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

我想淡忘一种辛苦
却冷不丁   被你的手机
浸染出汗水

时间沉重   以下垂的
态度   凝望深秋的果绿色
皮卡车上有一半是青桔
城里人仍然喜欢
捡挑较成熟的味道

他们对待生活
有先掰开一半   剥皮   品尝
的权利  
好像风中带有酸的甜度
指间轻轻扫过二维码

有人满意地拎着生活
走了……
在巷口的拐角处
与老邻居分享


★我的老同学

就是独处一方空间
玻璃窗外打来秋雨迷蒙
也不忘   这时
有个人只看微信
从不发声
从不抱怨平常的酒
与溪水的腥涩

他只插腰站在自家菜园
抹一把汗   让健壮的阳光
晒一身老烟    晒一身
心底的老情歌
就如同    年轻的课堂上
老教授把白发苍苍 
传授给了他    并传给他
蒹葭苍苍的诗意

许多年以后   他没有
变成诗人   他说：
情是用不完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
只抱着以后的日子
抱着童年的憨笑
给老伴盛一碗饭
问一句
好吃不？


★总想看出点什么

老屋的门看着香樟树
香樟树看着一位坐着的老人
老人时不时看着手

自己的手呢？
扛土枪的时候盯过土匪
舞大锤的时候目测过镰刀
发木排的时候注视过滩边的暗礁
现在   他拎着菜篮 
却拎不住喘息
他洗着碗碟  
却留不住头晕
有时   自来水看着他
独自流下

这老人
他抽烟的时候像鲁迅
他微笑的时候像老舍
他不知道年轻没有份量
他只以一个病塌的儿子
做为生活的支点
去挤下一趟公交车

他以多病的身体与时间交换
看着傻笑的儿子
看着接过鸡腿的邻居的小囡囡
看着深沉的香樟树
当然
树边的行人
也微笑地看着他……

（202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