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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芦花

冷暖人生 发布于2020-01-19 22:12   点击:717   评论:3  
纪念芦花
作者:冷暖人生

        从标题上看,纪念二字着实沉重了些。芦荻,春生,夏绿,秋开,冬天里湮灭,年年如此,周而复始,并不存在物种消失的悲凉,何来纪念一词?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想说说过去关于芦花的话题。
       芦荻是湿地里常见植物,高的,矮的,交错分布,一簇簇,一片片,甚至连接成荡,甚为状观。可是,在豫东这个少水的地方,湿地也仅存于河湾,沟汊之处,芦荻也就一小簇,一小片地极零星的分布着。遗憾的是少了点,可终究还算平原上的些许景致。特别初冬时节,树木落尽了最后的枯叶,萧瑟的只剩秃了的铁枝。而野沟边,河汊里的一簇或几片芦荻,虽也是枯黄,同样也没了生机,但抽出的芦穗,飘起的芦花,倒是别致的。白茫茫,落在枯草梢头,浮在局域的水边,宛如雪的前奏。不过,握一下这白絮,是柔而暖的,并没有冰寒之觉。把芦花比雪,自然会想到下雪天,雪天里又极希望得一把芦花,芦花的柔暖,才是小时候的记忆。
        至今仍记得晚秋里,羽穗尚未白还灰褐着,小伙伴就迫不及待了,常在放学后到芦苇边转悠,别以为是为看芦花的白,赏芦花的飞,其实是欲采上一把,以备作鞋窝里的暖材。看,终归是看了,可谁都不会先去采,因为还不到时候。等待是会受煎熬的,以至于常在放学后去苇荡,看羽穗一点点地膨松,飞絮。终于,水边的浅草间结出麻花花的冻,生产队也腾出了人手,才开了镰,放倒的芦苇被捆成捆、码成垛,以备织苇萡,用于修缮房屋。苇梢上的羽穗,也就是常说的芦花被裁了下来,作为副品,也顺便成了社员的暖材,参与的小伙伴们自然也都有份。
         芦花飘尽了,雪花自然也来了。雪天里,脚最先知冰寒,趾头还更敏感,特别物质相对匮乏时期,替换不掉的老棉鞋,鞋窝常是潮湿的,那冻疼的滋味自不必言。为了保暖,条件好一点的,夏天里就用桐油制了油棉鞋,心手巧的,会用芦花羽穗打一双暖和的草窝子(木屐草鞋),雪里泥里任意驰骋。我的应对办法最简单,随便在鞋窝里填上一把预备好的芦花,以增脚与冰的距离。到上了中学,即从村来到镇上,这种随意也就不能再随意了,苦于只有一双棉鞋,脚部的采暖似乎成了一个任务,拥有一双草窝子,便成了迫切的愿望。随着冬的来临,此愿望也愈强烈起来,以至于有了逛集市的借口。
       终于,有暇于一个周日,便搜寻着从街北南去,过了热闹的菜市,来到杂货区,当时,街道被以浓雾,整个处在只闻人语响,不见往来人的状态,及近,才可看清地摊上结了霜的筐萝,少人问津,篾匠耐心地坐着,时不时地跺几下未加棉的脚,有气无力地喊“竹篮子!青竹篮子……”
       快到集的尽头了,仍没见卖草窝子的,正沮丧之机,一声吆喝让我兴奋起来,
“草窝子……还有两双!”
        顺声望去,却浓雾漫漫,没见来人,于是喊道:“卖草窝子的,向里走!”
“好嘞!”
         及至跟前,才看清卖草窝子的,竟是表叔,在我一愣的工夫,表叔先开了口:“侄子呀,早前弄啥啦!不去家里拿?你看就这两双了,先试试。”
“谁知道你会这手艺。”我嘟囔着就把脚伸了去,他也从扁担上取下草窝子,可惜一双太大,一双又太小,都不合脚,表叔也很无奈:“你瞧,咋恁巧,剩下的这两双都不合适。这不要紧,回去就打一双给你。”
       我连忙致谢,高兴的眼睛里射出了期望的光。可谁曾想,也就是这轻轻的许诺,却让表叔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也使我一生与草窝子无缘。
       表叔是个木匠,靠着一手好手艺,砍砍揳揳的养着一大家子,打草窝子是他冬闲时的一点营生,还能把平时余下的短料用上,取轻巧的桐木作底,坚实的杂木为齿,做成木屐。待到芦花开过,霜雪之前,放工之余,多绒的苇穗与杪长的荻穗搭配,以秋麻为绳,紧打在木屐上,经半宿工夫草窝子也就成了。表叔又是个细致人,活自然也漂亮,出来的东西人见人爱,所以那天路上就卖的差不多了,我也因此而没摊着。
        从集上回来,心里就一直高兴着,单等表叔哪一天送草窝子来。可事多有凑巧,表叔到家后才知道,所剩不多的芦穗被儿子送了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许诺落空了,我那年没穿上草窝子。待到第二年,却又出了意外。
        那是初冬的一个傍晚,表叔象往年一样去采芦穗,趟过二道沟的浅水刚上坡,就一脚踏空栽进了深沟,原来,这是分地后小片芦苇也具体到了户,家家都以沟为界,苇叶杂草长期覆盖,几成陷阱,表叔那天就是没看清,付出了断臂的代价。当知道此事,与母亲一起去看他,他还似乎记着草窝子的事,并对我说:“侄子,我这胳膊也没大碍,不过,今年是不行了,你先等一等。”
“没事的,我不急”。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的失落感还是有的。表叔还是个勤快人,休养中仍不闲着,结果骨折处竟没愈合,还形成了假关节,不得不二次手术。后来,与母亲又去看他,这次他却没以前乐观了,只是叹气,还向我说:“你看我咋恁倒霉,都两年了,别说挣钱了,家里家外都帮不上一点忙,这不,我许你的一双草窝子又没指望了。”
“没事,我不穿也不要紧。”我安慰他。
“那就先欠着吧!”可表叔这么一欠,可真的就欠下了。
       表叔的胳膊完全康复后,时代已经变了,物欲也都空前的丰盛,当他想再打些草窝子补贴家用时,发现那种生硬又咯脚、沉重而笨拙的草窝子已与时局格格不入了,代之以轻软保暖的胶底棉鞋。自然打草窝子的手艺,也就无了用武之地,更可惜的是,他这个巧木匠也受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又迫于巨大的生活压力,不得不改了行,去外地打工去了。
       也就在第二年,我读完中学也被打回原形,成了地地道的农民。农民本是要种地的,可种地已不足以养家,打工自是必然,也是当时的第一要务。背起行囊来到某城的一个工地,巧的是竟与表叔在那里见了面,寒暄之后才发现都受雇于同一老板,“哈哈”,这才相视一笑,成了临时工友。表叔虽不善言谈,但在雨天工休时还是喜欢和我聊上一阵,当他每提及草窝子的事,话里话外无不透着疚歉。不错,他的承诺被这一切的变故弄的不可兑现,成了永久的遗憾。
       历史是的发展,草窝子终被淘汰掉了,进了古董博物馆,打草窝子的手艺也被录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芦苇的花序便成了无用之物,无人采了,就连以前抢手的芦杆也再没人收割,任其烂在软泥里。不过,河汊、沟塘边那一小簇,甚至一小撮的芦苇,仍春天生,秋天里飘些许暖雪,努力地维护着平原的景致,努力地维持着一岁一枯荣的自然,百折而不挠。 
       我经历了沧桑的巨变,目睹了万物兴衰,感叹芦花的坚忍,因此才写了这几个文字以记念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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