遣赵季良去梓州与董璋结交友好,到赵季良回到成都,他对孟知祥说:“董公为人贪婪残忍争强好胜,志大才疏,终究会成为我们西川的祸害。”
      孟知祥的部属都指挥使李仁罕、张业准备置办宴席宴请孟知祥,此前两天,有个尼姑密告说,这两位将军准备要在宴会之时暗害孟知祥,孟知祥下令追查,也没有查出什么真凭实据,于是,追查出最早编造这个谣言的军校都延昌、王行本、把两人都腰斩了。
      孟知祥前去赴宴,随从人员都不带,独自一人前往李仁罕的家中,李仁罕感动得跪地叩头,流着眼泪说:“老兵只有效死命,才能报答你的恩德。”
      通过这件事,孟知祥所部的将领们都亲附并且拥戴他,于是孟知祥、董璋一起上奏说:“东西两川得知朝廷在阆中设立节度使,在绵州和遂州增派兵力,无不感到担心和害怕。”
       李嗣源颁下诏书抚慰了他们一番,董璋又害怕绵州刺史武虔裕窥探了他的所作所为,就上表推荐武虔裕兼任他的行军司马,把他诱至梓州,然后把他囚禁在东川府廷。
      董璋的儿子董光业担任宫范使,正在洛阳,董璋给他写信说:“朝廷把我的支郡割出去另外设置节镇,在三川驻屯军队,看来是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不可了,你见到枢密要员替我传句话,如果朝廷再派一支人马进入斜谷,我就一定造反,我这次也就算是和你诀别了。”
      董光业把这封信拿给枢密承旨李虔徽看了,没过多久,朝廷又派遣别将苟咸炤率兵前去戍守阆州,董光业对李虔徽说:“不等这支部队到达,我的父亲就会造反,我并不是胆小怕死,只是担心这样一来又要劳烦朝廷调兵遣将,希望能够停止派遣这支部队,我父亲保证不会有什么行动。”
      李虔徽把这话转告了安重诲,安重诲拒绝了,董璋得知这件事后就干脆造起反来,于是利州、阆州、遂州三镇都向朝廷报告,并且说董璋已经汇集了人马将要进攻三镇,安重诲对李嗣源说:“臣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只是陛下太容忍他不肯出兵征讨。”
       李嗣源说:“我不亏负于人,人却亏负于我,我就会派兵征讨。”
      西川进奏官苏愿向孟知祥报告说:“朝廷将要征调大军讨伐两川。”
      孟知祥和节度副使赵季良商议对策,赵季良建议说:“先让东川的部队攻取遂州、阆州,然后再和西川的部队联合据守剑门,这样的话,即使朝廷的大军来了,我们也不会有内顾之忧了。”
      孟知祥采纳了这个建议,便派遣使者和董璋约定同时起兵造反。董璋移送檄文到利、阆、遂三镇,指责他们挑拔朝廷与两川的关系,并且亲自率兵进攻阆州,孟知祥任命都指挥使李仁罕为行营都部署,汉州刺史赵廷隐为他的副手,简州刺史张业为先锋指挥使,率领三万名军队进攻遂州,又派遣别将牙内都指挥使侯弘实、先登指挥使孟思恭率领四千名部队会同董璋进攻阆州。
      李仁罕字德美,陈留人,是五代后蜀孟知祥的创业功臣,辅佐其建立后蜀,与赵季良、赵廷隐、张业、李肇并称后蜀开国五节度。李仁罕早年是宣武军小校,在朱全忠担任四镇节度使时被署为衙内,后奉朱全忠之命到凤翔行在觐见唐昭宗纳贡修礼,开平元年,朱全忠建立后梁,李仁罕被补任为宫苑仪鸾等使,此后又历任许州、蔡州、华州三州马步军都指挥使。
      李仁罕在康延孝叛乱时,统兵四万会同任圜、董璋等一同征讨康延孝,最终成功地讨平叛乱,孟知祥也因此保护了西川之地,得以在西川发展势力。然后在后唐攻西川之战中,随孟知祥反唐,先是率军攻打遂州,最终攻破城池逼死守将夏鲁奇,继而又亲率水军东攻峡江,连夺忠州、万州、云安监、夔州等地,孟知祥由此兼并了武信军、宁江军两处军镇,势力进一步发展壮大。
      然而史料都记载说,李仁罕在后唐攻西川之战后,他一直镇守遂州,并未参加孟知祥吞并东川的战争,而赵廷隐官位一直在其下,却在战斗中立有大功,然而孟知祥建立后蜀后,李仁罕进拜卫圣诸军马步军指挥使,后受遗诏成为后主孟昶的辅政大臣,李仁罕恃功跋扈,强逼孟昶任其为六军诸卫事,并进位中书令,当年十月在入朝时,被孟昶诛杀。
      却说东川的部队到达阆州,阆州驻守的将领们都说:“董璋早就蓄谋造反,用金银布帛收买了他的士卒,他的部队锐不可挡,我们应该用深沟高垒来挫败他们的锐气,不用十天,朝廷的大军一到,贼兵自然就要逃散。”
      李仁矩却说:“蜀兵生性懦弱,怎能抵挡我们的精兵强卒!”
      于是就出城迎战,结果还没有交战就溃逃了回来,董璋昼夜不停地发动攻击,终于阆州城被攻陷,董璋于是杀死了李仁矩,并灭了他的全族。李仁矩少事李嗣源为客将,李嗣源即位以为客省使、左卫大将军。
       李嗣源祀天南郊,东、西川当进助礼钱,使仁矩趣之,仁矩恃恩骄恣,见藩臣不以礼,东川节度使董璋置酒召仁矩,仁矩辞醉不往,于传舍与倡妓饮,董璋怒,率衙兵露刃之传舍,仁矩惶恐,不袜而靴走庭中,董璋责之曰:“尔以西川能斩李严,谓我独不能斩尔邪!”
      顾左右牵出斩之,仁矩涕泣拜伏谢罪乃止。明日,董璋再置酒召仁矩,见其妻子,以厚礼谢之。及仁矩还朝,言董璋必反。仁矩素为安重诲所亲信,自董璋有异志,重诲思有以制之,乃分东川之阆州为保宁军,以仁矩为节度使,遣姚洪将兵戍之,及董璋反,仁矩率军出战,兵败被杀。
      过去,董璋在梁朝任将领的时候,指挥使姚洪曾经是他的部下,此时姚洪正率领一千名士兵戍守阆州,董璋暗地派人送信诱他投降,姚洪把信丢到了厕所里,城被攻陷以后,董璋活捉了姚洪,责问他说:“我过去在行伍之间提拔了你,你现在为什么背叛我?”
      姚洪大骂说:“老贼,我从前在李姓富人家当奴才,给人扫马粪,得到一丁点肉吃,你就觉得感恩不尽,现在天子任用你当节度使,有哪点对不起你,而你却要造反?你自己背叛了天子,我又受过你什么恩典了,竟然说我背叛了你?你是个奴才,本来就无耻,我是个义士,岂能干你所干的事?我宁可为天子而死,也不能和你这个奴才一起活着。”
      董璋恼羞成怒,就在他面前烧起了一只大鼎,命令十名壮士割下姚洪身上的肉,自己煮来吃,姚洪到死骂声不止。李嗣源于是把姚洪的两个儿子安置在近卫军中,优厚地抚恤了他的家属。然后下令削去董璋的官职爵位,并且发兵前去讨伐他。
      于是任命孟知祥兼任西南面供馈使,又任命天雄节度使石敬瑭为东川行营都招讨使,暂时执掌东川的事务,任命夏鲁奇作他的副手,任命右武上将军王思同为西都留守兼行营马步都虞侯,担任伐蜀的前锋。
      石敬瑭父名臬捩鸡,欧阳修称其姓石氏,不知道其姓之始也。薛居正编写《旧五代史》,则说石敬瑭是太原人,而且是春秋时卫国大夫石碏、汉景帝时丞相石奋的后代。汉朝衰亡,关中京城动乱,其子孙后代流浪漂泊西部偏远地区定居甘州,但欧阳修在他写的《新五代史》中说,他这个姓不知道最初的来历。
      有史记载说,石敬瑭生于太原汾阳里,家里排行老二,从小就沉默寡言,喜欢读兵法书,而且非常崇拜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和汉朝名将周亚夫,时任代州刺史的李嗣源对他很器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李存勖听说他善于骑射,把他提拔到自己身边,李嗣源请求将他调往军中,李存勖同意了,李嗣源就让他统领自己的亲军精锐骑兵左射军,亦号称三讨军,视他为自己的心腹之将。



第97章:石敬塘征讨两川

      董璋让孟思恭分兵进攻集州,孟思恭轻率进兵,结果大败而归,董璋十分生气,就把他遣回成都,于是孟知祥免去了他的官职。李仁罕围攻遂州,夏鲁奇据城坚守,孟知祥命令都押牙高敬柔率领资州的义军两万人,修筑一条很长的围墙把遂州团团围住,夏鲁奇派马军都指挥使康文通出城迎战,康文通一听说阆州已经攻陷,马上就率领他的部众投降了李仁罕。
      董璋带着人马扑向利州,途中遇上大雨,粮草运输跟不上,只好又回到阆州,孟知祥得知这一情况后,吃惊地说:“刚刚攻破阆州,正应该要直取利州,利州的守将很懦弱,一定会闻风逃走,我们只要占领了那里的储粮,据守住漫天寨的险要,北方来的官军最终也一定不能往西救援武信。现在董公侷促地留处在阆州,都丢弃了远处的剑阁,这不是个办法。”
      他正要派遣三千名士兵前去帮助防守剑门,董璋却坚决地推辞说:“这里已经做好防备了。”
      于是孟知祥任命从前蜀国的镇江节度使张武为峡路行营招收讨伐使,率领水军进逼夔州,又任命左飞棹指挥使袁彦超为他的副手。这时东川兵攻陷了徽、合、巴、蓬、果、五州,张武抵达渝州,渝州刺史张环向他投降,张武随即攻取了泸州,又派出先锋将朱偓分兵向黔州、涪州进军。
      石敬瑭率兵进入散关,阶州刺史王弘贽、泸州刺史冯晖与前锋马步都虞侯王思同、步军都指挥使赵在礼率领军队绕过人头山,经过剑门的南面,再回过头来袭击剑门,于是攻了下来,杀死了东川士兵三千人,并且俘虏了都指挥使章彦温,于是就占据了该地防守,冯晖是魏州人,王弘贽等攻破剑州,但是后面的大部队未能接应上来,他们只好放火把城内的房子烧了,运走了当地的粮草,又返回剑门防守。
      孟知祥得知剑门失守,大为恐惧地说:“董公果然误了我的大事!”
      于是派牙内都指挥使李肇率领五千名军队赶去救援,临行前告诫他说:“你要昼夜兼程赶路,先占领剑州,北面的官军就没有办法。”
      又派遣使者到遂州,命令赵廷隐率领一万人前往剑州会师驻守,另外又派遣从前蜀国的永平节度使李筠率领四千名士兵赶赴龙州把守住要害。当时天气寒冷,士兵们都很惧怕,观望徘徊不肯前进,赵廷隐流着眼泪劝导大家说:“现在北面的官军气势强盛,如果你们不奋力作战打退敌人,那么你们的老婆孩子就都要被别人所有了。”
      大家听了这话精神才振作起来,这时候董璋从阆州率领两川的兵马驻扎在木马寨,在此之前,西川的牙内指挥使太谷人庞福诚、昭信指挥使谢锽驻扎在来苏村,听说剑门失守,两人相互谈论说:“如果北面的官军再攻下剑州,那么两蜀的局势就危险了。”
      于是立刻率领所属部队一千余人抄近路直奔剑州,刚刚到达目的地,只见朝廷的官军有一万多人正从北山上大批地涌下来,当时天色已晚,两人就商量说:“敌众我寡,我们的兵力赶不上敌人,要是等到天亮,那么我们就要全部灭亡了。”
      于是庞福诚乘着夜色带领数百名士兵登上北山,在官军的营寨之后大声喊叫,谢锽则率领其余的士兵手拿着短兵器在营寨的前面发起猛烈的攻击,官军惶恐不安,丢下营寨都逃跑而去,又退回到剑门防守,十多天不敢出来。
      孟知祥听到了这一消息,十分高兴地说:“我原来认为王弘贽等攻下剑门以后,会直接攻取剑州,坚守剑州城,或者率领军队直取梓州,那样董公就会放弃阆州逃回去,我军失去声援,也就势必解除对遂州的包围。如果那样,就会内外受敌,两川都要震动,形势就会危险了。现在他们只是放火烧了剑州,掠走粮草东归剑门,屯扎兵马不再前进了,我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官军分几路扑向文州,准备进攻龙州,被西川的定远指挥使潘福超、义胜都头沙延祚击败,朱偓即将到达涪州,武泰节度使杨汉宾放弃黔南逃往忠州,朱偓一直追击到丰都,然后回师占据涪州,于是孟知祥任命成都支使崔善暂时担 任武泰留后,这时候,董璋派遣前陵州刺史王晖率领三千名士兵,会合李肇等分别驻守在剑州南山。
      石敬瑭到达剑门,进军屯驻在剑州的北山,赵廷隐的部队部署在牙城的后山,李肇、王晖的部队则布置在河桥。石敬瑭带领步兵进攻赵廷隐,赵廷隐遴选了五百名神箭手埋伏在石敬瑭回去的路上,静悄悄地等待他的来临,到了双方的部队接近到兵矛都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才扬旗击鼓呐喊出击,官军败退逃走,颠仆坠崖逃下了山,被俘虏和斩杀了一百多人。
      石敬瑭又派出骑兵冲向河桥,李肇下令用强弩向他们射击,骑兵无法前进,到了黄昏时分,石敬瑭引兵退去,赵廷隐领兵紧随其后,和埋伏的部队前后夹击,把官军打得大败,石敬瑭退回到石门驻守。
      赵廷隐是开封人,五代时期后蜀将领,赵廷隐在唐末效力于宣武军,历仕后梁、后唐两朝,在后唐灭前蜀之战中随军进入西川,隶西川节度使孟知祥麾下为左厢马步军都指挥使,他在后唐攻两川之战中据守剑州,击退石敬瑭所率领的朝廷大军,夺取利州昭武军。
      后来又在两川兼并战争中攻杀董璋,夺取东川镇,被任命为保宁军留后,后实授节度使,加检校太保,后蜀建立后,担任左匡圣步军都指挥使,又受遗诏为后主孟昶的辅政大臣,他晚年请辞军职,官至太师、中书令,封宋王,广政十三年,赵廷隐病逝,终年六十六岁。
      石敬瑭征蜀未能取得成绩,使者从前线回到朝廷,大多报告说蜀道艰险狭窄,进兵十分困难,关右的人们为了转运粮饷疲于奔命,往往就逃到山谷中躲藏起来,并聚在一块当了盗贼,李嗣源对这些情况很担心,他对亲近大臣们说:“有谁能替我掌 管朝中的事务,看来我要亲自出征了。”
      安重诲说:“臣的职位有愧于参预机密,现在军威不振,这是臣的罪过,臣请求亲自前往督战。”
       李嗣源答应了他,安重诲当即就拜辞了李嗣源启程出发,每天赶路几百里,西方的各个藩镇得知这一消息,无不感到惊惶不安,于是钱财布帛、军 用粮草,日夜不停地用车运往利州,人马倒毙在山谷之中的不可胜数。
      当时李嗣源已经疏远了安重诲,石敬瑭本来就不愿意西征,到这时安重诲离开了李嗣源身边,于是才敢几次上表向李嗣源报告,认为对蜀地不可征伐,李嗣源也认为这话很有道理。西川的士兵原先有一千五百人驻守在夔州,李嗣源于是下令都放他们回去。孟知祥上表对李嗣源遣返西川戍兵道谢。
      却说李仁罕攻陷了遂州,夏鲁奇自杀,石敬瑭又率兵到达剑州,驻扎在北山,孟知祥砍下了夏鲁奇的人头向官军示威,夏鲁奇的两个儿子跟随石敬瑭在军中,哭着请求要前去夺取他们父亲的人头回来安葬,石敬瑭说:“孟知祥是一位长者,他一定会安葬好你们的父亲的,这样难道不比你们只夺回人头,而让你们的父亲身首异处要好吗?”
      后来孟知祥果然把夏鲁奇收葬了,石敬瑭与赵廷隐交战不利,又退回到剑门。石敬瑭认为遂州、阆州已经陷落了,粮草的运输又接继不上,于是放火烧了营寨率军北返,西川的前线部队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孟知祥,孟知祥把报告文书藏了起来,故意问赵季良说:“官军逐渐向前逼进,怎么办才好呢?”
      赵季良说:“到不了绵州,他们就会逃回去的。”
      孟知祥问:“那是什么原因呢?”
      赵季良说:“我们安逸,敌人疲劳,他们又孤军深入千里之地,如果粮草用完了怎么办,他们能不逃回去吗?”
      孟知祥听了大笑,这才把报告文书拿给他看,两川士兵追击石敬瑭到利州,昭武节度使李彦琦放弃城池逃走了,两川士兵就进入了利州城,于是孟知祥任命赵廷隐为昭武留后,赵廷隐派遣使者前来秘密地向孟知祥建议说:“董璋这个人生性多诈,只能和他同忧患,不能和他共享乐,以后一定会成为您的祸患,不如乘他到剑州慰劳军队之机,把他给解决了,然后并吞两川的部队,就可以得志于天下。”
      孟知祥没有同意,董璋进入赵廷隐的营中,住 宿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赵廷隐叹息说:“不听我的计谋,将来一定祸难无穷!”
      孟知祥任命武信留后李仁罕为峡路行营招讨使,让他带领水军往东再攻取地盘,赵廷隐、李肇从剑州带领部队回成都,留下五千名士兵戍守利州,董璋也回去东川,留下三千名士兵戍守果州、阆州,李仁罕到达夔州,宁江节度使安崇阮放弃镇所,与杨汉宾一道从均州、房州逃了回去,于是李仁罕攻陷了夔州。



