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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楼鈅诗赠封川守季公又该是何人

小松果 发布于2020-05-13 16:32   点击:831   评论:0  
《封开诗话》(三十二):

   楼鈅(1137~1213年)南宋大臣、文学家。字大防,又字启伯,号攻媿主人,明州鄞县(今属浙江宁波)人。出身书香门第,楼璩第三子,母为汪思温长女。少好读书,潜心经学,融贯史传。隆兴元年(1163)进士。历官温州教授,起居郎兼中书舍人,大定九年(1169年),随舅父汪大猷出使金朝。嘉定六年(1213年)卒,谥宣献。
  楼鈅学宗朱熹,性喜藏书,祖父楼郁家中藏书万余卷,筑东楼于月湖畔,藏书楼名“东楼”。好书不倦,自六经至百家传记,无所不读,家藏书万卷,手抄居半。贯通经史,酷嗜典籍,如诸子百家、音训小学诸书,悉究其渊奥。聚书逾万卷。凡精椠著本、刻本、抄本,必一一收藏,皆手自校雠,甚至动员奴婢亦参与校书之事,称善本者颇多。至晚年为得潘景宪的八十二篇《春秋繁露》一书,仍转辗访求,得而后快,是当今传世的唯一之本。楼鈅家族源远流长,为四明望族,在当时有很大的影响。庞大的家族世系,良好的家学渊源与儒学滋染,对楼鈅的成长影响深远。楼钥随使金时撰有《北行日录》和深得世人推崇的楼钥名著《攻媿集》一百二十卷,存诗词1244首。在楼鈅众多诗篇中,却有一首与封川有关,是一首送友诗,题目叫《送朱季公守封川》:
其一:
韶阳生长十余年,城郭重经固宛然。
叹息紫微仙去久,尚余遗墨照山川。
其二:
桐乡汉有大司农,封守今推陈秀公。
君向邦人著遗爱,近追相业远家风。
其三:
乡评久说雁行贤,剖竹封川与剑川。
不用对床风雨约,政成同取旧青毡。
其四:
吾乡棋社寖凋零,赖有朱家好弟兄。
举酒看看故人少,阳关莫唱断肠声。
其五:
妙舞清歌有二姝,后堂曾见绣罗襦。
岭南太守风流胜,不用归舟载绿珠。                         
    单看题目可以知道楼鈅所送之人叫朱季公,而且这个人要去出守封川,故而送之。让人困惑的是究竟朱季公是何许人?朱季公又与与楼鈅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那得先了解一下诗中的内容,看能否看出些端倪:
  其一:“韶阳生长十馀年,城郭重经固宛然。叹息紫微仙去久,尚馀遗墨照山川。”楼鈅有自注:“先舍人居韶十四年,季公生于壬戌”。先舍人是指季公的父亲,即季公随父亲居韶州(今韶关)十四年,季公生于壬戌年(1142年),按年龄推算出生于韶州,一直到14岁才离开,比楼鈅小5岁。诗中说:季公在韶州明媚的春光中生活了十多年,非常熟悉那边城里城外的情况。只可惜季公的父亲虽然死去已久,但其遗墨的光芒仍照那边的河流与山川。紫微仙去即先舍人仙去。唐开元 元年改中书省为紫微省,故中书舍人亦称为紫微舍人。
  其二:“桐乡汉有大司农,封守今推陈秀公。君向邦人著遗爱,近追相业远家风。”诗中说:官员在任时,行惠政、有遗爱,受吏民称颂,就有你老家安徽桐城的人,他在西汉时期担任大司农(掌国家财政收支的官员);而季公如今要去出守的封川,要说有惠爱的太守,如今当推荐陈秀公(楼鈅自注:“陈秀公曾守封州,有惠爱。”)
  陈秀公即陈升之(1011-1079),曾任封州知州,后出任过南宋宰相,是历史典故四相簪花人物之一。寄语季公到封川后要好好干,要爱民敬业,要行惠政、留遗爱。近要追随与封川有渊源的陈升之那份宰相功业,远要继承朱家的良好家风。
  其三:“乡评久说雁行贤,剖竹封川与剑川。不用对床风雨约,政成同取旧青毡。”诗中说:乡里乡亲都评论说你们朱家兄弟有贤德和学识,如今授官封爵,一个出守封川,一个出守剑川(即南剑,今福建南平)。守剑川的为朱叔止,是朱季公的表兄。楼鈅与送朱季公的同时,还另写一首送朱叔止《送朱叔止守南剑》的诗:“其一,舍人簪笔旧甘泉,家学相传子姓贤。未羡夹河为太守,阿连剖竹向封川。”
兄弟俩各守一方,不用对床相约,而是要各自风雨兼程;待他日都政绩功成后,再一起回来撷取家中的传世之宝。“青毡”典出“青毡故物”,指传世之物或旧业。说明季公家世显赫、历辈为仕且有遗爱。
  其四:“吾乡棋社寖凋零,赖有朱家好弟兄。举酒看看故人少,阳关莫唱断肠声。”庆元元年(1195年)楼鈅出知婺州,随即以家母得疾为由,改为提举太平兴国宫,开始了长达十三年闲退乡里的生活。期间楼鈅与志同道合的士大夫结成“真率会”,体验简单而又真率的读书琴棋社团活动。其重要成员就有朱家好弟兄。此绝说的是:朱家好弟兄都走了,棋社也逐渐地凋零了,举杯的时候看看身边已没有几个故人,不免有些伤心和惆怅。
  其实朱季公到任封川后,还十分关心楼鈅的“真率会”,还寄过诗篇回来给楼鈅,有怀真率会雅集,楼鈅亦因此回诗次韵一首《朱季公寄诗有怀真率之集次韵》:
