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原理

一百〇八、怎样从教训体会修养

历史是经验写成的，也是教训写成的，归根结底是教训写成的。经验从天上来不了，教训则可自天而降。人每天都在犯着这样那样教训，而经验却很少。

经验再少，也离不开教训，而且还从教训里写成。经验之所以少，是因为需要反复磨炼，乃至长期磨炼，并需要一点点沉淀，一日日凝聚，才可能有的结果，而教训是一举手、一投足就可以犯的，没有教训，人也说不上什么经验。

经验总是从教训里总结出来的。有些人害怕教训，其实没有道理，但教训有大小，经验也有大小，用大的教训换来小的经验显然不合算，但用大的教训换来大的经验，同样不值得。

大的教训不意味一般的磕磕碰碰，总意味惨痛的代价，乃至不必要的牺牲，所以小的教训可以当做磨砺，甚至要主动去经历，但大的教训就一定要避免，不避免恐怕连经历小的教训也没意义了。

以小的教训换来大的经验，才是人类发展的真方向，代表人类最高智慧，不然教训越来越大，经验越来越少，还是发展否？恐怕萎缩、灭亡，才是这个态势。

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看，经验大小，教训大小，是可以掌握的。这是一条规律，但也有不可控制的一面，仍是一条规律。人类社会就是在两条规律的冲突中发展着来到了今天。

这种情况该怎么总结呢？在两条规律中，显然一条是推动力，一条则是起反作用的阻力。推动力哪里来，阻力又是哪里来的呢？规律既然有能够掌握的一面，为什么要出现不能控制的一面呢？

历史需要经验，也需要教训，归根结底是人的局限最需要教训。人人都有局限，但因修养的有无、多少，高低，深浅等性质不同，越有局限的人，越易于漫无目的随着教训的惯性而把局限放大，直至把教训当经验来享受，所谓“虱子多不咬，账多不愁”。

相反，局限少，甚至微乎其微到了常人怎么都看不见的程度的人，则越来越接近人类最高智慧，也就能从人类历史和未来的广泛视角，来分辨什么是彻底的教训，什么是真正的经验，也就能掌握经验教训。

人局限越多，越倾向是社会的落后势力，局限越少，越倾向成为社会的进步力量。这也是一条规律，既是人的内在矛盾规律，也是人实际表现上先进与落后的分化规律。

人类历史如车轮滚滚，每行进一步都不断添加着对过往物质与文化的承载，大多数人因为经济基础和生活命运的缘故，都不得不与这部历史战车命运息息相关，只有两种人还与这步战车有着特殊关系，一种人是大多数人的代表，一种人则是相对于大多数人的少数人。

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都在这部战车上，只有他们的代表做了行驶、维护和看护这部战车的勇士，可谓“中流砥柱”，“英烈豪杰”，“仁人志士”。少数人为了盗取车上的利益，要么试图阻挡车轮，要么试图改变方向，勇士则做着正本清源，拨乱反正，艰难前行的努力，直至付出牺牲。

同样，大多数人中也不时有人跳出来，有的当了勇士，有的或明或暗当了少数人。历史还有个规律，就是当少数人占上风，而勇士们不足以抵挡历史车轮倒退，或剧烈转向时，整车的人也会根据自己的利益响应号召而投入斗争，最终重新回到大多数人所愿意走的道路和方向上来。

这提示了，不管少数人怎么占上风，只要大多数人能团结起来，就一定有大于少数人的力量。这就是英雄创造历史和人民创造历史的联系，二者是一回事，唯呈现出的表象不同而已，但少数人永远是大多数人的敌人，是阻碍历史车轮前进的人。

不难明白，“矛盾的普遍性寓于矛盾的特殊性之中”这条真理，是要辩证来看的，这虽是自然世界的规律，也是人类社会总的规律，然而在短时间具体情形下，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部分人就有可能自动成为少数人，但少数人不可能自动成为大多数人的代表，也就难以为大多数人谋利益并把大多数人带入共同富裕之路。这是由少数人的阶级性质注定了的。

所以，这条真理的运用是有条件的，要么在理想状态下进行，要么在有明确保障的前提下谨慎实施，离开了这两个条件，在人尚有这样那样的局限下，特殊性不会带来普遍性。

目前的中国具体实践也对此给出了证 明。少数人已经攫取制度优越性的巨大既得利益，相比之下，大多数人所处地位已经绝对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意愿了。事实上，大多数人的富裕并非少数人带出来的，正好相反，这一方面是社会主义性质有所保障的必然，一方面也是不得不接受少数人剥削而已经造成了大量劳动损失的结果。

不难清楚，这种富裕并非直接来自 制度优越性的红利，恰恰经过了一层甚至多层挤压，如同层层转包一样，最终制度优越性是以被扭曲了的，压榨了的，多少违背了社会主义性质的样子，来到了大多数人的手上。

也因此，大多数人对社会主义前景普遍很矛盾，一方面富裕了很乐观，这毕竟是制度优越性的体现，世界哪一个国家也没有能力这么短的时间，把这么多人带入富裕之路，一方面当看到社会腐败严峻，少数人占有绝对财富和社会尊严，又不得不释放出悲观色彩。

尽管如此，只要能够切实反思和实事求是，只要有足够敏锐和远见，只要能看到这是教训而不想掩饰成经验，就一定能从制度优越性的潜力里，看到更无限光明的前程。

这就是，只要制度优越性还剩下一滴血，只要大多数人意志坚定，就足以信任这滴血仍带有全部基因，而让少数人无法彻底改变社会主义性质，无外乎总需要这么一个斗争过程，历史才始终向前的。

把这些反思到写诗上，便不难清楚，与其通过自恃任性来找虚荣，不如好好问问自己有无教训，是教训多还是收益多？懂不懂把写诗和生活联系起来，会不会把看到的现实经过理性认识和美的提炼让写诗有艺术效果？学了多长时间写诗，本领如何？

尽管对什么才算本领，也众说不一，但本领是在壳子里转，还是在想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之中，这是有天壤之分，且好判断的。

在壳子里转，再熟能生巧也是教条主义，是制造教训的，是壳子的奴隶，而把表达放在第一位，随时能把灵感和诗意转成任何诗的形式，并想用什么壳子就用什么壳子，这才是壳子的主人。

如果连这也分不清，则无不说明，从学诗写诗这件事就能看出，其人还远未逃出“归根结底是人的局限最需要教训”，也就缺乏“以小的教训换来大的经验”的智慧，必然注定了冥冥中的某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