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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人 女  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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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无序·桃李乱开

冰雪人 发布于2017-12-03 10:49   点击:1757   评论:0  
17、东风无序·桃李乱开
读淞雲词《浣溪沙·春恨》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小伫廊前看日斜,
呢喃燕子未还家。
不知何故滞天涯。

最是东风频惹事,
一园桃李乱开花。
砌成春恨任嘘嗟。
       静静小伫尘世的一隅,我不求奢念,也不伤凋落,万事随缘,一切尽心。风雨中的前路皆在脚下,回眸处的世态尽在心中。
       春于人的心间,总以一种喜悦的展望起始,有紫燕差池双翦,贴地争飞,呢喃对语;春又是以一园桃李的杂乱无序,花开荼靡后的无尽伤怀而告终。
       古典诗歌中的“春”,语意双关,既指美好的春天、青春,也喻男女之爱。春的心中储存着爱的气息,写意着情的风景。让人将满心的念,沾满燕的轻盈和风的温润。春嗅着桃李的清香而来,润泽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温馨着我的每一次呼吸。让漂泊的灵魂栖息于玲珑而婉约的诗意中。回眸,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里,走得最急的原是那段最美的青春时光。
       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说过:“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信然。从无知孩童,到懵懂少年,再到而立之年走向不惑,就好像是一瞬间……”。
       多少次,我们在无声中怀念曾经的豆蔻年华,青葱岁月,和那些年少轻狂的梦。那些记忆的碎片,每每让人不忍触碰,更是难以割舍。  
       春暖花开,谁不想采撷一袭明媚的色彩?谁不想珍藏一怀粉红的心事?让桃李的芬芳,晕染此季,让蛰伏了一冬的眷恋在温暖的枝头绽放。词人淞雲缘何要恼春、怨春、恨春呢?
       小伫廊前看日斜,呢喃燕子未还家。不知何故滞天涯。
       开篇,淞雲就把特定环境中的“燕子”用特定的镜头推到读者面前,一下子紧紧抓住人们的视线,给人以别开生面的感觉。其妙处不仅仅在于写景,而在于其以象征的手法,把自己不平静的内心世界巧妙地表达了出来。
      一纸素笺,妙笔凝香,穿越时光隧道,趟过历史长河,在词话的王国里翩跹,总有一种感动,是为灵魂的呼应而来的。
      词人以春天的景物起兴,把远景日斜和近景廊前配置在一幅画面上,从未归的燕子着笔,在逻辑上说,似乎有点乖碍,但从寄情的角度来看,却是融通的。此季,本是燕子从南方飞回北方的时候,却迟迟未见。淞雲触景生情,颇为伤怀。明问燕,暗问人也。旧时俗话说:“见多情易厌,见少情易变。”词人的可贵之处正在于阔别而情愈深,迹疏而心不移。淞雲于此更是借燕来引春,传达其惜春之情的那份怅然。
       历来诸多诗词大家皆把燕子看作是春天的象征,加以美化和歌颂。如韦应物的“冥冥花正开,飏飏燕新乳”;晏殊的“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欧阳修的“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词人淞雲向来以自然为尚,用字、设色都恰到好处。其词宛如中国的水墨画,以淡见长,能省一笔,决不赘语,正如沈祥龙在《论词随笔》中所言:“不假珠翠,而自然浓丽,不洗铅华,而自然淡雅”。
       词人提笔就将所写的景物笼罩在斜阳之中,为全篇涂上了一层暗淡的底色,进而描摹未归的紫燕,乱开的桃李,烘托出一个特定的环境来置放淞雲的怨春情绪,词的色调与情调达到了和谐一致。   
       最是东风频惹事,一园桃李乱开花。砌成春恨任嘘嗟。词人淞雲用满眼春光,一怀相思,把想象与怀忆同眼前真景融合起来,据实构虚,营造意境。
      东风与桃李的这一“频”一“乱”,怎能叫淞雲无动于衷,不勾起其无限心绪呢?这种入景入情、以景寓情的手法,把情和景如胶似漆地糅合在一起,交织成一幅完整而鲜明的画面,这正是词人运笔的独到之处。
      结尾一个“任”字,便将淞雲顷刻间情绪的微妙变化生动地刻画了出来,使其感情突然有了耐人寻味的大转折,那种漫不经心、看似无意却有情的“嘘嗟”,反映了词人淞雲内心的无限惆怅。
       淞雲对东风的恼怨看似无理,不合常情,而正是这种不合情理的怨怒,体现了其感情之浓密。这种无理而妙是古典诗歌中常见的手法,也是淞雲此词的一大亮点。
     《菜根谭》里有言:“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很多时候,正是因我们常人难以做到清明一如君子,所以才留下了那满怀的惆怅与惘然。
       这是一首景中见情的小令,词中不事浓彩重抹,恣意雕琢,而于浅白轻灵中见委屈,含蓄蕴藉中寓顿挫,表达了淞雲思春、惜春的无奈和惆怅。这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一种士的闲愁,一种富有诗意的情感,似阵阵轻风,丝丝浮云。
其实,那些已走过的岁月,就像是素笺上的词句,抹得再干净,也会留下痕迹。人生本就是一个相守于红尘、相忘于江湖的过程,一半是低到尘埃里的花,一半是飘到云端上的梦。
岁月终因经历而感悟,人生终因感悟而厚重。在生命的最深处,我永远相信:人生最美的境界是:返观自心、自净其意,书一笔清远。


26、诗心不被红尘扰

读淞雲词《蝶恋花·冬日小居》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别館轻寒风渐小,
仄径春迟,
青竹人家绕。
处士门庭来客少,
平阶厌厌侵衰草。

