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医生赤脚行医传
Chapter丫 发布于2021-05-03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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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医生赤脚行医传
采编自芦苇文集
且说七一年四月上旬一天,刘队长安排我与几个社员到四十多里路外黄土包区(现为黄土包镇)挑油菜饼。肩杠挑绳扁担刚出得知青大屋,迎面碰见大队刘支书,他挥挥手,将我叫到一边说:“小芦,你出工积极,有文化,会扎钢针(下乡前几年,附二院当医生的大舅教我扎针灸,帮外婆治肩膀痛,在队上亦给社员扎针治秧手子、腰腿痛等。)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要你担任大队合作医疗室赤脚医生。你现在就到大队部去……”
真是福从天降!那时节,我们知青心里都清白:若能上调大队部干活,虽说一万个比不上招工回长沙,但可落得个干手干脚吃吊手饭!
我昏乎乎喜滋滋转回知青屋,将扁担挑绳往屋角一扔,转身一路小跑,直奔大队部。大队周秘书与知青祖怡君正翘首盼望我来打移交。祖怡君于去年十月从我们知青组调来大队部任赤脚医生,这次,有幸被招工至长沙红旗内燃机厂。在周秘书监交下,他将药品、器材等一一清点,登入表格,移交于我…
合作医疗室近三十平方米,两个深红色大药柜并排摆放西边墙。大药柜做成六横排,共可放置一百八十二种常用中药。各类大大小小几十个装有西药药瓶,血压计、听诊器、注射器、量杯、酒精灯、天平秤等医疗器械,整齐码放于药柜上面大空格里。一张老式带踏板办公桌与加工中药制刀桌,并排置于西边走道旁。
祖怡君移交给我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和一个暗红色牛皮出诊箱。我着急地对他说:“我从冒搞过医务,咯何什搞啰!”“抓紧时间学习赤脚医生手册,边学边干。公社卫生院每逢周日召集十一个大队赤脚医生培训一天。负责我们这一片卫生院尹医生,经常会骑单车来这里指导。”
当晚,万籁俱寂,我坐于小密室书桌前,凝望昏暗煤油灯,思绪万千,感慨不已:“若不是大队党支部、贫下中农对我信任培养,我咯号人怎么会坐在咯里?士为知己者死,我岂能辜负他们重托与期望,定要刻苦学习医疗知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尽快掌握医疗本领,毫不懈怠尽心尽力为贫下中农服好务,以解除他们疾病痛苦!”随即,我将赤脚医生手册从头到尾粗略翻过一遍。重点阅读急症病紧急处理章节,如外伤性出血、骨折、咳血、农药中毒、溺水、雷击,毒蛇咬伤等,并将这十几种急症处理法写于巴掌大四方纸片,置于裤口袋,逼迫强记。一直忙至天亮,竟毫不知晓,亦毫无倦意。这本红色塑料壳面赤脚医生手册,几十年来,无论我到哪里,都宝贝似的珍藏着,它是我一生开始从事医疗卫生事业及人生转折点的历史见证。那段时日,天天晚上捧着它阅读至半夜,分门别类,认真领会,细细琢磨,白天得空又随手翻阅。社员们都说:“来了一个看书郎中!”