第98章:安重诲回京之死

      宣武节度使符习自恃是朝廷宿将,在论事议政时常常和安重诲作对,安重诲也寻找着他的过失向李嗣源报告,李嗣源下诏命令符习以太子太师的名衔退休。以前李嗣源镇守真定的时候,其养子李从珂和安重诲在喝酒时争吵起来,李从珂要揍安重诲,安重诲赶忙逃走才免挨一揍,酒醒后李从珂很后悔,并向安重诲道了歉,但是安重诲心中始终忌恨这件事。
      到这时候,安重诲掌握大权,从皇子李从荣、李从厚以下都紧忙不迭地巴结他,当时李从珂担任河中节度使、同平章事,安重诲多次在李嗣源面前说他的坏话,李嗣源没有听信他,安重诲于是假托李嗣源的命令,要河中牙内指挥使杨彦温驱逐李从珂。
      这一天,李从珂出城去视察战马,杨彦温就部署军队关起城门不让李从珂进城,李从珂派人上前叩门,并质问他说:“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彦温回答说:“我杨彦温并不敢忘恩负义,我是接到了枢密使的密令才不得不如此,请您入京去吧!”
      李从珂只好在虞乡住下,同时派遣使者去朝廷报告情况,使者到达京城后,李嗣源问安重诲说:“杨彦温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说法?”
      安重诲回答说:“这是奸人杨彦温的胡说八道,应该赶快去讨伐他。”
       李嗣源觉得这件事很可疑,想把杨彦温引诱来查问详情,于是就调杨彦温任绛州刺史,安重诲坚持请求派兵讨伐杨彦温,李嗣源只好下令西都留守索自通、步军都指挥使药彦稠率兵前去讨伐,李嗣源面示药彦稠说:“务必把杨彦温活着抓回来,我要当面审问他。”
      并且征召李从珂到洛阳来,李从珂知道自己是被安重诲所陷害,于是赶忙进京向李嗣源澄清事实真相。李从珂到了洛阳,李嗣源责备了他一番,并且要他回自己的府第里呆着,不准他上朝请见。索自通等拿下河中,斩杀了杨彦温,把他的首级传送到京城献给朝廷,李嗣源对药彦稠没能把杨彦温活着送到京城来大为恼怒,就严厉地责备了药彦稠。
      安重诲鼓动冯道、赵凤两人向李嗣源上奏说:“李从珂失于职守,应该治罪。”
       李嗣源回答他们说:“我儿被奸党所陷害,是非曲直还没有弄清楚,你们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是不想让他再活在世上了吗?我看这绝不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两人吓得赶忙退了下来,过了几天,赵凤又对李嗣源谈起此事,李嗣源没有表态,第二天,安重诲亲自出面论及这件事,李嗣源说:“眹从前当小校的时候,家里很穷,靠这个孩子捡马粪养家糊口,到今天我当了天子,难道我连他都不能庇护吗?你想怎样处理他才能使你心满意足呢?”
      安重诲说:“陛下父子之间的事,臣怎么敢胡乱说话?随陛下裁断好了!”
       李嗣源说:“让他闲居在家里也就可以了,何必再多谈此事!”
      于是任命索自通为河中节度使,索自通到了军镇,按照安重诲的授意,清点登记军府里的盔甲兵器的数量呈报给朝廷,说是李从珂私自 制造的,多亏王德妃从中保护,才使李从珂免罪,朝中的士大夫们都不敢和李从珂往来了,只有礼部郎中、史馆修撰吕琦因为和他住得近,不时地去看望他,李从珂遇到有事要向朝廷奏请时,都是先问过吕琦然后才办。
      当初,李嗣源准备册立曹淑妃为皇后,淑妃对王德妃说:“我历来都有胸中烦热的毛病,讨厌那些接待应对的事,还是请妹妹替我去应酬吧。”
      王德妃说:“中宫的地位和皇帝相当,谁敢去代替?”
      后来册立曹淑妃为皇后,王德妃对待皇后很恭顺谨慎,皇后也很怜惜他。当初,王德妃是靠着安重诲的推荐才得以入宫的,所以经常感念他的恩德,李嗣源本来习性俭朴,但是在位时间一长,宫中的开销也渐渐地奢侈了起来,安重诲经常加以劝谏,王德妃调用外库的锦锻做地毯,安重诲极力谏阻,并且援引李存勖刘皇后的例子作戒鉴,王德妃从此就忌恨起他来。
      这一天,捧圣军使李行德、十将张俭带着告密人边彦温向李嗣源报告说:“安重诲正在调拔军队,说是要亲自率兵讨伐淮南的吴国,又找了个占卦算命的人为自己算命。”
       李嗣源就这件事情询问了侍卫都指挥使安从进、药彦稠,两人回答说:“这是奸人要挑拔陛下和有功勋的旧臣之间的关系,安重诲跟随陛下三十年了,现在有幸安享富贵,他何苦要谋反呢?臣等愿意以全家的性命为他担保。”
       李嗣源于是把边彦温杀了,并召来安重诲慰抚了一番,君臣相对哭泣,赵凤上奏说:“听说近来有奸人诬陷大臣,动摇国家的柱石,还没有完全杀光。”
       李嗣源于是下令收押李行德、张俭,把两人满门抄斩了。其实安重诲长时期独揽朝政,朝廷内外忌恨他的人很多,王德妃和武德使孟汉琼逐渐地也掌握了一些权力,多次在李嗣源面前贬损安重诲,安重诲感到又担心又害怕,就上表给李嗣源请求解除自己的机要职务,李嗣源说:“朕对你并没有什么怀疑,以往诬告你的人,朕也把他们杀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于是安重诲又当面向李嗣源上奏说:“臣以贫寒卑贱的出身,得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突然间又被人诬告说要谋反,不是陛下圣明,臣早就亡种灭族了,但是臣终究是才能小而担任高职,恐怕是难以阻止别人的议论纷纷,希望陛下能赐给臣一个外镇,让臣能够保全余生。”
       李嗣源没有接受,安重诲又是一再地请求,李嗣源生气地说:“随你去好了,朕不怕找不到人!”
      前成德节度使范延光劝李嗣源挽留安重诲,并且说:“安全诲如果走了,有谁能代替他呢?”
       李嗣源说:“你难道不可以吗?”
      范延光说:“臣受陛下差遣的时间还很短,况且才能也赶不上安重诲,怎么敢担当此任?”
       李嗣源就派孟汉琼到中书去让群臣讨论一下安重诲要辞职的事,冯道说:“诸公如果真的爱惜安令公,还是解除他的枢要职务为好。”
      赵凤反对说:“公的这话说差了!大臣不可能随便变动。”
      当初,凤翔节度使朱弘昭巴结安重诲,所以接连得到大节镇的职位,这时候,安重诲出镇经过凤翔的时候,朱弘昭到他的马前来迎接下拜,让安重诲下榻到府舍内,又把他延请到家中寝室,叫妻子儿女都出来拜见,亲自上菜敬酒,礼节极为恭敬,安重诲流着泪对朱弘昭说:“谗人一再地要陷害我,险些让他们得逞,多亏皇上明察,才得以保全我的宗族。”
      安重诲离开凤翔以后,朱弘昭就上奏李嗣源说:“安重诲心怀不满,说朝廷的坏话,绝对不能让他到行营去,不然恐怕会抢夺石敬瑭的兵权。”
      又写信告诉石敬瑭说:“安重诲的行动非常粗野,他如果到了军中,恐怕将士们都会担惊受怕,这样一来大军就会不战自溃,最好能够阻止他前去。”
      石敬瑭非常害怕,当即就向李嗣源上奏说:“安重诲如果到来,恐怕会人心有变,最好赶快把他征召回京。”
      宣徽使孟汉琼这时从西面战线回到朝廷,也奏说安重诲的过失和罪行,于是李嗣源下诏征召安重诲回京。安重诲到达三泉的时候,得到李嗣源的诏书,要他立即赶回朝廷,安重诲回去再经过凤翔的时候,朱弘昭不让进城,安重诲感到害怕起来,就马不停蹄地往东赶路。
      赵凤对李嗣源说:“安重诲是陛下的家臣,他的内心是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的,他只是因为不会完善地处理好人际关系,所以被人所诋毁,陛下如果不明察他的心迹,恐怕安重诲就活不了多久了。”
       李嗣源认为赵凤与安重诲已经结为朋党,心里很不愉快,于是就改任枢密使兼中书令安重诲为护国节度使。李嗣源既已解除了安重诲的枢要职务,就把义子李从珂召到面前,流着眼泪对他说:“如果当初按照安重诲的意思办了,你今天哪里还能见到我!”
      于是,任命李从珂为左卫大将军,任命孟汉琼掌理内侍省的事务,充任宣徽北院使。孟汉琼本来是赵王王镕的家奴,当时范延光、赵延寿虽然身为枢密使,但是鉴于安重诲因为刚愎自用而被治罪,所以对于朝廷的政事往往都是不置可否,只有孟汉琼和王德妃在宫中主事,深得李嗣源的信任,人们都很畏惧他们。
      在此之前,宫中的开销如果稍微超过正常标准,安重诲就上奏进行劝阻,因此一切非份的索求都几乎被禁绝,现在,孟汉琼直接以中宫的名义索取府库中的财物,不再经由枢密使和三司,也没有文书手续,所取之物多得难以统计。
       安重诲内心觉得不安,就上表给李嗣源请求退休,李嗣源就下诏让他以太子太师的名衔退休,当天,安重诲的儿子安崇赞、安崇绪也由京城逃往河中,安崇赞兄弟二人到了河中,安重诲见了大吃一惊说:“你们怎么可以来这里?”
      安崇赞兄弟二人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安重诲接着说:“我知道了,这不是你们自己的主意,你们是被别人所利用了,我要以死殉国,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把两个儿子抓了起来,并连同奏表一起送往京城,第二天,有宫中的使者来到,见到安重诲就大哭不止,安重诲问他是什么缘故,使者说:“人们都传言令公要造反,朝廷已派遣药彦稠率兵前来。”
      安重诲说:“我蒙受国家的重恩,到死也不足以报答,怎敢有谋反的野心,又要劳烦国家兴师动众,给皇上增添忧愁了,这样我的罪过就更重了。”
      安崇赞兄弟二人被押解到陕州的时候,李嗣源传来诏书命令把他们囚禁在监狱里,皇城使翟光邺平时很痛恨安重诲,李嗣源派遣他到河中府去察看安重诲的情况,嘱咐他说:“安重诲如果真有谋反的迹象就杀了他。”
      翟光邺到了河中,李从璋派甲士包围了安重诲的府第,然后自己进去见安重诲,拜于庭下,安重诲大吃一惊,赶忙走下台阶答拜,李从璋挥起铁锹击向他的头部,这时安重诲的妻子惊慌之中上前抢救,也被李从璋用锹击毙。
      河中的奏报到了朝廷,李嗣源下诏把安重诲挑拔孟知祥、董璋、钱酀与朝廷的关系作为安重诲的罪行,又诬说他想自己率兵进攻淮南是为了盗取兵权,又派遣原先押解安崇赞、安崇绪的那班人偷偷地把他们两人带回河中,在那里把他们两人一起杀了。
      然后,李嗣源派遣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军将领刘澄都各回他们的本镇,去告谕两川说:“由于安重诲的独断专行,才导致了以往朝廷兴兵征讨两川,现在安重诲已经伏罪被杀了。”



第99章:孟知祥归顺唐朝

      李仁罕从夔州率兵回成都,苏愿到了成都,孟知祥获悉自己在朝廷中任官的甥侄们都平安无事,就派遣使者去告诉董璋,想和他一起向皇帝上表请罪,董璋勃然大怒说:“孟公的亲戚都完好无损,当然可以归附朝廷,我董璋的亲人已经被族灭了,还有什么好请罪的?皇帝的诏书都在苏愿的肚子里,刘澄哪里能够知道,我董璋难道还搞不清这一点吗?”
      从此两人又重新成了仇敌,昭武留后赵廷隐向孟知祥报告说:“利州的城堑已经修建完毕,不久前在守卫剑州时,牙内都指挥使李肇有与自己同样的功劳,愿意把昭武军镇让给李肇。”
      孟知祥褒奖了他的谦让,但没有接受他的请求,赵廷隐再三地谦让,于是孟知祥把赵廷隐召回了成都,而让李肇前去接替他的职位。
      孟知祥认为朝廷对两川恩惠有加,而董璋却挡住了绵州的通路,不让他派遣使者前往朝廷致谢,于是就和节度副使赵季良等人商议,想派遣使者从峡江出川进京上表,掌书记李昊说:“你不和东川商量而独自派遣使者,那么将来背弃誓约的责任就在我们身上了。”
      于是又派使者去劝说董璋,董璋仍然还是不听他的,赵季良就和诸位将领们商量,要派遣昭武都监太原人高彦俦率兵攻取壁州,以断绝山南的部队转入山后等州的通道,孟知祥就这件事和幕僚们商议,李昊说:“朝廷差遣苏愿等人回来,我们还没有上表表示谢意,现在反而要派兵断绝朝廷的通路,您如果不考虑在中原的祖坟和在朝中的甥侄辈们,就干脆传出檄文,发兵直接攻取梁州、洋州,何必要攻壁州呢?”
      孟知祥只好停止了这次军事行动,而赵季良也从此恨起李昊来,孟知祥再三地派遣使者去劝说董璋,认为皇上对两川优礼有加,如果不上表谢罪的话,恐怕还会遭到朝廷的讨伐,然而董璋还是听不进去,孟知祥又派李昊到梓州,极力向董璋陈说利害,董璋见到李昊十分恼息,把他臭骂了一顿,仍然不听孟知祥的劝告,李昊回来后,对孟知祥说:“董璋这个人丝毫不容商量,而且还有窥伺我们西川的野心,您应该早做防备。”
      果然东川节度使董璋会集众将计划要进攻成都,大家都说,一定能够把成都攻下来,前陵州刺史王晖却说:“剑南幅员万里,以成都最大,现在又正值盛夏,师出无名,一定不会成功的。”
      孟知祥知道董璋要来进攻,就派遣马军都指挥使潘仁嗣率领三千人马到汉州去防守他,董璋进入西川的地境,攻破白杨林镇,俘虏了驻守在当地的将领武弘礼,一时间声势很盛。
      孟知祥开始担心起来,赵季良说:“董璋为人勇猛而没有恩德,士卒们心中不肯归附他,如果他据城固守,就很难攻破他,如果他在野外作战,就很容易被活捉,现在他不守着自己的老巢,这对您是有利的,董璋用兵的习惯总是把精锐部队摆在前锋,您最好用老弱残兵在前面引诱他们深入,然后再用精兵强将以逸待劳,这样在开始阶段我们可能会受到小损失,但最后一定会取得大的胜利,董璋一向有威武的名声,现在他率兵一下子攻来了,难免会使我们的人心惶恐不安,您应当亲自率兵前去抵御他的进攻,以增强大家胜利的信心。”
      赵廷隐认为赵季良的话很有道理,也说:“董谭为人轻浮而缺乏谋略,这次举兵前来注定要失败,我替你去把他活捉了来。”
      于是任命赵廷隐为行营马步军都部署,率领三万名士兵前去迎战,赵延隐来府署向孟知祥辞行,这时刚好董璋的挑战檄书送到这里,此外还有给赵季良、赵廷隐和李肇的私人信件,信中编造说:“赵季良、赵廷隐和我董璋私下有商量,让我带兵前来进攻西川。”
      孟知祥把来信交给赵廷隐,赵廷隐看都不看,就把它扔在地上说:“不过是干点反间的勾当,想让你杀了副使和我廷隐而已。”
      说完便向孟知祥郑重地拜别便启程了,孟知祥说:“事情肯定能够成功。”
      李肇一向不太认得字,看了来信便说:“董璋这是要我造反。”
      于是囚禁了董璋派来送信的使者,但是私下里也做了拥兵自我保全的准备,董璋的部队到了汉州,潘仁嗣和他在赤水大战,结果潘仁嗣被打得大败,人也被董璋俘虏了,董璋随即攻克了汉州城。
      孟知祥留下赵季良、高敬柔守备成都,自己率领八千人马赶赴汉州,到了弥牟镇,赵廷隐的部队在镇北扎营,天刚蒙蒙亮,赵廷隐在鸡踪桥摆开阵势,义胜定远都知兵马使张公铎则把部队布置在他的阵地后面,不一会儿,董璋的部队赶到,他远远望见西川的部队气势很大,就把部队暂时撤退到武侯庙下,这时董璋帐下的骁勇兵卒乱哄哄地喊叫着说:“太阳正当午,把我们晒在太阳底下干什么?还不如赶快打起来算了!”
      董璋只好上马挥师前进,前锋部队才刚刚交战,东川的右厢马步都指挥使张守进就投降了孟知祥,并且提供情况说:“董璋的人马都在这里了,再也没有后继部队,应该立即对他发起猛攻。”
      孟知祥登上一座土堆亲自指挥作战,左明义指挥使毛重威、左冲山指挥使李塘把守鸡踪桥,结果都被东川部队所杀,赵廷隐三次交战都失败,牙内都指挥副使侯弘实的部队也败退下来,孟知祥恐惧起来,就用马鞭指着后面的预备部队,张公铎于是率领着他的部队大声呼喊着向前冲锋,东川的部队大败,死了几千人,活捉了东川的中军都指挥使元缋、牙内副指挥使董光演等八十余人,董璋痛心疾首地说:“这一下我的亲信部队全完了,我还依靠谁啊!”
      于是带着几名随从骑兵逃遁而去,剩下没逃走的七千多名士卒全部投降,因此从降兵中救回了潘仁嗣,孟知祥率兵追击董璋到了五侯津,东川的马步都指挥使元缋投降,西川的部队进入了汉州的府第,四处找不到董璋,于是士卒们争抢着董璋所丢下的军 用物资,终于使董璋得以逃脱,赵廷隐率兵追到了赤水,又招降了董璋的士卒三千人。
      当晚,孟知祥留宿在雒县,命令李昊草拟榜文告渝东川的官吏百姓,又写了封信慰劳问候董璋,并告诉他自己就要前往梓州,要当面问问他背弃誓约的原因,请教一下自己被讨伐的罪名,孟知祥和赵廷隐在赤水会师,之后自己就西还成都,而命令赵廷隐率兵进攻梓州。董璋回到梓州,坐着小轿进城,王晖走上前来迎接他,问他说:“太尉您带领全部人马出征,现在回来的不到十个人,这是怎么了?”
      董璋痛哭流涕答不上话来,到了府第,正在吃饭时,王晖和董璋的侄子牙内都虞侯董延浩带着三百名士兵大声嚷叫着闯了进来,董璋带着妻子儿女登上城垣,儿子董光嗣自杀身亡,董璋到了北门城楼,呼叫指挥使潘稠,让他去讨伐乱兵,潘稠带着十名士卒登上城楼,走上前来砍了董璋的头,接着又割下董光嗣的头,一起交给王晖,王晖于是率领全城军民开城迎接赵廷隐,向他投降。
      赵廷隐进入梓州城,查封了所有的府库以等待孟知祥的到来,李肇听说董璋彻底失败了,这才斩杀了一直被囚禁的董璋的使者,并且报告了孟知祥,孟知祥回到成都,又率领八千名士兵前往梓州,到达新都时,赵廷隐派人前来向他献上董璋的首级,一路从玄武出发,赵廷隐率领东川的将领、官吏们前来迎接。
      孟知祥得了病,这时候病得更厉害了,中门副使王处回在左右服侍,每一次厨师送食物进来,一定要让食器空着拿出去,借此以安定众人的心,李仁罕从遂州赶来,赵廷隐亲自到板桥去迎接他,李仁罕没有称赞赵廷隐在东川所立下的功劳,反而当面伤害他,赵廷隐十分恼火。
      后来孟知祥的病好了,于是进入梓州城,犒赏参战将士,事毕之后,孟知祥对李仁罕、赵廷隐说:“两位将军谁要留下来镇守这里?”
      李仁罕说:“令公如果再把蜀州交给我,我也可以去。”
赵廷隐则默不作声,孟知祥觉得很意外,回来之后,命令李昊起草任命书,等两位将军有一人谦让就任命别一人为留后,李昊说:“从前梁太祖、庄宗都是亲自兼领四个军镇,现在两位将军互不相让,只有您自己兼领才算合适了,您最好尽快回成都府去,再和赵仆射商量一下。”
      于是孟知祥命令李仁罕回遂州去,留下赵廷隐担任永州巡检,任命李昊掌 管梓州军府的事情,李昊说:“两只老虎斗得正凶,在下不敢接受这个任命,还是想跟您一起回成都去。”
      于是只好任命都押牙毛彦铢为东川监押,孟知祥回到成都,赵廷隐不久也率兵西返,孟知祥对李昊说:“我虽然取得了东川,但是烦恼却越来越多了。”
      李昊问是什么缘故,孟知祥说:“自从我离开梓州以来,先后收到了李仁罕的七次报告,都是说,你应该亲自兼领东川,换了别的将领们心里都不会服气。而赵廷隐则说,我本来也不敢说一定要得到镇守东川的职务,只是因为李仁罕毫不谦让,所以才有了和他争一争的念头。所以请你替我对赵廷隐讲一下,我要把阆州再恢复为保宁军,增加果、蓬、渠、开四个州,派他前去镇守,我亲自兼领东川,好教李仁罕死了心。”
      尽管如此,赵廷隐还是对这种安排不满意,他要求和李仁罕决斗,让获胜的一方去镇守东川,李昊反复劝解他,他才同意任命,于是就任命赵廷隐为保宁军留后。这时李季良带领文武官员前来敦请孟知祥兼领东川,孟知祥答应了,赵季良等人又敦请孟知祥称王,暂时使用制书,并且赏赐功臣,孟知祥则没有同意。
      董璋发兵进攻孟知祥的时候,山南西道节度使王思同把这一情况向朝廷作了报告,范延光对李嗣源说:“如果两川被其中一个贼人所兼并,然后安抚民众,占据险要,那么我们再攻取它就更加困难了,应该乘着他们相互争斗的时候,早点收拾他们。”
       李嗣源就命令王思同率领兴元的部队秘密安排进击事宜,沒过多久,得知董璋已经战败死亡,范延光又对李嗣源说:“孟知祥虽然占据了整个蜀地,但是他手下的士卒都是东方人,孟知祥害怕他们想回家乡会酿成叛乱,因此也想依仗朝廷的威望来震慑他们,陛下如果不屈意地安抚他一番,那么他就没有自新的机会了。”
       李嗣源说:“孟知祥是我的老朋友,因为被人挑拔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有什么屈意可言的!”
      于是派遣供奉官李存郃前去向孟知祥颁赐诏书,诏书说:“董璋是狐狼之辈,自招族灭下场,爱卿的祖宗墓园和亲戚家属都安然无恙,你应该好好保持你们家世的美名,谨守君臣的大节。”
      李存郃是李克宁的儿子,孟知祥的外甥。李存郃到达成都,孟知祥感激不尽地拜伏于地接受诏书,于是孟知祥遣李存郃回洛阳,向李嗣源上表谢罪,并报告了福庆长公主的死讯,从此以后又成为朝廷的藩镇。
      后来孟知祥让李昊替武泰留后赵季良等五位留后起草奏章,请求朝廷册封孟知祥为蜀王,同意他行使墨制诏书的权力,并且各人自己也向朝廷请求赐给节度使的旌节,李昊说:“以往将领们攻取了一个方镇,就占据了这块地方,现在又让他们自己向朝廷请求节钺,而且还为您请求封爵,这样一来大小权力都落在下属们手里了,如果您自己向皇帝请求这些事,难道不可以吗?”
      孟知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于是重新让李昊替自己起草一份奏章,向李嗣源请求行使墨制诏书的权力,可以补授两川缺员的刺史以下官员,又另外上表请求任命赵季良等五个留后为节度使。
      当初,安重诲想图谋两川,自从孟知祥杀死了李严之后,朝廷每次任命刺史,都要派东方的部队护送他们赴任,小的州不少于五百人,夏鲁奇、李仁矩、武虔裕等人上任则各有几千人,都是用牙队的名义。
      到了孟知祥夺取了遂、阆、利、夔、黔、梓六个军镇以后,拥有了这些护卫的东方士卒不下三万人,他怕朝廷把这些人征召回去,就上奏请求把这些士卒们的妻子儿女都接到两川来。然后孟知祥任命他的儿子孟仁赞担 任行军司马,兼任都总辖两川牙内马步都军事。
      于是李嗣源又派遣李存郃前往成都受旨,凡是在剑南的将吏,从节度使、刺史以下的官员,都听凭孟知祥派任完毕后再报朝廷备案,朝廷不再派任官员去那里,只是不让驻守士兵的妻子儿女们去两川,但是也不再征召这些士兵东还。



