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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王维诗中有画的禅趣

谪仙祭酒 发布于2022-04-03 12:29   点击:563   评论:0  
王维诗中有画的禅趣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是北宋著名文学家对王维的诗作与画作的评价。王维是唐朝著名诗人,字摩诘,号摩诘居士,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与孟浩然合称“王孟”,有“诗佛”之称。王维的诗歌有一种空灵之美,有很浓厚的禅意,他的诗歌中所创造出的意境能够给人带来一刹那的对于美的体悟,这是他诗作中空灵之美、禅意之美以及画境之美的共同体现。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这首诗是王维最著名的五律之一《使至塞上》,这是他以监察御史的身份从军赴凉州途中所作,这首诗营造了一副荒凉萧瑟的边塞景象,其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是成为了千古传唱的名句,“直”和“圆”这两个字都是日常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两个形容词,就像《红楼梦》中的香菱所说:“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这似乎就是王维诗歌中画境的妙手,浩瀚的沙漠之中一条蜿蜒的长河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在斜晖的映照下几缕孤烟直上,浑圆的红日在天边徐徐落下,作者用绝妙的手笔让我们身临其境般地体会到了边塞的风光,但这联诗说到底也不过是意象的叠加,就如同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一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这些都是是各种最常用的意象,但是作者巧妙地将一些特定的意象堆叠到了一起,这些文字似乎跃出了纸面,自然而然地构成了一幅精妙绝伦的图画。这幅图画并不是死寂的,它是生动且完整的,《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也是如此,“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并不是这幅边塞图画的全部,你或许能在风沙之中看见一座若隐若现的孤城,又或许能在天空中看见不断盘旋飞舞着的断鸿,甚至可以隐隐听见从远处传来的箫声,与其说是诗成了画,倒不如说是作者从画中仅仅截取了部分意象,便将这幅画藏进了诗中。
其实不仅仅是王维的诗歌,诗歌中的画境之美很多都是出于一字之工,这与“竹锁桥边卖酒家”倒有几分相似,说的是一次考试画家,主考官出了这句诗为画题,入选的画家画中是小桥流水、竹林茂密,就是没看见酒家在哪,可在绿叶掩映的林梢远处却露出一个常用酒帘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这幅画儿,画面上不见酒店,却使你似乎看到了竹林后面却有酒店,重点是用形象体现出一个“锁”字来。张炎《南浦》中的“柳阴撑出扁舟小”也被批评家称作有画境之美,这个“出”字便是一字之工,这与王维《使至塞上》颈联中的“直”与“圆”二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到这个字你便在脑海中绘成了一幅图画,闭上眼也仿佛找不出更好的字来替代它们。
王维的诗中往往充满了空灵与禅趣,而且这并不与他诗中有画的特性相冲突,例如《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再比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些诗句的画境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所体现的诗中有画并不尽相同,如果说这两句诗是一副用狼毫绘就的水墨风景图,那上面这几句诗就是用摄像机拍摄下来的微视频,因为这几首诗大都注重声音与动作的描写,这也是王维诗中有画的一个表现。
王维的诗歌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佛教的影响,摩诘便是佛家语,是洁净、没有染污的人的意思,所以他常常在诗歌中创造一些空旷、灵秀而又静谧的意象,山雨初霁,万物一新,这些意象所构成的景物图显得那么得纯净,仿佛没有受到一丝尘世的污染。就仿佛外物与身体已经融于一体,自己的主观意识已经成为整体宇宙的一部分,动中有静,物我两忘,这是一种顿悟。
晁补之在词作《临江仙·信州作》中便化用了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二句,全词如下:“谪宦江城无屋买,残僧野寺相依。松间药臼竹间衣。水穷行到处,云起坐看时。一个幽禽缘底事,苦来醉耳边啼。月斜西院愈声悲。青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可以看出,晁补之的这首词无论是单从这两句还是从全篇来看,都透露着一股想归却归不得的无奈与矛盾,情感偏向消极,而王维的这两句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表现着作者悠然自得的心境。虽然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语序,其意境与所表达的作者的心境却是截然相反,这或许也是王维诗歌中巧妙运用意象的魅力所在。
明朝学者李梦阳在《空同子》中评价王维诗“高者似禅,卑者似僧”,王维还有很多诗歌并没有诗中有画,画中有佛的高妙,纯是讲述佛法,如《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一兴微尘念,横有朝露身。如是睹阴界,何方置我人……因爱果生病,从贪始觉贫。色声非彼妄,浮幻即吾真……”无非是在宣扬“非空非有方能成就佛道”的佛教道义,严格来说这些都只是佛教信徒的颂辞,在思想内容上并不可取,属于王维诗歌中的糟粕,后人在选录或者学习的时候,应当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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