如注韶华东去了,
愁近黄昏,
人对斜阳老。
水色天光还旧貌,
诗心不被红尘扰。
      
       我是这样理解词人笔下的“别馆”的,那原本是家的地方,也不过是生命里一间苍凉的客栈而已,暂时栖居着飘泊的灵魂。 一个人的庭院,一个人的风景:处士门庭来客少,平阶厌厌侵衰草。这犹似李白笔下的《谢公宅》:“竹里无人声,池中虚月白。荒庭衰草遍,废井苍苔积”。
       这冬,连风都是清爽洁净的,不染一丝尘埃。仄径春迟,青竹人家绕,可以给逝去的年华添上清新的绿意,那斜阳中的水色天光亦会给薄凉的人生添上几许温暖,一颗跃动的诗心更会给染愁的灵魂注入鲜活的血液。
       我是行走在此季的看客,望着纷飞的雪花不舍醒转。
       如注韶华东去了,愁近黄昏,人对斜阳老。词人淞雲走过的历程,就如同眼前这棵光秃的树,历经了春的萌动,夏的繁茂,秋的斑斓, 生命的脉络,已然清晰。一树的枝枝丫丫,斑驳着日影天光。
       你曾满怀的心事,已于香飞尽、鸟无痕的日子里封存,此刻,还有什么可惊、可扰的呢?信手剪一缕淡泊的时光,让那些浮华世态在素朴的冬怀中,褪去所有瑰丽的颜色。时光便清简如水,寂静无声,词人的内心亦安然平和。如此的淡静,不是疏离尘世,而是让一颗心在尘世中更加质朴。 
       水色天光还旧貌,诗心不被红尘扰。淞雲眼中的风景一如清风秋水般自然,山河日丽般清爽,其心更是简净无华。
       我自是俗世尘中行,素淡不痴迷。平凡日子里的所思所悟,简约而直白。少了矫揉造作,少了迁就讨好。淡,便是我心。
       词人淞雲清简深稳,平实安乐的日子宛如一幅水墨画,沉静清逸,简单深远。其古典的情结,古典的才思,唯美着此季。是谁独守静水流深的庭院,奏一曲云水禅心?
       君如墨,词似水。水与墨,于今生结缘,没有风花雪月的缠绵,没有繁缛韵律的束缚。天地间,自由挥洒,清风盈袖般地舒展。只觉着人生素简,天下闲静。
       一生漫长亦简短,要不被红尘俗世相扰地过下去,真的不易。词人的心中种植着清寞与独妍,莞尔,提笔落墨,灵思款款,宛如一首凄清的歌。
       一句“人对斜阳老。”充分表达了淞雲对于岁月蹉跎催人老的感慨和无奈。这不就是肃杀的冬吗?词人寂寥的神情里,写满了清冷。
       斜阳在枝桠间缓缓坠落,光秃的树干,沉浸在韶华逝去,愁近黄昏的无限落寞中。
       冬是清冷的,而淞雲的诗心宛如枝间的那抹暖阳,倒让人有了一份坚守。不管尘世的冷落也好,繁华也罢,都能安然相守。
       当细碎的思绪淌过我的笔尖,有些莫名的眷恋便会浮现于眼前。倚窗远望,那些深深浅浅的记忆也会携着一种自然的冷静和坚韧迎面而来。有人说,冬天是一个孕育希望的季节,一个值得憧憬和留恋的季节。它的寒冷、素洁,有着蓄势待发的内敛和睿智,更能引人思考、拼搏和期待。
       我却深感冬天有时像是一幅黑白素描,简单明了的线条中,蕴含着深奥的真谛。有时又像是一首优雅的古典乐曲,悠远而深邃。静静流淌的音符中,沉淀出冬的纯洁。净化了大地,净化了心灵。    
       佛说: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凡心净,即是净土。 支一把摇椅,沐浴冬日暖阳,在古诗词的旋韵律中,让思绪尽情飘扬。正如智利诗人聂鲁达所言,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这是对冬最好的阐释了。
       冬天,以最清澈的模样,放牧自己,荡涤灵魂,可以入词入画。诗心蕴藏在梅花枝头,以最安逸的姿态与最悠远的情思,等待雪的飘落,当该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吧!
       穿过季节的回廊,我于淞雲的词间回望,一袭风小,一条径远,一庭院静。
       方知,此季的天很冷、风很大、路很远……



27、一霎清飙乱玉妆

读淞雲词《卜算子·仲春临溪咏梨花》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柳绿未成阴,
一夜花如雪。
未解东风似有约,
更逐花中蝶。

新渌映晴枝,
幻做双枝迭。
一霎清飙乱玉妆,
似梦还相悦。

       望窗外飞雪,赏淞雲笔下临溪的梨花,别是一番滋味,梨花似雪,雪似梨花!
       定睛细看,那花花枝枝,舒卷有情。白色的花瓣晶莹剔透,宛如少女凝水的肌肤,经风一吹,便袅袅娜娜,引蝶翩舞,可真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化身?那斜插的花蕊,好似在呢喃细语,仿佛黛玉读《西厢记》时的娇羞态。
      鸟儿清脆的鸣叫直叩心扉,阳光和煦地轻抚脸颊,柳丝轻盈,花枝双迭,荡起的涟漪从心底飘散,浅浅的,淡淡的,却有着沁人肺腑的唯美,一溪清水一片花开。
       突然想起了汪曾祺关于花的一段叙述:“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只记花开不记人,你在花里,如花在风中”。 
       这份懂得,这份理解,润泽着我的灵魂,在广袤的心空间,依依传送着温情。此刻,我又仿佛看到了梨花的微笑,在春风里,在纤柳旁,在清香弥漫的时空里,我相信,这是我与梨花的美丽约定,更是词人淞雲春日里美好心情的折射。
       溪水如镜,花影婆娑。在我心中,梨花是一抹圣洁的灵魂,无论轻颦浅笑,皆温润静穆,为我所景仰。溪流则是我人生旅程中一处清喜的水泽,请允许我把所有的情思置放于岸边,将梨花的清香撒在水面,把淞雲娴熟的三两行小词幻化为我案上的《仲春图》。生命的基调里顷刻间便注入了传统的抒情,以歌舞影,临水照镜。
       多年前的一次偶然,让我莫名的喜欢上了梨花,爱上了这个地方,且信此后会有更多的惊喜。在平凡的生活里,我乐于怀抱这微小的希冀。
       柳未成荫,摇曳天风,新渌映枝,幻做双迭。一霎清飙乱玉妆,似梦还相悦。草色釉青,彩蝶梭游。我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有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在我眼前幻生:是一阙清词,一缕浮烟,还是一声叹惋呢?这是来自于淞雲的精致神思,一些交错纷叠的灵羽正以一种自然、蓬勃的方式运转,只需我温情地接纳和默许,倏然间,有一种被生命紧紧拥住的半惊半喜。
       那梦幻般的的摇曳,带着一份词人淞雲对尘世的清醒和迷离,梨花的馨香可曾在你生命的词笺中沉醉,你的梦想又可曾在一场梨花飞雪中绽放。梨花,向人们传递着春天的信息,一团团、一簇簇的,在阳光下分外灿烂,晶莹如雪,亮洁如玉。
       似梦还相悦,词人每一篇的落款都无需注解,我从词间,压抑了每一丝丝、一缕缕、一角角关于梨花的牵念。梦中的相悦,疑仙子的身影掠过,你款款而来,又轻轻而去,我恍然不复寻踪。好似你那里已存储了大把的春光,可随意挥霍,而总也不尽。
       关于你生命中的山盟与水逝,我都听说了,你的身世令我探寻。什么样的颜容,什么样的才情,让古今无数文人墨客为你倾心?
       雷渊曾赞:“雪做肌肤玉做容,不将妖艳嫁东风”;贺铸曰:“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一树梨花压海棠”;清代文学家李渔更是赞之曰:“雪为天上之雪,梨花乃人间之雪;雪之所少者香,而梨花兼擅其美”。梨花之妆,真乃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也。
        今日,我独自临溪,为你拈香,陶醉于曼妙的意境中。季节不再流转,柳枝晴好,梨花正妍,一霎清飙,心底油然滋生一种春日的欣喜和摇曳。
       看一季花事,读案头清词,在我是寻常的日子了,亦是奢侈的愿望了。我是喜欢梨花的静雅的,这种格调是修心的最好方式,让人无欲无求,无念无嗔,直向自然靠近,妥帖安放灵魂。词人那临溪而做的绮梦,好似有一段故事,然则什么都没有,终究是一场虚空。
       淞雲是一个心性清明的人,那些不同于寻常人的舍弃和忘记,当不是其执念。来去由心,清净自如。只留得一抹似轻纱,似羽翼,轻柔梦幻般的清幽梨韵。置身于此的我,顷刻间,亦心静如水。
       抬头,再次凝望窗外的雪,漫饮杯中的茶,提笔抒写我当下的心情,于淞雲词间聆听梨花开落的声音,直抵周邦彦“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渌溅溅 ”的忘机之趣和淳朴幽美之境!


