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牛马还是问人？
我们恐怕是世界上最爱讲大道理的民族，可不同时候讲的道理却又完全相反。试举一例：
故事一，来自《论语》。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故事说，马厩失火，孔子退朝回来问：“可有人受伤？”至于马是否伤亡倒没在意。当时读时还小，就觉得这多自然啊，当然要问人。后来年龄日增，回想小学课本里的赖宁，才隐隐觉得有些什么。特别是想想孔子那时候的马，大概相当于今天的劳斯劳斯了吧，如果司机给开着老板的限量车外出出了事故，老板会不会不问车？
故事二，来自《汉书》，吉又尝出，逢清道群斗者，死伤横道。吉过之不问，掾史独怪之。吉前行，逢人逐牛，牛喘吐舌。吉止驻，使骑吏问：“逐牛行几里矣？”掾史独谓丞相前后失问，或以讥吉，吉曰：“民斗相杀伤，长安令、京兆尹职所当禁备逐捕，岁竟奏行赏罚而已。宰相不亲小事，非所当于道路问也。方春未可大热，恐牛近行用暑故喘，此时气失节，恐有所伤害也。是以问之。”掾史乃服，以吉知大体。大意：汉朝宰相丙吉外出，遇到路上有人斗殴，路边躺着死伤的人。丙吉不闻不问，驱车而过。随员感到奇怪，暗自纳闷儿。过一会儿，当看到老农赶的牛步履蹒跚、气喘吁吁，丙吉却让车夫停车，下车询问。下属不解，问丙吉为什么重畜生轻人。丙吉说：“行人斗殴，有京兆尹等地方官处理即可，我只要适时考察其政绩，有功则赏、有罪则罚，这样就可以了。丞相是国家的高级官员，所关心的应当是国家大事。而问牛的事则不同，如今是春天，天气还不应该太热，如果那头牛是因为天太热而喘息，那么现在的气节就不太正常了，农事势必会受到影响。所以，我过问了牛的事儿。”后世都说，丙吉识大体。大学读到，觉得振聋发聩，好有道理，这不是CEO嘛。估计这个故事在各类MBA课上该大受欢迎。
问题是：世上的道理很多，往往听着都觉有理，遇到事时个人却只能选一个。所以夫子才说，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不是道理决定世界，是行为决定世界和世界观。丙吉问牛，终究是对人视而不见，所谓对地方官的考绩，也只不过是把人当成数字。这不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吗？
后人有诗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