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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怀二首【李贺集辨注草稿】
其一[1]
长卿怀茂陵[2],绿草垂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3]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4]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5][6]
[1]据《史记》,司马相如字长卿。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后客游梁,梁孝王令与诸生同舍,著子虚之赋。孝王卒,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乃往临邛。以琴音挑新寡之卓文君,文君奔相如。汉武帝初见其辞赋,恨不同时,既知同时,招为郎。后曾奉使,为孝文园令。病免,家居茂陵。武帝遣使取其书,使至,相如已死,其遗札书言封禅事。后五年,武帝始祭后土,八年礼中岳、封泰山、禅梁父。狄按:于泰山祭天曰封、于梁父祭地为禅。司马迁说“每世之隆,则封禅答焉”,为封建皇朝之礼乐盛事,故其祭文至为重要。
[2]狄曰:长吉怀想居茂陵之司马相如也。
[3]狄曰:相如弹、看。风吹鬓影,文君之态。
[4]徐渭曰:相如弃此二君而死。狄按:非是。王琦曰:谓已在时,上之人皆弃而不用。钱钟书曰: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谓长卿弃梁王与武帝,观首句“怀茂陵”可见;王琢崖注谓梁王与武帝弃长卿,大误。狄曰:钱钟书误。梁王、武帝弃相如者,以为其无大用也。病免是弃,未免官时,只重其辞赋,何尝不是弃。相如弃武帝,弃其人耶?弃其事耶?那《封禅文》又是为谁而作、为何事而做?留给后代君主么?武帝遣使求书,求的是文学享受,得敢告天地之《封禅文》,估计也是愕然,然后就是后悔小看了人吧。且此诗前两联,是相如已居茂陵时景况,如“怀茂陵”者为相如,则为居官时思引退意,故不可为证据。
[5]孟康注《汉书》:王者功成治定,告成功于天。刻石纪号,有金策石函,金泥玉检之封。金泥:以水银和金为泥,以封玉牒。王琦曰:至身没之后,(上之人)见其遗书,而反思之以施用于世也。狄曰:是此一简书,足堪大用,不得不用之。
[6]前人多以“弹琴看文君”,证长吉曾经娶妻。如刘衍即曰:《咏怀二首》当作于元和六年。自京遇毁不第,回昌谷后,与妻相对,日夕写作。第一首,借汉司马相如以自况,第二首则直抒胸臆,对镜解嘲。狄曰:抑或非是。咏怀,抒发情怀抱负。咏怀诗,始自阮籍。虽多达八十二首,然查其法则,不过有二。其一,直书己事。“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登高临四野。北望青山阿”是也。其二,书他人事。或援引古人旧事,“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是也。或造作人物,“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是也。或及于鸟兽,“鷽鸠飞桑榆,海鸟运天池”是也。要之在于创作榜样典型,用以表明自己的人生态度,中间多企羡之情,亦多自勉。援引古人旧事以自况,至庾信始多,“雪泣悲去鲁,凄然忆相韩”之属是也。长吉所作咏怀,虽只二首,却是寻阮籍旧辙。这一首,写司马相如,是树立一学习榜样,亦属自勉之词,非是自况。且相如足以为文士榜样,长吉选他,一点儿也不奇怪。赢得文君之心,亦是相如平生快事,设使长吉未娶妻,写及此题材,即不言及文君欤?故此“证据”极弱。狄再曰:长吉虽遇毁不第,然诗名早著。惟时人所赏,辞彩意象而已,不以黄钟大吕比长吉歌诗,此非长吉之所求。呕心为之,直欲惊天地、泣鬼神也,长吉之志亦大矣。今时观之,金泥泰山顶,长吉有焉,幸甚、幸甚。
其二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1]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2]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3]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4]
[1]狄曰:所著何等分量之书?暗承上篇。惊霜落素丝,惊于新生白发,如霜落、如素丝。
[2]讵:何、岂。南山:《诗经·小雅·天保》: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狄曰:讵是南山期,即何能长寿意。上四句,先言白发,再说镜中,亦是长吉笔法。
[3]王琦曰:所谓幅巾者,不著冠帻,以一幅之巾裹其头,盖取其便适而已。苦蘖,黄蘖木皮也。可以染黄色,田野人家多用之。科头野服,随意自适。狄按:蘖:宋本作“蘗”。
[4]自:宋本如此。王琦本作“相”。王琦曰:如清溪之鱼,饮水从容,乃得相宜,何为役役而槁死于文字之间乎?狄曰:王琦知鱼所喻者,与著书相关,可惜理解反了。此暗用《庄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著书辛苦,无大乐,孰能坚持?然此犹鱼之乐,别人无法理解。有此体己之乐,虽至耗费生命而不能辍也,前云“自笑”,着落在此。即惊,且笑,最后说自宜,举重若轻,若轻而实重也。
2018.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