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写诗的规矩
说到这里,应该清楚写诗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了。写诗有大多数人学得会的一面,也有大多数人所不能的一面,前者是基本功问题,后者才是艺术问题。
基本功是做事情的基础,仅停留于这个阶段显然是不够的。只有把基本功千锤百炼到熟能生巧,及至能够因地制宜灵活机动游刃有余地运用,才有可能比大多数人做得好,也才叫做好事情。
如果做事情和大多数人做得一样,虽比做不好要显得美,但这个美还只是本分的美,说不上多么独特,也就上升不到艺术的程度。写诗也是同理。
这也如同学书法。方块字是人人会写的,即使把方块字写得再好看,哪怕笔笔都有说处,可就是不能让一点一划与个人的年龄、修养、情调、怀抱等,随心所欲地挂起钩来,或一随心所欲就丢了应有的规矩,就等于还是一般的写字,甚至不是写字,就上升不到书法。写诗亦同此理。
写诗首先要学习写诗的规矩,且不嫌多,但就是不能死在这里,因为死在这里也是人人能做到的。
写诗的规矩有两个,表情达意和运用技巧。写诗写得没人懂,写得没了表情达意的功能,就等于写得啥也不是,哪怕再自以为有技巧,再怎么期望小圈子能够理解,除了王八看绿豆便没的解释。
即便把诗写得人人能懂,也仅仅是写诗的一面,没有技巧跟上同样不叫写诗。有写诗的技巧,才说明有基本功,才有写诗的样子。表情达意与运用技巧两方面缺一不可,且相得益彰,各自又恰到好处,这就是写诗的规矩。
通常来看,守住这个规矩,大多数人是能够做到的,仅有少数人因这样那样的局限而会走向偏颇,但这种“少数人”不是本文的说的少数人,而是负面的“少数人”,对于写诗,这些是需要救药的人,又多是无可救药的,可不去管。
要写诗,懂得守住规矩,接下来看的就是这之上如何做。这之上没的做,写诗就沦为了样子行为,再怎么写诗和自以为是诗的爱好者,也是没有意义的。
四、写诗的境界
凡“之上”的东西,都是有关“境界”的东西。正如都是铁匠,大多数人打出镰刀镐头是不成问题的,这是一般的工作,“活计”而已,谈不到有什么“之上”。
如果他在这种一般活计之上,还能打出锋利的宝剑,那才说明有境界。同样,如果不仅能打出宝剑,还能做到有思想有分辨地讲究给什么人打、不给什么人打,那么境界显然是更高的。
这样说来,境界其实是人的一种附加值,既是建立起来的,也是有可比性的。附加值是人的潜力和张力的表现,这本身就是美,况且有了可比性,也就有了美与不美的判断基础。有了美与不美的判断基础,这时艺术才可以参与进来。如果连什么是美和不美都无法判断,甚至还弄不清,艺术和艺术的美又从何谈起?
写诗这种行为和能力,在人人有工作又不能把此当饭吃的时候,何尝不是人的一种附加值?所以写诗就不能搞得像当饭吃似的忘记境界。如果真的把写诗写得当不成饭又当饭吃了,这便与画饼充饥等尔了,何必?
写诗总是需要有所闲暇才能尝试一下的事,没有哪个吃不上饭的人还天天憋着写诗,这是荒唐,本身就不美,写出的诗不仅注定不美,即使再美也是假象。
由此可知,有闲暇未尝不可看做一种饥渴状态,那么如何填充这种饥渴一定是大有学问的,因为这毕竟不同于物质饥渴。
假若把对有闲暇的填充还当做物质饥渴似的,这不仅不明智,简直就是对人之所以为人的智慧的糟蹋。以这种状况来写诗,与其说是写诗,毋宁说是糊涂得把写诗变成了丑之又丑的行为。
故而又可知,有闲暇而能写一下诗,没有点境界,是真的不行的,也是说不过去的。这个道理好讲,也好懂,可惜大多数人总是很难越过自身各种各样的局限。
可惜归可惜,明白一个道理与做得来终究不是一回事。大多数人就是大多数人,什么人果真超越自我了,他就不属于大多数人了。这才是大多数人与少数人的根本区别。
局限是制约智慧的罪魁祸首。哪个人先明白这一点并付诸行动,他才可能在作为大多数人的情形之上建立起“后天培养和努力“的资本,才有可能使他和大多数人有区别,也才说得上有境界。
写诗的艺术就来自人的境界。境界总是人赋予做事情的一种自然而然的表现,是人先有境界然后做事情才有境界的结果。有境界,就不怕事情做不好,而且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方向在哪里,也能够把握什么是合理的主见,什么是不合理的成见和偏见。
当然,写诗并非有意用来表明人的境界,而是对境界自然而然的流露,因为境界不是拿来玩的,什么东西一拿来玩就成了不严肃的东西,也就让美与不美带有了疑问。
(未完)
本文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