28、悠悠旅思凭谁诉

读淞雲词《生查子·月夜还家有怀》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昨夜彩云飞,
月照还乡路。
篱外隐黄花,
寂寂无人顾。

和泪叹秋容,
应怪西风恶。
无那坐长霄,
旅思凭谁诉。

注:
思:入声
恶:读 wù 
无那:无可奈何
       陈眉公说:闭门阅佛书,开门接佳客,出门寻山水,此人生三乐。近日,我在淞雲的寻山水一乐中,时常驻足观赏,怡情养性。每每读其词,内心总会滋生一丝平淡与清远,亦会生出些许的微痛和怅然来,此刻,正难以诉说的是一场关于菊的心事。
       菊是词人心底的喜爱之物,将其置放于萧瑟的秋的大背景下,只因其自然美审美属性与词人的精神境界相吻合,从而对菊投以自己的情感:篱外隐黄花,寂寂无人顾。
       对于行走在人生路上的旅人,心中,总会有一种执念,前方,总会有一个定向。一条荒径,一条远陌,皆在其脚下。人,不一定要在万紫千红的春天里畅怀叙语,只要有灵魂的碰触,秋日亦是点燃生命情绪的季节。昨夜彩云飞,月照还乡路。
       一个人,在茫茫世路上徜徉,看罢花落,又见叶黄,且在笔墨中行走,几人能以一颗平常心而观,无所谓舍得,无所谓放下呢?
       自从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问世之后,菊花和文人雅士便结下了不解之缘,往往成为他们清高孤傲品格的一种象征。淞雲的这首借菊抒怀之词,更是表现了其独特的思想:和泪叹秋容,应怪西风恶。词人每每顺应自然,又不肯屈于宿命,于风雨中奔走,于红尘中修行,安宁中兼带一份远意。
       而此刻的我,所能做到的,则是闲居斗室,在一阕清词里,与尘世相忘。
       淞雲的一句无那坐长霄,旅思凭谁诉。再次深深触动了我。这份不知归宿的迷惘,让人清晰地看到一个远行天涯的异客,虽有山水为伴,星月相照,却总也找不到归家的路,转眼间岁月如风,花落又成尘。
       走进你的词中,有如走进了一场旧梦,曾经的过往顷刻间被唤醒,岁月的记忆轻轻被撩起,在篇章里翻读着你的旧事,印染着我的新绪。
       句尾的发问,虽寄寓在平淡从容的语调中,不刻意渲染落寞孤寂,而情绪却已自然流露。上阕一个观菊的寻常细节,恰是淞雲旅思集中之寄托也。下阕本应是一问一答的对话呈现,却成了词人急切的内心独白,细致地表现出淞雲的真实心态,旷达中显露抑郁。当我抽身于词外,真心期盼,有一天词人淞雲能闲适自得,惆怅了然也。
       其实,很多时候,尘世的纷乱,会刺疼一颗易感的心。我们需要在一个有归宿的地方与灵魂对话,再沿云飞、风飘的方向远眺,让岁月的流光抵达,让心灵的放飞返璞,于生命的渡口,自会遇见可相诉的人。
       浩渺时空,日升月落,那升起的是什么样的追求 ,落下的又是什么样的归宿?滚滚红尘中,无情的风雨,有意的情怀;辗转的岁月里,轰轰烈烈的狂放,平平淡淡的宁谧。皆如我眼中间断的闪现,刹那是实景,刹那便是回忆了。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淞雲咏物寄怀,达到了不即不离,物我泯合,神形俱似。词人以我观菊,寓我于菊,移情于菊,形象地描摹出了西风中菊的残貌,引人伤感也。
       不知不觉中,冬已过了多半。窗外,不时传来的汽笛声、广告喧闹声,让我心底超然的日子又沾染了烟火的味道。屋外的草木早已落光了叶子,一任干枯的枝桠伸向天空,宛如人历经繁华之后的凋零一样,满是沧桑。
       云出自深谷,水源于石林,寄身苍茫红尘的我们,终会有自己的归宿。行进的旅途中,难免会有怅惘,不知所依,但总是要沿着属于自己的方向,完成浮生的使命。
       记得白落梅说过:“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你过河必须投下的石子;是你煮茗需要的薪火;是你夜归照明的路灯。但这些人,终将成为过客,连同自己,有一天也要将生命交还给岁月。那时候,孤影萍踪,又将散落在哪里?”。
       序岁无声,匆匆而去,多少往事恍然若梦,却又历历在目。那些挥不去的记忆,留不住的年华,皆幻化成我简约的心事,清淡的念想,不藏于心,亦不动于情。只愿你无限的诗词世界里,亦独留一抹微云,任缘起缘灭,不问其深其浅。


