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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湖口散记

光子180204 发布于2021-04-07 15:24   点击:334   评论:0  

白湖口,是我出生并生活了18年的故乡。今天回来,我却感到异常的陌生,包括这里的人,街道,房屋等,都与我有近在眼前,似在天边之感——我是一个外乡人了!

白湖口,因华严湖流入天门河的出水口而得名。从南边的马湾、乾驿等地经水路出白湖口可到天门河沿岸,反之亦然。所以。白湖口也就成了交通要道。清道光年间,白湖口慢慢形成街道。到了抗战时期,由于日本人占领了卢市,实行禁盐等战时管制措施,很多商家就聚集到离卢市5公里左右的白湖口来谋求发展,一时商贾林立,畸形繁荣,有“小汉口”之称。

解放后,白湖口虽然没有什么政府办公地,但自然形成的商业效应仍然是这里十里八乡一个小有名气的小街。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宽4米,长1000多米,两边的房屋皆青砖布瓦,排列整齐。街上有医院,学校,百货商店,食品店,饮食店,粮店等,尤其是百货商店,高大无比,在白湖口有鹤立鸡群之感。每逢集市,半条街都有附近的菜农肩挑手拿地弄来一些新鲜的蔬菜,摆摊设点,随意叫卖;之后,他们就会到饮食店买上锅盔包子油条,吃得满嘴是油,一路打着饱嗝回家;或者到食品店,买上猪肉骨头之类,兴冲冲的回家开开荤;当然也有到百货店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总之,这里很有些集镇的味道。

既然是集镇,这里的住户比较复杂,有吃商品粮的,属国家干部,有个体经营者,属手工业者,也有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种地吃饭。小的时候,在这小街上,各色人等因身份,职业,地位,还有阶级成分不同而表现各异。譬如,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那时称“双抢”,就是把早稻收割起来,晚稻栽种下去,所谓抢种抢收。农民是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而那些上班族人,早早下班,吃完饭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油光水滑,在街上晃来晃去,悠哉游哉。这对一个农民家的孩子来说有多大的影响,实在是无以言表。

在白湖口街上,七七八八杂居着一百多户人家,以程姓为主。姓沈的,只有七八家,属鸡鸣小姓,基本上被边缘化。还因其他原因,譬如我家,父亲离世较早,孤儿寡母的,也就在这街上忍气吞声,任人欺负。但我祖父母和我母亲是信天主教的,他们似乎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抵御着家庭的不幸和外在的压力——这是最让我敬佩的地方。

说来也怪,离白湖口不远的七屋台、桥头,大多数姓沈,且信天主教。我们家也是从七屋台搬来的。大约在清康熙十三年(公元1674年)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传入。这里先后有意、美、英等外国传教士14人和本土传教士8人到此传教,并建有教堂,信徒甚众,成为湖北省有名的天主教区。其中,也发生过类似天津教案一样的冲突。为首者是一秀才程谦夫,组织民团烧毁了教堂,此事还闹到湖广总督张之洞那里。好在总督大人不仅没有追究程秀才的责任,还责令天门,沔阳,汉川,京山,应城等五县出资重建了天主教堂,地址就在七屋台,占地面积近1000平方米,教堂面积约700平方米。堂顶高约40米,是天门境内最高的建筑。天主教不仅是我家的精神支撑,也对我们这一带的民俗民风有很大的影响。

白湖口小街是依天门河而建的,所以,街后面的天门河,是我们小时候快乐的天堂。那时候的天门河,发端于汉江,经天门县城,一路向东,到净坛分南北两支入汉川后汇入长江。每年涨水期间,黄水浩荡,汹涌澎湃,时有水患;平常大多数时间是水清鱼跃,风平浪静。最值得骄傲的是,这河里跑轮船。这轮船,分上下三层,机器发动,到天门县城或到汉川武汉,就可坐这轮船。坐上这船,头上有水鸟飞翔,脚下又水花四溅,轻风拂面,神清气爽。很长时间,在没有汽车的年代,这是唯一的现代交通工具。白湖口是一个码头,轮船每天按时在这里停靠,离开时,总有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与惆怅感觉。