伊昔羊尹临丹阳,真率之名初滥觞。
香山尚齿当会昌,卧云不羡坐岩廊。
七人各列官与乡,年德俱高世所臧。
丙午同甲遥相望,清谈生风想琅琅。
耆英人物尤轩昂,赋诗远追白侍郎。
文富归休寿而康,衣冠十二何锵锵。
吾乡五老如雁行,至今月评尚推扬。
家舅仕宦接王杨,眉寿遂及渭水姜。
我如伤禽趁鸾凰,忽惊骑箕归银潢。
向来雅约犹宝藏,菜羹草具烹彘肪。
四皓中间有夏黄,蔼蔼义风誇句章。
年来抱痾久在床,同社阔别如河梁。
君尝远宦踰沅湘,又向封川憩甘棠。
瘴雨蛮烟暗桄榔,何时归安朝士坊。
忽传新诗几生光,敛衽正色而寒芒。
诗境几成破天荒,徐为续貂未须忙。
静揣归期应未央,归纵未衰亦老苍。
莫年甘与子同裳,何事相望天一方。
诗中感叹真率会的雅士们,都纷纷离去,如今与发端群咏兴旺之际,已不可同日而语,社友如在河梁上阔别多时,难免感伤。其中“君尝远宦踰沅湘,又向封川憩甘棠。瘴雨蛮烟暗桄榔,何时归安朝士坊。”之句,指季公逾过沅湘,南下遥远的岭南封川做官,在封川期间已颇有美政和遗爱。希望季公早日离开瘴雨蛮烟的岭南,早日回归朝廷,升任朝廷之士。楼鈅还称收到季公的诗作,很感动,认真地给季公回了这首诗,同时表达了希望将来与季公携手同甘共苦,不再天各一方。可见楼鈅与朱季公有很深的感情。可惜朱季公寄给楼鈅的诗未见留世。
    其五:“妙舞清歌有二姝,后堂曾见绣罗襦。岭南太守风流胜,不用归舟载绿珠。”此诗承接其四,纯属朋友之间的戏言。诗中说:季公你这家伙,到封川出太守,在堂前身边常常有美丽的女子相伴,日日妙舞清歌;在屋后穿着短衣、短袄的,休闲清爽得很。在岭南当这个太守,那可真是风流快活啊,都快忘了家中还有爱妾等着你归来这桩事了。真应了宋苏轼那句:“闻道岭南太守,后堂深、緑珠娇小。”朋友之间能戏言到如此程度,实在不多见,可知楼鈅与朱季公两人关系至深。
   说了那么多,那朱季公究竟是何人?有无生平事迹可究呢?
   原来朱季公,名叫朱辅(1142—?),字季公。《封川县志》记载朱辅“嘉定二年(1209)以朝散郎知(朝散郎,宋为文官二十阶,从七品上)”,也就是朱辅以67岁高龄出任封川知县的,楼鈅在《朱季公寄诗有怀真率之集次韵》中称其虽“耆英人物尤轩昂”,但“归纵未衰亦老苍”,说明朱辅出守封川时的确年纪不少。
  朱辅出知封川前,写过一本书叫《溪蛮丛笑》,是他出任沅州(湖南芷江)通判时所作,是我国最早记录湘西少数民族习俗和物产的专著,因其记载翔实,足资考证,常为史者称引。楼鈅诗句曰:“君尝远宦踰沅湘”即是讲他这段经历。在沅州出任通判后,朱辅又曾出任严州(今浙江西部)通判,这段楼鈅有诗《送朱季公倅严陵》:“朱家族裔甲龙舒,循吏清名史特书。止为啬夫恩所部,至今庙食盛乡闾。舍人曾赋严公濑,季子方题仲举舆。但向棠阴增蔽芾,桐乡今却在桐庐。”说的就是这段经历。
  朱辅既是“真率会”的重要成员,也是好诗之人,可惜存世之作极少,除知上述有写过寄楼鈅诗(亦未见留存)外,惟存《虎邱志》载所作《咏虎邱》诗一首:“自许胸中著一邱,饱于世路合休休。未陪靖节远公社,且与景常元慧游。四野冻云催雷到,五湖春浪蹴天浮。不将拾翠相随去,碾罢新茶即泛舟。”
 朱辅的父亲朱翌(1097—1167),字新仲,号潜山居士、省事老人,舒州(今安徽桐城)人,政和八年,同上舍出身。绍兴八年(1138),除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兼实录院检讨官、祠部员外郎、秘书少监、起居舍人。十一年,为中书舍人。秦桧恶他不附己,谪居韶州十九年。桧死,充秘阁修撰,出知宣州、平江府。乾道三年卒,年七十一。事迹散见于《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宝庆四明志》卷八、《延祐四明志》卷四。《宋史翼》有传。有《猗觉寮杂记》二卷。又《潜山集》四十四卷,周必大为作序。《彊村丛书》辑有《潜山诗馀》一卷。《宋史艺文志》猗觉寮杂记二卷,《四库总目》并传于世。朱翌比朱辅更有名。此段印证朱辅出生于韶州,为书香子弟,家境素养不错,长得也一表人才。朱辅的《溪蛮丛笑》的书前有叶钱作“序”,序中称朱辅“风流博雅”,故才有楼鈅戏说的“岭南太守风流胜”这么“风流”的人物,估计也“不用归舟载绿珠”了。
   这是一则南宋著名诗人楼鈅与封川郡守朱辅的诗坛掌故,由于时代久远,朱辅很多的史迹已淹没在时间长河,好在有楼鈅这般,写送别诗把朋友的身世、经历、情感都写入诗句中,交代清楚,写得有迹可寻,哪怕到现在,仍能循着诗句,把朱辅及其老父朱翌一一找出来,这也是我们读诗的一大乐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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