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十五连,我们住的新宿舍屋内,东边墙上有三个洞,西边墙上也有三个洞,两两对应,每个洞大约一块砖那么大小,三个洞之间距离大致相等,离地面两米多一点,透过墙洞可以看到隔壁宿舍的情形。起先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几个洞,后来经过研究论证,断定那是建房时搭脚手架用的,这个结论得到大家一致认可。
现在说起这几个墙洞,我习惯于虚构出我们到来的前一天建房工人匆匆撤出工地时的慌急忙乱,估计那也是实在来不及了,我相信但凡只要还有一点时间,这几个洞他们是一定会堵上的。我希望这个想象是真实的,因为留着这几个洞实在是讲不出道理来。但在当时,面对墙上这几个洞,我们并没有感到诧异,倒好像是这个建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者权当是设计师灵感突显造成的独特构思吧。
这个“独特构思”将我们和左邻右舍紧密起来,并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莫大的乐趣。因为有了这几个洞,宿舍间不仅光线可以共用,声音也可共享,三间房似乎连成了一个大宿舍,共同生活的人数顿时翻了三倍,闹猛了不少。小青年平时喜欢斗个嘴耍个贫的,隔着墙想起来就说,你一句我一句来来往往的,还不需调大音量,特别是大冷天,窝在被窝里不想动时尤其便利。年轻人凡事喜欢扎堆,呼朋唤友的,什么赶个集、买个饭、玩个牌、撒个尿的,约好一起出发,简单、快捷,很多事情就这样搞定了。还有,我们的作息时间也相对统一了,晨起晚睡步调一致,有时隔壁熄灯睡下了,这边还未睡,常会听见一声吼:好关灯啦!早晨这边起来了,那边一定也不能再睡。有时隔壁要赶早市,三四点钟就会起来,开灯说话恐被吵醒,所以就提前关照,明天起来小声点啊,而赶早市的一边一定会蹑手蹑脚,低声说话。有时两间宿舍聊得高兴,还会隔墙扔几颗糖一支烟什么的。有了这几个墙洞,邻居们真是其乐融融一家亲。
当然也有烦心的时候,相互干扰太大,想安静的时候难得遂愿,同时,不要影响隔壁邻居的自我约束也常常让人感觉不爽。好几次咬牙切齿想着什么时候拿东西塞住它,然而想归想,终于没有下决心真的落实。一方面是没有合适的材料,拿木板挡住吧,既没有木板,也想不出办法来固定,拿砖头塞住吧,唯恐掉下来砸伤人;另一方面也舍不得这几个洞带给我们的乐趣。就这样墙上的洞一直伴随着我们度过了半年多的时光,直到次年草铺换铁床后粉刷内墙时才被封堵。
2013.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