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呀猫 (一) 2014--2015 于琴山斋
女儿名“呀”,她的猫也就是“呀猫”了。
它让眼睛藏在脸的黑里,以显其成熟。
以白毛准确造型它的鼻子,如此让我们觉得它的清秀,记住它是骄傲的“女士”。
因为太爱干净了,眼睛下面的嘴巴、小脸沿至胸腹,一定要是白的。
本来是四条雪腿的端庄,它不想留下四平八稳的淑女印象,于是便跳上画案,让一只腿故意“跌落”在了墨盘里,事后便三比一地尽显了有些骚味的猫步时尚。
也懂得羞答答地将隐私往黑里藏,却又总是让黑尾巴那么性感地唰唰左右颤甩,激昂时似竟要挺立冲天,那一刻便全然失了优雅。
因为它的日子只有黑白,所以耳朵只好一只听守黎明前的黑:那里只有电脑旁的鼠标在轻微的吱吱诱响;另一只待闻夕阳后的鸣白:在那里已没有垂钓的期待,只有嚼猫粮清脆的咔咔声。
当周末一家人围坐嬉闹时,它会平静地过来凑人疯。
且它的姿势必将是黑尾巴扭捏到脚跟前来紧紧地围一圈,然后将腿十分小心地收在那圈内,并要几次低头检查它的脚是否不谨慎被显漏了出来。生怕别人记起来它的脚爪曾经犯过的小错。
嗯,通过了!设计简练:上,黑头、下,黑圈,虚了中间。
就这样,如此地在一个很恰当的距离,它知情明意悠闲地端坐着。
它时而叭挤着眼并偷偷地颤颤耳朵,暗自嘲笑着我们那一堆的瞎论哄笑。
它的这般随意姿颜,似某种准确的判断,饱含着它的世道经验。
也许意识到这样的表情不够含蓄,它赶紧将脸先轻微下低,转而无目的地假视一下周边,注意着最好不要被谁发现。
每日里窗庭外的眺望是它固定的节目。
只要窗叶一经打开,它便嗖地一声跳上窗的台沿,向远山处久久地凝视。
院内这花香鸟语,它可曾嗅闻?
室外那集攒相让排叠避就的树丛,可想着攀爬玩闹?
远山近峦青蓝几叠,可曾颜辨?
它颈背上的一团“墨”,似不小心被惹泼的,恰似生就了一个头,正好将就了呀猫的身尾,于是多了重叠的另一只它。呀猫竟有了“影”了。
如此,它便也孤独了。
写意呀猫 (二)
电脑旁有我,我旁边有呀猫。
呀猫悄没声息地在我旁边那张空椅上首尾团曲地懒睡。
时不时我会纸笔悉嗦,键盘嘀哒。
呀猫竟鼾声节奏。
慢慢我眼也迷蒙,眼前的空间在迷幻扩展:
桌边那张纸的卷皱,皴就了一座山;
鼠标的白线绕了一弯河;
椅子扶手边的转折缝隙,里面倔生了绿;
咖啡杯里的热气多事地缭绕,曲绕成了呀猫梦中的灰鱼游飘。
迷糊里我瞄了呀猫一眼,它依然团黑。
它如此久地埋首酣睡,忽地挑起了我的戏弄之情。
我用鼻微微地吸了一吸,它的耳朵竟微微地颤了一颤!
我还想再次真实地得个感觉,便故意不凑近它,只是将嘴微张,让气在牙舌间丝吸了一下,
突然,呀猫从熟睡中开了一道眼缝,还稳稳地留住了那一条缝看着我,随之还短促微弱地‘呃’了一声。
“呃”----
那么明确地回应了我。声音里有了一份它我的叽喳,有了它胡须扎我的温热。
空间忽地压缩了。
没有了桌子与我的距离、椅子上我的重量;
但觉:
我!被在乎了。
写意呀猫 (三)
我在哪,猫随哪。
我们同懒于沙发。它挨着我,有望于我的抚摸。
我谨慎地伸出手去撩接它的手,它欲伸似退地低头看着我们的“手”。
此时镜头如果垂直在上:我们双手紧握;
镜头如果转而至下: 两“手”间便露出了缝隙的微光。
我和呀猫将那副基督与亚当画中的“双手”重写。
我在哪,猫随哪。
我们同歇于沙发。它盯着我,有望于我的相视。
呀猫它面壁;
我学它,自省。
我叫它一声咪咪,然后我面向了电脑。
它在沙发扶手上手脚缩藏低首,弓背成团向隅,抛却了身后客厅的一大块灰鱼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