那时,社员来看病,只交五分钱挂号费,领取中西药、打针、治疗全部免费。有那拿不出五分钱挂号费社员,将一个鸡蛋,放入置于墙边竹篮,算作挂号费。待集满一篮,我就提到隔壁**店郭胖子那里兑成现金入账。有极个别社员,既无钱又无蛋,提两个萝卜或一把酸菜来,我看了心酸,叫他(她)们别做声,不 收了,私下自己垫付,亦有的等鸡婆生了蛋,特来补交,其淳扑守信,让人感动。
为提高赤脚医生业务水平,公社卫生院规定,每周星期天为全公社赤医培训日。多由五十多岁肖院长开课讲授常见病、急诊病诊断处理、各类药品使用方法与副作用等等。也常请阜利大队五十多岁老草医余国宾讲授如何用中草药治疗常见病,如用半枝莲、七叶黄花治毒蛇咬伤;蒲公英内服外敷治急性乳腺炎;辣萝子、生草乌治跌打损伤;过江龙、青风藤等内服外敷加酒火穴位治风湿性关节炎等。我均聚精会神,认真听课,作好笔记,若未听懂,下课即 问,非弄懂不可。
不久,接通知,去共华区黄土包区医院参加为期五天赤脚医生培训班。培训班上医院领导给我们进行医德教育。他说贫下中农 安排你们当医生,你们就要用科学严谨态度学习和工作,你们身上责任重大,“药是纸包枪”人命关天,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要把患者看成是自己的亲人,要尽力 对病人负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病人解除病痛积德积功,荫屁后人。绝对不能有了点本事,就向患者索取钱财。在座的如有以此来谋私利之打算,我奉劝你,赶快打道 回府,不要干这一行。否则,将来必犯大错误。一个医 生如不能洁身自好,只是一味贪利,那与禽兽何异!……”
一连数天,区医院各科医生,给我们讲解内、外、小儿、妇产、急诊科等 疾病紧急处理与治疗方法。赤脚医生之间相互练习青霉素皮肤试验、肌肉注射、 静脉注射等等。待熟练后,穿上白大卦,由护士老师带到门诊或病房进行实际操作。 培训班结束当晚,安排我们于区礼堂看电影样板戏京剧《杜鹃山》。
我出来已五天,离开医疗室时,大门上锁了把黑色江山牌大弹子锁。惦念着这 期间门上四两铁,肯定有不少社员来看病、捡药吃了闭门,不能再耽误时间, 得尽早赶回去。我跟刘院长请假,吃完晚饭,左手打三节手电筒,右手持一根打狗棍,拎着黄军包,身披透明薄膜雨衣,一溜一滑,爬堤过坎,涉水渡河,冒雨匆匆赶回四十多里路远大队部医疗室,我的岗位我的家。
却说七一年九月一天深夜,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我正在大队部医疗 室旁小住房煤油灯下伏案看医书,突然窗外传来急促声音:“芦医生,我是周重生。 我亮了手电筒,打开医疗室门。 听他急切说: “我婆婆生小孩,快二个半月。近几天,左奶子痛得厉害,痛得下不得地。给她搞了土法子,不见效。想求你去看一下好吗?” 听了他的叙述,我初步估计她是患了急性乳腺炎。我于草药堆中拣一大把蒲 公英、滚藤花,背出诊箱,足登长统黑套靴,头戴圆顶斗笠,身披透明塑料薄膜雨衣,心急如焚赶往他家。
只见周嫂子头上系着一条花毛巾,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喊个不停, 我用手在她额头上一摸,好烫!解开左侧上衣,乳房中下部红肿,轻轻一触摸, 探到一个鸽蛋大小肿块,一个典型中期急性乳腺炎症状。一试体温,三十九度 多。记得老草医余国兵在卫生院上课时,曾讲授用蒲公英、滚藤花治乳腺炎,何不一试?我叫老周把带来蒲公英、滚藤花分成十几份,捣碎一份,调水成糊 状,敷在肿块处,嘱咐他每隔二小时换一份。接着,给她注射二毫升氨基比林退烧,又于她左手腕内侧作青霉素皮试。 仔细看了皮试阴性,我把配制好的四十万单位青霉素,给她臀部肌肉注射。又叫老周跟我到医疗室,给她开了五剂牛筹解肌汤。心里暗自默神:中药、西药、草药三管齐下,把它做只恶老虎打。为防出差错,我打开农村医生手册,将中药名称、剂量一一核对。老周在旁边看着说:“难得有你这么认真的医生!”
这时 窗外公鸡打鸣,天已粉粉亮。
第二天傍晚,我背着药箱,再到周家,继续给周嫂打针。刚进门,周嫂子微笑着对我说:“好多了,只有点点胀痛了,谢谢你啊!”九天后,她已完全痊愈,一家人对我千恩万谢,老周感激地说: “我请你来看病的那晚,我哥嫂讲:“芦医生还冒搞得一年,怕是难得看好弟媳的病啊!不如我们帮你抬她到公社卫生院去。到卫生院要花不少的钱,你晓得,我咯号作田人有么子钱啰! 我送人的轿子都扎好了(二根长竹杆扎张竹靠椅),搭帮你治好了!”
