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超越与死亡的回响2020.7.23

陌上
登梅花山，汪逆兆铭墓故在焉选一
梅村欲作诗人死，元子终知臭味遗。劫后春山花影里，圮坟指点到今疑。 
杜随
观孟氏十年回忆录
人世十年能有几，杨花飘尽春风死。他年箧底检欢哀，曾为伊谁书一纸。
陈逸卿
过江西山村有见 
竹阴纺绩葛天民，短褐麻鞋五柳巾。陌上炊烟松下冢，死生同在杏花尘。
周标
清明杂诗选一
惹起童心与恸心，古来生死费沉吟。几时走尽浮生路，收拾残骸作比邻。


今天偶然得知诗友石尔的死讯，意念萦绕了许久。网上打探了一圈消息之后，又上网找了好些他的作品来看。依着这些年读诗的经验来看，其实结论应该是比较清楚的：他不是一位出色的诗人，虽然时有新人耳目的细节，但整体却由于散漫、缺乏技法以致于显得平庸无奇。视野也不阔大丰富，所写的主要是围绕他作为森林警察的日常工作经历的所见所感。所以，他的死一如松枝上掸落湖面的水滴，自不会引起怎样的回响。
那么，长时间意念的萦绕究竟是为了什么？几番思考之后，似乎都可归结到一个问题上来——诗者与世界的关系。进一步来说，在或长或短的生命终结之后，我们留给世界什么，世界报以怎样的回响？诗友石尔平凡而又突然的死，给我提供了一个宝贵的思考契机。
在翻检多年前编选的网人绝句之后，我觉得似乎找到了足以安顿内心的音符。第一首诗说，梅村欲作诗人死，元子终知臭味遗。前一句是我们可以追求的，后一句却是与平凡的我们基本不相干的。可是虽说可以追求，我们最终又会追逐到什么呢？爬梳一番网络痕迹之后，知道石尔这些年共出了两本书，还曾举办过出版发布会（举办的时间正是去年），可是又如何呢？这正是杜随所慨叹的，杨花飘尽春风死。无数的风花都有飘尽之时，此时想起过往的春风，会作何感想呢？好在另外两位诗人给出了令人欣慰的回答。特别是逸卿陌上炊烟松下冢，死生同在杏花尘的句子尤其与石尔的平生相称。这使我不惮摘录石尔关于工作场景或环境的种种描述，并寄望他并不是飞升至另一个世界，而是以别样的方式仍始终盘旋于他熟悉的山湾、松林之间。
思考至此，我想生命的终极价值不应关乎庞杂喧嚣的外在，而应关乎自由诚挚的内在。并且很显然，是否臻及这一终极之境，别人全然没有评判的资格。因此，石尔的诗我或许可以评，但他的生命我则无从置喙。

附石尔诗三首：
护林小记选三
鸟依柞树时啄水，蛛补游丝勤得虫。
过午疏疏阴雨散，护林人浴岭霞红。

西风昨夜过重崖，云落山头霜落洼。
小路偶逢花栗鼠，腾身秋叶掠沙沙。

林间幽壑洄寒雾，雪后苍松聚冻鸦。
放牧人来山脚下，长锹引水破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