29、琼霄月影话凄凉

读淞雲词《少年游 • 重阳登高》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暮秋风急,
烟鬟萧索,
今又过重阳。
丹崖高耸,
青阶直上,
鸿断叹游郎。
 
望玉宇琼霄如拭,
谁与话凄凉。
桂魄天衢如霜冷,
无言处、泪成行。

       其实,一阕好词就如同一首经典乐曲,是极富穿透力的,用淡淡的愁和沉沉的思来渲染情绪,仿佛翻开了一张珍贵的,却已泛黄,而又无法重拍的老照片,使人陷入莫名的忧伤中。暮秋风急,烟鬟萧索,今又过重阳。词人是顺着节令的变化,以自然的节奏,在萧索的氛围中弥散其纤美的伤怀。
       丹崖高耸,青阶直上,鸿断叹游郎。没有知心老友可以叙旧,大半生的纷纷扰扰,本以为可忘怀,却一直潜藏在心底,瞬息间如潮水般涌来。
       重阳登高,本是秋日画卷里一页雅致的风景,此处,却弥漫着无尽的伤感。这个绵延了千载的佳节习俗,不知曾被多少文人墨客抒写过,那些心旷神怡的片段,温暖着古藤攀附的高山,折射着时间过往的沉香。无论是天高云淡的洒脱,还是月华倾斜的悠长,我皆选择远离喧嚣,凭远放歌,与天空对话,与大山叠合。
       词人淞雲所登之处,正是位于浙江省东阳市的宇灵宫,又名黄藤岩古观,其建观历史可追溯至万历二十一年。宋代诗人刘过曾有诗题咏:“黄藤岩横空出世,大小石笋矗立。
       当淞雲置身于苍茫的山峦,仰视那高耸的丹崖时,陀红的夕阳里,有岁月的痕迹在青阶上蜿蜒。远处失群的大雁,已拨开尘世的云烟,正丈量着故乡的路程。跋千山,涉万水,乡思路上泪两行。
      月起时,词人已抵达山顶,思绪油然转向那遍插茱萸的地方,望长空,叹明月,形单影只心惆怅。观天地间的清明澄澈,听内心小世界的静寂之音,酒意浓,心意融,红尘轮回梦一场。
       月光如水般倾泻,落在禅檐上。虚室生白,天地纯美,唤起了词人心底最本真的静默。万物皆回归于本色,山深沉,水长流。当我们身处喧阗的闹市,争斗的名利场,是很难体会到这般滋味的。  
       云山苍苍,月色茫茫,有种漫天漫地的荒凉,一望无垠的无奈。人生的负累早已堆积在额头的那条皱纹里,一滴悬浮于尘世的眼泪,久久的,难以收回,亦难以跌落。任石笋如剑,流云如风。
       那些伤感的往事,恰似指尖流淌的月光,缠绵如丝。那心海间的波浪,在风的吹动下,缓慢而悠长地向心的最深处涌动。当你超越了悲欢离合的恩怨,独留岁月的眷恋时,尽管黯然,也会慑人心魄。 
       望玉宇琼霄如拭,谁与话凄凉?一炉火,一壶酒,世俗的烦恼尽装此间,趁天地一色,人迹静无,我自一饮而尽。
       缺憾是人生的常态。那些风华笔墨,俗世尘埃,纵三千里河山,五十年蓬莱,亦让青丝染霜,镜鸾沉彩。
      俗话说:“境由心生,心由境造”,已走过华美青春的淞雲,正衷情于庄重、沉着、静谧的蓝色,心境渐渐趋于恬淡、清爽。月宫是其心中的一座城,住进去,感情便有了归宿,心灵就有了家园,再向月讨一杯清凉,便可稳住那漂泊的灵魂了。
       突然间,我开始喜欢这浅浅的月色了,浅到一干二净,空明澄澈。
       前世缘识,今生情惆,载不动,许多愁。桂魄天衢如霜冷,无言处、泪成行。片言情深折叠成词,缘分疏浅遥寄梦里。
      记得莫言在《檀香刑》里写到: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个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
       当人生的功名富贵凉薄而萎靡时,淞雲亦是懂得随遇而安的,直避尘世的纷扰和变幻,自是寻求一方清净的世界了。
       情绪低落时,我也会听听杰奎琳·杜普蕾的大提琴演奏曲,那低婉的琴音透着深刻的孤独,朦胧的虚幻编织着美丽的哀愁。依依顾盼的旋律中诉说着浮华背后的纯与真,启开的心扉,牵动着尘世的梦与魂。琴起是深情,琴落是纯粹,这也正是淞雲此词带给我的强烈感受。
       屋外月色清冷,屋内炉火正红,我知,词人与月的对望中,不觉已是一夜。


30、向晚竟把浮云捲

读淞雲词《点绛唇  游辋川》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壮岁凭崖,
青岚深处勾留浅。
恁般无限,
目尽天光远。

