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衬字之一
谈散曲必谈衬字,所谓衬字,是曲牌所规定的格式之外另加的字。诗词曲三种体式,关于字数的规定,以律诗最为严格,不可有一字之增减;词次之,虽然,词没有衬字一说,增减字数后往往另成一体,曰摊破、曰偷声、曰促拍、曰减字、曰引、曰慢、曰近等等,但有些词牌是有变体的,以《画堂春》为例,秦观体47字、谢懋体46字、 赵长卿体48字、黄庭坚体49字 ,这种情况比较比比皆是,可见,词是允许字数增减的,但,其增减的字数一般较少,否则就另成一体了;曲的字数规定最为灵活,不仅可增加衬字,衬字以外的正体也可损益。前文已列,不复赘述。
【十五】衬字之二
散曲可以加衬字,由于衬字不受格律的限制,不讲平仄,不拘字数,有人以为这给了散曲更大的自由发挥空间,其实大谬。笔者以为,正是因为散曲字数的不确定性,增加了人们对散曲这种诗体掌握的难度,让学写散曲的作者远少于写诗填词者。
笔者以为散曲衬字之所以变化繁复,是与散曲的演唱联系在一起的,考据发现,从剧曲中剥离出来的散曲衬字明显多于自创散曲的衬字,前期散曲作者的作品,字数不倨的情况远远高于后期,因为剧曲在表演时往往出现突发情况,作为表演者有时不得不为了救场而临时发挥,这种发挥表现在文字上就是衬字,诙谐风趣的发挥有时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效果,于是有人效仿,后来渐成风气,进而影响整个散曲创作,文人曲家从开始极力反对使用衬字到言曲必谈衬字,大概就经过了这种历程。
散曲衬字既可以补充语义,也可以增加语言的感情色彩,让作者可以突破格律淋漓尽致地发挥,从而增强作品的感染力,这当然是“用衬”的好处,但是我们在脱离了演唱的今天学写散曲,无非是敬天法祖,只能依据古人的作品,能加则加,尽量少加,否则,散曲就会乱了格律,进而失出存在的基础。
【十六】衬字之三
既然散曲有衬字已成一种定式,我们在学写散曲时就不能忽略这种存在,前人关于“用衬”有许多论述,笔者以为今时今日主要应遵照正衬可别、衬不占主的原则,让衬字起到完整句意之用,成为完善文辞含义表述、强化情感需求与传达的扩音器。
因为衬字是为正字服务的,依赖性强于独立性,所以最常见的衬字多是不能独立成文的虚词,如语气词、连词、助词、副词等。用实词做衬时一定不要让其占住正位,做到去衬后,语句仍能够通解,而脱离正字后的衬字无法成文。
【十七】散曲对仗之总论
与诗词相比,曲的对句形式丰富,除了两句对外,三句,四句都可以对。有合璧对、鼎足对、隔句对,联珠对,扇面对,救尾对,鸾凤和鸣对等等对式。诗词的对仗要求字句相等,平仄相反,且词意不能合掌。而曲的对句,结构要求不像诗词那样严格,只要求上下两联字数相等,结构相当,并不要求平仄相对,更没有合掌之限制。有的对句,不仅平仄相同,语义也一样,只要是并列的,对偶的,都可以称为对句。
【十八】散曲对仗之合璧对
凡两句相对者,均称合璧对。这是最常见的一种对仗形式,
例如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白朴)
五柳庄瓷瓯瓦钵,七里滩雨笠烟蓑。(卢挚)
忘忧草,含笑花(白朴)
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白朴)
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张可久)
散曲中的合璧对,较之律诗要求宽泛得多,“五柳庄瓷瓯瓦钵,七里滩雨笠烟蓑。”在句式音节上,也突破了律诗的四三结构,形成:五柳庄——瓷瓯瓦钵,七里滩——雨笠烟蓑。”的音节结构,加之口语入对,使散曲的对句往往妙处横生。
