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注【李贺集辨注草稿】

作者：华夏戎狄

胡蝶飞[1]

杨花扑帐春云热，龟甲屏风醉眼缬。[2]

东家胡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3]

[1] 胡蝶飞：宋蜀本、蒙古本、汲古阁本、述古堂本、密韵楼本如此，徐董注本同，陈弘治从之；曾益、叶葱奇、刘衍注本作“蝴蝶飞”。吴注刘评本、王琦注本作“蝴蝶舞”，徐传武、王晓强从之。吴正子曰：蝴蝶舞，一作“蝴蝶飞”。狄曰：胡蝶即蝴蝶。“飞、舞”之意象不同，“舞”为翩翩萦逗于一处，而诗中明言“东家胡蝶西家飞”，诗题是“飞”无疑。

曾益曰：此为良人久出乍归之作。狄曰：是情人之复归也。诗中“东家”、“西家”相匹敌，唐时士人外出冶游，或为平常事，然私通妇人，总是困难，故此二“家”，皆是倡家。

[2] 扑：宋蜀本作“朴”，误。曾益曰：杨花扑帐，暮春时，故云热。姚文燮曰：春闺丽饰，以待良人。叶葱奇曰：上二句说春风烂漫中，闺人独处，字面上却不明写出，只描绘屏风、彩衣，而其人便绰约可见。王晓强曰：“帐”，这里是“帐幕”或“外帐”的节文，不是床帷帐之义。……（下句）说屏风后继说“醉眼缬”，则“醉眼缬”指床上的帷帐。……晋唐闺阁用的床帐在遮住床榻的同时，也罩住了床榻上的屏风。这里交代床帐屏风，是曲说有妇人宿在当中，对照下文“白骑少年今日归”，则知当中今日宿着夫妇二人。……在良辰将空的晚春，他偶然回来了，所以今晨迟迟不见帐中人起床出来。

狄曰：上句之“帐”为床帐，下句之“屏风”在帐外，非指榻上之屏风。屏风框贴龟甲片，屏芯所用织物为“醉眼缬”，参见《恼公》注[14][29]。此二句，非述少年归前之闺阁，亦非如王晓强说，述归后二人同宿不起床，而是描绘少年归后即刻之事。“胡蝶”喻少年，“杨花”亦喻少年，即类老杜《丽人行》之“杨花雪落覆白蘋”。上句谓，少年如柳絮扑帐般飘然而入，闺房内不免一番似春云萦逗之亲热缠绵。下句特言屏风，隔也、掩也、不令人见也，参见《屏风曲》注[8]。

[3] 徐渭曰：（上句）比也。曾益曰：少年之出而归，亦犹蝴蝶之自东而西也。王琦曰：《典略》曰：黑山黄巾诸帅，谓骑白马者为张白骑。

狄曰：长吉每“信息后出”，此首亦然，前两句先描绘“情状”，这两句再述原委。白骑少年，以马衬人，言少年之美也。东家胡蝶，少年原属“东家”，此非指夫妇关系，情盟而已；下句言“归”，归“东家”也；则上句省略“时态”，言既往也。二句谓，这“东家”的少年已如蝴蝶般飞去了“西家”，可今日又帅帅地骑着白马回来了。此少年本薄幸，归来见面之时，估计女孩儿亦不免横眉立目，然对视不过数秒，即拥抱热吻，全然原谅了。今电影中常有此类桥段，盖源于生活，而古今相类者惟情也。长吉于倡家见闻分而复合事，而有此作，是开善意玩笑，羞羞此二人，尤其是那女孩儿。

202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