莫谓才高,
底事空排遣。
风渐缓,
向斜阳晚,
竟把浮云捲。
       ――淞雲于2015年1月15日


       辋川,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会让人刹那间穿越怀旧的时空,蒸腾一种古朴隐逸的气氛。
       这里群山逶迤、峰峦叠嶂,野藤遍布幽谷,瀑布溪径随处可见,是秦岭北麓一条风光秀丽的川道。辋川在历史上不仅为“秦楚之要冲,三辅之屏障”,而且是达官贵人、文士骚客心醉神驰的风景胜地,素有“终南之秀钟蓝田,茁其英者为辋川”之誉。
       历来,当那些古哲贤士在仕途中疲惫和厌倦后,往往会登山择屋,选闲一隅,静送日升日落。开元末年,王维四十多岁,就在辋川营造了别墅,吟啸林泉,徐行幽径,漫步山间,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
        儒家说:“万物静观皆自得”, 淞雲缘何在一个连尘埃都染着清冷的季节出游呢,一句“恁般无限,目尽天光远”,让人顿悟。词人游走于冬的旷野,远离纷繁与喧嚣,亲山水,近自然,只为活在心灵世界里,将自己打理成一道淡然的风景,让一股潜伏的力量悄然滋长,静默中坚持,不语中深情。
       淞雲壮岁凭崖,无心于青岚深处勾留,不愿流连那郁结的地方。深林中的光影,是自然为其展示的禅机,遥遥相望中感知一份宁静与和谐。放眼,辋川还是向往中的幽静,美得纯粹自然,当你屏息凝神,融入其中,一瞬间便会达到物我两忘、物我合一的希夷境界,真可谓是“身世两忘,万念皆寂”
      我亦随词人的脚步走进辋川,翻阅着历久弥醇的往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将俗世飞扬的烟尘抖落在此间,守望着被岁月浸染的古老。有人在辋川的阳光下做梦,有人在辋川的光阴里寻梦。唯我在词人的笔下品味着过往的故事,淞雲在此段风景里,可尽意地释放郁积于心中的孤独,亦可毫无顾忌地虚度昨天,消磨今日,蹉跎明天,那些所谓的拥有与失去,此刻都不再重要。
      词人淞雲上阕的写景并未刻意铺陈,其运笔自然清新,如同信手拈来,而淡远之境自见,大有王维之风也。
       莫谓才高,底事空排遣。眼前的景物又勾起了词人心底的悲凉,虽然辋川的烟火很清浅,而谁又能抗拒那已被烟火熏染的世俗呢?词人伫立于此,发觉这么多年,所追求的并不是一份与世无争的雅逸,一种素朴和谐的清淡。面对这个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自己是否能忘却烟云弥漫的红尘,将一切置身度外呢?
       风渐缓,向斜阳晚,竟把浮云捲。行文至此,可见词人的心境是有起伏的,涌动着波澜,由怨愤到超脱,再由安适转为平静入禅,勾描出了词人安逸、超然的姿态。
       一隅宁馨,一处舒缓,悠然于辋川释放的本真,让词人淞雲的灵魂与俗世有了一个恰好的接点。于达观中,守一片纯净的天空,感知自然,看日落风清,山河寂静;静品淡藏,漫看浮沉,营造出了一种清静安详的境界。恰如《明心宝鉴》里所言:“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世事静方见,人情淡始长”。
       是谁给辋川的风景镀上了日落的色彩,又是谁将辋川的黄昏刻上了光阴的痕迹,晚风缓缓拂过,夕阳远在苍山外。我立于人生的古道,守望无言的背景,时光渐渐将风华打磨,辋川已不再是王维笔下的辋川了。愿我们能纳清风为伴,携日月为梦,不强求、不浮躁;随心、随性、随缘即好。
       淞雲此词用字妥贴传神,色彩映衬富于美感,摹景远近相合,构筑了独特的意境。整体风格咋看似恬淡,却暗含了不能闲适之苦,只有细细品读,才能感知其内心世界。
       当我从你的词间走出,背上禅的行囊,于最深的凡尘里,以大山作幕,云水为台,极目远眺时,江雪独钓的是你,风中往来的是你,不问年光,不计圆缺。

31、烟笼波平孤亭见

读淞雲词《行香子·春日湖上书事》
词作者:淞雲   词话作者:文澜

小艇风轻,
疏柳痕青。
正簾外、烟笼波平。
春鸥乍见,
暖霭初升。
看波光碎,
晨光远,
碧光晴。

水村浪浸,
高台云驻。
敛眉间、远黛孤亭。
相思无那,
唯有无名。
问心中事,
眼中泪,
笔中情。

       暖阳下的清风透过窗扉,落于案头,为我翻开闲逸的淞雲词,一个清远的瞬间,便安放于我的心中了。
        行香子,据宋人程大昌《演繁露》考证,“行香”即佛教徒行道烧香,调名本此。《词谱》以晁补之词为正格,多是些感时怀旧的双调小令,六十六字,上阕八句四平韵,下阕八句三平韵,结尾以一字重领三个三言句,结构重叠紧凑,音节颇为流转悦耳。
       淞雲此词正是应了正格,上下片完垒对称,组成了两幅相对独立而又相互辉映的和谐画面。
       清澈宁静的湖上,一叶小艇轻快掠过,高空碧蓝,湖水清明,山色天光,倒映湖中。忽有欧鸟,乍现湖面,碎波点点,溢彩流光。词人用简洁的笔墨,点面兼顾地描绘出生机盎然的春日平湖风光,体现出其热爱自然、热爱生活的情趣。
接下来词人淞雲用蒙太奇手法,剪接了水村浪浸,高台云驻,远黛孤亭三个若隐若现的场景,为进一步抒其胸中感慨作了铺垫。几多往事,几多情思皆融化在了流动闪烁、如诗如画的湖光亭阁之中,隽永而含蓄。
       是谁刚与冬日的雪花作别,又和春天的柳丝邂逅?诗意的风景,总在心间;美丽的远方,行于脚下。让我们与词人乘风剪辑一段往事,行舟漫赏一湖春水,去赴一场时光之约吧!
       小艇风轻,疏柳痕青。正簾外、烟笼波平。淞雲写景、抒情质朴自然,语言清新,格调轻快。其先从湖面起笔勾勒轮廓,舒畅而优美。“轻”、“平”二字,显见风之和煦,波之平滑,为下句的“春鸥乍见,暖霭初升”做好了铺垫,落笔轾灵,点明了时令,言名了心情,洋溢着由衷的快意和清爽。
       词人上片特写春之一隅,色彩鲜明,充满了生机。看波光碎,晨光远,碧光晴,视野由近放远,画面动静相生,蕴含着无限的诗意,引人遐想,不慌不忙中意趣自出。瞬息间,让我欲解词中意,已是词中人了。
       在这柳长鸥飞的春光里,在这烟笼波平的湖面上,无论是刹那的近观,还是长久的远眺,皆是一份欢喜。只要跟着心走,就满是养眼的风景。
      水村浪浸,高台云驻。敛眉间、远黛孤亭。不是所有的情,都许过一段旧盟,不是所有的愿,都可续一份约定。但缘于红尘之外,诗词之中,总会有一颗心与你同行。
       相思无那,唯有无名。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我将它想象成一本记载百味的线装书,一张述说往事的老唱片,一本落满时光尘埃的油彩画;抑或是将它藏于津腔津韵的戏曲里,落进茶馆的杯盏里,隐没胡同的烟雨里。
      问心中事,眼中泪,笔中情。词人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不急不缓,平淡却更深情,亦带着遗憾、感伤的情绪,是发自灵魂的声音。我看尘世间的艺术,最好的莫过于这不动声色吧。
      心中之事,过早悟懂,徒添悲凉。提前预知,又太无趣,顺其自然当是最好的了。眼中之泪,虽触心惊魂,也终不过是云烟一场罢了。唯有那笔中之情,可久久长长,即使已经倦怠了,却还萦萦绕绕。
       当你看透人世间的纷繁,及时给内心的纠缠画上句号,生命之光,才会重绽美妙之花。那些感受过疼痛的人,将会更珍惜平淡之美。岁月匆急,往日的情节,或聚或散,或悲或喜,皆已飘忽而过。但我却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坚持,来见证你日后的繁花满枝。
       此刻,是谁沉醉于词间?又是谁伫立在远方?独留一片时光,将不相关的思绪,翻落成埃。相对无声,寂静两忘。
       晋代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写“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我知,你非流云,亦非倦鸟,但终会停泊于山水间,才觉安定吧!


