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秋,场休日前一天,连队宰了一头老得动不了的老水牛,并宣布明天晚餐加红烧牛肉。
等到第二天食堂里逸出那牛肉味来,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香喷喷,而是闷沉沉的,就在食堂周边小范围蔓延,不凑近还不容易闻出来。
食堂那边还在起劲地精工细作,吃的这边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酒已经买好了,崇明老白酒(米酒),装在热水瓶里;碗筷提前洗净(平时一般都是临吃饭前才匆匆洗就);餐桌预先搭好,所谓的“餐桌”就是在床边铺上一小块塑料布,或者用自带的小凳拼起来,上面放一块洗衣板(平时可没这个讲究)。大家呼朋唤友,三三两两,或倚着门框,或散在门外,向着食堂的方向。心气急燥的引颈翘首,脾性稳重的捉对聊天,其实心里也在惦记着,都盼着痛痛快快地大嚼一顿。
晚餐时分,牛肉终于等来了。急急忙忙塞进嘴里——好家伙,这哪里是牛肉,分明是热水瓶上用久了的软木塞子,抑或是充满弹性的橡皮筋。搁在嘴里用舌头左盘盘右转转,这边咬咬那边嚼嚼,直闹得眼冒金星,颞肌酸痛,舌头发麻,牙齿松动。那块肉却依然故我,倔犟地保持着原先的造型。心里明白嚼碎是无望的了,但还是恋恋不舍地含在嘴里盘桓许久,直到实在无味了才放弃。至此算是尝到老牛肉的厉害,才懂得不是所有的牛肉都可以吃的:要牛干活,你就不要指望再吃肉,你想吃肉就不要赶它干活。任何想两者兼而得之的奢望总是要落空的。
为了这一餐牛肉,大家酝酿了很久。其实年轻的心并不在意吃牛肉,而是借机喝点酒,放松放松心情,乐一乐。这不,有几位农友就着这嚼不动的牛肉喝醉了……
2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