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吾爱讨词网》“我和诗词的故事”征文
我的诗集《泉琴夕唱》后记(代应征文稿)
我对于诗词的爱好,开始于“垂髫”之时。那时先祖公常在鸡未鸣即起而诵读,时而汉语之乎者也,时而洋文叽哩呱啦,虽听不慬,但书声朗朗,勾得我无限好奇。一日,趁祖公去早餐,潜入书房偷他桌面打开着的书看,那是一本中英对照的“洋小说”,文字我自然不认识,里面的插画却把我迷住,结果被餐罢归房的祖公发现了。原以为不免一顿斥骂,不料祖公不但不恼,竞然教我诵读,自然是只读中文部份__那是一本讲挪威海盗的书。详细内容早都忘了,但里面海盗们唱的歌至今仍然背得出:“十五人在死人堆上得庆更生,啊唷唷,再来一桶甜酒......”。若果这也算“诗”,那也就是我接触到的第一首了。祖公兴致未尽,带我去兴宁路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汉魏六朝文选”、“唐诗三百首”。我家门临邕江,远眺青秀山,祖公牵我上楼上晒台,令我抬手作平抚江山状,大声教我唱吟“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惭愧,当时懵然无知这是老杜的诗,这两本“天书”我更是到了“总角”之年才慢慢读得通的。但从此我对中国古典诗词产生了兴趣。尤其是我“总角初束” 时学着诌了一首“光阴俶尔逝......”,祖公竞为此带我到当时的“桂南酒店”饮早茶,记得在场还有雷在汉(雷经天之父)伯公、我的伯舅公“菊痴”(莫文骅将军之父),另外还有他“西园诗社”(辛亥革命时同盟会在南宁创立的诗社)的几位诗友。伯公令我当场写出,一位耆老考我“俶尔”何解?我嗫嚅着说借用了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词句。祖公当场赏了我一只水晶包,另有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尊者又赏了一件“撒淇马”。原来这“俶尔”竞换得那么的美味!颇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觉悟了。
但我真正的启蒙,却是——正如学兄王云高所说的——南宁四中“壕塘边的钟声、何严、郑乃逵......等老师的笑影,化了一片心灵的氛围”。还应该提到陈政老师,他是棋琴书画、诗词歌赋的全才。这本小册子我部份用毛笔书写,正是受老夫子赠墨的激励而为。另外我还有个小小的秘密:我因为经常帮“唐老嘢”(南宁四中图书管理员)粘补破书,搏得进入图书馆书库里自由地看书的特权,发现那不起眼的“唐老嘢”竞也是满腹经纶的老秀才,他经常主动给我推荐好书,“四大名著”以及马克•吐温、海涅、裴多芬......都是他推荐给我的。南宁四中真是个出文才的地方,可惜我不是,因为那时我只是个懵慬而调皮的少年。但在那“氛围”之内,耳濡目染,传统文化的种子己经植入我的心中。
庆幸我们的高中(南宁三中),那“文学”的第一课就是“关关雎鸠”,而后“乐府”、李、杜、白、“七贤”、“八大家”一直到鲁迅、沈从文......以时代为序,包罗了全部的经典作。记得讲第一课“关关雎鸠”的是李伟昌老师;李、杜的课是蒋炳藩老师。这蒋老师上课有个特点:在开讲之前让我们闭起眼跟着他吟晿,还要摇头晃脑。所以对课文印象特别深刻。可惜老夫子吟诗时操的是南宁腔的西南“官话”,使我现在背诵“李、杜”时,依然怪腔怪调。但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明白这么好的教材,为什么只用了三年,到我们毕业时就废用了;而自从秀才陶、李、罗被刘三MM和她的阿牛GG骂倒以后,蒋老夫子式的教学也绝了迹。可惜!
高中后我留校工作,未久就被“洪流”捲到“广阔天地”里去了。先是荷锄务农然后务工,又曾学中医,又然后到“夜郎国”学桥梁结构而终以为业。离之乎者也平平仄仄远了,但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热衷依旧。又因架桥修路大都在山涧溪流之间,见到或奇或险,或幽或秀,则有感而吟作,例如在修贵州的“关兴公路”时,在古夜郎国都牂牁江大峽谷边,便填了《楚云深词》:“牂牁铁索横,古驿天波底。鹤唳夜郎都,虎跳西陵垒。 诸葛百万兵,曾困蛮烟里。蜀汉拥旄宾,能否入滇治。”在四川又写下《马嵬坡感言》:“马嵬坡下说冤魂,国乱如何頼太真。早若君王勤上殿,何须抱画泪沾巾。”数十年来应有数百首了。可惜,因人随工地走,“四海为家”,有时一个月竞转移数处。吟作又多写在随手纸片上,加上自知所作仅为自乐,留下来恐先生骂,怕后生笑,更为要紧的是“文革”后怕仍存,故随手也就丢了,绝大多数都已忘却。本小册录入的,原来只想为退休后近三四年旅游时,给自拍的照片写注脚而已,结果竞写成了这些借景抒怀的东西。
纸是晖儿给的“都安宣”,笔是15元一支的学生笔,相机是傻瓜LUMIX。但诗是自撰的,字是自写的,相是自拍的,册是自编的。虽然字未清浊,辞欠宫啇,“锦袄子上披蓑衣”(吴乔《围炉诗话》),但着实是用了真景托真情。
编竟,烦学兄王云高教正,难得他竞为代序。学兄在“代序”中说:......陆游老师的诗意中:“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只是结句三字变了:“老,老,老......”,而我编印这小册子的目的是:当结句三字变了:“走,走,走......”时,地面上留下我的一串脚印,先生骂也好,后生笑也好,它记录了真实的我。
又得同窗好友周榕林先生赐墨代书拙作六言诗为跋,谨表谢意。
二0一三年冬月 岁次癸巳 七十有二翁秉钧于南宁寓中
作者 雷炳钧(网名:愚牛) 1941年出生 广西南宁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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