芣苢

《诗经·周南》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题解】

《芣苢》选自《诗经·周南》。周南指周以南之地，是周公旦的封地，在今河南西南部及湖北西北部一带。《周南》是十五国风之一，大多数诗是西周末年、东周初年的作品。芣苢（fúyǐ），车前草。种子和叶子可食用。乡野之人常在春天采摘其嫩叶为食。本诗即周代南方妇女在采摘车前草嫩叶时即兴口唱的民歌。

【译释】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大家赶快来采摘。采采：茂盛的样子。芣苢：车前草。薄言：同义连用。二字都是语助词，调节音节，无实义。采：采摘。之：代词，代指车前草的嫩叶。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会让你大有收获。有：拥有，获得。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一片一片摘下来。掇：摘取。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一把一把捋下来。捋（luō）：从茎上成把地取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提起衣襟兜起来。袺（jié）：提起衣襟兜东西。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繁茂鲜嫩的芣苢啊，掖起衣襟兜回来。襭（xié）：把衣襟掖在腰里兜东西。

【赏析】

这首诗有两点值得注意。

一是结构的严整圆合。《芣苢》采用《诗经》民歌常见的重章复唱结构。全诗分为三章，每四句一章。每章又分两个小节，每节两句，三章共六节。六节的语句基本相同，只是更换了六个动词：采、有、掇、捋、袺、襭。章节的重叠增加了节奏感和音乐美，流转自然，朗朗上口，渲染了轻松欢快的气氛。变换的六个动词层层递进，章法井然，再现了采摘芣苢劳动的全过程。第一章（一至四句）写劳动的起因。一个田间妇女偶然发现大片鲜嫩的芣苢，欣喜异常，召唤大家赶快来采获，犹言“大家快来采吧，会让你大有收获”，一节和二节之间有一个承递的关系。第二章（五至八句）写具体的劳动过程，第三节“掇”是一片一片的摘取，第四节“捋”是一把一把地从茎上取下来，也体现了一个由慢到快，由生疏到熟练渐入佳境的过程。第三章（九至十二句）写采摘劳动的成果，第五节“袺”是提起衣襟兜东西，第六节“襭”是把衣襟掖在腰里兜东西，说明采到的芣苢越来越多，用手提着不方便了，所以才掖在腰里。体现出满满的收获感，照应了第一章的“有”字。整篇结构首尾圆合，浑然一体。

二是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劳动的喜悦。“采采”二字的不断重复，明朗欢快，春天生命力的旺盛、田野风光的秀丽、主人公对家乡和生活的热爱洋溢于字里行间。“采”、“有”二字展现出主人公发现大片鲜嫩芣苢的欣喜，对同伴召唤的急切，也透露出主人公心地的纯洁无私和这些劳动妇女之间关系的和谐。“掇”“捋”“袺”“襭”四个动词生动而准确地描绘出具体的劳动细节，流露出劳动的快乐和收获的喜悦。“袺”“襭”这两个动作也说明这些妇女并不是专程来采芣苢的，所以没带任何工具，只能用衣襟兜着。正因为这样，才更有意外获得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