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无踪

    上面的照片，是2018年春天，故地重游拍的。旧貌变了新颜。
    1970年2月，我被分配到云梦县曾店中小学小学一至五年级再加两个初中班。负责人姓邹，脑子灵光，口才极好。学校没有别的差事，他叫我教书。
    教书？！上课？！这怎么行？！我自幼怕讲话，家里来了生人，我立马躲藏，人家走了我才敢出来；当学生，从不敢回答课堂 提问，小组会上也从不敢发言。就因为这种“德性”，才选了一个以为“可以不讲话”的专业。如今，怎么竟到了这一步？要么，到马路上去撞个车？成了残疾人，总不会还让我拄着双拐上讲台吧！随即又想起伟人语录:“倒退是没有出路的”，那不成“自绝”于什么了？
    刀子还在心里搅动时，通知我教语文。第一课就上《介绍一个合作社》。邹领导还热心地手把手教我写教案，将“教学内容、教学目的、教学步骤、等等等等”一一列出，教我找“哪一句是论点”，“哪几句是论据”，还叫我找“哪一句是论证”。“论证”怎么找？他看我显出狼狈像，就给我划出一句，说“这一句是论证”。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我一开口就停不住，除去“论证”，一口气把准备的内容讲完了。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没话说了。  站在讲台上，真像一只蚂蚁，在热锅里；真像脸皮被自己撕了下来，生生地疼；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先钻进去......
    第一次讲课就像蹒跚学步。刚刚抬腿还没迈开，脚脖子就被重重地崴了。那种状况下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只能意会，却不可言传的。
    我也说不清，那以后，怎么撑了过来，怎么熬出了头。一辈子的岗位，就在各种学校里，就是面对生人，就是说话。很多学生成了朋友，有的还成了亲人。
   一晃几十年，“崴了脚”的那件事，从来没有忘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