外敷蒲公英治乳腺炎效果这么好!我内心对老草医余师傅感激又佩服。心里暗暗思量,一定要拜他为师,多学些草药单方治病治病本领,花钱少又能为社员服好务,岂不两全其美!不知他老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徒弟?
有一次的赤脚医生培训班上,我介绍了余师傅讲授用蒲公英治好乳腺炎的病例。余师傅坐在下面望着我,笑了笑。吃午饭时,我从黄军包里拿出瓶谷酒,一赤医惊讶说: “你又不呷酒的,何解带哒酒来哒?!”我笑着说:社员老周,我治好了他老婆的乳腺炎 ,早几天,他把自己酿的这瓶谷酒往医疗室桌上一放,转身就走了。余师傅教我用蒲公英、滚藤花治乳腺炎有奇效,我们一起敬余师傅一杯如何?”“要得,要得。”我拿起酒瓶给他老倒满一大杯。
午休时候,余师傅坐在树下乘凉喝茶。我有意端着茶杯挨他坐下,他看了看我说: “谢谢你的谷酒啊!”我就势打趣说:“您吃了我的拜师酒,您就是我的师父了!”
“我哪有咯号福气收你知青做徒弟啊!”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又说是龙直墨实(真心实意)拜您为师,不晓得您愿不愿意收我这个徒弟。”他嘿嘿笑了几声,未置可否。
时隔不久,公社卫生院组织二十多赤医定期检查各合作医疗室,到得我大队。检查结果:账目清楚,钱账相符;中草药无霉烂变质;西药、针剂无过期破损;诊疗记录详细规范;预防接种、查螺灭螺、防治血吸虫患者有记录、有处理结果;室内整齐清洁等等。第二天,郭胖子告诉我,余师傅在**点,问你情况。我讲你待人热情,看病负责,随叫随到,晚上看书,搞得蛮晚。吃饭时,廖爹也说: “昨天,余师傅到我这里扯谈,专门问哒你,我讲你人好,这食堂大缸里的水,都是你抽空帮忙到草尾河里挑的。”我心里有数,有戏了,他在考虑是否收我这个徒弟了。
临近中秋,卫生院赤医培训会后,余师傅把我引到一边说:“中秋节你一个人来我家吃晚饭,带一只公鸡、一瓶酒来。” “您答应收我做徒弟啦!”他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扬长而去。几天后,刘支书来大队部医疗室时,我把这个事的原尾告诉他。他一拍大腿,非常高兴说:“好多人想拜他为师,他都冒答应。到了那天,你到我家里捉只公鸡去……”
七一年中秋节傍晚,我提着二瓶酒、一只公鸡及专门于草尾镇最大国营商店买的桂园、荔枝、红枣、糕点等,步行十余里兴高采烈哼着京剧样板戏小调,到得余师傅稻草盖顶、芦苇夹壁茅草屋里。师娘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饭后,余师傅在屋前坪摆了一张小四方桌,上面摆放着酒、菜、花生米、糕点等。绞洁月光下,余师傅眠着小酒,给我绘声绘色、淫滔不绝谈起往事:
“我老家在益阳安化,父亲作田,家贫如洗。我十五岁那年帮人家看牛。一天正牵牛吃草,山岗那边传来一阵微弱声音:“细呀子,过来啰!”我牵哒牛走过去,江湖游医李头陀侧身靠在山岗边。他右手到洞里捉蛇,不料,被蛇咬了不松口,蛇在洞里劲大,拖不出来,已有半个时辰,因中蛇毒,说话声音已含糊细弱了。他左手颤颤抖抖指着不远处开黄花的草,叫我赶快扯四、五苑给他,置于口中嚼碎,只见他左手拿着嚼碎草药,顺着涎水右手往里流,蛇一下就松了口。左手顺势将蛇拖出洞来。哎呀!那毒蛇长三、四尺,小酒杯粗,黑底子起
白花纹,他把蛇装入蛇晏子里,长吁一口大气,又于乱草丛中采了几种不知名草药,置於口中嚼碎吞下。对我说:“要不是你来了,今天我这条老命怕是完了。你带我到你家里去好吗?”我人小,怕惹事,说我要放牛,说完牵哒牛就走。谁知,他走上来朝我脸上左右狠狠扇了二个耳光,打得我晕头撞脑,眼冒金星,我哭天叫地一把扯哒他,死活拖他到我屋里去讲理。
李头陀把事情来龙去脉给我父母一一道明,并说我是他救命恩人,是上天赐给他的徒弟。还从口袋里摸出二块银元塞给我父亲,作为酬谢。就这样,我跟李头陀于沅江、益阳、南县、岳阳、常德、安乡、津市、华容,湖北公安、石首等地浪荡江湖十几年。头陀师一手一脉,言传身教将中草药治跌打损伤、风湿筋骨痛、偏瘫、接骨、蛇伤、拳脚功夫、点打、轻功等本领悉数传授于我。