32、玉镜空月照旧池
读淞雲词《鹧鸪天 乙未腊月二十九有怀》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我有闲闲月一斋,怜光如注满楼台。骚人百代皆吟咏,夜色经年共遣怀。
援老笔    赋新词,风窗更启看溪梅。长安年少今华首,玉镜空明照旧池。
 
注:池梅词怀台斋宋词作一韵通用。
长安年少:唐 裴士淹有七绝“长安年少惜春残,争认慈恩紫牡丹,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淡淡的花很鲜,淡淡的天很高,淡淡的情很真,淡淡的孤独很美。人到中年,一个“淡”字,浓缩了人生的千言万语;一个“淡”字,学会了笑看世事的纷繁变迁。扬手是春,落手是秋。是谁于静谧的冬夜独醉闲闲月一斋,怜光如注满楼台?
       我亦掀帘远眺,融月的心思晶莹如冰。夜是沉静的、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几份清泠,几份盈满。我静静聆听着自己的呼吸,思绪却穿越到了那个远古的月夜。
       李白“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慨叹,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的牵念。皆于时空的丹青水墨中款款而来,游走在清澈如水的月光里。银河的浩渺,诗思的涌动,无声演绎着今夜的月清风寒,悄悄蔓延向远方。正如词人淞雲所言:骚人百代皆吟咏,夜色经年共遣怀。
       我转身回坐于桌前,轻敲键盘,将心怀舒展,借清风拈来梅花,留于诗行,为你散发一缕幽香。这亦如淞雲窗外的那树溪梅,不受尘埃侵,凌寒着此身。
       冬夜是宁静的、清冷的,皓月当空,群芳尽谢,唯有溪边的那株梅,还深情的守护着词人与老屋,半蓄着春色。
       当我举目再次凝望明月,那一束束清澈莹亮的光,如同散落在尘世间的串串珍珠,在寂静的暗夜里,闪闪烁烁,不受时空限制,不被岁月阻挡。
       看惯了太多的虚伪与丑恶;看破了太多的谎言与游戏;自以为不会再相信,不会再用心。可是,当我面对你的清澈,你的纯美时,
我又找到了最初的自己,回归到了真性情。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世”。这是词人淞雲洞察世事后的返璞,我亦明白这份自然与本真,洒脱与宁静。
       好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感受了,好久没有这样深情的注视了,今夜,我将月的清冽与柔和放在心间,来温暖寒冷的冬夜,照亮窗内的世界。远离红尘里的嘈杂和纷繁,用月的缕缕温馨印满我所有的期待,再将岁月的一帘幽梦轻轻打一个结,不怕被风吹散,不怕被夜淹没。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于淞雲的词间穿梭,目睹曾经的长安年少今已华首,唯有那皎洁的月,若悬于天际的明镜,依旧清冷地照着旧池。引我在跨越的时空间欣赏张子容的“满轮沉玉镜,半魄落银钩” ,杨万里的“游遍琼楼霜欲晓,却将玉镜挂青天” ,《红楼梦》中的“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这唯美的月色早已融进了词人的心中,也放逐着我的思绪。
       那闲闲散散、清清淡淡的构象,凝结成淞雲笔端的绵绵遐思,犹是我琴弦间滑动的音符;亦若轻盈的月亮仙子,从瑶池翩翩而来,诠释着一种超然的尘世感触。
       腊月二十九,忙碌而热闹的日子,词人却能淡然沉浸在这月色中,任凭思绪在月光辉映的历史长廊间,在夜色阑珊的万家灯火里,自由放飞,悠然超越。盈盈一轮冬月升起,词人俯瞰红尘万象,将所有的浮躁、疲惫和失意轻拂而去,夜的静谧与温馨触动着他的每一根心弦。一份惬意,一份淡然充盈其心间。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些依赖这月夜的温和、宁静与滋润了。人生最好的境界,莫过于以佛为心,道为骨,淡然看世界了。
       夜阑人静心空,临风凭栏望月。街角的霓虹依旧,赏灯的佳人无踪。你的故事中,不过是陈年;回忆里,不过是云烟。我的梦里,守候着心的宁静;梦外,守望着夜的清冷。我们青春的记忆,早已散落成了岁月纷飞的影子。世间的离合尽在这月的圆缺中阐释。
       我抽身回到淞雲词中,感受其语言的精美,音节的舒缓,浓浓的宋词韵味萦绕心间,却又不露痕迹。淞雲在描绘月色夜景的同时,亦流露出其闲居生活的萧散情趣,幽静的月光和词人恬适的心境,每每相映相宜。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漫长而短暂的人生,只要我们能象词人淞雲一样,以平和的心情、淡然的姿态,安静的观日升月落。生命之美丽,自会绽放。与我梅花一曲,共你明月情长。

33、无绪卧云楼·归去弄扁舟

读淞雲词《浣溪沙 • 乙未暮秋羁旅江南》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帘外西风一岭秋,
和衣无绪卧云楼,
恼人偏就短勾留。

