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现存的数字诗以南朝宋文学家鲍照的《数名诗》为最早:
一身仕关西,家族满山东。
二年从车驾,斋祭甘泉宫。
三朝国庆华,休沐还旧邦。
四牡曜长路,轻盖若飞鸿。
七盘起长袖,庭下列歌钟。
八珍盈雕俎,绮肴纷错重。
九族共瞻迟,宾友仰徽容。
十载学无就,善宦一朝通。
鲍照出身寒微,对魏晋以来的门阀制度深恶痛绝,豪门子弟轻易得官受宠,平步青云声势显赫;寒门子弟十年苦读,却仕进无门。此诗将一至十的数字按顺序用在句首,看似数字游戏,却深寓讽刺意味。
明代吴承恩的《西游记》第三十六回中有一首《数名诗》:
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
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
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此诗与鲍诗相反,将一至十的数字倒着用在句首,描述了唐僧师徒赏玩山景,“信步行时,早不觉红轮西坠”的情景。
一至十十个数字全用的诗作还有不少,比较有名的是宋代邵雍的《蒙学诗》: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这首诗按顺序简简单单地镶入了十个数字,描绘了一幅花园般美丽的山村风光。
还有一首知名度挺高的数字诗《咏雪》,传说是乾隆帝或者是刘墉所作,其实真正的作者是江南名士,乾隆的御用文人沈德潜。诗是这样写的: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片片飞,飞入梅花都不见。
此诗先是平淡无味的数数,产生悬念,后来笔法急转,突出佳句,顿使全诗妙趣横生。由于《宰相刘罗锅》的热播,这首小诗几乎家喻户晓。
数字诗中,数“一”字用得最多。相传乾隆南巡乘船过江时,见一渔船上一渔夫摇一橹顺流而来,见景生情,命身旁的纪晓岚咏诗,并限用十个“一”字于诗中。纪晓岚略思片刻立成一首:
一篙一橹一渔舟,一个梢头一钓钩。
一拍一呼还一笑,一人独占一江秋。
无独有偶,清文学家陈沆,也擅长写诗,著有《简学斋诗存》、《诗比兴笺》等。稍后于纪晓岚的陈沆,也曾作一首与纪晓岚大同小异的“一”字诗:
一帆一桨一扁舟,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俯一仰一场笑,一江明月一江秋。
清代女诗人何佩玉,擅长作数字诗,她写过这样一首诗:
一花一柳一鱼矶,一抹 斜阳一鸟飞。
一山一水中一寺,一林黄叶一僧归。
两首诗都是连用十个“一”字,并不给人以重复单调的感觉。
除了一至十十个数字,用千百万入诗,也情趣昂然。相传汉代才子司马相如去长安前,对妻子卓文君立誓:不高车驷马,不复此过。卓文君对夫君很是担忧,她知道司马相如年轻气盛,才智超人,一旦功名在身,难保不迷恋长安的繁华世界。
果然一天,京城来了一位差官,送给卓文君一封信,是丈夫司马相如写的,信中只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廖廖几个字。卓文君聪颖过人,看出他的“无亿”无意,她顿时明白司马相如果然有了休妻之意。悲愤之际,卓文君挥笔写了一封回信。 司马相如看过十分惭愧,回信中的数字先顺后倒联成的一首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唉!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将数字打乱,不规则入诗变化无穷的更多,如唐代大诗人杜甫《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巧用“两、一、千、万”四个数字,使全诗的意境更加鲜明。又如唐代诗人杜牧的《洛中送冀处士东游》:“四百年炎汉,三十代宗周。二三里遗堵,八九所高丘。”用了七、八个数字,各有其妙。
以数字入诗的佳句,构思巧妙而又自然活泼,读来脍炙人口、妙趣横生,给人一种别样的艺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