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台湾的阿圆跑到大陆来做电视节目主持人，说话的字里行间，表达了他的惊愕：“居然有先生到菜市场买菜！”实际上大陆人也大惑不解，何以台湾只有太太买菜，从来没有先生步入菜市场的？

然而我们还是习惯于先生太太都可以近菜市场。今天在菜市场，买了鳝鱼，等着渔家把鱼剖了。因为是周末，恰好渔家正在上学的女儿在场帮忙，就问渔家：“你几个孩子？” 渔家边干活边说：“四个”。在计划生育背景下有四个孩子，很是不简单，就说：“你好厉害啊！”于是她笑，她的女儿也笑了。再问这位女娃儿：“你有三个兄弟姐妹？”她点头并说是的。这位妈妈说：“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哦，这下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对这个女孩打趣说：“你好惊险啊！要是你弟弟早点来，这个世界就没有你了。”

她很聪明，反应挺快，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她说：“那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我啊。”

看来这是存在与否的哲学问题，不是父母偏心的问题。这位母亲接着说：“确实，如果第二个孩子是男孩，就不会再要小孩了。” 她当着女儿的面，也不讳言这个话题。


（2）

接着去买小龙虾。也是一个老妇人，她的已经出嫁的女儿在帮忙卖鱼，而她自己把小外孙抱着，正在逗他玩。

个头中等偏上的龙虾，25元一斤，老妇人说本来28元一斤的。因此就说：“对呀，现在是收尾的时候了，我把剩下的都买下，按20元一斤好了”。结果是老妇人说23元一斤。

她女儿帮她过秤，是2斤4两，55元。我拿过来感到重量有点过轻，就问这个女儿，你去皮了没有？这女儿就不安起来，一边重新称重，一边对母亲说：“糟了，多收了先头那位顾客9元钱，没有去皮。” 她母亲叫她追去，却没有办法追上。

她重新称的重量是2斤，46元，皮重4两。原来前边的顾客，也是按23元一斤买卖的。

通常所谓玩秤，也就是在秤上做手脚，最多只能搞16%,也就是100斤变成84斤，或者84斤变100斤。电影《渔岛怒潮》里边有个渔夫，名字叫李八十四。电影情节中又有一个垄断鱼商绰号叫南霸天，用水银秤，秤杆是空心的，里边有少量水银可以流动。能把100斤称成84斤，同时也能把84斤称成100斤，根据秤杆的倾斜角而异。那个渔民就是看出这里边有鬼，而一直不知这个机关，无法戳穿，就恨恨地自己改名叫李八十四，决心一定要找出破绽。

两斤四两与两斤，误差达到20%，是手的感觉可以掂出来的。84%是感觉的极限，人的直觉可以感觉超过16%的误差。另外，16%是心理承受极限，东西卖掉了或者东西买回来了，发现被讹，不过只是16%，就算了，不值得再跑一趟来回去找人算账。如果超过这个极限，人就会接受不了，一定要不顾劳累再跑一趟，清算个明白。因此奸商、渔霸、或者恶霸地主，玩秤最多只敢玩16%，超过这个界限，人家会愤怒。

这个出嫁的女儿，称秤不至于有意忘记除皮，她连讨价还价都不参与。那个电子秤，肯定是老妇人设置的，“忘了”去皮。这个老妇人，我是比较熟悉的，总是“忘记”去皮。不过她不精于算账，比如说46元的东西，她经常找回64元。而33元就找77元。我通常都算还给她。大约因为她习惯于“忘记”去皮，偶尔也故意“忘记”把多找的钱算还给她。

这个女儿算账比较快也准确。她虽然不参与讨价还价，但是帮她母亲收钱找钱。与顾客来往账目很准确。她把顾客的钱投入她母亲放钱的桶子，并从中拿钱找给顾客。并不出示给她母亲过目。出嫁的女儿和她母亲的关系，亦是很有分寸感的。

[注：现在的人可能不知道“去皮”这个词。以前的术语，分别叫做毛重、皮重、净重。净重 = 毛重 - 皮重。皮重就是盛放货物的竹框、纸箱或者麻布袋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