【十九】散曲对仗之鼎足对
三句相对,谓之鼎足,俗称“三抢”。三句对偶为一组,如鼎足三立。孟子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是鼎足对。律诗是没有鼎足对的,在词中出现了鼎足对,而在曲中,鼎足对就用得很多了。
有些曲牌,从格式上特别适合使用鼎足对
如【越调 天净沙】的前三句都是六字句,作者就可用鼎足对构曲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马致远)
青藤绿树山花,粉墙黛瓦农家,国道东风悍马。(金长渊)
当然,也不是一定要用鼎足对
海棠轻染胭脂,绿杨乱撒青丝,对对莺儿燕子。(吕止庵)
江亭远树残霞。淡烟芳草平沙。绿柳阴中系马。(吴西逸)
此二例第三句就不是对句。
鼎足对与曲牌的句式有关。其它如【北正宫 醉太平】,【北仙吕 寄生草】,【北双调 水仙子】,【北双调 折桂令】等等都有可用鼎足对的空间。
把鼎足对的形式用于一支曲的结尾,就是救尾对。
结尾三对联用,可以强化语义,故称救尾对。
如徐再思的《【北中吕 红绣鞋】道院》之结尾:“青猿藏火枣,黑虎听黄庭,山人参内景。”、 张可久的《【南吕 四块玉】乐闲》之结尾“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都是救尾对。
【二十】散曲对仗之扇面对(隔句对)
凡第一句对第三句,第二句对第四句者,就是扇面对。这种对法在诗词不用,但在骈文中用得普遍,散曲中也常用扇面对。
王实甫【双调】《驻马听》之:“法鼓金铎,二月春雷响殿角;钟声佛号,半天风雨洒松梢”。
白朴【双调】《驻马听》之:裂云穿石,玉管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鸪风里欲偏斜。
李好古【双调】《驻马听》之:小小亭轩,燕子来时帘未卷。深深庭院,杜鹃啼处月空圆。
王子一【越调】《调笑令》之:兴亡尽入渔樵断,把将军素书休玩。春秋谩将王覇纂,请先生史笔休援。
以上例句都是隔句对,这种形式除《驻马听》《调笑令》之外,在其它曲牌中也有出现,笔者以为扇面对不过是合璧对的一种,当我们把骈体中相对的两组四六句看成一组十字句后,它就是合璧对了。
【廿一】散曲对仗之联璧对联珠对
凡曲辞中有四句对者称为联璧对,四句以上相对者称为联珠对,也有将全篇都用对,称之为联珠对的。联璧对、联珠对在曲中时有出现。
薛昂夫【塞鸿秋】:“功名万里忙如燕,斯文一脉微如线,光阴寸隙流如电,风霜两鬓白如练”
吕止庵【后庭花】:“苍猿攀树啼,残花朴马飞,越女随舟唱,山僧逐渡归”。
周德清【正宫】塞鸿秋:“长江万里白如练,淮山数点青如淀;江帆几片疾如箭,山泉千尺飞如电。
都是联璧对例句。
王实甫【十二月过尧民歌】《别情》: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寛三寸。此曲前六句都相对,是联珠对。
另一种情形如白朴【仙吕】:长醉后方何碍,不醒时有甚思。糟腌两个功名字,醅淹千古兴亡事,曲埋万丈虹霓志。不达时皆笑屈原非,但知音尽说陶潜是。此曲前两句相对,当中三句对,最后两句对,全篇每句都有对仗,也有人称此为联珠对的。
【廿二】散曲对仗之鸾凤和鸣对
散曲中,首句与末句相对者为鸾凤和鸣对。当首句与末句字数相等时,用对仗构曲,可以产生循环往复的效果,增加曲的趣味。
例如,周文质《【正宫 叨叨令】悲秋》;叮叮当当铁马儿乞留玎琅闹,啾啾唧唧促织儿依柔依然叫,滴滴点点细雨儿淅零淅留哨,萧萧洒洒梧叶儿失流疏刺落。睡不着也么哥,孤孤零零单枕上迷颩diu摸登靠。首句与尾句相对,是为鸾凤和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