疏雨故园频入梦,
月华盈室照闲愁,
不如归去弄扁舟。

       正如捷克小说家米兰·昆德拉所言:“迷途漫漫,终有一归”。淞雲义无反顾地辞别薄情的秋,归往易出易入总相宜的五湖烟雨,骨子里浸透着不落于俗尘的清孤。一句“不如归去弄扁舟”,用典自然无痕,为词人的生活做了恰好的注脚。一个充满人性温暖的回归,抵御着俗世的粗粝。这是其近水的洒脱?还是凌山的豪放呢?我只解得一怀烟雨一怀痴。
       春秋末年,范蠡辞别越王勾践,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上,遨游于七十二峰之中。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又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这种以自由的方式把日子过成举世的唯一,更见光芒、更动人。曾经那些温婉的光阴和贴心的烟火,是词人对生活的深情与懂得,是其在喧闹、芜杂下坚守的淡静。那些漂泊后的天真、孤独中的美意,皆是淞雲对山水的诚笃,更是其在朴素日子里活出的真意和明亮,亦是我所向往的稳妥和精致、远方和诗意。突然间想起了清华国学导师陈寅恪的名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范蠡所钟情的五湖,山不高而秀雅,层峦叠翠。水不深而长清,潺潺而出。如诗如画的胜境,凝天地之灵气。开门见山、湖天揽胜,静谧而舒适。泛舟的放达,更能让人忘却世间的纷扰,使心灵云水般洁净。难怪词人淞雲归此弄扁舟也。
       帘外西风一岭秋,和衣无绪卧云楼,恼人偏就短勾留。没有预约的旅程,山迢迢,水寂寂,终究会是个云淡风轻的远去。
       你于季节里相遇的是一岭秋色和一帘西风,于自己深心处邂逅的却是一件往事和一段尘缘。山,非静心不能处;水,非净容不能视。风恼雨添愁,真是折煞人也!
       疏雨故园频入梦,月华盈室照闲愁,不如归去弄扁舟。这刻起,我开始相信,至美的旅途,该是心的安定、风的相随、声的悦耳,故乡仿佛就在身边。我知你,已将闲愁置于岸边,清凉寄寓梦里,在人生的湖海里如范蠡般轻荡扁舟,与人安一世,与事安一心也。
       我亦是喜于这样的生活,依一座山,时有禅音过耳,鸿雁传信;浮一片水,可见柳丝依依,画船载诗。
       词人于上阕表达了其羁旅在外,又逢暮秋清寒的流离漂泊之苦和急切思乡之情,景中融注着悲凉之感。落笔间的一“无”一“卧”,生动真切,潜透出一种情心,上结的这个“恼”字更是进一步烘托了萧索的气氛,景里隐含着淞雲深沉的感情。勾勒出了一幅悲凉的深秋图,渗透着天涯游客的忧郁伤感。词人上阕以写景为主,但景中有情,从高到低,由远及近,层层铺叙,把大自然的浓郁秋气与内心的悲凉感慨完全融合在一起,淋漓酣畅而又寄意深远。
       结构上转折翻腾,感情中委婉伸屈。词人眼中满是惹乡思的景物,流露出不得已而淹留他乡的苦闷之情。有着千思百回的辗转,和茫然回顾的无奈。
       全词层层深入,步步紧接,委婉地表达了淞雲望乡思亲的羁旅之情。通篇结构严密,迭宕开阖,措词自然灵活,很能体现其特色。    
       秦汉有其气势,魏晋有其玄妙,盛唐有其风骨,大宋有其情致。我却独喜淞雲笔下的这份恬淡和洒脱,眷念泛游的素朴风情。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漂泊,而漂泊是为了寻找到梦里的桃源,在一个远离伤害的地方,淡然、自在地生活。
       自古以来,避隐山林湖海的人,并不全是郁郁不得志的儒生。亦有许多如词人一样尝尽世味、赏遍繁华的雅士,剪一抹湖波填心空,扯一片白云散心事。他们只想留住一份淡泊,享受自由、简单的幸福。
       生性淡然,不喜喧闹的淞雲,寄情山水,空灵清幽。其所言怀的,多是些闲庭花木、碧霄风月。那一花一草,一山一水,因其简单而洁净;因其清淡而珍贵。放眼尽观,俗世的多少功名皆化作了烟尘,多少往事皆分付了秋色。我自识得词人淞雲此刻的心境也,荡一湖清风波,了一溪浣花愿,半俗半禅半随缘。

34、僭客逐东流·凌乱向江头

读淞雲词《临江仙·暮春》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厌对芸窗春色重,
厌闻翠羽啾啾。
青阳暮矣逐东流,
不堪回首
憔悴怕新愁。

