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说》
上古先民敬天畏鬼,万物皆灵。蛇,游走于深山大泽间,其性神秘禀异,以为神。故伏羲女娲以人首蛇身传于世,又以龟蛇同行尊为北方主水之玄武。及秦汉,高祖斩白蛇,蛇之神相式微。然则蛇雀报恩及雷峰塔镇妖说,犹存先民淳良之遗风。
畏可起敬,亦可生厌。曾几何时,人进蛇退,民风不古。同为蛇,噬鼠灭疫,尊为十二生肖之列;又以阴诡,斥之与蝎鼠同穴。何也?人心之复杂所致,不一而足。所谓蛇吞象,盖缘人性之贪婪无度;杯弓蛇影,乃自心窦生鬼魅耳。蛇牙之毒,安比人心之险恶;蛇躯之冷,莫如世态之炎凉。以蛇喻人,焉知蛇之罪不及人之过之万一。浊其名,无以清自誉,自诩万物之灵者,其不过自大自惭、色厉内荏之徒也。
蛇之功过,莫衷一是。天公造物,生灵之道,岂是世间凡俗可一言以蔽之。
《忽一梦》
忽一梦:友人示土一方,谓之鲜美胜盐卤。试尝之,齁咸不已,友怒而弃之野。余掬于手,察其色褐,且如心跳不止。凡九分,每分置一苗,软而不散。有隔空之声,曰之息,乃上古鲧治水之物。闻之辄喜,又疑圣物何来,梦中之真切,所应何兆?
2016.5.6
《韩森冢》
西安城东五里有巨冢者,名韩森也。余幼时尝游戏于垄,玉黍遍野,青纱蔽日,时有虫蛇出没。有封土赫然,覆斗状,巍峨于土塬之上,老者谓之韩信墓。晚清至民初,西捻及镇嵩军围城西安,以地势高企于此扎寨安哨。
自汉讫,此冢始见于载,唐宋人笔记称“尖冢”。然其所属,多语焉不详、所言模棱。夫吕不韦、韩信之说皆讹传不可信。以“韩森”谐音“皇孙”,谓之汉武长孙、宣帝父之墓,盖系臆测。有言之凿凿秦王陵者,现今考证多据此说,是为庄襄、孝文二王之一,即始皇帝父、祖之陵也。余不以为然。自秦都咸阳,史载王、后皆葬芷阳。芷阳西界于灞,此地远未及也。然赫赫之偌大封土,非常人所宜,形制当属先秦王侯之墓无疑。呜呼!其名竟湮于史册,岂不咄咄怪事哉?
韩森冢今高六十余尺,止当年十之七八。灌木丛生,枸杞酸枣杂其间。余登乎顶,四周楼宇环绕,近者不及千尺。东之浐灞,西之城垣,皆不可见。唯东南可眺白鹿原。土塬荒草萋萋,泥土裸露。常有放风筝、抖空竹、行太极者,盖都市间独有乎荒野乐闲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