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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的怀恋

万里征鸿 发布于2018-05-14 10:47   点击:988   评论:1  

仲秋的怀恋

怕到仲秋,怕到仲秋,仲秋还是来了。

就是八年前的仲秋,母亲走完了六十二岁的人生旅程,离开我们去了。那一刻我的心被抽干了。

母亲生命的最后几年是在病痛中度过的。

为给母亲治病,我们哥俩带着母亲从滨州到济南,从济南到北京,四处求医,终也没能治好娘的病。

2008年腊月二十五,母亲突然发病,住进了市人民医院,检查过后,母亲说什么也不住院:

“大年下,我不能躺在院里。”母亲掷地有声。

拗不过母亲,大夫给开上药之后我们回了家。正月初五,我们住进了人民医院。经过会诊,诊断为尿潴留,需要手术。久受病痛折磨的母亲不再固执,同意手术。手术之后,母亲带上了引流袋。本来大夫说恢复之后可以摘下的,谁知这一带上就再也没有摘下来,直到去世。可生性要强的母亲从没让外人看见她整理尿袋。看着弟兄俩忙前忙后,同病房的的都向母亲说:“哥俩真孝顺啊。”母亲只是微微一笑。一直过了元宵节才出院。又挨过了几个月,眼看就要仲秋节了。正是收摘冬枣的大忙时节,可接连半个月的阴雨天气,不少冬枣已经裂口,再不及时摘收冬枣非烂在地里不可。眼见着一年的收成快到手了,咋能让它化成泡影呢。左思右想,娘说啥也舍不得雇人摘冬枣,豁出老命也要从老天爷手里把这年的枣秋抢下来。我们的劝阻早扔到了脑后。上班时间,我不能请假去摘枣,弟弟那边连棉花带冬枣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繁重的活计全落在了两位老人身上。

可苦了娘了。

爹招呼着牛车,拉上娘,到树地里去。老黄牛拖拽着车在泥泞的车辙里一步步往前挪。好不容易到了地里。娘摘起枣来更是麻烦:湿漉漉的树叶和枣一会儿就把袖筒弄得湿淋淋的,湿透的衣服冷冷的贴在娘的身上。过一会儿还得清理一下掖在腰里的引流袋。娘已经无力提起筐子,只好拖着筐子,也站不了多久,只得搬着个小板凳,摘把枣扔到脚边的筐里,再挪挪板凳去摘另一把。稍有不慎,就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只得到窝棚里稍微躺会儿再摘。好不容易盼到国庆放假,我回家帮忙摘枣,丝丝细雨落在娘花白的头发上,瘦弱的她在树缝中显得更单薄渺小了。我不想让她看见儿子的眼泪,赶紧拎起筐子摘枣。

哎,娘啊……

枣都摘完了,可娘的病更狠了。我同弟弟商量着到远处试试,本市的医院早已看遍了,干脆去省城看个究竟。

汽车行驶在通往省城的路上,车载CD机上正播放着满文军的《懂你》,画面上的娘朴素如我的娘,画面上的娘给孩子做着棉衣如我的娘,画面上的娘给孩子烀饼子喝粥,而自己只能将粥碗舔了一遍又一遍,这也如三十年前我的娘。背过身去,我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却看到后面的弟弟也拭去了腮边的几颗泪滴。

省立医院。

我们住了下来。过马路时我紧紧地挽着娘的手,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是娘头上扎的围巾引来了如许不友好的目光,娘似乎也明白了,便极力的推开我们哥俩的胳膊,我们却更紧地搀好了娘,迎着那目光大步的走过去。

哎,娘啊……

来的时候娘就再三说要到千佛山上烧烧香,许个愿,我们怎能拂了她的意呢。趁检查的间隙,我们来地千佛山下,一买门票,三十元一张,娘的嘴角一动,但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还不到半山腰,娘就喘不过气来。我们不敢再往上爬了,就到了观音庙。钟鼓悠悠,我搀着娘来在观音像前,娘非常的虔敬,把香引燃,抖着双手插在香炉里,然后跪倒磕头,嘴里默默祈祷。

