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雅俗之分,文人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是雅人,自己的朋友应该也是雅的。
有朋自远方来,如果是对脾气的朋友,不亦悦乎?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白居易得了新酒,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瞧,一杯,知交对坐,长吸细啜,惟不能牛饮。杜少陵迎雅客,春水回绕,群鸥忘机,扫花径,开蓬门,简单的菜蔬、寡淡的旧醅,足以宾主皆欢。陈蕃招待高洁之士,专门设一榻给他坐卧,他走了就挂起来,给蜘蛛用都不肯让别人用。(《后汉书〈陈王列传〉》郡人周璆,高絜(洁)之士。前后郡守招命莫肯至,唯蕃能致焉。字而不名,特为置一榻,去则县(悬)之。)刘禹锡家雅客常来、蓬荜有辉:“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斯是陋室,为吾德馨。”只要气质有了,穷也穷得脱俗。雅士对待朋友,从里到外透着那么一股雅气。
不对脾气的客人到来,怎么办呢?阮籍曰:俗客来,白眼翻之。(“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晋书·阮籍传》)就算为了面子和教养,明面上不好翻白眼,暗地里未免要翻上几翻。
宋朝晏殊对待两女婿,喜欢糊弄雅的那个——后来当了宰相的富弼,只用“家膳”就打发了,另外一个俗人杨隐甫,就是管弦歌舞闹个不亦乐乎。(髙晦叟《珍席放谈》卷下:富文忠、杨隐甫,皆晏元献公婿也。公在二府日,二人已升贵仕。冨每诣谒。则书室中会话竟日,家膳而去。杨或来见,则坐堂上置酒从容,出姬侍奏弦管、按歌舞以娱 乐。人以是知公待二婿之重轻也。)
苏东坡也是看人下菜,区别对待,雅客来了,杯酒笑谈,俗客拜访,歌舞盛宴,里子面子都有了,雅俗通吃,宾主尽欢。(施德操《北窗炙輠录卷下》东坡待过客,非其人则盛列伎女,奏丝竹之声,聒两耳,至有终晏不交一谈者。其人往返,更谓待己之厚也。至有佳客至,则屏去妓乐,杯酒之间,惟终日笑谈耳。)
虽然现在,填词这种技能雅的不行,但在宋朝,词是俗文化,是当时的流行歌曲。多数词是艳科,饱食之后雕文弄字而已,流行于勾栏瓦肆,“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之。歌舞唱词,是世俗日常的社交,所以俗客来,待之以酒宴歌舞,用现在的话说,喝酒K歌,安排得到位,很上档次了。但对雅客,就显得俗了些。
雅客来,待之以茶或酒,彼此会心;俗客来,待之以酒宴与歌舞,宾主相得;再俗一点,待之以KTV,各自尽欢;俗到不得了,待之以闭门羹,爱谁谁。千年而来,文人待客之道还是前贤的样子,没有变!
诤言。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