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子既沉，魂牵烟渚。忧心恍恍，意在郢都。河伯悯之，复拜汨罗左徒。惜其辞令，遣使泾渭。见楚关萧瑟，山川惨淡，秋气凝结，如梦如幻。宿于冥驿，有人牵袂而曳之，视之愕然，竟为楚王。怆而长揖，相执以手，唇拙口噤，泪流满面。
楚王曰：悔之晚矣。既济之时，缓怠不决。群小缠绕，聩眊未返。膏田千里，水草丰媚，尽待于秦，百年痛恻。尔以无私，洞鉴纵横，不辞舟马，身心劳顿。见疏以谗，流于汉北，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屈子曰：非也。楚王惊起。屈子曰：王稍坐。岂曰无私，为王而私天下。私天下者，天下为公，应天应人，恩被苍生。怀柔四海，虎视诸侯，厉兵秣马，岂独强秦。重修能者，得之内美，重人道者，得之天道。张仪白起，辞令凿凿，车马贲贲，实为末技。
楚王叹曰：以楚之资，足以代秦，一合九土，长运天道。昔误吞钓饵，困于咸阳，辗转奔赵，复被追擒。诱威之下，寸利未让，然一命忽绝，壮怀散落。屈子曰：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双峦并峙，尽在秦楚。国势抗衡，所异惟人，勠力同心，所异惟策。秦之所倚，他山之石，楚之所弃，本山之玉。王思故国，狐死首丘，三楚臣民，如悲亲戚。后人难肖，耽于淫侈，心境苟安，如之奈何。天云披离，鹏鸟远兮。江湖叵测，巨鱼潜兮。大势崚嶒，不可挽兮。芳草荣枯，春秋序兮。臣拜辞，往通泾渭，可见沧浪清浊，终归混沌。楚王默默无言。
屈子既归，魂入江曲。芬流映日，波采斐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