我也虔敬的跪下来,默默祈祝:慈悲的菩萨,保佑娘消灾去难,健康长寿吧。

慈眉善目的观音脸上笑盈盈的。

最后几天,做肠镜检查前需要排空体内粪便,服下泻药,娘来不及上厕所,大便流了一裤。弟弟忙着给娘擦洗身体,我则端盆去洗娘脱下来的脏衣服。娘执意要等检查完自己洗。我和弟弟狠狠的数落了她一顿,娘才不吱声了。看着盆里的脏衣服,我一个劲恶心,可想一想我们小时候娘不就是这样给我们洗沾满屎尿的衣服的吗。如此一想,也不觉得恶心了,赶紧洗好衣服,晾了起来。同病房的一位大叔对娘说:                      “大嫂,你命好啊,有这么俩儿。”

“就为这俩孩子,也得好好活着。”娘脸上满是甜甜的笑。

做检查时,见娘的身体特别虚弱,大夫让我过去扶着。一位大夫随口问:“老人没女儿吗?”

“就我们哥俩。”

“哥俩还不错,还知道给老人看病,挺孝顺的。”

我的脸偎在娘的脸旁,她的头颤颤的抖个不停,我赶紧抱紧了娘的脸。每当肠镜探头往里伸展,她都紧紧地皱皱眉,我就更紧的贴一贴娘的脸。

检查完毕,娘躺在我的臂弯里,在长椅上休憩:“要不是你搂着我,恐怕娘会昏过去。”

“娘,还记得我小时候扎针,只要你轻轻一摁,我就老老实实了,这不是还下来了吗?”我笑着说。

娘嘴边漾出一丝浅浅的笑。

经检查确诊为脑血栓,几千块钱的中药,满满一蛇皮袋。

回到家,服药之后,仍不见好转,且有越来越坏的迹象。一辈子心细如发,母亲的心真的操碎了,再也不愿意费心了。到这时候,不仅手脚不听使唤,脑子也越来越糊涂。父亲下坡了,母亲哆哆嗦嗦的忙着做饭,灶里填满了柴,烧了许久,锅盖突然着火了——锅里没舀上水。赶回来的父亲哭笑不得。

病越来越狠了,一走路就摔跟头。甚至从炕上都下不来。下来时,脚还没放下来,身子先摔了下来。回家看着母亲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我心如刀割。

去北京!我和弟弟郑重决定。

2010年春节刚过,我们登上了去北京的客车。

301医院。网上挂的专家号。

帕金森病!根本不是什么脑血栓!济南的结果根本就是误诊!大夫告诉我,就目前水平,只能服药减缓发病进程,没有什么根治办法。

我知道,邓小平也是这病。

开出药之后,我们回了家。

然后定期让北京的熟人捎药。

不知道是母亲选择了仲秋,还是仲秋选择了母亲。一进八月,母亲就再也没有起来。

眼看仲秋了,怎么也得让母亲维持过仲秋啊。我们给母亲输上了氧气。弥留之际,母亲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了。我知道,操了一辈子心,她该歇歇了。母亲终也没有熬过这个仲秋。八月十四晚上十点,母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我和弟弟泪如雨下。我们慢慢的,慢慢的给母亲擦洗身子,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母亲,然后又摘去了尿袋——让母亲干干净净的去吧,让母亲无牵无挂的去吧。

按照母亲的遗愿,我们把母亲安顿在自家的打麦场边,这是她曾经劳作过的地方啊。白天,她可以看着父亲在旁边的棉花地里劳作;夜晚,就守着那弯月亮入眠……

每每月圆之夜,我和弟弟来在母亲的坟前,点燃三颗香烟,一任袅袅的烟升腾而起,溶入溶溶的月色里,我知道,那是母亲仔细的享用孩子带来的深深地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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