第100章:徐知诰退隐金陵

      吴国的诸道副都统、镇海宁国节度使兼侍中徐知询,自认为手中拥有重兵,又地处金陵上游,心里很轻视徐知诰,多次和徐知诰争权夺利,兄弟之间相互猜忌,徐知诰觉得很不安,内枢密使王令谋对徐知诰说:“公辅政也这么久了,又挟天子以令境内,哪一个敢不听您的?徐知询年纪轻轻,威望和信义都不足以服人,他干不了什么名堂。”
      徐知询待他的弟弟们很刻薄,弟弟们都对他不满,徐玠深知徐知询不值得辅佐,反倒掌握着他的短处投靠了徐知诰,吴越王钱酀派使者赠送给徐知询用金玉制作的马鞍、马勒、器皿,上面都装饰有龙凤图案,徐知询不避嫌讳就拿来使用,徐知询的典客周廷望规劝徐知询说:“公如果能拿出宝货来结交朝中元老大臣,让他们都能归心于您,那么他徐知诰还能依靠谁呢?”
      徐知询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就派周廷望到江都去办 理这件事,周廷望和徐知诰的亲信官吏周宗交情很好,便私下通过他向徐知诰表达自己的忠诚,但他同时也把徐知诰的阴谋报告给徐知询,徐知询叫徐知诰到金陵去参加他们的父亲徐温的除丧仪式,徐知诰推辞说吴主有命令不答应他去,周宗对周廷望说:“人们都说侍中有七件事是不遵守人臣的本份,最好让他赶快到京城来请罪!”
      周廷望回到金陵,把这话告诉了徐知询,徐知询入京朝见,徐知诰把他留了下来担任统军,兼领镇海节度使,同时又派遣右雄武都指挥使柯厚征调金陵的守军回镇江都,徐知诰从此开始独揽吴国的政权,徐知询斥问徐知诰说:“先王去世,哥哥作为当儿子的,办丧事的时候却不去参加,这样做恰当吗?”
      徐知诰也责问他说:“你剑拔弩张地等我前去,我怎么敢去?你作为人臣,竟敢私藏使用天子的车驾袍服,这样做难道就恰当吗?”
      徐知询又用周廷望报告给他的情况来质问徐知诰,徐知诰说:“把你的所作所为报告给我的,也是这个周廷望。”
      于是就处死了周廷望,不久吴国加封徐知诰兼任中书令,同时兼领宁国节度使,徐知诰请徐知询来一起喝酒,用金子做的酒杯斟了一杯酒送给他喝,并说:“祝愿弟弟能活一千岁。”
      徐知询怀疑酒里有毒,就另外拿了一个杯子把酒平均分开,长跪在地献给徐知诰,并说:“希望和哥哥每人分享五百岁。”
      徐知诰的脸色都变了,只是来回地看着左右,就是不肯接杯子,但徐知询却一直捧着酒杯坚持让他喝,左右侍从们都不知道这时该怎么办才好,伶人申渐高急忙走上前来说了几句风趣的话,同时夺过两杯酒倒在一起喝了下去,然后把金酒杯揣在怀里急忙向外走去,徐知诰偷偷地派人送去良药为他解毒,但这时申渐高已经脑子溃烂而死亡。
      吴国的徐知诰认为海州都指挥使王传拯有威信得人心,当时正好团练使陈宣被免官回京,徐知诰就许诺由王传拯代替他的职务,但不久却又派遣陈宣回了海州,从而征召王传拯到江都去,王传拯非常愤怒,认为肯定是陈宣诋毁了他,于是率领部属到陈宣处辞行,就趁机杀了他,并且放火抢劫了州城,然后率领部众五千人前来投奔唐朝,徐知诰得知后说:“这都是我的过失。”
      于是赦免了王传拯的妻子儿女,涟水制置使王岩带兵进入海州,就任命王岩为威卫大将军,执掌海州的政事,王传拯是王绾的儿子,他的叔叔王舆任光州刺史,王传拯派遣密使带着他的信到光州,王舆把来使扣留了起来,然后向朝廷报告,同时请求把自己免职回京,于是徐知诰任命王舆为控鹤都虞侯,当时吴国的大政掌握在徐氏手中,掌管禁卫军的人选很难物色,徐知诰认为王舆为人厚重做事慎密,所以选用了他。
      这时候吴国的左仆射、同平章事严可求去世,于是徐知诰任命他的长子大将军徐景通为兵部尚书参政事,这是因为徐知诰要亲自出镇金陵的缘故。
      徐知诰准备任命中书侍郎、内枢密使宋齐丘为宰相,宋齐丘认为自己的资历、声望都很浅,想用谦让的姿态来显示清高,于是要求回洪州安葬父亲,借此机会进入九华山,停留在应天寺,上表请求吴主容许他隐居在此,吴主下诏征召他回朝,徐知诰也写信招请他回来,他都没有同意,徐知诰于是派自己的儿子徐景通亲自到九华山去敦促劝说,宋齐丘这才回朝,朝廷任命他为右仆射,然后让他退休归隐九华山,于是把应天寺改名为征贤寺。
      吴国的镇南节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谏去世,于是任命诸道副都统、镇海节度使、守中书令徐知询接替他的职务,并且赐爵号为东海郡王,当初徐知诰征召徐知询入朝的时候,徐知谏参预了策划,徐知询在去赴任的路上遇见了他的归葬行列,就手抚着棺材哭泣说:“老弟对我如此用心,我也没什么怨恨的了,但你又有什么脸面到地下去见先王呢?”
      这一天,徐知诰上表给吴主,声称自己辅佐朝政时间太长了,请求告老回金陵,吴主于是任命徐知诰为镇海、宁国节度使镇守金陵,其余的官职照旧,并且总揽朝政像他的父亲徐温过去的作法一样,又任命他的儿子兵部尚书、参政事徐景通为司徒、同平章事,掌理中外左右诸军事,留在江都辅佐朝政,此外还任命内枢密使、同平章事王令谋为左仆射,兼任门下侍郎,任命宋齐丘为右仆射,兼任中书侍郎,两人都为同平章事,兼任内枢密使,以协助徐景通。
      徐知诰到达金陵,在府舍中建造礼贤院,并且搜集图书,广招士大夫,和孙晟及海陵人陈觉一起谈论时事。却说吴越王钱酀在他的国内喜欢夜郎自大,朝廷派来的使者如果曲意奉承他,那么就会得到很丰厚的奖赏,否则的话礼遇就很低。
      他曾经写信给安重诲,在文辞和礼节上都很傲慢,朝廷派遣供俸官乌昭遇和韩玫出使吴越,乌昭遇和韩玫两人之间不和,出使回来后,韩玫上奏说:“乌昭遇见到钱酀后称臣拜舞,称钱酀为殿下,又私下把朝廷的大事告诉给钱酀。”
      安重诲奏请李嗣源赐乌昭遇死,李嗣源于是下令钱酀以太师的身份退休,其余的官职爵位全部免去,凡是过去吴越所推举的官吏、使者、纲吏等,都命令所在地的官员把他们抓起来治罪,钱酀让他的儿子钱传瓘等人上表朝廷诉说冤屈,李嗣源却一律不予理睬。
      后来钱酀借着朝廷册封闽王王廷钧的使者回朝路经吴越国之便,附呈了一张奏表主动向李嗣源请罪,他的儿子钱传瓘和将帅大臣们也多次上表给朝廷替他辨解,于是李嗣源下令,释放被收押治罪的两浙纲使,听其自便。
      这时吴越武肃王钱镠生病了,他对文武官员们说:“我这次生病一定好不了了,我的几个儿子又都愚笨懦弱,有谁能够继承我当主帅呢?”
      大家都哭着说:“两镇令公性情仁孝,又有功劳,谁不拥戴他!”
      钱镠于是把所有的印信、钥匙都拿出来交给了钱传瓘,对他说:“文武官员们都拥戴你,你要好好守住这份基业,今后子孙们要好好地侍奉中原,不要因为中原改朝换代而放弃了侍奉大国的礼节。”
      钱缪去世,终年八十一岁,钱传瓘和兄弟们在同一个幄帐中守丧,内牙指挥使陆仁章说:“令公继承先王的霸业,文武官员们早晚都要前来拜见,应该和诸位公子们分开住。”
      于是命令主持丧事的人另外再设置一个幄帐,扶着钱传瓘住进里面,然后对文武官员们宣布说:“从今以后,这里只能谒见令公,禁止诸位公子和随从们随便进入。”
      并且亲自昼夜不分地在帐外警戒守卫,几乎没有休息过。在钱镠在世的最后几年,左右的大臣们都归附了钱传瓘,只有陆仁章却多次因为一些事情冒犯他,到这时,钱传瓘慰劳他,陆仁章说:“先王在世的时候,仁章还不知道侍奉令公,现在为您尽力,就像是当年侍奉令公一样。”
      钱传瓘听了这话,赞叹了很久,钱传瓘继承王位以后,改名叫元瓘,兄弟们的名字中有“传”字的一律改为“元”,宣称是先王的遗命,除去建国的议制,而行使藩镇的礼法,免除百姓田地荒芜无收和户绝无主者的租税,任命处州刺史曹仲达代为掌理政事,设置驿能院,主管甄别选拔人才,任命浙西营田副使沈崧掌理其事。
      内牙指挥使富阳人杨仁杞和陆仁章长时间当权,陆仁章性情刚烈,而杨仁杞却爱好说别人的坏话,两个人都被大家所忌恨,一天,将领们一起来到府门前向钱传瓘请求杀了他们两个人,钱传瓘让他的侄子钱仁俊出来告诉大家说:“这两位将军侍奉先王已经很久了,我正希望他们能为我效力,你们竟然想为了却私人恩怨而杀掉他们,这怎么能行呢?我是你们的王,你们应当听从我的命令,要不然的话,我就回我的临安好给贤能的人让路!”
      大家一听这话,都吓得退了回去,于是钱元瓘任命陆仁章为衢州刺史,杨仁杞为湖州刺史,所以朝廷内外有人上书进行私人攻击的,钱元瓘都搁置不理,从此文武百官们之间都相互和睦起来。
      闽国的奉国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延禀听说闽王王延钧有病,就委任他的次子王继升为建州留后,自己带着建州刺史王继雄率领水军袭击福州,王延禀攻打西门,王继雄攻打东门,王延钧派遣楼船指挥使王仁达率领水军进行抗击,王仁达在船上埋伏下甲兵,然后竖起白旗假装投降,王继雄一看喜出望外,于是连身边的侍卫也不带,就一个人登上王仁达的船要来抚慰他,王仁达于是斩杀了王继雄,并且砍下他的头悬挂在西门。
      当时王延禀正在西门放火攻城,一看见人头,就悲伤地痛哭起来,王仁达当即把军队放出城外发动攻击,王延禀的部队都溃散了,左右亲信用大斛抬着他急忙逃走,被王仁达追上活捉了,王延钧看到了王延禀,对他说:“果然是又麻烦你老兄再下福州了。”
      王延禀惭愧得无言以对,王延钧把他囚押在别室,派遣使者到建州招抚他的党羽,王延禀的党羽杀了来使,然后拥戴着王继升和他的弟弟王继伦投奔吴国去了,王仁达是王延钧的侄儿。于是闽王王延钧下令把王延禀押到街市上处死了,并且恢复了他原来的姓名周彦琛,然后派遣自己的弟弟都教练使王延政到建州去抚慰那里的官员和百姓。
      王延钧爱好神仙之术,道士陈守元、巫师徐彦林与盛韬一起劝诱他兴建宝皇宫道观,工程规模十分庞大,任命陈守元为宫主,陈守元等假称是奉宝皇的命令,对闽王王延钧说:“您如果能暂时离开王位接受道术,可以当六十年的天子。”
      王延钧信以为真,于是命令他的儿子节度副使王继鹏暂时掌 管军府的事务,王延钧则离开王位接受符箓去了,并取了个道名叫玄锡,王延钧对道士陈守元说:“替我问问宝皇,我当了六十年天子之后,又会怎么样?”
      第二天,陈守元进宫向他报告说:“昨天晚上我替您上了奏章,得到宝皇的降旨,说您六十年后可以当大罗仙主。”
      徐彦林等人也说:“北庙的崇顺王曾经见到宝皇,他讲的话和陈守元讲的一样。”
      从此王延钧更加自命不凡了,开始谋求称帝,他向朝廷上表说:“钱镠去世了,请册封臣为吴越王,马殷去世了,请任命臣为尚书令。”



