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话”说四点

——读《庐陵诗词》总第三十三期
文/贺中轩

敝人谫陋，偏嗜唠叨。“丑话”凑合四点，自诩“玫瑰刺”与诗词诤友共勉。

（一）帽子何堪一溜同

一首诗的题目就像是一个人的帽子，是不能马虎的。谁乱给咱戴顶不合适的帽子，脑袋肯定难受，心中自然不悦。王国维说过“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可见，诗的题目是不容易取的，给一首诗词做顶帽子不可不谨慎呵。人大概皆反对诗文抄袭吧，可抄袭题目却“成风”而不耻！下面以本刊总第三十三期两个“纪念”性专栏的诗来指瑕。就其题目来看，多数诗竟然一溜同，抄袭了“栏目”的文字。其中《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栏目共载诗词26首，含有“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或“改革开放40周年”或“改革开放四十年”字样（包括副标题）的共有13首，占50%。《纪念庐陵诗词学会成立暨<庐陵诗词>创刊30周年》栏目中诗题共28个，其中含有“成立三十周年”字样（含近义者）的有27个，占96.4%。同样的字词或近似的词语，读多了自然会心理疲劳。试问，为什么会有此类瑕疵出现呢？敝人以为是，懒而不愿意多加思考，忘记了艺术需要个性、须创造典型形象而不意产生的。这好像是流行病，还极易感染。值得学习的是本栏目中也有好或比较好的题目。例如李永杨《三代受恩话党恩》（第3页），写自己祖孙三代的喜人变化与感受，来“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很具“典型性”“排他性”。诗没有“纪念”等字词，却反映了“纪念”的“真情”“厚意”。题目也饶具诗意：其中“三代”比咱“四十周年”贴心，“受恩”与“话党恩”紧连，两个“恩”字让人感受到人性的温度。毛主席说过“多思出智慧”。我想，作者一定作了一番认真的思考，才悟出自己与“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特具个性的。诗的灵感出自认真的思索。又如廖国远《庐陵雅集》（第18页）题目比较好，虽用了栏目中“庐陵”两字，但兼有几义，暗中既与学会相连，又与会刊相连，较为明白的意思指“雅集”的地址。诗将“三十周年”与“纪念”等理与情巧妙地安排在诗中……读这样的诗，从题到诗的文字，让人可悟出“诗思”的灿烂之花。

（二）颂歌焉唱诩精工

有话说“欢愉之辞难工，穷苦之言易好”，可见“颂歌”是最难唱的。人高兴以致激动是容易呼口号的，若写诗直抒胸臆难免。于是“捷报频传”“鬼斧神工”“脱贫致富”“顶层设计”“牢记初心”（均见此期“颂歌”诗词中）等成语或流行语用上了。与诗友共勉的是，要敢于拒绝成语、口水词入诗。当然，成语、口水词可参考，激发诗思。但有的是很难诗化的，就勿吃力不讨好地费神。成语等熟语，毫无新鲜感，有直抒胸臆之嫌，易使人心理疲劳；用之不仅不能增加诗意还有损诗美。毛主席说过“诗要用形象思维，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国庆将近，想写抒怀一首，脑海闪出“捷报频传”四字，既是成语就请搁下，再想一想。换一种形象化写法，又能将它的意思写出来，可以不？本期《祖国颂歌》中载了河北的王凡的两阕曲（第19页），一阕歌唱“碣石果乡”颂了林美农富；另一阕歌唱“风力电厂落户村东”的喜事。两阕作品都写得具体，都是从“小”处着手，而颂祖国“大”处的。写诗不是宣布政令，难管全局。“一斑见全豹,滴水知沧海”，要表现“捷报频传”就该从小事写起，多“报”几件岂不可称“频传”么。再说，小事才能仔细观察，写细、写具体，写出饶具个性的好诗来。

（三）好花半绽知缘否

“酒饮半醉，花看半开”。此理用作诗法，就是情理勿要说尽，留些空白，使诗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王国维《人间词话》语）。例如方世宏《赞会长李芹飞》（第50页）“德艺双馨不为吹，泉江河畔比须眉。吟诗作画陶然乐，平易近人赢口碑。”首句扣住题中赞字，高度概括为“德艺双馨”；“不为吹”指“实在”性，意含批评以反衬被赞人物的可敬爱处。次句指所在地址即声誉涉及范围与所赞对象的性别，言外意说她是一位巾帼贤杰。后两句写“德艺”的具体内容。诗无疑是首比较好的作品。鸡蛋里挑骨头，美玉之瑕是首句美言过于明白而欠含蓄，可否改为“德艺问谁前敢吹”，不明说“双馨”二字，而以问句形式，达到不赞而赞的效果。又如胡焕芳《八角楼的灯光》（第47页）“工农革命向何方？星火燎原燃井冈。八角楼中灯闪亮，两篇巨著扫迷茫。”也的确是一首好诗。因为抓住了“八角楼”的个性特色，让人一读，有非此莫属的诗感。虽然“工农革命”“星火燎原”是熟语，而有“不新”之感；但用于此恰如其分，真如帽子非美只因戴在合适的头上，就显几分鲜亮。稍觉美玉之瑕是第三句犯题可以隐而不写，留个空间锦上添花。这句可否改为“一梗灯芯照天地”？以“一梗灯芯照”代替了“八角楼中灯光”，重要的是增加了诗意。在那种艰苦岁月只有司令部能点两根灯芯，毛主席以身作则只用一根灯芯。又，“天地”与“灯芯”反差强烈，给人警策感。

（四）美玉还须细琢中

    文章不厌百回改，反复推敲佳句来。据说王安石的名句“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一个“绿”字位，前后用过“到”“吹”“过”“来”“驻”等多个字，最后才敲定“绿”字的。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全文不足四千字,改动地方却达160多处。说句实话，厌改可能是咱一般作者的通病。另外，自己改可能难，要不然毛主席写诗还喜欢争取别人的意见呢。刚写好的诗，自己立即改更难，搁置几天半月后可能知道如何改了。魏奇才《题松林山庄》（第112页）“云淡秋高万里穹，田园山水美相融。蝶飞花舞迎宾至，雅典古庄生意红。”是首意境美妙的好诗。个见是美玉但还可打磨。其中次句“田园山水美相融”中“美”字直白，可否改为“暖”字。苏轼有“春江水暖鸭先知”，借他一个“暖”字置于此，乃有“温度”感。又末句中“生意”也属“直说”，若改为“炉火”就形象化而且意在言外。个感诤言，仅供参考。又如周昌能《贺市老年书画协会成立三十周年》（第101页）“舞文弄墨乐悠闲，成就辉煌不一般。学海天涯勤为岸，夕阳溢彩再登攀。”诗能扣题切事，绘景寓情，合辙规范，是一首不错的诗。只是熟语较多，改含蓄些陌生些，也许更好。首句改为“夕阳挥彩乐悠闲”。原文“舞文弄墨”以“夕阳挥彩”代替，其中“夕阳”隐喻题中“老年”，“挥彩”替代“舞文弄墨”。另外，“舞文弄墨”与次句之“辉煌”有点脱节感，而与“夕阳”却可紧扣。第三句改为“学海冲涯勤给力”，“给力”是新词，能产生点陌生美感。末句中前几字在改写中首句已用，全句改作“西山辗转胜东山”。个见多谬，还请大家批评、诗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