我听得我目瞪口呆如醉如痴。 余师眠了几口酒,吃了些菜,又说开了:“头陀师父告戒我:三种人不能收为徒弟,也不要与之交友。一是心术不正、好色贪利;二是不孝父母、坑害百姓;三是性暴无忍,言而无信。你要记住啊!”我连连点头答应。
天空繁星点点,一轮皓月辉映着坪前一望无际的稻田,四周稀落散布乡邻白屋早已入梦,今夜乡村月色神秘而寂静。
余师傅端来一盆清水,我俩净了手。他提起钢刀,对着鸡颈麻利一刀,将鸡血滴入两个盛酒盏杯,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在上……敇敇如令……”我朝他跪下,虐诚磕了三个头,仰头面对皓月,一口喝完腥浓血酒。尔后,他念一句,我跟着念一句:普仁济世,扶正帮穷,医救苍生,谨记在心。
却说从1969年10月至1973年8月,我下放的生产队陆续有不少的青年通过招学招工病退返城,我多次被大队公社推荐招工,但因家庭问题,每次都让我空喜一场。印象最深的是73年8月的那一次,我们生产队有4个人一同被推荐去县城参加文化考试,9月发榜,我们队四人考取三人。独剩我一人名落孙山,惨遭淘汰。我心知肚明,大家也心照不宣,是家庭问题在作怪。我从不埋怨父母与家庭,他们千辛万苦的把我抚养成人,已经很不容易,父母的历史问题已经无法改变。昏暗的煤油灯下,垂头丧气的我下意识的扯开抽屉,翻开几月前舅舅的一封来信,其中有一段莎士比亚的名言,“患难可以试验一个人的品格,非常大的境遇方可显出非常的气节,当命运的铁拳击中要害的时候,只有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处之泰然”,我反复品读,刹时茅塞顿开。不能怨天尤人,更不能自暴自弃,天无绝人之路。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我像往常一样全身投入到为社员防病治病,工作中去。
贫农帅大娘颈背部患神经性皮炎,奇痒难当。不知看了多少医生服了好多药,均不见效。她多次来医疗室,硬要我想方设法帮她解除痛苦。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居然答应试一试。我按照买来的医学书上治疗方法,给她治疗,毫无效果。利用春节返回长沙机会,我拿着自己写的介绍信,盖上我管的大队合作医疗室公章,找到湖医附二院皮肤科素不相识尤主任,向他老请教。尤主任热情接待了我,叫我用梅花针试一试,并送我二支梅花针。接着,我又拿着介绍信到东塘省中医附一院,向皮肤科刘主任请教如何辨证论治、如何分清寒热虚实,以便对症下药。回到大队医疗室后,我在自己手臂上扎梅花针,感受扎到皮肤渗出血水时要用的力度。然后,用梅花针在帅大娘颈背部,扎至渗出血水,并敷上有收敛作用、可以祛风祛湿热的过江龙等中草药调制的膏药。还给她开了祛风、解湿热中医药煎剂。三管齐下,治疗一个半月后,大娘症状减轻了一大半。三个半月后,她已经完全痊愈。大娘逢人就讲:“搭帮芦医生,帮我解除了多年的痛苦。”还说要帮我介绍一个乖妹子。
我们队上还有一位刮刮匠(剃头匠),其父是坏分子。有一天刮刮匠来找我,说他父亲肚子痛的不得了,高低要我去看一下。当时我也顾不得许多,二话没说就去了他家看病。第二天我将这事向生产队和大队支部书记汇了报 ,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队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什么坏分子咯,土改时还是农会积极分子。就是过苦日子的时候偷了粮店两担谷。毛主席说要治病救人,他是你的病人,你给他治病,人同此理。不要有思想包袱。他有病你要同贫下中农一样对待,大胆医治””给“阶级敌人“治病,我还是有些紧张不安,因为我的出生也不好。所幸的是这个“坏分子“得的是晚期癌症,两个月以后便去世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我心里总是怵怵的。多少总有些愧疚。