但屈指花开几日,
光阴如掷悠悠。 
恨春尽僭客难留,
竞随水去,
凌乱向江头。

注:
僭客:春花。翠羽:翠鸟。青阳:春天。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光阴似箭,飘忽若水,看似漫长,实则即逝。纷扰世间,何以解忧? 我选择了在古筝曲《水影飘花》的旋律中阅读,渴望在淞雲词中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淡然观云卷云舒,任花开花谢。
       那些渐行渐远的时光,曾经的美好,终会被岁月涤荡。一些憔悴的回忆,令你唏嘘、感叹。我却执着于词人所追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低调,持一种微波不兴的姿态。
       尘世间,有人喜姹紫嫣红的烈艳,有人爱浅碧清容的淡然。词人淞雲厌对芸窗春色重,厌闻翠羽啾啾。看似出乎常情,但经仔细回味,却又恰合常理。这个时节,温馨的春即将逝去,随之会带走许多美妙的瞬间和感动。淞雲表面的生厌之情,其实是其你内心对春的深深眷恋也。欧阳修曾有词吟:“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岁序匆匆,留下的,难道只是一些薄浅的回忆与幽幽的叹惋吗?
      淞雲起笔 一个“厌”字的两次叠用,透露出其伤春念远之情,浓郁而不失温婉,少了凄厉哀伤之调。
     青阳暮矣逐东流,不堪回首,憔悴怕新愁。 其实人一生,不知要历经多少劫难,遭遇多少沉浮,每当我们回眸时,也不过就几个黄昏,一场花事而已。有人说,“二十岁的脸是天生的,三十岁的脸是生活雕刻的,而五十岁的脸,就是你灵魂的模样”。这是对生活的一种领悟,一种懂得。一切似乎已改变,一切又恍若重生。只愿我们不世俗、不随流、持一颗笃静的心。
       但屈指花开几日,光阴如掷悠悠。 季节转换,无声无息;花开花谢,匆匆不语,许多人事,随了流水,多少印痕,逐了落花。一转身,已非昨日。
       恨春尽僭客难留,竞随水去,凌乱向江头。谁堪解这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这是一首借景抒怀,叹春、惜春之作。淞雲于沉默的渡口张望,没有方向的风,吹散了岁月的痕迹,也凌乱了词人的步伐,细数着纷飞凋落的花瓣,轻描素笺满怀的心事,于古韵墨香中徘徊。
       恍然中,我们已走过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年代,也流逝了“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韶华,油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大帝送礼物的故事:他给了甲一大笔钱,给了乙一个省份,给了丙一个高官。 他的朋友听到后,对亚历山大说:“你要是一直这样做下去,你自己会一贫如洗”。 亚历山大回答:我哪会一贫如洗,我为我自己留下的是一份最伟大的礼物,希望啊。
       当我捧起这份尘埃落定的懂得时,亦揽尽了词人笔下的暮春芳菲。唯有一朵,沾上了我的衣襟。这份美好,定然是亚历山大留给我的伟大礼物吧。也正如元好问诗曰:繁华落尽见真淳。
       花也?人也?人比花简,花比人静。简静自然中,相互交融而又各得其所。
       景与人为一,人外无景,景外无人。淞雲善用画笔点染,用绘画技法来填词,以自然为师、为友,平远构图,对景物描摹,追求形似、神似,而不抽象夸张。这种客观再现的独特构思,反映了其审美取向,给人清逸淡泊的感受,意味远在笔墨之外。
      于词中遥望彼岸,风轻了,云淡了,再细观江水长流,一切都远了。那些花儿,那些故事,那些旧虑与新望,早已在淞雲山水清音的韵律中零落成泥,在暮霭沉沉的凌乱江头遁无形迹。
       人生本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那些最终留在你身边的,才会春意盈怀,清香扑鼻。我自远离《满庭芳》的浓郁,散尽《雨霖铃》的忧愁,在临水的此岸,淡看季节更替,不孤寂,不繁闹;远远地拈花微笑,将一阕词读到无字。



35、方解心如镜·忽闻鱼上钩

读淞雲词《清平乐·偶遇钓者》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长河向晚,
残照啼鸦远。
春水迢迢春去缓,
野渡渔舟颇短。

浪萍点点青鸥,
烟村隐隐芳洲。
看取钓竿惊处,
忽闻河鲫衔钩。

       于你文字的桃源里走过,不急不缓。一个静字,让人远离了浮华,活得安宁而从容。    
       悠然面对长河落日,残照啼鸦,野渡渔舟。做一个静默的看客,自会怡然,也多份澄澈和空灵。
       放眼处,又见浪萍点点,青鸥翩翩,村烟袅袅,芳洲隐隐。河岸边,是谁气定神闲,面似澄湖,心如平镜?是词人?是钓者?皆有着“道”的风骨、“士”的隐怀。
       老子认为,人需顺应自然,使生活清静坚守不变,才能真正回归生命的本色。
       静是开始,也是终结,是生命交汇处的返璞归真。水静才会清澈,人静才得智慧。
       淞雲独自走向岸边,观长河向晚,听啼鸦远鸣,任春水迢迢,野渡幽幽,渔舟浅短。一幅水天相连、浩渺迷蒙的夕阳晚照图缓缓展开。
       我眼中的景物,皆有一种别致,大地率性,山川婉约,生命纯粹。向晚的渡口,暗暗淡淡的色调,一切都那么随和,又那么自然。苍茫中暗显气魄,简约中蕴含万象。
       浪萍点点青鸥,烟村隐隐芳洲。词人极写天地的广远寥廓,正是为了凸现主要对象渔翁,这很像电影的“大全景”,景别越大,中心人物就越小,越突出、越抽象,自然成为视觉或心理的一个点。淞雲正是以这种全景式的视点、简化,凸现了垂钓者的清远、淡泊。
       身边不时有风吹过,傍晚的斜阳缓缓坠落。近处的浪萍、青鸥,远处的烟村、芳洲,皆以简单的形式昭示着生命的存在和执着,在苍穹下彰显几分从容和淡定。繁华尽处,岁月的痕迹真切溢美。
       一切是有痕的,又是无痕的;一切是静止的,又是流动的。渔翁的内心真和淞雲一样,静到无声、无色、无欲,无所求了吗?
       渔翁是中国古典诗歌中常见的美学意象,其潇洒自得,闲适自在,寄托着词人淞雲生存理想的化身,寄寓着其淡泊的情怀。
       看取钓竿惊处,忽闻河鲫衔钩。此处淞雲用惊喜的声音打破了诗词意象的沉静,一方面将词所呈现的空间无限延伸,同时又让词人的情趣有了一种延续感,更加烘托了幽静的气氛。在这种情感基调下,词人开始由动转静,由外界景物转向自我内心的审视。
       净尘曾问禅师:“何为观心如镜?为何人要学镜”?禅师答:“镜能映相、过不留影;事来则应、事过即忘。镜映真实,不分贵贱;面对乞丐与国王同样恭敬。镜映红绿,自不变色;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此刻,谁堪解词人的“心思”如镜呢?欲得智慧、明辨事理,须跳出俗世,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吧。
       远处湖面,时有三五只水鸟飞过,轻羽拂波,波影迷人。淞雲眼中的风景是自由的,脚下的步伐是轻盈的。一季春光无短长,欣也无妨,枯也无妨。我自斟满时光老酒,饮尽岁月风流。
       词人淞雲笔下那富于生机的恬静和洒脱自在的情致,抒写了其亲近山水的欣欣然。自然是渔翁心境的对应物,渔翁是词人心境的对应物。渔翁更是词人淞雲与自然心灵对话的中介。
       淞雲词很少有让人情绪异常波澜的豪歌壮语,其中蕴藏着真正的宁静简洁和超然物外,恰如阳光下的一抹流影,虽然轻悠,却很触目,体现出的意境有一种禅意、哲学之美。
       世界的初始是静的,万物都处于自然和谐的状态,虽要经过纷繁变化的成长历程,但终归还是静的。词人笔端有广大与具像的对应,静寂与动态的相协。心与物,有与无,以及瞬间的恬淡与永恒的妙悟。
       斜阳外,简约是风景,纯朴亦是风景。我自坚守你词中的那份释然――宁静而清澈、闲适又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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