第101章:秦王李从荣之死

      秦王李从荣喜欢作诗,在幕府中聚集了崇尚浮华的文士高辇等人,同他们相互唱和,他自己还相当自鸣得意,每次摆酒设宴,都要让幕僚们当场作诗,如果作得不如他的意,就当着众人面把诗稿撕毁丢在地上。
      李从荣进宫谒见,李嗣源对他说:“我虽然不认得字,但是却喜欢听儒生们讲论经文的意义,可以启发人的智慧和思考,我过去看见庄宗喜欢作诗,但武将家的子弟舞文弄墨本来就不在行,只能白白地让人在背地里笑话,你不要学这个样子。”
      秦王李从荣看起人来两眼像鹰一样阴狠尖刻,性情轻佻冷酷,自从掌理六军诸卫事务以后,又参与了朝廷的政事,往往骄横不守法纪。
      当初,安重诲担任枢密使,李嗣源把一切大权都委托给他,秦王李从荣和宋王李从厚自从孩提时代就和他非常亲昵,所以即使后来他们掌握了兵权,仍然时常被安重诲所管制,对他非常敬畏,安重诲死了以后,王淑妃和宣徽使孟汉琼负责宣布传达李嗣源的旨意,范延光、赵延寿担任枢密使,李从荣对他们都很怠慢看不起。
      河阳节度使、同平章事石敬瑭兼任六军诸卫副使,他的妻子永宁公主和李从荣是异母所生,平时相互憎恨看不起,李从荣又认为李从厚的声望超过自己,于是就特别痛恨他,李从厚则很会用谦卑的姿态迁就他,所以两人之间的矛盾没有表面化,石敬瑭不愿意和李从荣共事,常想补任外职好回避他,范延光、赵延寿两人也害怕招灾惹祸,多次要求辞去枢要职务,希望能和勋旧大臣轮流担任,李嗣源都没有答应。
      当时正逢契丹人又要来侵边,李嗣源命令挑选一个元帅大臣前去镇守河东,范延光、赵延寿都说:“当今的元帅大臣可以派往河东镇守的只有石敬瑭、康义诚了。”
      石敬瑭本人也想前去,于是李嗣源立即就任命委派他去,接受了任命诏书以后,原来的六军副使的职位并没有免除,石敬瑭又向李嗣源请辞,李嗣源于是任命宣徽使朱弘昭掌理山南东道,以接替康义诚的职务,让康义诚到朝廷来任职。
       李嗣源突然得了风疾,有十几天没有接见群臣,京城里人心惶惶,人们有一种恐惧感,有人跑到山林荒野中躲了起来,有人则呆在军营里不敢外出,于是李嗣源带病强撑着驾临广寿殿,人心才稳定下来。
      从太仆少卿职位上退休的何泽看到李嗣源病得很厉害,而秦王李从荣的权势正盛极一时,就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得到重用,于是上表请求李嗣源册立李从荣为太子,李嗣源看着这份奏表流下了眼泪,私下里对身边的近臣说:“群臣们请求册立太子,朕只好回太原的旧宅去养老了。”
       李嗣源迫不得已,只好在第二天就下诏让宰相和枢密使讨论此事,李从荣拜见李嗣源,说道:“臣私下里听说有奸人请求册立臣为太子,臣还年轻,况且还想学习治理军民,不愿担当这个名义。”
       李嗣源说:“这是群臣们所要求的。”
      李从荣退下来以后,去见范延光和赵延寿,对他们说:“你们执政大臣们想让我当太子,这是要夺我的兵权,把我幽禁在东宫里。”
      范延光等人知道李嗣源怕失去权力,不想册立太子的意思,而且对李从荣讲的话也感到恐惧,于是当即就把这些话报告了李嗣源,所以李嗣源下诏就任命李从荣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李从荣请求把严卫、捧圣步骑两指挥使作为自己的牙兵,于是每次他入朝,随从的骑兵有好几百名,都张着弓带着箭,在大路上奔驰,又令文士替他试着起草讨伐淮南的檄文,文中表达自己将要平定天下的意思。
      李从荣对执政大臣很不满意,私下里对自己的亲信说:“有朝一日我作了皇帝,一定要把他们满门抄斩。”
      范延光、赵延寿听到这话很恐惧,就再三地向李嗣源请求补任外官,好避开李从荣,李嗣源误认为他们是看到自己生病了就要求离开朝廷,十分生气地说:“要走就走好了,还上表干什么?”
      赵延寿的妻子齐国公主又替赵延寿在内宫说情,她说:“延寿确实是有病,不能胜任机要职务。”
      范、赵二人又向李嗣源表白说:“臣等并不是害怕辛劳,只是希望能和勋旧大臣们轮流担任这个职务,我们也不敢一下子都离开,希望能允许先走一个,如果继任的人不称职,只要再征召臣,臣会马上就到。”
       李嗣源这才接受了他们的请求,任命赵延寿为宣武节度使,另外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朱弘昭为枢密使、同平章事,诏书任命颁下以后,朱弘昭也请辞不受,李嗣源叱骂他说:“你们都不愿意在我的身边,我供养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朱弘昭于是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范延光多次托孟汉琼、王淑妃向李嗣源请求派任外官,于是任命范延光为成德节度使,另行任命冯赟为枢密使。
      李嗣源认为亲军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同平章事康义诚淳朴忠诚,十分信任他,当时朝中重要的和李嗣源的亲近大臣,很多都要求调任外官以躲避李从荣的祸害,康义诚估计自己难以脱身,于是就让他的儿子去侍奉李从荣,遇事力求用恭敬顺从、模棱两可的态度去对待,希望能够用这种方法来保全自己。
      这一日,李嗣源为范延光饯行,酒宴完毕之后,李嗣源说:“卿现在要远离了,有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
      范延光回答说:“朝廷的大事,希望陛下能和内外辅臣商议决定,不要听那一帮小人的话。”
      当即君臣二人相对流涕而后分别,当时孟汉琼把持大权,依附于他的人相互结为朋党,共同蒙蔽迷惑李嗣源的听闻,所以范延光说起了他们。
      这时李嗣源的病又复发了,病情加重,秦王李从荣进宫探病,李嗣源虚弱得低着头抬不起来,王淑妃说:“从荣在这里。”
       李嗣源没有吭声,李从荣出宫以后,听到宫里的人都在哭,他心里以为李嗣源已经去世了,第二天早晨,他就推脱说自己有病,不再进宫探问,当天晚上,李嗣源的病情实际上已经稍见好转,而李从荣却还蒙在鼓里。
      李从荣深知自己不为当时的舆论所推崇,害怕不能继承帝位,于是就和自己的党羽们密谋,准备带兵进宫侍卫,首先要做的是控制住掌权的大臣。
      李从荣派遣都押牙马处钧去对朱弘昭、冯赟说:“我准备率领牙兵进宫中侍候皇上疾病,同时防备意外情况发生,我应该在哪里居住?”
      朱、冯两人回答说:“大王可以自己选择地方居住。”
      之后两人又私下对马处钧说:“皇帝平安无事,大王应该尽忠尽孝,不应该轻信别人的胡说八道。”
      李从荣听到了勃然大怒,又派马处钧去告诉两人说:“你们两位难道不爱惜自己的家族吗?怎么竟敢拒绝我呢?”
      朱、冯两人听后觉得恐惧,就进宫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淑妃和宣徽使孟汉琼,大家都说:“这事没有康义诚的支持与合作难以办成。”
      于是就把康义诚召进宫来和他商议办法,康义诚来了以后,竟然不表示任何意见,只是说:“义诚只是一个带兵的军人,不敢干预朝廷政务,我只听从相公们的差遣。”
      朱弘昭怀疑康义诚是不想当着众人表态,晚上就把他邀请到自己的家里再问他,结果康义诚的回答还是和当初一样。
      这一日,李从荣穿着平常的服装,从河南府带领着步骑兵马一千人列阵于天津桥,当天黎明,李从荣派马处钧来到冯赟家,对他说:“我今天决定要进宫,并且要住在兴圣宫,你们各位相公都是有家眷的人,做事可要好好考虑,是福是锅就决定在片刻之间啊!”
      又派马处钧到康义诚处,康义诚答复说:“只要秦王能来到,我一定奉迎。”
      冯赟骑马从右掖门飞奔而入,看见朱弘昭、康义诚、孟汉琼以及三司使孙岳等人,正聚集在中兴殿门外商议着事情,冯赟把马处钧所讲的话详详细细地都告诉了他们,接着就正告康义诚说:“秦王说了,是福是祸就决定在片刻之间。他这话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儿子在秦王府供职,就左右观望,皇上提拔我们这些人,从平民百姓高升至将相,如果让秦王的兵马走进这个门,把皇上往哪里摆?我们这些人的家族中难道还有人能活命吗?”
      康义诚还没来得及答话,守门的官吏来报告说,秦王已经带兵到了端门之外,孟汉琼拂袖而起说:“今天的事情,危及到了君父的安全,你还能再犹豫观望,考虑个人的利害得失吗?我绝不爱惜自己的余生,自当亲自率兵去迎击!”
      说完就进入了中兴殿门,朱弘昭、冯赟也都跟他走了进去,康义诚迫不得已,也只好随着他们进去,孟汉琼见到李嗣源,报告说:“李从荣造反了,叛兵已经进攻端门了,马上就要打进宫内来,到那时就要大乱了。”
      宫里的人相视恸哭,李嗣源说:“从荣何苦要这样做?”
      就问朱弘昭等人说:“真有这事吗?”
      大家回答说:“有这事,刚才已下令守门人把宫门关上了。”
       李嗣源指着苍天流下了眼泪,他对康义诚说:“卿自己去斟情处理吧,只是不要惊扰百姓!”
      控鹤指挥使李重吉是李从珂的儿子,当时正侍卫在李嗣源身边,李嗣源对他说:“我和你的父亲冒着战场上的矢石平定天下,他多次在危急之中救过我,李从荣这等人又出过什么力,现在却被人指使干出这样悖逆不道的事,我本来就知道这等人不足以托付大事,真应该把你父亲召来把掌兵的大权交给他,现在你去替我部署,把所有的宫门都封闭起来。”
      李重吉于是马上率领控鹤兵把守宫门,孟汉琼披上铠甲骑上战马,召唉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让他率领五百名骑兵前去征讨李从荣,李从荣这时正靠着胡床坐在津桥上,派左右侍从去召康义诚前来。
      当时端门已经关闭了,侍从们就去叩打左掖门,并从门缝中向里偷看,只见朱洪实正带着骑兵从北面而来,侍从赶忙跑回去报告李从荣,李从荣勃然变色,下令手下拿护胸的铁掩心披挂起来,然后坐在那儿调理弓矢。
      一会儿朱洪实的骑兵掩杀过来,李从荣见势头不妙逃回河南府,他的幕僚们都逃散躲了起来,牙兵们则在嘉善坊一带抢掠了一番后也都溃散了,李从荣和他的妃子刘氏吓得躲在床底下,皇城使安从益走上前去把他们杀了,同时杀了他的儿子,然后把他们的首级进献朝廷。
      当初孙岳也能够参预内廷的一些密谋,冯赟、朱弘昭担心李从荣乖戾难以应付,孙岳曾经为他们详细分析了祸福的关系,康义诚很忌恨他,到了这个时候,就乘着混乱之际,秘密地派遣骑士把他也射杀了,李嗣源得知李从荣死了,非常害怕悲伤,险些从御塌上跌落下来,几次昏蹶又苏醒过来,从此病情又加重了。
      李从荣有一个儿子还幼小,当时养在宫中,将领们都要求把他也杀了,李嗣源哭着说:“这孩子又有什么罪?”
      但是最后不得已,还是把孩子交给了他们,冯道率领群臣进宫,在雍和殿晋见李嗣源,李嗣源泪如雨下,话声呜咽的说:“我家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无脸见众位公卿!”
      李从厚当时担任天雄节度使,李嗣源派遣孟汉琼前去征召李从厚,同时替代他暂时掌理天雄军府的事务,然后下诏追废李从荣为庶人。
      执政大臣们共同商议着要追究李从荣属官们的罪责,冯道说:“李从荣听亲信的只有高辇、刘陟、王说而已,任赞到职才半个月,王居敏、司徒诩有病告假已经有半年了,这些人怎么能够参预谋划呢?王居敏更是受到李从荣的憎恶,昨天李从荣率兵向宫中进攻的时候,和高辇、李陟纵马而行,他指着日影说:明天这个时候,已经把王詹事给杀了。这就说明王居敏并不是他的同谋者,怎么能够不分是非把所有的人都诛杀了呢?”
      朱弘昭说:“假如李从荣能够打入光政门来,任凭这帮人将会受到何等的重用,而我们这些人还能有活命吗?况且首犯和从犯只能罪差一等,现在首犯已经被杀戳了,而对从犯如果一概不追究,皇上能不认为我们这些人是在包庇奸人吗?”
      冯赟极力与他争辩,这才议定对这批人实行流放和贬官,当时咨议高辇已经伏罪被杀,元帅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赞、秘书监兼王傅刘瓒、友苏瓒、记室鱼崇远、河南少尹刘陟、判官司徒诩、推官王说等八人都被长期流放,河南巡官李澣、江文蔚等六人被勒令回归田里,六军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推官郭晙两人被贬官。
      李澣是李回的同族曾孙,司徒诩是贝州人,江文蔚是建安人,江文蔚逃奔到了吴国,徐知诰给了他很隆重的礼遇。
      当初李从荣行为不合常道,六军判官、司谏郎中赵远曾劝谏他说:“大王您身处嗣子的地位,应当勤修德业,为何所作所为竟是这个样子呢?不要认为父子关系是至亲就可以有恃无恐,难道不记得恭世子和戾太子的往事吗?”
      李从荣听了很生气,就把他贬放为泾州判官,到了李从荣失败以后,赵远也因此而名声大振。
      不多久,李嗣源就去辞,李嗣源平生不猜疑忌恨,与人无争,登基的那一年已经过了六十岁。宋王李从厚即位以后,他遵照李嗣源的遗命,服丧二十七天后,开始在中兴殿处理政务,他虽励精图治,但却不懂治国之道,处事优柔寡断,且无识人之明。
        当时朱弘昭、冯赟自恃有拥立之功专擅朝政,将李从厚的亲信都排挤出朝廷,又将禁军指挥使安彦威、张从宾外调为节度使,借机掌控了禁军兵权,李从厚虽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第102章:徐知诰接受禅让

      闽国有人说,在闽王王延钧从前住过的真封宅看见了龙,闽王于是就把这所宅子改名为龙跃宫,接着就到宝皇宫接受宝皇的册命,准备了仪仗卫队,然后返回王府即位称帝,国号叫大闽,于是大赦境内,改年号为龙启。
      又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璘,上尊号追谥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修建了五所宗庙,任命他的幕僚李敏为左仆射、门下侍郎,他的儿子节度副使王继鹏为右仆射、中书侍郎,两人都为同平章事,又任命亲信官吏吴勖为枢密使。
      唐朝的册礼使裴杰、程侃这时刚来到了海门,闽主就任命裴杰为如京使,程侃再三要求北返回家,闽主不答应,闽主深深知道自己国小地偏实力不强,所以经常特别注意和四面邻国搞好关系,因此闽国境内还大体上能够保持稳定。
      这时闽国发生地震,闽主王璘避位修道,命令福王王继鹏暂时总理一切事务,当初闽王王审知生性十分节俭,官府**都很低矮简陋,到了这时候,闽主王磷却大肆兴建宫殿,建筑豪华极尽一时,然后闽主王磷才复位。
      当初,福建中军使薛文杰为人乖巧谄媚,王璘爱好奢侈挥霍,薛文杰就搜刮民财来讨好他,王璘于是任命他为国计使,十分信任他,薛文杰私下里探查有钱人的罪过,然后公开地抄没他们的家财,被他用刑的人胸和背两面都被拷打,还用烧红了的铜斗烙他们,建州的土豪吴光前来朝见闽主,薛文杰看中了他的家财,就找他的罪过,准备治他的罪,吴光恼羞成怒,就率领他的部众将近一万人,反叛投奔吴国去了。
      薛文杰又劝说闽主镇 压和削弱宗室的力量,闽主的侄子王继图气不过来就密谋造反,因此以谋反罪被杀,受牵连的有一千多人。闽主相信鬼神,巫人盛韬等人都很受宠爱,薛文杰向闽主建议说:“陛下的身边有很多奷臣,如果不请教鬼神,无法做出辩别,盛韬很会看鬼,最好让他去察看。”
      闽主采纳了他的建议,薛文杰很厌恶枢密使吴勖,当时吴勖正卧病在家,薛文杰前去探视,对他说:“主上因为你久病不愈,想免去你的枢密职务,在下对主上说你只不过患了头痛的小毛病,就快要好了,主上如果派使者来探问,千万不要说是其它的病。”
      吴勖答应了他,第二天,薛文杰让盛韬对闽主说:“刚才看见北庙的崇顺王正在审问吴勖叛反的罪状,用铜钉子钉他的脑门,然后再用金椎锤击。”
      闽主把这件事又告诉了薛文杰,薛文杰说:“不一定可信,最好派个使者去查问一下。”
      使者去了,吴勖果然回答说是,于是当即就把他收捕下到狱中,闽主派薛文杰和狱吏轮番地拷问他,重刑之下,吴勖只好胡乱认了罪,闽主于是下令把他和其妻子儿女一起都诛杀了。从此以后,闽国的百姓更加愤恨不平。
      吴光请求吴国派兵攻闽,吴国的信州刺史蒋延徽等不得朝廷正式命令的到达,就率兵会合吴光攻打建州,闽主派遣使者向吴越国求救。吴国的蒋延徽在浦城打败了闽国的部队,接着围攻建州,闽主王璘派遣上军使张彦柔、骠骑大将军王延宗率领军队一万人前去建州救援,王延宗的军队走到半路上,士卒们再也不肯往前走了,扬言说:“如果不能得到薛文杰,无法前去讨贼。”
      王延宗于是派遣使者火速赶回报告了情况,闽国的百姓都感到震惊和恐惧,太后和福王王继鹏哭着对王璘说:“薛文杰盗取玩弄国家的大权,冤枉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全国上下都痛恨他已经很久了,现在吴兵深入国境,我们的士兵不愿前进,国家一旦被灭亡,还留着薛文杰干什么!”
      薛文杰当时也在场,双方互相陈说着利害关系,王璘最后对薛文杰说:“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薛文杰走出宫来,王继鹏在启圣门外等候着他,用朝笏把他打 到在地上,然后用槛车押送至军前,街市上的人们都争相用石头瓦片向他砸去,薛文杰迷信术数,自称再过三天自己就没事了,押送他的人听了这话,就日夜兼程地赶路,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到达军前,士卒们见把他押来了,都情绪很振奋,就涌上前来把他零刀碎割分吃了,等闽主急忙派出使者前去赦免他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当初,薛文杰认为按照古代的制度制造的槛车里面太宽阔了,就重新对槛车做了改造,新槛车形状像木柜,四面插上铁针,锋尖朝内,里面的人一动就要被大铁针扎着,这种槛车刚制成,薛文杰首先把自己给装进去了,这次同时被诛杀的还有盛韬。
      蒋延徽围攻建州即将取得成功,徐知诰认为蒋延徽是吴太祖杨行密的女婿,平时和临川王杨丰很要好,担心他一旦攻取了建州就会拥戴杨丰,以图恢复吴国的王权,于是就派遣使者把他召回。
      蒋延徽也听说闽国和吴越国的援兵快要到了,就把部队撒了回去,闽兵乘势追击,把吴兵打得大败,吴国的士卒死亡了很多,蒋延徽把受损失的责任归罪于都虞侯张重进把他杀了,于是徐知诰就把蒋延徽贬为右威卫将军,同时派遣使者去和闽国修好。
      却说闽国的福王王继鹏和宫女李春燕私通,王继鹏回陈皇后请求把李春燕赐给他,陈皇后告诉闽主后就把这个宫女赐给了他。从前,闽主有个受宠幸的臣子名字叫归守明的,经常出入闽主的卧室,闽主晚年得了风疾,陈皇后就和归守明以及百工院使李可殷私通,闽国人都憎恨他们,但是没有人敢揭发。
      李可殷曾经在闽主面前说过皇城使李倣的坏话,皇后的族人陈匡胜对福王王继鹏也很傲慢无礼,因此李倣和王继鹏都很恨他们,闽主病情加重,王继鹏高兴得面有喜色,李倣认为闽主这一病肯定好不了了,于是他指使几名壮士手持棍棒袭击李可殷,把李可殷打死了,此事震惊了朝廷内外。
      不久,闽主的病稍微好了一点,陈皇后向他报告了这件事,闽主强撑着病体临朝视事,追问李可殷被打死的详情,李倣心里恐惧,就跑出了宫外,一会儿,带着他属下的士卒吵吵嚷嚷地闯进了宫中,闽主一听说发生了叛乱,就吓得躲到了九龙帐下,乱兵们冲进去刺杀了他后就出了皇宫,闽主争扎着一时还难以断气,宫女们不忍心看着他痛苦的惨状,就帮他早一点断了气。
      李倣和王继鹏又杀掉了陈皇后、陈守恩、陈匡胜、归守明,以及王继鹏的弟弟王继韬,王继韬被杀是因为他一直和王继鹏作对,王继鹏声称皇太后命令他监国,当天,他就即了皇帝位,改名叫王昶,给他的父亲上谥号为齐肃明孝皇帝,庙号为惠宗,接着又自称权知福建节度使,派遣使者向唐朝上表,并且大赦境内,册封李春燕为贤妃。
      当初,闽主娶了汉主的女儿清远公主,派宦官闽清人林延遇在番禺建立府邸,专门掌管两国通使的符节文书,汉主赐给他一所大宅,供给赏赐都很优厚,并且多次向他询问闽国的情况,每当此时,林延遇都是一概不作回答,退下来之后,他对别人说:“离开闽国就透露闽国的机密,离开越国就透露越国的机密,身处别人的禁宫之中,怎么能这样做呢?”
      汉主听到这话后很赏识他,就任命他为自己的内延常侍,让他负责考核宫内各司的事务,林延遇得知闽主王璘被臣下所杀,就请求回闽国,汉主没有答应他,他于是只好穿上素服,向着自己国家的方向持续哭了三天。
      后来闽国的李倣独掌朝政,私下里蓄养了一批敢死之徒,闽主王昶和拱宸指挥使林延皓等人合伙要除掉他,林延皓等人假意亲近依附于李倣,李倣对待他们也丝毫不加怀疑,李倣入宫朝见闽主王昶,林延皓等人在内殿埋伏了几百名卫士把李倣抓起来杀了,把他的首级挂在朝门示众,李倣的部下有一千多名士兵手拿棍棒攻打应天门没有攻下来,就放火焚烧启圣门,抢走了李倣的首级投奔吴越国去了。
      闽主王昶下诏公布李倣以臣弑君和杀死王继韬等罪状,告谕朝廷内外,然后任命建王王继严暂时判理六军诸卫的事务,任命六军判官永泰人叶翘为内宣徽使、参政事。叶翘学识渊博,为人质朴正直,闽惠宗提升他为福王友,闽主王昶用师傅的礼仪待他,他对闽主王昶有很多帮助,宫里的人称他为“国翁。”
      闽主王昶继承王位以后,骄横放纵,不再与叶翘商议国事了,一天早晨,闽主王昶正在处理公务,叶翘穿着道士服装经过庭中匆忙地向外面走去,闽主王昶把他召了回来,向他行拜礼说:“军国的事情太杂乱,很久没能向您请教了,这都是孤的过失。”
      叶翘叩头答谢说:“老臣辅导无方,致使陛下即位以来,没有一项善政值得人们称赞,请求让我告老还乡吧。”
      闽主王昶说:“先帝把孤托付给您,国家的政令如有不妥之处,您应当极力进言,怎么能丢下孤不管就走了呢?”
      于是赐给了他很多金银布帛,安慰劝解了他一番,让他继续担任原来的职位,闽主王昶的原配梁国夫人李氏,是同平章事李敏的女儿,而王昶宠爱李春燕,却待梁国夫人很冷淡,叶翘劝谏他说:“夫人是先帝的外甥女,是经过正礼聘娶过来的,怎么能够因为有了新欢就冷落了她呢?”
      闽主王昶听了这话很不高兴,从此就疏远了他,没过多久,叶翘又上书建议其它事情,闽主王昶在奏折的未尾批了一句:一叶随风落御沟。于是就把叶翘放归永泰,叶翘后来也得以寿终正寝。
      却说吴国的宋齐丘要徐知诰劝吴主迁都到金陵,徐知诰于是开始在金陵侯建宫城,又在金陵另外建造了一座私宅,他迁居到私宅,而把府舍腾出来以等待吴主的到来。
      吴国人很多都不想迁都,都押牙周宗对徐知诰说:“主人如果西迁金陵,公却又要东镇江都,这样一来不仅花费人力物力巨大,而且也有违人们的意愿。”
      于是吴主派宋齐丘前往金陵,告诉徐知诰迁都之事作罢。在此之前,徐知诰很早就有了让吴主把皇位传让给他自己的意图,只因吴主没有什么失德的地方,又担心人心不服,就想等嗣君继位之后再说,宋齐丘也认为这样做很好,一天早晨,徐知诰对着镜子夹白胡须,他叹气说:“国家安定了而我却老了,怎么办?”
      周宗了解他的意图,就请求前往江都,把禅位的意思向吴主暗示一下,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宋齐丘,宋齐丘认为周宗抢了他的先,心里很忌恨他,请派使者骑马赶到金陵,带着他的亲笔信极力劝阻徐知诰,认为天时、人心都还没到时机,徐知诰感到出乎意料非常吃惊,过了几天,宋齐丘来到金陵,向徐知诰请求杀了周宗好向吴主谢罪,于是徐知诰只好把周宗贬为池州团练副使。
      过了一段时间,节度副使李建勋,行军司马徐玠等人几次陈述徐知诰的功劳,认为应该早日顺从民意,于是又把周宗召回恢复了他的都押牙的职务,徐知诰从此就开始疏远了宋齐丘。
      徐知诰即将接受吴主的禅让,但是又忌惮昭武节度使兼中书令临川王杨濛,就指使人诬告杨濛藏匿亡命之徒,擅自私造兵器,于是吴主把杨濛降封为历阳公,幽禁在和州,命令控鹤军使王宏率领二百名士兵看守他。
      后来徐知诰征召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宋齐丘回金陵,任命他为诸道都统判官、加任司空,但是一切政事都一律不让他参预,宋齐丘多次请求退休,徐知诰就把南园给了他。
      然后徐知诰又征召他的儿子司徒、同平章事徐景通回金陵,任命他为镇海、宁国节度副大使、诸道副都统、判中外诸军事,任命他的另一个儿子牙内马步都指挥使、海州团练使徐景迁为左右军都军使、左仆射、参政事,留在江都辅佐朝政。
      于是吴主加封徐景迁同平章事、知左右军事,徐知诰命令尚书郎陈觉辅佐他,徐知诰对陈觉说:“我年轻的时候和宋子嵩商议,喜欢互相诘难,有时是我气得撇下子嵩回家,有时是子嵩气得拂袖而去,子嵩有好几次都带着衣箱朝着秦淮门要走了,我常告诫守门的人要留住他,我现在已经老了,还没有做到事事练达,何况徐景迁年纪轻轻就担当国家大事,所以要委屈先生对他进行教诲。”
      这一天,吴国加封徐知诰为尚父、太师、大丞相、大元帅,进封齐王,为他准备了特殊的礼仪,又划出昇、润、宣、池、歙、常、江、饶、信、海十个州为齐国,徐知诰谦辞了尚父、丞相,也没有接受特殊的礼仪。
      天福元年春正月,徐知诰开始建置大元帅府,用他的幕僚分别掌管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及盐铁方面的事务。



