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小主 发布于2019-10-29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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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G和小H上车走了,我忍了几天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候车厅里的人莫明其妙地看着我,心里一定在纳闷,这个女人刚刚还跟她的亲友微笑道别,怎么转眼之间就泪流成河了?
今天又是清明,G和小H是回老家给H上坟的。昨天就是H的忌日,整整三年了,我始终不愿意接受H离开人世这个事实,我觉得,是我把他送上了那条不归路!
认识H是在1998年的初秋,因为我们的厂区正好门对门,那时开发区的人真的太少了,以至于对面新建一个厂,来了一群年轻人让我无比兴奋,很快的我和那里的很多年轻人都成了好朋友,而H,则是第一个,因为他是保卫科长,为了进那个漂亮的厂区拍照,我们必须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进去。在我的一番软磨硬缠之后,他拔了一个电话,然后放我们进去了。再后来,我也进了那个厂,和他成了同事,也认识了他的爱人G和儿子小H,那时的小H才几个月大,我们就这样看着他长大,现在想来,一切仿佛就如昨天。
从恒春到中和,六年多的时间,是我一生中都无法忘记的日子。在那里,领导就像父母,同事如同兄弟姐妹,我在那里一边工作一边成长,和大家一起开怀一起吵闹,在那里恋爱结婚生女。在那里,每一张面孔,今天虽然是天各一方,有的甚至和我阴阳两隔,可是在我心里,一样地清晰,一样地亲切,如同我的家人一般让人牵挂、依赖。
而H和他的一家,更是令我记忆深刻。因为在厂区里住的几乎都是单身的男女青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所以他们的孩子就成了我们大家共同的小玩偶了,我们女孩子教他走路说话唱歌,男孩子则教他调皮甚至骂人,虽然很不可取,可是大家乐此不疲。以至于小H从会说话就会看到我叫美女阿姨,说长大了要娶我做媳妇,呵呵,多么天真无邪地孩子啊!
2004年的夏天,因为H和G在武汉买了房,所以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临走之前,H托我帮他介绍一份工作,因为他知道我的上一任领导当时正好在武汉一家制药厂做管理,我们之间保持着,我也是个热心人,很快答应他并很快跟他打好招呼,那位领导同样热心,很快帮上了忙,以至于H一到武汉就顺利进厂上班了,至今,我都在为那次的热心追悔莫及!而2004年的夏天送他们一家离开,竟成了我们和H的永别!
H在那家制药厂工作了四个年头,这期间因为双方工作都很忙,所以一直没有机会重聚,平时我们只是在节日时发个信息相互祝福一声,我也经常向那位在该药厂做管理的老领导打听他的工作情况,H是军人出身,做事一向认真卖力,在那里做得很出色,我也为此高兴。07年我自己开了一家美容店,尽管经常跑汉口,却没有时间去看看他们,那年春节之前给他发信息,邀请他带着G和小H在回老家过年时顺便来我这里玩玩,他说过年的时间太紧迫了,而且车又不好搭,说明年清明节时再来玩,我当时不以为然,想到清明节在外乡的人都要回来祭祖,顺便来玩也很正常的。然而2008年的清明节,他们却没有来,我想一定是时间太紧安排不过来吧,想发个信息问问又怕他因为失约不好意思所以还是作罢。
谁知到了那一年的五月四号早上,我正在吃早餐,以前的一位同事打来电话,告诉我说H在一个月前去世了!我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说那位同事要不得,一大早在那儿开玩笑咒人,同事说:“傻瓜,这事儿能开玩笑吗?我是昨晚才听说的,怕影响你休息没告诉你,听说是药厂什么爆炸导致他伤亡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她还对我说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一个劲地哭,然后给那位仍在该厂工作的领导打电话询问,问清事情的原由,他最后说:“这件事情令我万分歉疚,让他英年早逝,让他的妻子痛失丈夫,让他的孩子没有了父亲,让我们这群昔日的同事失去一位好兄弟!以后,我都没有办法面对你们所有人了!”我在电话这端泣不成声,他不知道,我比他更自责更难受,如果当时不是我托他,他哪会帮忙安排一切?H又怎么会有此劫难啊?
2008年3月15日,在H当班的时候,因为提取罐压力过大导致罐喷,H烫伤度96%,在医院治疗20天因衰竭而死,那一天正好是清明--2008年4月4日!想起年前他说来年清明来看我,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没有失约!原来,他真的回来了!而且,是永远地回来了,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黄冈,从此再不会离开了!只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因为,他走的时候,不再是曾经的英俊潇洒!(G告诉我,H走的时候,因为烫伤太深,他已是面目全非了,完全找不到以前那个大家公认帅哥的影子了!)不再是曾经的爱说爱笑爱热闹!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临走时残酷的面容,他要让大家永远记得他的帅气、他的直爽、他的活泼、他的健康!
2008年5月16日,我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专程去了H出事的那家制药厂,那位领导接待了我,并带我去看了H生前工作过的岗位、办公室、更衣间、以及他出事的地点,我看到了他填写的原始记录和签名,那熟悉的字迹,如同H那张我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却又飘忽不定。在那里,我打听到了G的电话号码,并很快拔通了她的电话,我恳求她,希望在我们有生的日子里,请她一定要保持和我的联络,如果不嫌弃就拿我当她的妹妹看待,有空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昨天 ,G和小H终于回来了,接到他们的时候,我感慨万分!七年前高高兴兴地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现在回来的却只有孤儿寡母了!当年走的时候,小H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如今已经十二三岁了,个子已经超过了他的妈妈和我了。G看到我的时候虽然满脸笑容,可眼里却藏不住深深地悲痛和失落!我带着他们重回到当年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过的厂区,那里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只有当年那位种花的师傅还在辛勤地劳动,他热心地接待了我们,说起H的不幸,不胜稀嘘。我带着他们去看了他们当年居住过的小屋,那里曾经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如今却是人去楼空!我带着他们去了H生前的工作岗位,如今却是另有其人而且那么地陌生!我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桃林,桃花依旧笑春风,而H,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了!我们细细地搜寻着H的足迹,却再也没有他那爽朗地回应了!为了不让彼此伤心,我们强颜欢笑,却偷偷地转身拭泪!夫妻皆想终生相伴,最怕中途撒手先归!子女谁不想承欢膝下双亲同敬?最怕早早地去扫亲人的孤坟!
惟愿小H好好学习早日成才,G安心生活、安心工作,早日找到真心对待她和孩子的另一半。我想,远在天国的H,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