当然,最为快乐的还不是坐这轮船,而是在夏天,酷暑难耐时,到河里游泳浸泡。因日本人焚烧过这里的房屋,所以这一带河床下有很多碎瓦乱砖,不易浑浊。大人小孩,赤身**,或游泳,或聊天,河水一泡,夜风一吹,可消一天的暑气与疲劳,快活如神仙!至于在河里捕鱼抓虾,更是一种乐趣与改善生活的途径。小时候,经常看到鹭鸶在河里捉鱼。渔夫一声吆喝,歇在小船上的鹭鸶,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地进入水里,不一会儿就浮出水面,大概是捉到鱼了吧,但鹭鸶的长颈脖被绳索勒住,抓了鱼吞不下去,只能乖乖地上缴战利品。当时,只觉得这鹭鸶怪可怜的,而渔夫,则是剥削他人的地主坏蛋。当然,也有不幸和悲惨事情发生。譬如,要过河看电影看戏,好多人抢一只小渡船,弄不好就会翻船落水,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

早先,我看过著名作家碧野先生写过一篇涉及到天门河,卢市的散文,题目是《天沔短集》。文章一开始,就考证“天门”称谓的起因,然后,用诗一样的语言,对天门河,对卢市镇进行了描写。当时读后,觉得异常的亲切。我对白湖口也是很有感情的,曾经写过一首诗,表达过这种感情,题目就是《乡愁》:


最是游魂留念处, 摇篮顶上那重天。

心随浅梦寻桑梓, 意瘟深情化柳烟。

童子不知何去客, 老人疑惑外来仙。

乡愁恰似春江水, 润泽人生又一年。


近来,总是做梦,还经常无厘头地梦见自己回到儿时的旧居,画面是如此的清晰,过程又是异常的清楚,往往混淆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边界。可是,我今天回来,感觉却非常不好。以前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破乱不堪后,由企业家程新民出资铺上了水泥。但因下雨,街上一片泥泞;街两边房屋,有的关门闭户,死气沉沉;有的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已是风雨飘摇,甚至化为一片废墟.。街上少有行人,更没有熟人,甚至连鸡呀狗的,都难得一见。显然,白湖口这条街基本上已成历史,能够流传的只有故事了。

实际上,这一方面反映了春秋代序,世事沧桑的一种社会变迁。随着陆路交通的改善,行政区划的变更,尤其是学校的搬迁与停办,天门河断航停运,白湖口商业功能的丧失,这些是造成白湖口萧条的直接原因;另一方面,白湖口这地方,一向耕读兼传,学风盛胜。显著的特点是做教书先生特别多,我家长辈中就有几个当老师的。这样,耳濡目染,崇尚知识和文化成为一种风尚。所以,恢复高考后,上学的不少。与我岁数相仿的朋友,只有一个人在家干农活,其他人都云游四方去了;即便不是考学校出去的,这里的人也不情愿固守一隅,非得到外面打拼不可。这样,此地空心化的情况就较为严重。

我这次回白湖口,主要是清明祭祖。结果,因为我几年没有回来,祖父母坟头颓圮凋零,荒草蔓延。看后,凄凉万分,有诗为证:《清明》

清明生死最难分,陌上游魂和泪闻。

虽有长歌惊百鸟,却无芳草盖孤坟。

悲情心结成黄土,冥纸烟消变祭文。

远隔阴阳谁与共,凄风苦雨伴愁云。


一切都在变,只有回忆没有变;当回忆都变了,人也就没有什么希冀了。所以,有回忆,就有温馨,就有希望,就有勇气——再见了,亲爱的白湖口!

                         2021年47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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