第103章:李从珂东进长安

      凤翔节度使兼侍中潞王李从珂,从少年时代就和石敬瑭一道跟随明宗李嗣源四处讨伐,立过战功,很有声望,颇得人心,朱弘昭、冯赟的地位和声望与他们二人相比,历来都差得很远,因此朱、冯一旦执掌了朝政,对他们二人都忌惮起来。李嗣源生病的时候,潞王李从珂多次派他的夫人进宫探望侍奉,到李嗣源病逝的时候,李从珂却推说有病不肯前来,去过凤翔的使臣中有人自称侦察到了李从珂的隐私。
      当时李从珂的长子李重吉担任控鹤都指挥使,朱弘昭、冯赟不想让他掌领禁兵,就把他派出去担任毫州团练使,李从珂有个女儿叫惠明已经出家当了尼姑,因为住在洛阳也被召进宫中,李从珂由此产生了疑虑和担忧。
      左谏议大夫唐讷、膳部郎中知制诰陈义都为给事中,充任枢密直学士,唐讷靠他的文学才能侍从李嗣源,经历了三度迁移镇所依然被留在幕府中,到了李嗣源继位,将领和幕僚中有才能的人,朱弘昭、冯赟都把他们排斥出外了,唐讷生性迀阔大意,朱弘昭、冯赟担心李嗣源心中对他们的怒气有朝一日会发作,于是就把唐讷安排在李嗣源身边枢密的位子上,同时派他们的同党陈炤监视他的言行。
      朱弘昭、冯赟不愿让石敬瑭久在太原,同时也想把孟汉琼召回朝廷,就把成德节度使范延光改任为天雄节度使,以代替孟汉琼,把潞王李从珂改任为河东节度使,兼任北都留守,而把石敬瑭改任为成德节度使,一概不颁发正式的诏书,只是分别派遣使者带着枢密院的文书护送着前往各个军镇。
      潞王李从珂已经与朝廷相互猜疑和疏远,朝廷就任命洋王李从璋来临时主持凤翔的事务,李从璋生性粗率,而且又幸灾乐祸,以前代替安重诲镇守河中,就亲手把安重诲杀了,李从珂获悉他要来,心里对他感到特别憎恶,想要抗拒朝廷的命令,而自己却又兵力不足,粮草又很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和自己的将领幕僚们商议,大家都说:“皇上年纪还轻,国家大事都是由朱弘昭、冯赟两人决断,大王您功高名大震慑君主,一旦离开军镇肯定没有安全的可能,不能接受别人来代替。”
       李从珂问观察判官清河人马胤孙说:“我现在如果奉命调职,经过京师洛阳,应当朝哪个方向为好?”
      马胤孙回答说:“君主有命相召,不等车马准备好就要出发,应该先在京师参加先皇的葬礼,然后再去河东军镇赴任,又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大家所出的都是坏主意,不能听他们的。”
      大家都讥笑他的迂腐,李从珂于是移送檄文到邻近各道,檄文上说:“朱弘昭等人乘着先帝弥留之际,杀死长子拥立少子,独掌朝廷大权,离间皇室骨肉至亲,动摇藩镇根基,深怕他们会颠覆唐室的江山社稷,现在我李从珂要去朝廷清除君主身边的坏人,而这样的大事又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办得到的,希望请求各位邻近方镇的大力帮助。”
       李从珂因为西都留守王思同正扼守在从凤翔往东到洛阳的必经之路上,所以特别想和他搞好联合,就派推官郝诩、押牙朱廷义等人相继来到长安,向王思同陈说利害关系,并馈赠美貌的妓 女作诱饵,如果他不顺从,就让两人就地把他解决了。
      王思同对自己的将领官吏们说:“我受过明宗皇帝的大恩,和凤翔一起造反,即使事情成功了能够得到荣华富贵,仍然还是一个叛逆的臣子,更何况事情失败了而蒙受耻辱,在千古传下丑恶行迹呢?”
      当即就把郝诩等人抓了起来,并把这情况向朝廷报告了。当时潞王李从珂派出的使者大多都被邻近各道抓了起来,不然的话就是不置可否心存观望,唯独只有陇州防御使相里金是一心一意地依附他,派判官薛文遇往来商议具体事宜。
      朝廷商议着要讨伐凤翔,康义诚不想出任在外,怕失去了兵权,就请求任命王思同为统帅,任命羽林都指挥使侯益为行营马步军都虞侯,侯益深知军情将会发生变故,就找借口不愿启程,执政大臣们很生气,就把他贬为商州刺史,任命王思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部署,前静难节度使药彦稠为他的副手,任命前绛州刺史苌从简为马步都虞侯,严卫步军左厢指挥使尹晖、羽林指挥使杨思权等人都担任副将。
      又加封王思同为同平章事,主持凤翔行府,任命护国节度使安彦威为西面行营都监,王思同虽然有忠义之心,但是统帅军队却没有法度,潞王李从珂却很熟悉行军打仗,将士们希望能够得到富贵荣华的,内心都愿意归附他。
      这时候,朝廷下诏派殿直楚匡祚把担任毫州团练使的李重吉抓起来,囚禁在宋州,洋王李从璋受命赴任,走到函谷关西,得知凤翔军镇抗拒朝廷命令的消息就回去了。安彦威和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武定节度使孙汉韶、彰义节度使张从宾、静难节度使康福等五人,向朝廷上奏请求联合进讨凤翔,孙汉韶是李存进的儿子,李存进是李克用的义子。
      各道的兵马会集在凤翔城下开始攻城,攻下了东、西关城,城里的人死了很多,又对凤翔城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希望这一仗能把城池攻下来。凤翔城墙低矮,堑壕浅薄,一应守备器材都很缺乏,大家心中都觉得很危急,李从珂登上城墙流着眼泪对城外进攻的军队说:“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跟随先帝身经百战出生入死,满身都是创伤,这才建立了今天的国家,你们跟随过我的,都亲眼看见过这些事实,现在朝廷信任谗臣,猜疑自家骨肉,我有什么罪过,却要被诛杀啊?”
      说完,又伤心得痛哭起来,听了这话的人都很同情他,张虔钊性情非常急躁,负责攻打城西南,他拿着刀驱逼士卒们攻城,士卒们被激怒了起来对他大骂,掉头攻击他,张虔钊赶忙骑上马逃走才免一死,杨思权于是大声喊叫说:“大相公才是我们的主公。”
      随即率领军士们解下盔甲、丢下兵器,向潞王李从珂请求归降,从西门进入城中,他拿着一张纸奉送到李从珂的面前说:“希望大王在攻下京城的那一天,能够任命臣为节度使,而不要让臣去任防御使、团练使之类的职务。”
       李从珂当即就在纸上写了“思权可以担任邠宁节度使”交给他,王思同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还在督促士兵们攻城,尹晖大声喊叫着说:“城西面的军队已经进城接受奖赏了。”
      大家一听,都丢下了盔甲兵器纷纷投降,那声音响得撼天动地,到了中午,乱兵们都进了城,外面的部队也溃退了,王思同等六名节度使都逃走了,李从珂把城中将士吏民的所有财物都征集起来犒赏军队,甚至连鼎、釜之类器物都估了价用来赏给军队,王思同、药彦稠等人逃回到长安,西京副留守刘遂雍关起了城门不让他们进城,他们只好奔往潼关,刘遂雍是原梁将刘鄩的儿子。
      于是潞王李从珂设置了大将的旗鼓,整顿军队向东进发,把孔目官虞城人刘延朗当作心腹,李从珂开始还担心王思同等人会联合力量据守长安进行抵抗,到了岐山,得知刘遂雍不让王思同进城十分高兴,就派使者前去慰问安抚他,刘遂雍把府库中的财物全部搬到外面来,军士们有先到的就发给他们作为奖赏让他们通过,等到李从珂到达时,前面的部队已经奖赏完毕,都没有进城骚扰,李从珂到达长安,刘遂雍迎接拜见,并把当地百姓的所有财物都聚集起来充作奖赏部队的所需。
      这一天,西面步军都监王景从等人从前线逃回到京城,朝廷内外都大为震惊,李从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对康义诚等人说:“先帝去世的时候,朕正在外头镇守方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由谁来继承帝位,完全在于诸位明公的选择,朕实在没有心思与人争夺国家大权,朕在继承了大业以后,因为年纪还轻,把国家大事都委托给诸位明公,朕和兄弟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猜疑,诸位明公把国家的大计告诉给朕,朕又哪里敢违背众意?当初出兵,大家都随意夸口,认为平定乱冦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用什么方法才能转危为安呢?朕打算亲自前去迎接潞王,把皇帝的大位让给他,如果还是免不了要被治罪,朕也心甘情愿。”
      朱弘昭、冯赟一听大为害怕不敢回答,康义诚想带着全部宿卫部队迎降潞王李从珂作为自己的功劳,就说:“西征部队惊散溃退,是由于主将的指挥失误造成的,现在侍卫的部队还很多,臣请求亲自前去扼守住要冲之地,召集流散部队,然后再另作打算,请陛下不要过份担忧。”
       李从厚于是派使者前去征召石敬瑭,准备让他率领部队抵抗李从珂的进攻,康义诚一再请求自己带兵前去,李从厚于是召集将士们进行慰问和动员,并且把府库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赏赐给他们,许愿说平定了凤翔之后,每人再赏赐二百缗钱,如果府库里面的钱不够,就用宫中的锦帛珍玩作赏赐,这样一来,军士们更加骄横了起来,他们无所顾忌地背着这些赏赐的东西,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扬言说:“到了凤翔还要再领一份赏。”



第104章:潞王李从珂即位

      当初,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深得秦王李从荣的厚爱,到了朱弘昭担任枢密使以后,朱洪实又把他当作同宗兄弟来侍奉,李从荣把军队部署在天津桥的时候,朱洪实第一个替孟汉琼攻击李从荣,康义诚因此很忌恨他。
      这时候,李从厚亲自到左藏给将士发放金银布帛,康义诚、朱洪实一起议论这次用兵的利与弊,朱洪实因为主张用禁军固守洛阳,就说:“如果这样,他们就不敢直接进攻洛阳了,然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反攻,可以万无一失。”
      康义诚一听大怒说:“朱洪实说这话,简直是要造反。”
      朱洪实反驳说:“你自己要造反,还要说别人造反。”
      两人争吵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李从厚听到了,就把两人召过来问话,两人继续在他面前争辩是非,李从厚无法辨别谁对谁错,就把官阶低的朱洪实处斩了,这样一来军士们更加愤怒。
      潞王李从珂到了昭应,听说先头部队抓获了王思同,李从珂说:“王思同做的虽然不对,但是他对主上能尽心尽力,这也是值得赞赏的。”
      到达灵口,先头部队把王思同押了来,李从珂责问他,王思同回答说:“思同出生行伍,受到先帝的提拔,升至建节大将的地位,经常惭愧没有建立功劳报答先帝的大恩大德,我并不是不知道归附大王马上就能够得到富贵,帮助朝廷反而会自取祸殃,但只是怕死了以后没脸在九泉之下见到先帝,现在失败了要被处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请早一点把我杀了吧!”
       李从珂听了他的话也很受感动,就说:“您暂时下去休息吧。”
       李从珂本来想赦免他,但杨思权这帮人却都没脸再见他的面,当李从珂率兵经过长安的时候,尹晖霸占了王思同的所有家产和妓妾,因此他多次对李从珂的心腹刘延朗说:“如果留下王思同,恐怕会失去士卒们的心。”
      于是就乘着李从珂酒醉的时候,也不等待上报,就擅自杀了王思同和他的妻子儿女,李从珂酒醒之后,对刘延朗恼怒万分,并且为此惋惜了很多天。
       李从珂到达华州,抓获了药彦稠,把他囚禁了起来,然后到达阌乡,朝廷前前后后所派出去的军队,遇到凤翔来的军队都纷纷迎降,没有一人肯应战的,康义诚带领侍卫兵从洛阳出发,李从厚下诏任命侍卫军指挥使安从进为京巡检,安从进当时已经接到潞王李从珂的密信,并且暗中布置了心腹之人。
      这一天,李从珂到达灵宝,护国节度使安彦威、匡国节度使安从霸都投降了,唯独只有保义节度使康思立还打算固守陕城以等待康义诚前来增援,在此以前,捧圣军有五百名骑兵驻守在陕西,这时担当了李从珂的先头部队来到了陕州城下,他们对城上的人喊道:“禁军十万人已经拥立新皇帝了,你们这几个还想干什么?白白地连累一城人肝脑涂地而已。”
      于是捧圣军的士卒们都争先恐后地出来迎降,康思立阻挡不住,迫不得已自己也只好出城迎降,李从珂到达陕州,幕僚们劝李从珂说:“现在大王已经快要到京畿了,传闻说皇帝已经离开京师了,大王最好在此稍微停留一下,先送去文告安抚一下京城的军民。”
     李从珂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就发布文告,晓谕洛阳的文武军民,除了对朱弘昭、冯赟两人家族不赦免外,其余的人都不要担心害怕。
    康义诚的军队到达新安,他所率领的将士都自相结合,成十上百个人为一群,丢下盔甲兵器,不甘落后地前往陕州去投降,一路上络绎不绝,康义诚到达乾壕后,手下只剩几十个人了,这时碰上了李从珂的侦察骑兵十多个人,康义诚解下自己佩带的弓、剑作为信物,托这些侦察骑兵回去向李从珂请求投降。
       李从厚听说潞王李从珂到了陕州,康义诚的部队已经溃败,又担心又恐惧,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急忙派出宫中的使者去招朱弘昭前来商议对策,朱弘昭说:“这么急切地召见我,一定是要降罪于我。”
      于是就投井自杀了,安从进听说朱弘昭死了,就把冯赟杀死在他的家中,对他满门抄斩了,然后把朱弘昭、冯赟的首级传送呈献给潞王李从珂,李从厚准备逃到魏州去,就征召孟汉琼,让他先到魏州安置一下,孟汉琼没接受李从厚的召命,一个人骑着马投奔陕州去了。
      当初,李从厚在藩镇的时候,很宠幸牙将慕容迁,到了即位以后,任命他为控鹤指挥使,李从厚准备向北渡过黄河,就秘密地和他商议,让他率领所属人马驻守玄武门,当天晚上,李从厚带着五十名骑兵出玄武门,对慕容迁说:“朕暂时去一下魏州,慢慢再图复兴,你率领有马的控鹤军随我走。”
      慕容迁说:“生死都追随皇上。”
      于是表面上装着要召集军队,等到李从厚一出城门,他就立即下令把城门关上不动身了,冯道等人入宫朝见,刚到端门就听说朱弘昭、冯赟已经死了,李从厚已经向北逃跑,冯道和刘呴正要回家,李愚说:“天子出行,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参预其事,现在太后还在宫中,我们应该到中书去,派小黄门去向太后请示该怎么办,然后再回家,这才是尽了人臣的大义。”
      冯道说:“主上把江山社稷给丢了,为人臣子的只能侍奉君主,没有了君主而再进入宫城,恐怕有时不合适,潞王已经到处在张帖榜文了,我们不如回家去听候命令罢。”
      于是大家就往回走了,刚走到天宫寺,安从进派人来告诉冯道说:“潞王正在日夜兼程前来,就快要到了,相公应该率领百官到谷水去迎候。”
      于是冯道就停留在寺中,派人去召集百官,中书舍人卢导到了,冯道说:“等舍人等得好久了,现在最急需的是向潞王劝进的文书,应该赶快草拟。”
      卢导说:“潞王来朝廷,百官列班相迎就可以了,假如有废立国君的事情,也应当听候太后的教令,哪能仓促之间就商议劝进的事呢?”
      冯道说:“做事要讲究实际。”
      卢导说:“哪里有天子出行在外,人臣却拿皇帝大位去向人劝进的呢?如果潞王能够谨守臣节北面称臣,用君臣大义来责怪我们,到时将用什么话来回答他?您不如率领百官前往皇宫门口,送进名帖向太后问安,然后听从太后的决定,这样就进退两难了。”
      冯道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安从进又多次派人来催促他说:“潞王到了,太后、太妃已经派遣宫中的使者前去慰劳了,百官怎么可以不去呢?”
      冯道等人于是就纷纷前往,过了一会儿,李从珂并没有来到,三个宰相就停留在上阳门外休息,这时卢导从他们面前经过,冯道又把他叫来谈劝进的事,卢导的回答还是和先前一样,李愚说:“舍人的话是对的,我们这些人的罪过,真是拨光了头发来数都数不清了。”
      康义诚到了陕州等待处理,李从珂责怪他说:“先帝去世以后,拥立嗣君由你们作主,当今皇帝在居丧期间,国家的政事也由你们安排,为什么就不能一以贯之,而把我弟弟坑害到这种地步呢?”
      康义诚一听大为害怕,伏在地上叩头请求死罪,李从珂平时很讨厌康义诚的为人,但是也没想马上就把他杀掉,只是暂时赦免了他的罪责,马步都虞侯苌从简、左龙武统军王景戡都被他们自己的部下们活捉了起来向李从珂投降,至此,洛阳派来的军队全部都投降了,李从珂向太后上书,请示太后的安排,接着就率领大军从陕州向东进发。
      天还没有亮,李从厚到了卫州东面几里路的地方,遇上了石敬瑭,李从厚十分高兴,就向他询问军国大计,石敬瑭说:“听说康义诚率兵向西讨伐,怎么样了?陛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从厚说:“康义诚也叛变走了。”
      石敬瑭一再地低头长叹说:“卫州刺史王弘贽是位宿将,又懂得很多事情,请让我和他商议一下。”
      于是石敬瑭就前去会见王弘贽,征求他的意见,王弘贽说:“前代天子出奔的情况很多,但是却都带有将相、侍卫、府库、法物随行,使臣下们有所瞻仰,现在这些都没有,只是带着五十名骑兵随行,即使我们有忠义之心,又能怎么样呢?”
      石敬瑭只好回去了,在卫州的驿站见到了李从厚,把王弘贽的话向李从厚报告了一遍,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两人走上前来责怪石敬瑭说:“你是明宗皇帝的爱婿,皇家富贵时与你同享,患难时也应该相扶持,现在天子流离在外,把一切都寄托给你,希望能够得以复兴,而你竟然用这四样小事来做托辞,这简直是要依附叛贼出卖皇上!”
      说完,沙守荣拔出佩刀就要刺杀石敬瑭,石敬瑭的亲信将领陈晖上前救援,沙守荣与陈晖格斗而死,奔洪进见状也拔剑自刎了,石敬瑭的牙内指挥使刘知远带着士卒涌了进来,把李从厚身边的侍卫和随从骑兵全部杀了,然后撇下李从厚一个人扬长而去。
      石敬瑭赶往洛阳,这一天,太后命令宫内各司的官员都到乾壕去迎接潞王李从珂,李从珂赶忙让他们回洛阳,当初,李从珂在河中被罢官,归居洛阳私第,王淑妃多次派孟汉琼前去安慰他,孟汉琼自认为对李从珂有些旧恩,到了渑池西边的时候,见到了李从珂就大哭起来,想要向李从珂解释,李从珂拦住他的话头说:“一些事情不用说我也可想而知了。”
      孟汉琼依然自认为可以身列随从臣吏之中,李从珂当即就下令在路边把他斩杀了。李从珂到达蒋桥,朝廷百官列队在路边迎接,李从珂传来命令说:“因为还没有拜谒先帝的灵柩,所以还不能与大家相见。”
      于是冯道等人上书劝进大位,李从珂进宫拜见了太后、太妃,然后到西宫伏在先帝的灵柩上大哭,自己陈说着这次到朝廷来的原因,冯道率领百官列班拜见,百官礼拜,李从珂也答拜了大家,冯道等人又上书劝进,李从珂立刻就告诉冯道说:“我这次进京,完全是迫不得已,等皇帝回到朝廷,先帝安葬好之后,我就要回去镇守藩镇,各位突然间提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于是太后下令把李从厚废为鄂王,任命李从珂主持军国大事,暂时使用书诏印发布命令,百官们都到至德宫门前请罪,李从珂命令他们都各还原职,太后下令李从珂应该即皇帝位,于是李从珂在李嗣源灵柩前即位。



