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七是奶奶的生日。这几天一直下着雨，让人觉得凉凉的，很清冷很清冷！秋雨秋风愁煞人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奶奶生日的头一天下午冒雨赶回了老屋。这样，我就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跟老人相伴了！很喜欢那种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喊爷爷奶奶的感觉，特别地喜悦，特别地亲切，特别地甜蜜！更喜欢奶奶在屋里的回应声和爷爷从屋里跑出来那兴奋的样子，几多地欣慰，几多地开怀，几多地感慨！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我给爷爷奶奶沏了一杯热茶，边喝边聊了起来，于是有了下面的故事。

（一）爷爷的“抱怨”

爷爷喝了两口茶，放下杯子拉着我的手说：“她（我奶奶）好不好伺候啊！这几天都不吃东西了，我弄什么她都没胃口，还尽冲我发脾气。我说她心里有气没转开，就在炒菜时放点糊椒，她说辣，不吃！我不放吧，她又说没味道吃不进去！问她喝水不，她说不喝，你刚要出门做点什么吧，她又吵着要喝茶！你再泡好给端给她吧，她又说烫！你不晓得有几板人哦！丫头哦，我小她也不到一岁呢，她还老跟我结！你回来要说说她啊！”我听了，又是开心又是心酸，哄了爷爷一番，看他渐渐地笑了，又去安慰奶奶。

在爷爷跟我“诉苦”的时候，奶奶一直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其实奶奶一点也不聋的！爷爷说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可是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那儿一个劲地笑着，看到我移到她面前来了，拉着我的手说：“你别尽听他（我爷爷）的，我没那么挑经（挑剔）的，我好着呢，这几天是有点没胃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到也真亏了他呢，每天扶我起床，给我端来洗脸水，给我做饭，端茶倒水的，反正我的大小事都要他经手的！他也不容易哦！丫头啊，爷爷的左脚上有一块老不好过，你一会儿帮他看看啊，天冷了，我也替他担心呢！”爷爷的耳朵有点背，奶奶跟我说什么他反而听不清楚了，一边吸着烟斗，一边不住地朝我这边望，看我一个劲地笑，也就不再问什么了。

奶奶行动不便，一整天坐着难免心情压抑的，我先给她洗好扶她上床睡下，再出来给爷爷准备洗脚的水，我试了一下水温，不烫手，老人不喜欢太烫的水，爷爷说我自己来就行，别把你的手弄脏了，我说不要紧的，让我看看你的脚是什么样子，看需要用什么药啊。爷爷这才伸出他的左脚给我看。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脚啊！还没有我的胳膊粗，就一张皮包着骨头，就像一棵千年古树的一根枝干，颜色青黑，里面的经络都突出来了，像许多蚯蚓在里面交织，脚底是厚厚的一层茧，凡有关节的地方，骨头都鼓了出来，这双脚，不知道走过多少的风雨和辛酸！在脚背上面，我看到了奶奶说的那个患处，是一块牛皮癣，我见过的，爷爷也说是的，他说这鬼东西折磨他几十年了，老了老了它还不放过他。

我用纱布沾着温水给爷爷洗净，然后擦上医生给他的药，我说你别担心，我回去就给你找好一点的药来擦，不会有大问题的，爷爷说不麻烦了，都几十年了，早习惯啦！可是，我再也放不下爷爷的那双脚了！

二假如时光能够倒流

晚上，我跟奶奶一起睡觉啦！我有二十多年没跟奶奶睡了，今天我说要跟她一起睡时，奶奶很不好意思，说不行不行的，我说为啥不行啊？奶奶说她床上不适合我睡，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嫌她床上脏，怎么会呢？我说我小时候不是一直跟睡您吗？直到我上六年级时要住校才没跟您睡呀！哇！二十多年没跟你睡了哦！所以今晚我一定要跟你睡，不然我没地方去了呢，我可不想一个人住我妈妈家里，我会害怕的哦！奶奶终于经不起我的纠缠同意让我跟她睡了！耶！奶奶万岁！钻进奶奶的被窝里，一股熟悉的太阳味道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我抬头看着蚊帐，虽然很旧却干干净净，比以前多了好些补丁，却依然平整。我紧挨着奶奶，握住她的手，奶奶起初有点不适应，慢慢地就放松了，也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说奶奶，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常常要您用手电照在蚊帐顶上，我用手在上面做小狗、小兔和老鹰的样子玩呢！奶奶说是啊是啊，那时手电电池好贵呢，可是你就是赖着要玩。我说还有一次晚上我尿床了，您一边换床单一边骂我晚上水喝多了，然后又给我换衣服，还照我屁股打了一巴掌呢！奶奶笑着说，可不是嘛，你那时晚上老爱喝水，不让喝就哭呢！我说奶奶您还记得吗？那时在这个房间靠左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大缸，爷爷把晒干的黄豆禾垫在底下，然后将留做种子的红薯放在里面，上面用一个斗笠盖上，结果被我发现了，我便每天上学时偷吃一个，到第二年要种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啥也没有了！爷爷要打我您不让他打，说总不是吃的东西，又没浪费呢！奶奶听了大笑，说其实那之前我就发现了，怕你爷爷闹腾就没吭声，就另备了一份放在邻居家的地窖里了，不然来年开春真的没种的了！我说啊呀，是这样啊？奶奶您么不早说呢？早说了我就不偷吃了呀！奶奶说几个红薯有么事大不了的呢？你那时才多大呀，成天跟个馋猫似的，再说那时也没什么好吃的啊！哦！我可亲可敬可爱的奶奶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那时的红薯更好吃的东东哦！

我们祖孙俩聊啊聊，回忆着过去的许多细节，奶奶一点也不健忘，我提到的事情她几乎都记得，还说丫头你怎么还记得啊？都好多年了呢！是啊！那儿时的乐趣，叫我如何忘得了？！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一个红薯，几颗花生，几粒糖果都是那么地让人满足、欣喜！而今，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我愿回到童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