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腹囊羞阿堵物,贵人自去莫言赊。
得,OK。合韵合律,对仗工整,音步和谐,无重字还避着题,字从意顺,起承转合章法严谨:
首联:浮生厌倦了人与人相处还得戴个面具,想看美景只好驾车远游。
颔联:雾气在树林间飘移使草木更加幽静,江流九转如同画龙蛇一样。
颈联:(山里人家的)山珍美味满盏土酒哪里需要劝啊,(乡亲还一个劲的说):僻野穷家的没有好酒好菜招待,委屈贵客了。
尾联:酒饱饭足揉了半天肚子时才发现没带钱(阿堵物:钱的古称),(乡亲):贵人自可去,千万别挂记着欠什么人情啊。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绝韵诗成啊,感觉忒爽啊。美美睡去。
第二天起来,一读:重作!
有人以为我为人苛刻,对人家的诗老有意见,我那是拣轻的轻声说。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一点就跳,能找我几个月的晦气。所以好久不说人家的诗了,免得是非。要以我的自我要求,有人还真的可以先别写诗了,回炉练几个月近体诗入门的第一门功课:蹲马打桩!何为马:平仄就像马步一样两腿蹲得纹丝不动,何为桩:格律和韵的节点就像打梅花桩一样踏得死死的。(以后我想写作后感,说不定会谈到蹲马打桩的重要性)
我对自己的诗可严着呢。就凭三点,这诗得扔废纸篓:一、奢和赊连韵。二、颈联写的什么啊,写景诗花了整一联就在吃,真拿字不当本钱啊。三、那“阿堵物”想干什么,俗不可耐的!什么浓厚醇朴的乡土气息都让这“阿堵物”和“贵人”给坏了。不过这要进个社抱个团的,说不定真遇上个独眼龙的伯乐也不一定:用典妙手,有某某遗风。肉麻得想吐:在我诗里叫附庸风雅不成掉茅坑。自己的诗我心里有点底:差得远着呢。
我经常为一个字不谐,一句堵着,一件俗物卡着,能把一首成稿的诗给翻个天:平起式的弄成仄起式的,顺写式得弄成倒写式,甚至只为一个字扣典不紧掰转韵部。这都三个问题了,还不重作。(其实颔联也是后来打磨的,只是我不记中间版本,要记下来,说不准能扯出十个八个的版本,随便拿一个都格律端正、字从句顺的。这就是蹲马打桩的好处:眯着眼睛出步,脚都落在节奏点上)
如是乎,耗死脑细胞若干,几乎把初稿的字全换光,把奢和赊也错开入韵。总算有了点雅:
《山行》
牙居市隐本无奢,幻境堪须驾远车。
雾气层移幽草木,江流九转画龙蛇。
鸣泉断响青蓑现,野雉相邀碧树遮。
腹鼓空身求兔管,官家但去且先赊。
有人写几年的诗也弄不明白,以为写诗追求典雅就是堆砌华丽词藻,是在附庸风雅。雅的是内在气质,不是外在形式。堆砌词藻的,那只是些不懂雅的人却非装雅才干出来的事。反过来:也别老把写诗追求典雅攻击为“附庸风雅”,这不过是那些写打油诗口水诗的人,在为自己粗鄙不堪的笔找借口罢。近体诗要没个典雅:就个披着格律外衣的市井。个人认为近体诗在语言风格上要追求四种境界:质朴雅正。只讲典雅不讲质朴的就前者:附庸风雅。只讲质朴不讲典雅就后者:粗鄙为美。东施西施,一样贤惠,若任选,谁肯选东施。认真读《诗经》:典雅。“白衣依山尽”、“床前明月光”全是典雅的。平白诗多着去,怎就这些传了千古。平白诗没个典雅,全是披着格律外衣的浅白物。别“平白诗传千古”的唱得像顺口溜一样,在典雅上多下功夫吧。
不想写重作的过程了,直接上自译稿:
在衙门(古称牙门)只为吃一口饭,本就没奢求过功名,想追求超逸脱俗的境界(美景改用幻境原因)就要驾远车去深山老林里。
雾气在树林间飘移使草木更加幽静,江流九转如同画龙蛇一样。
在泉水无声的地方一位穿着蓑衣的出现了,提着野鸡邀请我去他家做客。
吃得肚子鼓胀时才发现没像样的物件给主人回礼,于是想写首诗给主人回礼。(答):官家之人但去无妨,这还是先欠着吧。(兔管:笔也)
这人是谁:一,能听懂兔管指笔。我都是上网搜出来的,山野村夫能有这水平?二:如何看出了来者是衙门中人?好眼力。三、为何让先欠着。这话有水平:下次来时再还吧。邀请人都说得如此含蓄,这真是个农夫或猎人吗?我看更像个诗人。总之,这人不简单。
鸣泉断响:这山林够深的了,到源头了。青蓑:年龄身份职业不详。蓑是青的?可能顺带编了个,也可能只是新近偶尔来避居的,和我同是追求幻境之人(文中的我是个艺术形象,不指现实中的作者)。打猎,却未必是个专职的猎人。碧树:只写有碧树(是不是裁在院子的只能凭读者理解了),没说有茅庐或道观(猎野鸡,寺庙肯定不是,道人有一派吃荤的)。邀请的不是老犬,狗是家养物,不早写实了吗,实写就是没味。没野鸡做伏笔,如何能为后来吃得肚子鼓圆做伏笔铺垫:山珍土酒这顿丰盛着呢。
最重要的是没有后文的“腹鼓”回朔理解,颈联完全可双关,从字面理解成:泉水的源头的地方青草茂盛,野鸡乱蹿把我引入了一片碧树参天的林子里。(这就是古语的好处,字能活用,“蓑”指代能编蓑衣的草。用现代语言这些功用全没了,新韵要不吸取平水韵的精华,丢掉的宝贝可多着呢)
要不用伏笔:能把这深山神秘人物塑造得形象丰满,却捉摸不透吗?这是桃花源中遇世外高人了。写诗,人物形象有时就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写实,就没想像空间,坏了余韵。还有一个的重要好处是能省出字:近体诗字字如金,能用伏笔的全省下来,想拓展的深度和厚度,要用字的地方多着呢。这就是为什么同样多的字,杜甫写的诗内涵能深如海,而我写的却干瘪瘪的。初稿颈联就个莽夫吃了十四个字。颔联在从大角度写景,为何断了笔不写小环境景色从而拓展立体感和丰满度呢?字从哪来,还不得从一顿吃了十四个字的饭桶嘴里给抠出来。
为什么弃典“扪腹”不用而用“腹鼓”呢?我有追求把格律写成完美体的嗜好。所谓完美体:可平可仄的中性字也固定,即:如“平平仄仄仄平平”完全固定,而不用“中平中仄仄平平”的标准,后者叫标准体。全诗就差这一个字就整诗成完美体了,就以律害意了,怎么着。我不是要绝韵诗成吗,连平仄都非要弄成完美体。
总算完成了绝韵诗成的任务。我得意的笑,梦周公去。
我怎老有点阿Q精神,诗都写得烂成这样了,也好意思去见周公。没救了。
2020年3月8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