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清  张惠言

鹧鸪飞上罗襦绣，银屏春向鸳鸯透。香袅鬓花风，玉钗蝴蝶红。

柳丝千种碧，窈窕吴山色。山色正如眉，销残春不知。

【译释】

此词似模仿温庭筠《菩萨蛮·水精帘里颇黎枕》（见文后附录）而作，但与温词又有所不同。二词参看，互有补益。

鹧鸪飞上罗襦绣，银屏春向鸳鸯透：**的罗衣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鹧鸪，似乎是树上的鹧鸪飞到了罗衣上；银饰的屏风上画着戏水的鸳鸯，盎然春意扑面而来。鹧鸪：鸟名。形似雌雉，头如鹑，胸前有白圆点，如珍珠。背毛有紫赤浪纹。足黄褐色。以谷粒、豆类和其他植物种子为主食，兼食昆虫。为中国南方留鸟。此句由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中“双双金鹧鸪”脱化而来，故此处之鹧鸪指成双的鹧鸪。罗襦：罗衣。罗，丝织品。襦：上衣。鸳鸯：鸟名。栖息于内陆湖泊和溪流边。为我国著名特产珍禽之一。旧传雌雄偶居不离，古称“匹鸟”。温庭筠是张惠言最为推崇的词人，此词模仿温词而作，也像温词一样，通过精美的饰物烘托人物。罗衣上的鹧鸪，银屏上的鸳鸯，透出了自然的春意，更透出了**内心的春意。飞上、透两个动词，将春天盎然的生机、勃发的活力和**内心对美满爱情的强烈向往融合于一体，极具表现力。

香袅鬓花风，玉钗蝴蝶红：随着**的走动，插在鬓边的鲜花轻轻颤动，好像微风吹拂，送来缕缕清香；头上红色的蝴蝶型玉钗也随着**轻盈的脚步而摇动，好像鲜活的蝴蝶在绕着花朵翩翩起舞。这两句从温庭筠《菩萨蛮·水精帘里颇黎枕》“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脱化而出。二者比较，张词新添了“袅”“花”“蝴蝶”几个词语。“袅”字既指花香袅袅，也指**袅袅的风姿，更富动感。“花”“蝴蝶”使词句的意象更为鲜明具体，也体现出张词更为明白晓畅的语言特点。这两句描写，不仅烘托出**的姿容绝代，更表现出**身上所蕴积的蓬勃的生命活力。

柳丝千种碧，窈窕吴山色：远处垂柳翠碧的柳丝如无数丝绦婀娜飘舞，姿态万千；青黛色的吴山如同窈窕妩媚的美人。这层由室内转向室外，写**远望所见。起到了多重作用。一是提示了时节和地域。“柳丝千种碧”说明时节正当盛春，“吴山”说明**所处之地为作者的家乡吴地（张惠言为今江苏省常州市人，春秋时为吴国之地），则词中之**为作者自托的意味更为明显。二是以人喻景，以景衬人。婀娜的柳丝，窈窕的吴山，既是**的象喻，又衬托了**之美。三是**凭栏远望，暗示了**的追寻和期盼。如此姿容绝伦青春勃发的**却独处空房，她的远眺不正透露了她对爱情美满的期冀吗？

山色正如眉，销残春不知：青黛的山色正像青春**深翠的蛾眉，她正在一天天销残，却得不到春神的丝毫怜惜。**现在正是青春韶华之时，但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美好的春光在不知不觉地销蚀，而她所追寻的心上人却迟迟没有来到，只能听任**的青春白白逝去，这是多么令人叹惋啊。

这种珍美之物不得赏爱而空自销残的感叹是温、张二词共同的主题，如果说温词是有意以**托喻还稍嫌武断的话，那么张词有意以**托喻则是确定无疑的了。正因如此，张词相较温词，意象更为鲜明，感情更为饱满，结构更为连贯，旨意更为显豁。张词虽然是仿温词而作，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

附录：

菩萨蛮

唐  温庭筠

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