由于我不断的锤炼自己的医风医德医术,我治好了不少病重的社员。当地的群众称呼我为白求恩式的赤脚医生。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先进事迹被县委宣传部多次报道。下乡5年10个月,承蒙社员干部的帮助教育,我多次出席沅江县益阳地区的知青积代会。有一次在县委招待所吃晚饭时,听到了湖南人民广播电台广播员介绍我在乡下的先进事迹,大家都望着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
1974年8月中旬,共华区下乡知青回乡知青100多人聚集在新华公司的学校里参加上大学的文化考试,最后一场考理化开考不到10分钟,一位老师就匆匆来到教室喊我说有一名考生晕倒了,叫我赶快去看看,跑进办公室后,只见一名女知青考生晕睡在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上,我仔细检查,她是因天气炎热中暑了,我给他掐人中,内关穴。又灌了10滴水糖盐水不一会儿她就苏醒了。站在旁边县里来的总监考官说这就是最好的现场考试,我写材料报上去。你己得了100分,不用再考了,我谢了他的好意跑进教室将题目全部做完。
一九七四年十月三日下午四点多钟,这是我终生最难忘的时刻。草尾邮电局小李子骑着草绿色自行车,来到大队医疗室河堤上,老远就喊:“小芦,你的录取通知书公社彭秘书拿了,是湖南医学院。要你到他那里去拿。”“真的吗?”“那个敢开咯号玩笑啊!”我连忙关门落锁,因心里太激动,颤抖的手锁了几次才对上锁眼,一路小跑赶到公社。彭秘书笑着对我说:“先请点客再说啰!”
彭秘书比我大两岁,文思敏捷,写得一手好字,又是个篮球高手。我们经常邀人一起去对河草尾二中,找体育老师比赛,相处很随意。我花二三元钱买来沅水烟、饼干、糖粒子、瓜子等,往桌上一放。在家的几个公社干部都来祝贺。
彭秘书从抽昼里拿出一个深黄色的牛皮纸信袋递我。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屏住气,抽出通知书。上面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小芦同志:你已被我院医疗系录取……”我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向他们表示谢意。然后飞快地赶到对河草尾邮电局,给家里拍了个加急电报。我要让母亲尽快得到喜讯,让她老人家高兴!
接下来几天,我将赤脚医生工作打移交给二队知青夏念援,与生产队结账,转户口粮食关系等,忙得不亦乐乎。大队请了木匠、弹匠(弹棉花),在大队会议室赶制了两只大木箱,里面装着赠送给我的刚弹的一床盖被、一床垫被。王副支书戏说:“咯是大队部嫁女呐!”社员们纷纷送来鸡鸭几十只,鸡脚鸭脚上系着分别写了他们名字的布条,另外还有七八篓装着谷壳的鸡蛋等。我愧领了他们的深情厚义,并请廖爹帮忙一一退回。十月七日晚,大队安排人杀猪、打鱼、打豆腐,在邹秘书家前坪办了六桌饭菜。公社几个干部、大队干部、各生产队队长、会计、要好的社员、知青朋友等,与我欢聚一堂。
一九七四年十月八日上午,来送我上船的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干部、要好的社员、知青朋友们,与我在草尾照相馆一起合影留念。十一时,在草尾轮船码头,我踏着石阶登上了返长轮船。伴随着缓缓离岸轮船汽笛长鸣,我站在 船眩边泪流满面,挥动双手与他们惜别,直到他们熟悉的身影完全在视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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