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鸿

父亲的鱼缸

父亲的鱼缸
(婷婷)

“扑腾腾,哗啦啦!”半夜被这个声音惊醒,我起床循灯光去,原来是条黑鱼在塑料桶里闹事呢!自昨天被鱼线从野水潭引入我家后,就时不时闹一下脾气,不是嫌外套不合身,就是嫌环境制约了它眼界。也是,一尺见方的天地,怎么能够施展伟大的梦想?”海阔凭鱼跃”,尽管只是一条两斤重的淡水鱼。
而父亲的鱼缸则不同。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憨态可掬地站在后院矮墙边,永远一身酱黄色外套,头大脚小的,却根基深厚,它在我家已经几十年了。
我小时候看它呆在厨房作水缸用,一家十口人淘洗水,全是父亲一担一担从外面挑回来,姐姐们长大后也挑,但从未满过。至于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充分显示小女儿的优越性。
随着女儿们陆续嫁人,离开,至80年代后期乡村都用上了自来水后,水缸则被移到院子外面,功能却未减损,反而更热闹了,因为它可认识许多鱼。且随季节而变。只要哪个女儿打电话说要回家,鱼缸必定有变化。
春天是桃花眼的小鲫鱼、柳叶鱽子;夏天是稻花香的鳝鱼、泥鳅;秋天有肥美的鲤鱼、大头鲢、草鱼,红鱼,偶尔有武昌鱼、鳜鱼,这两种鱼比较金贵,养不了几天。现在还有“张季鹰”的鲈鱼,只是没有见到莼菜,呵呵。
冬天的鱼煞是惊人。我们那有个“老江河”,是长江支流回旋而形成的,每到冬季是鱼获的大好日子,因为平日禁捕而水好鱼大,等春节前捕捞时,一条条十多斤的淡水鱼,活蹦乱跳、傲娇地现世,以供十里八乡人品评、挑选。常常一天好几吨鱼也能售罄,谁家没有孩子在外地呢?父母们必定是选※购最大最好的,腌制后寄去,所以快递在农村发展迅猛,早超过邮局。
父亲的鱼缸也空前繁忙,这些大家伙们初始不满意,等到畅游一番颇感舒适。况且可以见满天繁星,可以听雨滴檐漏,偶尔逢着个雪花仙子。唯一的烦恼是主人贴心地盖上木板以给它们御寒,那时鱼儿总要呐喊“我们是不怕冷的,何况在你的水缸里。”可惜主人拖拖沓沓地走了,并不理会鱼之心声。
近来学诗,读到几篇这样的诗文,真是爱不释手,这些《盘池》可比父亲的缸小多了,可是诗人们写来,真是有趣!
杜牧《盆池》“凿破苍苔地,偷他一片天。白云生镜里,明月落阶前。”
韩愈《盆池之三》”瓦沼晨朝水自清,小虫无数不知名。忽然分散无踪影,惟有鱼儿作队行。”
韩愈《盆池之五》“池光天影共青青,拍岸才添水数瓶。且待夜深明月去,试看涵泳几多星。”
他们以小小盆池作诗,却能涵泳天上广阔的星月,小题材,大气象,既有趣又新奇,无愧于大诗人手笔也。
等回家要念给父亲听,哈哈,他也该烦恼了,因为他较少诗文。
2021.2.27
诗词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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