第105章:朝廷那些个乱事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讨伐凤翔的时候,留下武定节度使孙汉韶驻守兴元,张虔钊打了败仗以后逃回到兴元,和孙汉韶一道用两镇之地投降了蜀国,蜀主命令奉銮肃卫马步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李肇率领五千名士兵回利州,命令右匡圣马步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率领一万名士兵屯驻在大漫天,以便迎候他们。
       李从珂从凤翔起兵时,曾召唤兴州刺史刘遂清,但他犹豫观望没有来,后来听说李从珂进入了洛阳,于是就把三泉、西县、金牛、桑林驻守的士兵全部都会集起来回归朝廷,把散关以南的城镇都放弃了,全被蜀国人所接收,到了刘遂清入京朝见李从珂,李从珂本来要追究他的罪责,但念其能自动回来归附,于是就赦免了他,刘遂清是刘鄩的侄子。
       李从珂从凤翔起兵的时候,把天平节度使李从俨家中的钱财、盔甲兵器全部征调作为军需,大军将要出发的时候,凤翔的百姓拦住马头请求再让李从俨来镇守凤翔,李从珂答应了他们,到这时候,就改任李从俨为凤翔节度使。
      当初,李嗣源任北面招讨使的时候,平卢节度使房知温担任副都部署,当时李从珂作为别将受房知温统领,有一次两人喝酒的过程中发生了争执,以致拔刀相向,等到李从珂起兵进入洛阳以后,房知温暗地和行军司马李冲谋划要抗拒他,李冲建议先上表到洛阳看一下形式再说,上表的使者回来后,说洛阳已经安定了下来,房知温非常恐惧,于是入京请罪,并贡献了很多财物,李从珂也给了他很高的礼遇。
       李从珂从凤翔出兵的时候,曾向军士们许愿说,进入洛阳后每人赏一百缗钱,到了洛阳以后,就问三司使王玫府库里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王玫说还有几百万的库存,结果查实之后,金银和布匹的数量都没有超过三万,而赏赐给军士们的费用估计需要五十万缗才行,李从珂十分生气。
      王玫建议征收京城百姓的钱财来补足,搜刮了几天,也只收得几万缗,李从珂对执政大臣们说:“军队不能不赏赐,老百姓也不能不体恤,现在该怎么办吧!”
      执政大臣们建议根据房室数量再征税,不论官民是住着自己的房子的,还是向人租 赁房子的,一律预交五个月的房租税,李从珂允许了这么办。
      有关官吏也千方百计地搜刮民脂民膏,结果只收得六万缗,李从珂大为恼怒,就下令把拖欠税金的人一律关进军巡使的狱中,日夜不停地催索,监狱中都关满了人,以致有人为此上吊、投井自杀。
      而军士们到街市上游荡,满脸都是一副骄横的样子,市民们就聚在一块儿骂他们说:“你们为主上奋力作战,立功也确实不容易,但是反过来让我们胸背挨鞭子受棍子,拿出钱财作为给你们的奖赏,你们还显出自鸣得意的样子,难道就不愧对天地良心吗?”
      当时,汇集了在左藏里所有的旧物和各个藩镇的全部贡献之物,甚至连太后、太妃所用的器物服饰头簪耳环也都拿了出来,也才刚够二十万缗,李从珂犯愁了起来。
      当时李专美夜间正在宫中值班,李从珂就责怪他说:“你号称有才,却不能替我解决这个问题,你留着才干往哪里用?”
      李专美谦谢说:“臣的才具很低劣,陛下过于提拔任用我了,但是军赏不够充殷却不是臣的责任,我私下认为,自从长兴末年以来,老是赏赐不断,士卒们也因此而骄横起来,接着又建造皇帝陵寝和出兵打仗,国库中的钱财就枯竭了,即便是有无尽的财富,最终也难以满足这些骄横士兵们的贪欲,因此,陛下才能够在国家危困之中拱手而得天下,大凡一个国家的存与亡,并不单纯在于是否有优厚的赏赐,还在于能否修明法度建立纪纲,陛下如果不更改前朝覆车的老路,臣担心只会使老百姓更加困苦,国家的存亡都难以预料,现在的财力也只能这样了,应该根据现有的财物把它们平均赏赐下去,何必一定要兑现当初的许诺呢?”
       李从珂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下诏:禁军中凡是在凤翔就归顺的,从杨思权、尹晖等人开始每人赐给马二匹、骆驼一头、钱七十缗,以下军士们每人赐钱二十缗,那些在京城归顺的人每人十缗,军士们贪得无厌,仍然有怨言,就编造了一首歌谣说:除去菩萨,扶立生铁。因为李从厚生性仁慈懦弱,而现在的李从珂却刚毅严苛,大家都有点后悔。
       李从厚生性仁慈宽厚,和兄弟们非常和睦,虽然受到秦王的猜疑,但李从厚仍然以坦诚的胸怀对待他,所以最终得以避免灾患,继承帝位以后,对潞王李从珂也没有什么猜嫌,而朱弘昭、孟汉琼之流无端制造猜忌离间,李从厚不能不听从他们的,所以最终招致了祸害。
      刘昫和冯道是儿女亲家,刘昫生性苛刻精明,李愚则刚愎急躁,冯道出任外镇以后,刘昫和李愚两人的见解很多都不一致,遇到有的事情需要改变,李愚就对刘昫说:“这是过去你那亲家翁所办的,改变一下不是很好吗?”
      刘昫对他很恼火,从此两人动不动就红着脸争吵起来,以致互相谩骂,都想在不是朝见的时候能谒见李从珂,因此很多政事往往被耽误和拖延,李从珂觉得很为难,想另行任命宰相,就询问身边的亲信,朝臣中有谁的威望声誉适宜当宰相的,大家都认为尚书左丞姚凯、太常卿卢文纪、秘书监崔居俭合适,如果论起三人的才能和品行,则各有优劣。
       李从珂一时难以决定起用谁,于是就把这三个人的名字写在小纸片上放入琉璃瓶中,在晚上焚香向上天祷告,再用筷子到瓶中夹纸条,首先夹到的是卢文纪的名条,其次是姚凯,于是任命卢文纪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居俭是崔荛的儿子。
      后来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愚被罢免本官,吏部尚书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刘昫也被免职,改任为右仆射,三司的官吏们听说刘昫被罢去了宰相的职务,都相互称赞,刘昫回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送他的。
      当初,李从珂因为王玫回答左藏现存财物数量失实,才任命刘昫代为判理三司,刘昫命令判官高延赏严加核查,发现原来都是一些历年拖欠的老帐,奸吏们因为催收这些欠债的时候可以从中渔利,所以把它们都保留着。
      刘昫把这一情况详细地向李从珂作了汇报,并且建议经过查实可以征收到的抓紧督促缴纳,实在缴纳不出的干脆全部免除,韩昭胤极力称赞这个办法好,于是李从珂下诏,规定凡是明宗长兴年间以前户部和各道所拖欠的租税三百三十八万缗老帐,因为只是虚列薄籍,徒增烦乱,所以全部免除不再征收,这一来贫困的百姓都很满意,而三司的官吏们却都忿忿不平了。
      太常丞史在德生性放荡不羁,在上书中把朝廷内外的文武大臣都骂了个遍,建议普遍进行考试,然后选拔有才能的人,罢黜不称职的人,执政大臣和朝中的文武官员们都很恼火,卢文纪和补阙刘涛、杨昭俭等人都请求李从珂给他治罪,李从珂对翰林学士马胤孙说:“朕刚刚君临天下,应该广开言路,如果朝廷之士因为提建议而被治罪,今后谁还敢说话,你替朕起草一份诏书,把朕的这个意思告诉人们。”
      于是颁下诏书,大意是说:“从前魏征为皇甫德参请求奖赏,现在刘涛等人请求罢黜史在德,事情相同而评价却两样,两者的做法相差是多么远啊,史在德的心情是要倾吐自己内心所要说的话,怎么能够责怪他呢!”
       李从珂深为当时的时局所困扰,曾经很平和地责备过卢文纪等人,认为他们没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卢文纪等人上书说:“臣等每五天一次进宫问候皇上起居,和文武两班大臣一起进见,只能得到短暂的当面对答的机会,但眼前又都是侍卫,就算是有一点愚见,也不敢仔细地陈说,曾想到前朝从肃宗皇帝上元年间以后,设置了延英殿,有时宰相有事要报告或谈话,或有时天子有事要询问臣下,因为旁边没有侍卫,所以进见的人得以畅所欲言,希望能够恢复过去这种做法,只让掌管机要的大臣在旁边侍候。”
       李从珂于是下诏,认为:“过去的制度都是每五天进宫问候一次起居,百官都退朝后,只有宰相单独留下来,如果是一些一般性的事情,当然可以仔细地奏陈,有时有事关机密的,可以不按问候起居的日子进宫,也可以在其他的时间里先在阁门申请求见,届时朕将屏退所有侍卫之臣,在便殿里接见,何必一定沿用延英殿的名义!”
      于是任命宣徽南院使房暠为刑部尚书,充任枢密使,宣徽北院使刘延朗为南院使,仍兼任枢密副使,因此刘延朗和枢密直学士薛文遇等人开始在朝中掌起权来,房暠和赵延寿虽然是枢密院的最高长官,但是他们的意见被李从珂所采纳的不到十分之三四,房暠处事总是随着不同情势的变化而决定可否,凡事绝不争先,每次幽州、并州派遣使者入朝上奏,枢密院的一班大臣都环坐在那里进行议论,房暠总是低着头打瞌睡,等他一觉醒来,伸伸脖子拉拉衣裳,这时使者早已经走了。
      向李从珂上奏和任免官吏这类事,一律都归刘延朗料理,各地的方镇、刺史从外来入朝的,都是先贿赂刘延朗,然后再商量呈献给李从珂的,贿赂多的就优先,可以得到内地官职,贿赂少的就后办,只能得到边远的职位,为此将帅们都愤愤不平,但是李从珂却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李从珂为了褒奖马全节的功绩,就把他征召到京城来,刘延朗向他要求贿赂,马全节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刘延朗于是就想把他派任为绛州刺史,群臣为此议论不休,李从珂得知这一情况后,就任命马全节为横海留后。
      朝廷又任命前匡国节度使、同平章事冯道为司空,当时已经很久没有正式拜授三公了,朝臣的议论中对他的职掌也弄不太清楚,卢文纪想让他掌管祭祀扫除,冯道听到以后说:“司空负责扫除,这是它的职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久,卢文纪自己也认为这样做不合适,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第106章:步步紧逼石敬瑭

       石敬瑭入京朝见李从珂,李从珂和石敬瑭都是凭着勇猛善战,侍奉李嗣源为左右近臣,但是两人心里都在相互竞争,平时彼此之间并不和气,李从珂即位以后,石敬瑭是迫不得已才入京朝见,待安排完李嗣源的丧事以后,一直不敢开口说要回镇所去。
      当时石敬瑭久病之后瘦得皮包骨头,曹太后和魏国公主多次替他讲情,但是李从珂从凤翔带来的将领幕僚们很多人都劝李从珂把他羁留在洛阳,只有韩昭胤、李专美认为赵延寿还镇守在汴梁,在这种情况下,不宜猜疑石敬瑭,李从珂也看到石敬瑭瘦得象副骨头架子,不觉得他会造成危害,于是就说:“石郎不仅是内亲,何况从少时就和我同甘共苦,现在我当了天子,不依靠石郎又能依靠谁呢!”
      于是又任命他为河东节度使,这时云州守军奏报说契丹入侵,石敬瑭上奏说要亲自率兵屯驻在百井以防备契丹人,后来石敬瑭又上奏说,振武节度使杨檀在边境上还击契丹,已经把他们击退了,于是就率兵返回晋阳。
      石敬瑭回到镇所太原以后,私下里做着自我保全的打算,李从珂喜欢探查咨询外面的事情,经常让端明殿学士李专美、翰林学士李崧、知制诰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院的赵延炤等人轮流在中兴殿庭值班,和他们谈话有时谈到深夜。
      当时石敬瑭的两个儿子都在宫中担任内诸司使,曹太后又是晋国长公主的母亲,石敬瑭贿赂太后身边的人,让他们暗中打探李从珂的一切秘密谋议,所以不论大小事情他都知道,石敬瑭多次在宾客面前说自己的身体太差,难以胜任主帅的职务,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方法让朝廷不猜疑他。
      当时契丹人经常入侵北方边境,朝廷的禁军大多驻守在幽州、并州,石敬瑭和赵德钧向朝廷请求增派军队,运送粮草,日夜不停地催要,于是李从珂下诏就向河东有积蓄的人家借调菽粟,并且下诏令镇州输纳五万匹绢给总管府,用来购买军粮,又征调镇州、冀州的人夫、车辆一千五百辆运送军粮到代州,又下令魏博开市收购军粮。
      当时由于水灾、旱灾使得老百姓都饥饿不堪,而石敬瑭又派遣使者督促运送非常紧急,以致太行山以东的百姓都流离失所,开始出现动乱的迹象了。石敬瑭率领大军屯扎在忻州,朝廷派使者前来赐给军士们夏衣,并且宣读诏书问候他们,军士们再三地呼喊万岁。
      石敬瑭感到害怕起来,他的幕僚河内人段希尧请求杀了那些带头呼喊的人,石敬瑭于是命令都押衙刘远斩杀了挟马都将李晖等三十六个人以儆戒众人,李从珂得知这件事情后,更加疑忌石敬瑭了,于是任命武宁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率兵驻扎代州,以分散石敬瑭的兵权。
       李从珂为庆祝千春节摆酒设宴,晋国长公主为他祝了酒之后,就告辞回了晋阳,当时李从珂已经喝醉,说道:“为什么不多留些时候,这样急急忙忙赶回去,难道是想和石郎一起谋反吗?”
      后来石敬瑭听到这话后,心里感到更加恐惧,于是石敬瑭把他分散在洛阳和各道的全部财物都收拢起来运回到晋阳,借口说是为了补充军费,人们都知道他是心怀异志。
       李从珂在一次与身边近臣的夜谈中平和地对他们说:“石郎和朕是至亲,本来对他没有什么好猜忌的,但是外间的流言蜚语若不加以澄清,万一和他失掉和好,该怎么排解呢?”
      可是没有人敢接李从珂的话茬,端明殿学士、给事中李崧退下来之后对他的同事吕琦说:“我们这些人都深受皇上恩宠,怎么能把自己混同于众人,而一味地采取观望的态度呢?可是又从哪儿能想到办法呢?”
      吕琦说:“河东那边如果有反叛的举动,一定会勾结契丹作后援,契丹的国母因为他的儿子赞华还在中国,所以多次要求和亲,只因朝廷没有同意他们所提放回荝剌等人的要求,所以和亲才未能成功,现在如果真能放回荝剌并和他们讲和,并且每年用大约值十多万缗的礼物、钱币送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地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如果能这样,河东那边即使想轻举妄动也无能为力了。”
      李崧说:“这也正是我的想法,但是钱财和谷物都要从三司开支,这事最好再跟张相商量一下。”
      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延郎,张延郎说:“按两位学士的这个计策,不仅可以约制河东,而且还可以节省边防经费的十分之九,没有比这再好的计策了,如果皇上同意的话,只要责成老夫我去办就行了,我将在府库财物之外设法张罗,以供其用。”
      这天晚上,两人秘密地向李从珂提出了这个建议,李从珂非常高兴,称赞他们的忠诚,两人于是就暗地里草拟了一篇《遗契丹书》以等待李从珂正式诏命的下达。过了不久,李从珂把这个计策告诉了枢密直学士薛文遇,薛文遇回答说:“以天子的尊崇,却去弯腰侍奉夷狄,不是太耻辱了吗?况且胡虏如果按照过去的惯例要求迎娶公主去和亲,又怎么能拒绝他?”
      接着薛文遇又随口吟诵了戎昱的昭君诗:安危托妇人!李从珂随即就改变了主意。有一天,李从珂很紧急地把李崧、吕琦召到后楼,大为恼火地责怪他们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懂得古今盛衰的,都是辅佐人主取得天下太平的,现在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朕只有一个女儿,并且还很幼稚,你们难道想把他丢弃在沙漠之中吗?而且还要把养兵的钱财送到胡虏那里去,这是存有何心?”
      两人一听感到害怕起来,吓得冷汗直冒,说道:“臣等的本意也是在竭尽愚智报效国家,并不是在替胡虏作打算,希望陛下明察。”
      两人无数次地拜谢陪罪,而李从珂却仍在不停地责骂着,吕琦气力不继,叩拜稍有停顿,李从珂就说:“吕琦倔犟,还肯把朕当作人主吗?”
      吕琦说:“臣等谋划不妥,愿请陛下治罪,多拜有什么用?”
       李从珂的怒气这才有所缓解,要他们不要再拜了,每人赐给了一杯酒,喝完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从此以后,群臣们不敢再提和亲的建议了,于是任命吕琦为御史中丞,这项人事任命是李从珂有意疏远吕琦的结果。
      当初,石敬瑭想试探一下李从珂的真实意图,多次上奏表陈说自己体弱多病,请求解除兵权,调到别的镇所去,李从珂和执政大臣们商议决定答应他的请求,要把他调到郓州去,房暠、李崧、吕琦等人都极力劝阻这样做认为不可行,为此李从珂犹豫了很长时间,
      这天晚上,李崧有急事请假在外,只有薛文遇一人值班,李从珂和他议论着河东方面的事情,薛文遇说:“有句谚语说,在道路边盖房子,三年也盖不成。这种事情只能靠皇上的意志作决定,群臣们都各自为自身的利益作打算,哪里肯什么话都说?以臣看来,河东方面移镇他要反,不移镇他也要反,只是早晚的问题,不如先动手把他解决了。”
      在此之前,术士盛传国家今年会得到一位贤能的大臣辅佐,提出奇谋安定天下,这时候,李从珂意识到薛文遇就是术士所指的这个人,因此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就说:“你的这番话使我的思想豁然开朗,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决定这样干了。”
      于是当即就决定了任免名单,并把这份名单交付给学士院让他们起草诏令,任命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河阳节度使宋审虔为河东节度使,当任命诏书宣布时,文武两班听到宣呼石敬瑭的名字,都相顾大惊失色,又任命建雄节度使张敬达为西北蕃汉马步都部署,去催促石敬瑭到郓州赴任。
      石敬瑭对此感到又怀疑又害怕,就同自己的部将和幕僚们商议说:“我第二次来河东的时候,皇上曾当面答应我,在我有生之年不再委派别人来替代我的职位,现在忽然又下了这样的命令,难道正像春节时皇上对公主所讲的那样吗?我并没有兴兵作乱,而朝廷却首先发起事端,我怎么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地死于道路之间呢?现在我要暂时发送一份奏表推说有病,看看朝廷的意图如何,如果朝廷能够宽限我一些时日,我就拥护他,如果用武力来威胁我,我就要想另外的办法了。”
      幕僚段希尧极力主张抗拒朝廷的任命,石敬瑭认为他过于朴实直率没有责备他,节度判官华阴人赵莹劝石敬瑭到郓州赴任,观察判官平遥人薛融说:“薛融我是个书生,不懂军旅之事。”
      都押牙刘知远说:“明公长期带兵,深受士卒们的拥戴,现在我们正占据着有利的地势,兵精马壮,如果起兵联合各道,帝王大业就会成功,怎么能因为一纸诏书而去自投虎口呢”
      掌书记洛阳人桑维翰说:“皇上当初即位时,明公入朝进见,皇上岂能不知蛟龙不可放回到深渊的道理?但是最终还是把河东军镇再次交给了您,这简直是上天的意志要把国家的权力交给您,先帝明宗的遗爱还在人间,皇上是以庶子旁支的身份取代帝位,人心并不归附于他,您是先帝明宗的爱婿,现今的皇上却把您当作叛逆之人来对待,这决不是低头所能够赦免的,而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极力寻找自我保全的方法,契丹国主一向和先帝明宗以兄弟相称,现在他们的部落就在距此不远的云州、应州,明公如果真能诚心委屈一下自己来讨好他们,万一有了紧急情况,可以早上叫他们晚上就能来到,还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吗!”
      石敬塘听了这样一番话,便拿定了主意,在此以前,朝廷怀疑石敬瑭,就任命羽林将军宝鼎人杨彦询为北京副留守,石敬瑭将要起兵谋反时,也把实情告诉了他,杨彦询问道:“不知道河东的兵力和粮草有多少,能够抵抗得了朝廷吗?”



第107章:石敬瑭招来契丹

      昭义节度使皇甫立向朝廷奏报说石敬瑭已经叛乱,石敬瑭在给李从珂的上表中说:“皇帝是养子,不应该继承帝位,请传位给许王。”
       李从珂气得亲手把石敬瑭的奏表撕掉扔在地上,用诏书回答他说:“你与鄂王的关系本来并不疏远,在卫州你的所作所为天下的人都知道,所谓传位给许王的这些话,谁又肯相信呢!”
      于是下诏剥夺石敬瑭的官职和爵位,任命张敬达兼任太原四面排阵使,河阳节度使张彦琪为马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安国节度使安审琦为马军都指挥使,任命保义节度使相里金为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右监门上将军武廷翰为壕寨使,又任命张敬达为太原四面兵马都部署,任命义武节度使杨光远为副部署,又任命张敬达负责太原行府的事务,任命前彰武节度使高行周为太原四面招抚使、排阵使等。
      杨光远启程之后,定州的部队发生了叛乱,牙将千乘人方太率兵讨伐平定了叛乱,张敬达率领三万名军队在晋安乡扎营,张敬达奏报说西北先锋马军都指挥使安审信叛变投奔了晋阳,安审信是安金全的侄子,石敬瑭和他是旧交。
      在此之前,雄义都指挥使马邑人安元信带领他的部下六百多人驻守代州,代州刺史张朗对他很好,安元信暗中劝告张朗说:“我看石令公是个宽厚长者,这次举兵起事一定能够获得成功,明公何不私下里派人与他通款,这样可以保全自己。”
      张朗没有同意,从此两人之间便相互猜忌起来,安元信企图要杀掉张朗,没有成功,于是就带着他的部下投奔了安审信,安审信随即率领麾下数百名骑兵与安元信一道抢掠了百井,然后投奔晋阳,石敬瑭问安元信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利害关系,竟然会舍强而归弱呢?”
      安元信回答说:“元信并不会看天象望星气,只是根据人事来做出的决断,帝王之所以能够统一天下,最重要的是取决于信誉,现在皇上对令公失去了大信,像您这样的至亲而且又尊贵的人都不能保全自己,何况我们这些关系疏远又卑贱的人呢!他的灭亡可以翘足而待,哪里还能称得上强大呢!”
      石敬瑭听了这话很高兴,就委托他掌管军事,振武西北巡检使安从荣这时戍守在代北,也率领步兵和骑兵共计五百人投奔晋阳,安从荣是朔州人,朝廷于是改任宋审虔为宁国节度使,充任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加以防备。
      天雄节度使刘延皓仰仗皇后家族的势力,骄横放纵,抢夺别人的财产,剋减将士的粮饷和赏赐,摆酒设宴无休无止,捧圣都虞侯张令昭借着人心都在埋怨愤怒之机,打算带领魏博军民响应河东军府造反,这一天天还没亮,张令昭率领部众攻打牙城,把它攻了下来,刘延皓脱身逃走,乱兵们于是大肆抢劫。
      张令昭奏报李从珂说:“刘延皓恩威处理不妥,导致军士们作乱,臣已经对士卒们进行安抚,暂时管理着军府的事务,请求皇上赐以旌节!”
      刘延皓到了洛阳,李从珂大为恼火,下令把他贬到远镇去,皇后出面替他求情,所以只是削除了刘延皓的官职和爵位,让他回到自己的宅第去,于是任命张令昭为右千牛卫将军,暂时主管天雄军府的事务。
      张令昭因为当时调发的军队还没有集结完毕,所以只有暂且接受了这项新的任命,不久又有诏令调任他为齐州防御使,张令昭名义上借口说被士卒所强留,实际上是等待河东起兵成败的局势明朗化,李从珂派使者前去告谕他,张令昭却把使者杀了。
       李从珂于是任命宣武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为天雄四面行营招讨使,掌管魏博行府的事务,任命张敬达充任太原四面招讨使,任命杨光远为副使,任命西京留守李周为天雄军四面行营副招讨使,石敬瑭的儿子右卫上将军石重殷、皇城副使石重裔听说石敬瑭起兵造反,就躲到民间的一口井里。
      石敬瑭的弟弟沂州都指挥使石敬德,杀死自己的妻子女儿后逃走,不久又被抓了回来死在狱中,石敬瑭的堂弟彰圣都指挥使石敬威自杀身亡,不久抓获了石重殷、石重裔,都诛杀了他们,并把藏匿他们的那一家人也满门抄斩了。
      云州步军指挥使桑迁奏报说,应州节度使尹晖赶走云州节度使沙彦询,并接收了他的兵马策应河东造反,沙彦询上表说,桑迁阴谋叛变响应河东已经带领兵马包围了子城,沙彦询冲出包围奔往西山,占据了雷公口,第二天,收集兵士进城反击乱兵,桑迁战败逃走,于是军城又恢复了安定。当天,尹晖抓住了桑迁把他解送到洛阳,朝廷把他处死了。
      张敬达调发驻扎在怀州的彰圣军去驻守虎北口,结果彰圣军的指挥使张万迪带着五百名骑兵投奔河东去了,朝廷于是下诏,把他的一家全部杀掉。
      石敬瑭派遣间使去向契丹请求救援,他命令桑维翰起草一份奏表向契丹主称臣,并且在奏表中请求用对待父亲的礼节来侍奉他,约定事情成功之日,割让卢龙一个道和雁门关以北的各州给他们,刘知远劝谏说:“低头称臣就可以了,把他当父亲来侍奉就太过份了,只要用丰厚的金银财物收买他,就完全可以把他的援兵招来,不一定要答应给他们土地,恐怕以后会给中国留下无穷的祸害,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石敬瑭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奏表送到了契丹,契丹主非常高兴,就告诉他的母亲述律太后说:“儿近来做梦,梦见石郎派使者到这里来,现在果然如此,这真是天意啊!”
      于是马上写了一封回信,答应到仲秋八曰一定倾国出动前去援助,张敬达为了攻打晋阳,修筑了一道长长的围墙,石敬瑭任命刘知远为马步都指挥使,安重荣、张万迪的降兵都归他指挥,刘知远执法公正无私,爱抚降兵像爱抚亲信部队一样,因此大家都能同心协力。
      石敬瑭亲自登上城墙,坐卧都在敌人箭石的投射之下,刘知远对他说:“看来张敬达这帮人筑设高垒深沟,是想作持久的打算,并没有其他的高招,不值得担惊受怕,希望明公能够向各方多派间使出去,经营好对外的事务,守城这件事十分容易,知远一个人就能应付了。”
      石敬瑭拉着刘知远的手,拍着他的背,对他赞赏了一番,李从珂派端明殿学士吕琦到河东行营去犒劳军队,杨光远对吕琦说:“请你回去后顺便奏报陛下,希望陛下保重身体,不必为此事早晚过于操劳,叛贼如果没有外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们平定,如果他们勾结契丹来犯,我们就放他们进城,到时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
       李从珂听了这话十分高兴,李从珂得知契丹答应石敬瑭仲秋八日前来救援,多次督促张敬达加紧攻打晋阳,但是仍然没能攻下来,每当营建沟垒总是遇到风雨天气,那道长长的围墙又被雨水的冲刷所破坏,最终也难以合拢,晋阳城里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窘困,粮食和其他储备也渐渐地缺乏起来。
      到了九月份,契丹主率领五万名骑兵,号称有三十万,从扬武谷向南进发,旌旗绵延不断达五十多里,代州刺史张朗、沂州刺史丁审琦都据城自守,敌冠的骑兵经过城下时,也没有诱降威胁他们,契丹主到达晋阳,把军队部署在汾水北岸的虎北口,先派人去对石敬瑭说:“我想今天就攻破贼兵,可以吗?”
      石敬瑭派人快马前去告诉他说:“南军力量很雄厚,不可小看,请等到明天再商量攻战的事也不算晚。”
      结果使者还没有赶到,契丹军队就已经和官军的骑兵将领高行周、符彦卿交战了,石敬瑭只得派刘知远带兵出城助战,张敬达、杨光远、安审琦把步兵部署在城西北的山下,契丹派出轻骑兵三千人,不披铠甲径直冲向唐军队列,唐军看到契丹兵十分单薄,就争着驱逐他们,一直赶到汾水的河弯处。
      契丹兵涉水而走,唐军就沿着河岸向前推进,这时契丹的伏兵突然从东北方向冲了过来,把唐军截成两段,在北面的步兵大多被契丹兵所杀,在南面的骑兵则退回晋安寨,契丹兵乘胜追击,唐军大败,步兵被杀死的将近有一万人,只有骑兵没有受什么损失,张敬达等人收集残兵困守晋安寨,契丹也带兵返回了虎北口,所以石敬瑭俘获了唐军降兵一千多人,刘知远劝石敬瑭把他们全部杀掉了。
      当天晚上,石敬瑭出晋阳城北门会见契丹主,契丹主拉着石敬瑭的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石敬瑭问契丹主说:“皇帝远道而来兵马疲倦,立刻就与官军交战而获得大胜,这是为什么?”
      契丹主说:“开始我从北面来的时候,认为官军一定会切断雁门一线的各条道路,在险要的地方埋伏下骑兵,那样我就无法顺利前进了,我派人前去侦察,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得以长驱直入,知道一定可以大功告成,交战起来以后,我方士气正锐盛,而敌方的士气正低落,如果不乘着这个机会加紧发动攻势,旷日持久,那么胜负就唯以预料了,这就是我之所以速战而获胜的道理,不能用劳逸这种常规的道理来推断。”
      石敬瑭听了,十分感叹和佩服,于是石敬瑭带兵和契丹兵会合包围了晋安寨,把军营安扎在晋安寨的南面,长有一百多里,宽五十里,设置了很多带有警铃的绳索和吠犬,人们连半步也休想通过,张敬达等人的士兵共计还有五万人,战马一万匹,但是却四处无路可逃。
      张敬达派出使者向李从珂报告军队打了败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与朝廷互通音讯了,李从珂十分害怕,就派遣彰圣都指挥使符彦饶率领洛阳的步兵和骑兵驻守河阳,诏令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范延光率领魏州兵二万人由青山赶赴榆次。
      又命令卢龙节度使、东北面招讨使兼中书令北平王赵德钧,率领幽州兵向契丹军的后方进发,耀州防御使潘环纠合西方各路的戍守士兵从晋州、绛州之间的两乳岭向慈州、隰州进发,共同救援晋安寨。契丹主就把军帐移到了柳林,侦察骑兵经过石会关时也没有碰见到唐军。



第108章:契丹主册封晋帝

       李从珂下诏要亲自率兵征讨石敬瑭,雍王李重美说:“陛下的眼疾还没有好,不能远途跋涉到风沙之地,儿臣年纪虽然还很小,愿意代替陛下北征。”
       李从珂的意思本来就不愿亲自北征,听了这话心里十分高兴,张延朗、刘延皓以及宣徽南院使刘延朗都劝李从珂亲征,李从珂不得已就从洛阳出发,他对卢文纪说:“朕一向听说你有宰相的才干,所以力排众议首先重用了你,现在祸乱到了如此地步,你的好计谋都跑到哪里去了?”
      卢文纪只是叩拜谢罪,却答不上话来,于是派刘延朗监督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赶赴潞州作大军的援后,各路军队自从凤翔拥戴李从珂当皇帝以来,日益骄横凶悍不听指挥,符彦饶担心他们会出乱子,所以也不敢用军法来约束他们。
       李从珂到达河阳害怕再往北走,就召集宰相、枢密使商议进攻方略,卢文纪迎合李从珂的意旨说:“国家的根本,一大半在黄河以南,胡人的骑兵忽来忽往,不可能长久停留,晋安大寨十分坚固,况且已经调发了三路兵马前去救援,河阳是天下的津渡要路,皇上的车驾应该坐镇此地以安抚南北方,暂时派一个身边的近臣前去督战,如果仍然不能解围,皇上再北行也不迟。”
      张延朗想找个理由让赵延寿免除枢密使的职务,就说:“文纪讲得很对。”
       李从珂又征询其他人的意见,结果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泽州刺史刘遂凝是刘鄩的儿子,暗中和石敬瑭相勾结,因此也上表声称皇上的车驾万万不可越过太行山,李从珂又和大臣们商议近臣中哪一位可以派往北面,张延朗及翰林学士顺昌人和凝等人都说:“赵延寿的父亲赵德钧率卢龙的兵马前来共赴国难,应该派赵延寿前去与他们会合。”
      于是,下令派遣枢密使、忠武节度使、随驾诸军都部署、兼侍中赵延寿率兵二万前往潞州,李从珂便前往怀州,任命右神武统军康思立为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率领扈从骑兵开赴团柏谷,康思立是晋阳的胡人。
       李从珂被晋安寨的形势所困扰,向群臣询问对策,吏部侍郎永清人龙敏建议立李赞华为契丹国主,命令天雄、卢龙两个军镇分出一部分兵护送他,从幽州直到西楼,朝廷一路上张帖檄文宣布这一消息,这样契丹主一定会有后顾之忧,然后再挑选招募军中的精锐士卒去攻击契丹,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围的好办法。
       李从珂很欣赏这个建议,但是执政大臣们担心这个计划难以成功,最后竟然是不了了之。龙敏对前郑州防御使李懿说:“您是皇室的近亲,现在国家如此危急,眼看着就要灭亡了,您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李懿向他说明赵德钧肯定能打败敌军的形势,龙敏说:“我是燕地的人氏,知道赵德钧的为人,他胆小而又无谋略,只是在守城方面稍微有点特长,况且他现在内怀奸谋,这种人又怎么能依靠呢!在下倒有个狂妄的计谋,只怕朝廷不肯答应这样做,现在护驾的兵还有一万多人,战马将近五千匹,如果挑选出精锐骑兵一千人,让在下和郎万金率领,从介休的山路行进,乘着夜色冲过敌阵进入晋安寨,只要有一半人马能够冲进去,事情就算成功了,张敬达等人身陷重围,不知道朝廷的消息,如果知道朝廷的大军就近在咫尺的团柏,即便是再坚固的屏障也可以冲破,何况是胡虏的骑兵呢?”
      李懿把这个建议告诉了李从珂,李从珂说:“龙敏的志气极为壮烈,可惜现在用这个方法已经晚了。”
      从此,李从珂忧愁和诅丧的心情完全表露在脸上,只是一天到晚不停地酣饮悲歌,群臣中有人劝他北行,他就说:“你不要再提了,石郎已经让我心胆掉到地上了!”
      于是下诏大肆搜集全国将领官吏以及民间的马匹,又征调百姓当兵,每七户人家出征夫一人,自己置备铠甲兵器称作义军,限期在十一月全部集中起来,命令陈州刺史朗万金训练他们作战布阵的能力,所有这些都是按照张延朗的计谋办的,总共搜得马二千多匹,征夫五千人,远远不够实际的需要,但是仍然还是给民间造成了很大的惊扰。
      当初,赵德钧暗中怀有反叛的野心,想乘着动乱占领中原,因此主动请求救援晋安寨,李从珂命令他从飞狐尾随契丹之后,包抄他们的部落,赵德钧请求率领银鞍契丹直的骑兵三千人,从土门路向西进军,李从珂答应了。
      赵州刺史、北面行营都指挥使刘在明在此之前率兵驻守在易州,赵德钧在经过易州时,命令刘在明带领部下跟着他走,赵德钧到了镇州,任命董温琪为招讨副使,要挟他和自己一道西行,又向李从珂上表声称兵力很少,必须和泽州、潞州的兵会师,于是就从吴儿谷前往潞州到达乱柳。
      当时范延光已接受诏命率领所部人马二万人驻扎在辽州,赵德钧又请求和范延光的魏博军会合,范延光深知赵德钧会合各路兵马用意难以预料,就上表声称魏博军已经进入敌境,不容许再往南行数百里去与赵德钧会合这才作罢。
      于是任命赵德钧为诸道行营都统,仍旧任东北面行营招讨使,任命赵延寿为河东道南面行营招讨使,任命翰林学士张砺为判官,任命范延光为河东道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任命刘延朗为河东道南面行营招讨副使。
      赵延寿在西汤和他的父亲赵德钧相遇,把自己所带领的兵马全部都归属了赵德钧,李从珂派遣吕琦前去赐给赵德钧任职的敕告,并且犒劳军队,赵德钧一心要兼并范延光的军队,因此就逗留不肯前进,李从珂下诏书多次进行催促,赵德钧这才带兵北上,驻扎在团柏谷的谷口。
      前坊州刺史刘景岩是延州人,家境富裕而又喜爱侠义结交地方豪杰,家中拥有丁夫和兵械,人们都慑服于他的势力强大,整个州县无人能比,彰武节度使杨汉章政绩很糟,不论胡人还是汉人都很失望,正好赶上搜集马匹和征调义军,杨汉章带领步兵骑兵几千人准备按期去会师,正在野外进行检阅,刘景岩暗中派人去扰乱人心,说:“契丹势力强盛,你们这些人将有去无回。”
      大家一听都很害怕,就杀了杨汉章推举刘景岩为留后,李从珂不得已就任命刘景岩为彰武留后。
      这一日,契丹主对石敬瑭说:“我从三千里以外前来救难,一定要有所建树,我看你的气宇容貌、才识度量,真正的是一个中原之主的样子,我想扶立你做天子。”
      石敬瑭推辞谦让了好几次,将领和官吏们又反复地劝他即位,他这才答应了下来,于是契丹主亲自作册封文书,命令石敬瑭为大晋皇帝,脱下自己的衣服冠冕授给他,在柳林修筑坛台,当天,石敬瑭就即了皇帝之位,割让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个州给契丹,并且还答应每年输送三十万匹帛给他们。
      于是石敬瑭下制诏,把唐长兴七年改为晋天福元年,大赦天下,敕命和法规制度都遵照明宗时的旧规,任命节度判官赵莹为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知河东军府事,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权知枢密使事,观察判官薛融为侍御史掌理杂事,节度推官白水人窦贞固为翰林学士,军城都巡检使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册立晋国长公主为皇后。
      契丹主虽然把军队屯扎在柳林,但是他们的辎重和老弱士兵都留在虎北口,每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就收拾停当以便于仓促之间好逃走,但是赵德钧却想借助契丹的力量夺取中国,因此到了团柏一个多月,仍然按兵不动,虽然离晋安寨只有一百里路,但却不能和他们相联系。
      赵德钧多次向李从珂上表替赵延寿祈求成德节度使一职,他说:“臣现在远征在外,幽州势力单薄,所以想让延寿在镇州,这样就左右都便于接应了。”
       李从珂回答说:“延寿正在进击贼兵,哪有时间前往镇州?等到贼寇平定了,一定答应你的要求。”
      赵德钧还是一再地请求,李从珂发怒说:“赵氏父子坚持要得到镇州,是什么用意?如果能够击退胡冦,就是想取代我的位置,我也心甘情愿,若是拿敌冦当作耍手段的根本来胁迫国君,只怕是犬兔都要完蛋。”
      赵德钧听到这话后,心里很不愉快,于是赵延寿向李从珂献契丹主赐给他的诏书以及铠甲、战马、弓矢、刀剑等,欺骗说赵德钧已派遣使者送信给契丹主,替朝廷缔结和好,并劝契丹率兵回家,而实际上他又另写了一封密信,并派人带着丰厚的金银布帛去贿赂契丹主说:“假如扶立我当中国的皇帝,我愿用现有的兵力向南去平定洛阳,和契丹结为兄弟之国,仍旧答应让石氏长期镇守河东军镇。”
      契丹主认为自己已经深入敌境,晋安寨还没有攻下来,赵德钧的兵力还很强,范延光部又在他的东边,同时害怕太行山以北各州的唐军会截断他的退路,就准备答应赵德钧的要求。
      石敬瑭得知这件事后大为恐惧,赶忙派桑维翰去见契丹主,向他游说说:“契丹大国发动义兵来救援孤危,一次战斗就使唐兵瓦解,退守到一个栅寨里,粮食吃尽力量枯竭,赵北平父子对唐不忠,对契丹无信,他畏惧大国的强盛,又一心怀着野心,所以按兵不动观望形势的变化,并不是一个有为国牺牲生命的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而要相信他的荒诞狂妄的言辞,贪图毫末小利,抛弃就要完成的功业呢?况且如果让晋得了天下,将会竭尽中国的财力奉献给大国,哪里是这些小利所能比得上的!”
      契丹主说:“你见过捉老鼠的吗?如果不加以防范,有的还会被它咬伤手,何况是强大的敌人呢?”
      桑维翰回答说:“现在大国已经卡住了他的喉咙,怎么能再咬人呢!”
      契丹主说:“我并不是要背弃以前的誓约,这只是兵家的权谋不得不这样做。”
      桑维翰说:“皇帝是凭着信义来解救人的急难,四海之内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为什么要前后做法不一致,让皇帝的大义有始无终呢?臣个人认为,皇帝的新装这种做法不足取。”
      于是就跪在军帐前面,从早到晚流着泪与契丹主争辩不已,契丹主最终依从了他,指着帐前的石头对赵德钧的使者说:“我已经应允了石郎,只有这块石头烂了才能改变主意。”



第109章:唐王朝由此灭亡

      晋安寨被围困已经有好几个月,高行周、符彦卿多次带领骑兵出战,都因为寡不敌众而未能取得成功,草料和粮食都用完了,只好削木屑淘马粪中的草筋再来喂马,马吃不饱就相互啃咬,马尾和马鬃都被啃秃了,死了的就由将士分而食之,然而援军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张敬达性情刚烈,当时的人们叫他张生铁,杨光远、安审琦劝张敬达向契丹投降,张敬达回答说:“我受明宗皇帝和当今皇上的厚恩,为元帅而打了败仗,罪过已经够大的了,何况向敌人投降呢?现在援兵早晚之间就要到了,应该暂时等一下,如果一旦力尽势穷,那么各位可以砍下我的头拿出去投降,以便求得平安富贵也不算太迟。”
      杨光远向安审琦递了个眼色,要他杀掉张敬达,安审琦不忍心下手,高行周得知杨光远要暗算张敬达,就常常带着精壮骑兵尾随在张敬达后面保卫他,张敬达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就对人说:“行周常常跟在我的脚后,是什么意思呢?”
      高行周因此再也不敢跟在他的后面了,将领们每天早晨都要在招讨使的营帐中会集,那一天,高行周、符彦卿还没有来到,杨光远乘着张敬达没有戒备,砍下了他的头,然后率领将领们上表向契丹投降,契丹主一向就听过这些将领的大名,因此都加以慰劳,赐给他们皮衣皮帽,并乘机开玩笑地说:“你们也真是大恶汉,不用盐和乳浆作佐料,居然也吃掉了上万匹战马!”
      杨光远等人都非常羞惭,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气得悲愤而死,契丹主钦佩张敬达的忠烈,下令安葬他的尸体并举行祭典,对自己的部下和晋的将领们说:“你们当人臣的,都应当效法张敬达。”
      当时晋安寨的战马有将近五千匹,铠甲兵仗五万具,契丹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回本国去,而把唐兵和将领交给了石敬瑭,并对他们说:“勉力侍奉你们的主上。”
      当初,张敬达率军出征以后,李从珂派左金吾大将军历山人高汉筠戍守晋州,张敬达死了以后,建雄节度副使田承肇带领部众在府署进攻高汉筠,高汉筠打开府署的大门让田承肇进去,很沉静地对他说:“在下和你都是受朝廷的重托,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呢?”
      田承肇说:“想拥戴你做节度使。”
      高汉筠说:“在下老了,道义上也不能做谋乱的祸首,是活是死都由你处置了。”
      田承肇使眼色让随行军士下手,军士把刀丢在地上说:“高金吾在几朝都是有德望的人,为什么要杀害他!”
      田承肇见形势不对,这才向他谢罪说:“和您开个玩笑而已。”
      于是听任高汉筠回洛阳,李从珂在路途中遇到了高汉筠说:“朕担心你会被乱兵所伤害,现在见到你实在令人高兴。”
       李从珂因为晋安已经投降,就派遣使者告谕各州,代州刺史张朗杀了他的来使,吕琦奉李从珂的诏命去慰问雁门关以北的守军,到了沂州遇到晋的使者,也把使者杀了,他对刺史丁审琦说:“胡虏经过你城下而你不阻拦,用意是明显的,将来回到朝廷的时候,肯定没有保全身家性命的可能,不如早一点率领军民从五台山奔往镇州。”
      临行时丁审琦又后悔了,就关闭了牙城不跟吕琦走,州兵要攻打他,吕琦说:“国与家都落到了这般境地,为什么还要再自相残杀呢!”
      于是就带领沂州兵直奔镇州,丁审琦则投降了契丹,桑维翰对石敬瑭一直很尽忠,契丹主建议应该让他当宰相,于是石敬瑭任命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为中书侍郎,两人都同平章事,桑维翰仍旧掌 管枢密使的职务,任命杨光远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刘知远为保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侯。
       石敬瑭和契丹主将要率兵南下,想留下一个儿子守备河东军镇,就征求契丹主的意见,契丹主让石敬瑭把他的儿子都叫出来,由他亲自选择,石敬瑭哥哥的儿子石重贵,他的父亲石敬儒早死,石敬瑭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他的相貌和石敬瑭很相像,但是身材比较短小,契丹主指着他说:“这个大眼睛的可以。”
      于是就任命石重贵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东节度使,然后契丹派他的将领高谟翰为前锋,和晋安寨的降卒一同进发到达团柏和唐兵交战,赵德钧、赵延寿率先逃走,符彦饶、张延琦、刘延朗、刘在明也都紧跟其后逃跑了,唐军士卒四散溃逃,相互践踏而死的数以万计。
      这天石敬瑭就要从上党出发,契丹主举起酒杯叮嘱石敬瑭说:“我远道而来是为了遵守信义,现在大功已经告成,我如果再向南进兵,黄河以南的人们一定会惊慌恐惧,你应该亲自带领汉兵南下,人们一定不会感到太恐惧,我就让太相温率领五千名骑兵护送你到河梁,你想要多少人随你渡河由你决定,我暂时先留在这里等候你的消息,如果有紧急情况我就下太行山去救援你,如果洛阳已经平定下来,我就回北方去了。”
      说完,和石敬瑭手拉着手相对而泣,久久不愿分别,又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貂皮大衣披在石敬瑭的身上,另外又赠送了良马二十匹,战马一千二百匹,对他说:“希望我们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要相忘,还有刘知远、赵莹、桑维翰都是创业的功臣,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要嫌弃他们。”
      这时候,洛阳方面得知北方赵德钧等军队大败的消息后,朝野人心大为惊恐,城中的居民四面出走,都窜逃到山谷之中,把守城门的人请求下令禁止百姓外出,河南尹雍王李重美说:“国家多难,朝廷没有能替百姓作主,又禁止他们寻找活路,这样只能增加朝廷的恶名,不如听其自便,等事情安定了之后,他们自动就会回来。”
      于是下令任凭百姓去任何地方,这样人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赵德钧、赵延寿父子向南逃奔到潞州,唐军败兵渐渐地跟上了他,他的部将时赛带领卢龙的轻骑兵向东回到渔阳,石敬瑭派昭义节度使高行周回潞州备办粮草,到了潞州城下,看见赵德钧父子正在城上,高行周说:“在下和大王是同乡,所以不敢不向你提一个忠告,城中已经没有一斗粟可以让你坚守了,不如赶快出来迎接晋上圣驾。”
      石敬瑭和契丹主到达潞州,赵德钧父子到高河迎接,契丹主好言安慰了他们一番,他们父子二人叩拜于石敬瑭的马前,恭敬地问道:“分别以来还好吗?”
       石敬瑭没有理会他们,也不和他们搭腔,契丹主问赵德钧说:“你在幽州设置的银鞍契丹直现在哪儿?”
      赵德钧指给他看,所以契丹主命令把这些人全部带回潞州城的西郊杀掉了,共计有三千人,然后将赵德钧、赵延寿上了枷锁押送到契丹国。赵德钧晋见契丹主的母亲述律太后,把所有带来的宝货以及登录自己田宅的薄藉都进献给她,太后问道:“你最近为什么到太原去?”
      赵德钧回答说:“是奉了唐主之命!”
      太后指着天说:“你向我的儿子请求扶立你为天子,为什么还要说瞎话呢?”
      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说:“这里是欺骗不了的,我的儿子即将出发时,我告械他说,赵大王如果带兵向榆关北进的话,就赶紧带兵回来,太原就不必去救援了,你想当天子,为什么不先击退我的儿子,再慢慢地谋取也不算晚,你身为人臣,既辜负了你的君主,不能进攻敌人,又想乘着战乱讨取好处,所作所为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脸面再活着呢?”
      赵德钧低着头不能回答,太后又问他:“你献的器物珍玩都在这里,田宅在哪里呢?”
      赵德钧说:“在幽州。”
      太后说:“幽州现在属于谁?”
      赵德钧说:“属于太后。”
      太后说:“那么还用你献什么呢?”
      赵德钧更加羞愧,从此以后精神不振,也吃得不多,过了一年就死了。刘延朗、刘在明到了怀州,李从珂这才得知石敬瑭即位晋帝,杨光远投降契丹的消息,群臣们议论认为:“天雄军府还算完好,契丹一定惧怕山东不敢轻易南下,因此圣驾应该巡幸魏州。”
       李从珂认为李崧一向和天雄节度使范延光很要好,就召李崧来商议具体事宜,薛文遇不知这是单独召见也跟着进来,李从珂立刻大怒变了脸色,李崧暗地踩了一下薛文遇的脚,薛文遇会意这才退了下去,李从珂说:“我一看见这个东西肉都发抖,刚才几乎要抄出佩刀刺他。”
      李崧说:“薛文遇是个小人,浅薄的计谋贻误了国家,刺了他更显得他丑陋不堪。”
      李崧借机劝李从珂南返,李从珂接受了他的意见,于是回到河阳,命令各位将领分别把守南、北城,张延朗建议李从珂巡视滑州,以便能同魏博声势相接,李从珂一时拿不定主意。
      符彦饶、张彦琪到了河阳向李从珂进言说:“现在胡兵大举南下,黄河又正逢浅水季节,人心已经离散,这个地方不能固守。”
      于是李从珂命令河阳节度使苌从简和赵州刺史刘在明据守河阳南城,随即切断渡河的浮桥回洛阳,然后派遣宦官秦继旻、后城使李彦绅把昭信节度使李赞华杀死在他的家里。石敬瑭到达河阳时,苌从简迎上前来投降,此时渡河的舟楫都已经准备好了,彰圣军的军士拘拿了刘在明也来投降,石敬瑭释放了他,仍让他担任原来的职务。
       李从珂命令马步都指挥使宋审虔、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宣徽南院使刘延朗率领一千多名骑兵,到白司马阪准备投入战斗的地方,结果有五十多名骑兵渡过黄河投奔了北方的晋军,将领们对宋审虔说:“什么地方不可以作战,谁肯呆在这个鬼地方!”
      于是李从珂又和以上四位将领商议再向河阳派兵的事宜,而这时军中的将校们都已经飞快地呈上降书迎接石敬瑭去了,石敬瑭担心李从珂会向西逃奔,就派契丹骑兵一千名前去控制渑池。
      当天晚上,石敬瑭进入洛阳,住在自己以前的旧宅里,唐兵都脱下铠甲等待问罪,石敬瑭安慰了他们并予以释放,命令刘知远安排处理京城的事务,刘知远分派汉军让他们回到自己的营地去,把契丹兵安顿在天宫寺,城中秩序井然,没有人敢违抗命令,那些为避战乱出城躲藏的人,几天之后都回到城里又各就其业了。
      从前石敬瑭还在河东军镇时,受到唐朝的猜忌,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张延朗不想让河东有过多的积蓄,所有财物赋税除了应留军府的以外,全部都收归朝廷,石敬瑭因此对他非常忌恨,当文武百官入宫朝见,石敬瑭唯独下令把张延朗收押交付御史台究办,其余的人都谢恩免究。
      然后石敬瑭车驾入宫,宣布大赦:“宫中和外廷官吏概不追究,只有贼臣张彦朗、刘延皓、刘延朗奷诈邪恶,贪婪猥琐,罪行难以宽贷,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马胤孙、枢密使房暠、宣徽使李专美、河中节度使韩昭胤等人,虽然身居重要地位,但不追求诡诈逢迎,一律免除他们的罪责加以除名,内外臣僚先归顺的,委令中书和门下两省另行加以任用。”
      这一日,李从珂和曹太后、刘皇后、雍王李重美以及宋审虔等人携带传家宝登上玄武楼,刘皇后堆积了薪柴想把宫室也烧掉,李重美劝她说:“新的天子来到,一定不会住在外面,以后修建宫室又要重新花费民力,我们死了,还要给百姓留下怨恨,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皇后这才住手,王淑妃对曹太后说:“情况很紧急了,我们应该暂时躲避一下,等候姑夫来了再说。”
      曹太后说:“我的儿子、孙子、媳妇、孙女一旦到了这个境地,我怎么忍心一个人活着,妹妹你自己善自保重吧!”
      王淑妃于是就和许王李从益一道藏在球场得以幸免,刘延皓藏在龙门,几天之后就自己上吊自杀,刘延朗准备逃到南山,结果被抓住杀了,把刘延朗杀了以后,不久选任三司使,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石敬瑭对仓促杀死张延朗很后诲。
      后来闽国的人得知李从珂死亡的消息,感叹地说:“潞王的罪行,天下的人没有听说过,像我们的国君又该把他怎么办呢!”
      自从李嗣源死后,先是宋王李存厚即位为愍帝,然而他幼弱无能,在位仅四个月,潞王李从珂发动政变,李从厚逃离京城,被李从珂所杀,于是百官拥立李从珂为皇帝,即是废帝。
       李从珂和石敬瑭都是李嗣源的亲信将领,骁勇善战,向来互不服气,李从珂即位后,二人的矛盾开始公然决裂,李从珂派遣张敬达率兵数万攻打石敬瑭,石敬瑭低挡不住,正危难之急,掌书记桑维翰出了个馊主意,劝他低头向契丹求援,于是石敬瑭写信向契丹主耶律德光拜父称臣,并且答应把雁门以北的燕云十六州土地献给契丹国,
        李从珂死后,于是下诏追废李从珂为庶人,又废兴唐府为广晋府,唐朝自此灭亡。



结论:
        故事就是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前人是如何判定将这一段历史分隔于另代,但我清楚地知道,唐朝自末年李克用兴兵以来,一直都在为兴复唐室而浴血奋战,从来也没有放弃过,他的后代们更是为此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然而他们的不朽功勋最终还是眼红了那些个外姓的人,终于引来了外寇入境。可是我却以为,如果不是因为石敬瑭的卖国求荣做了儿皇帝的说法,我想历史大概也不会执意于朱全忠的一时篡权,从而以另外的一种形势断隔了唐朝吧。终是由于石敬瑭的卖国,才使得唐朝真正意义上的再次覆亡,于是就有了这后面的五代十国,而实际上唐朝最后的时间,应该是由此灭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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