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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第15期社课的章法讨论帖

雕刻西风 发布于 2017-07-18 14:52   点击:1346   评论:8

本帖的关键词:长调之章法

(插播一则公告:接到绛雪大人的通知,下月起,望江南的社课暂定为两个月一期)

书生大人本月远游,那么,关于本期社课,我来啰嗦几句,当不得月评,只是活跃活跃气氛,跟诸位同学交流交流。作诗填词,不外乎这三项:构思、造境、布局。目前来看,我以及诸位同学,相对而言的薄弱项在于布局。所以,我不揣浅陋,说说我关于布局的一些学习、涂鸦心得。

 

布局,也叫章法。无论律、绝、小令、长调,章法都是极为要紧的,不可不察。姜夔《白石道人诗说》:“作大篇,尤当布局,首尾匀停,腰腹肥满。”清代沈德潜云:“诗贵性情,亦须论法,乱杂而无章,非诗也。” 这一期的《惜红衣》,严格讲,是中调,但是字数已经接近长调。那我接下来直接说说长调章法。

 

总论:一篇长调里,纵有佳句,但若有句无篇,非上品也。要首尾一线,期间参以虚实、开合、抑扬、正反等。分开讲,大略有二:  

1、完整统一,意脉贯通(前后协调)。特别是“统一”,稍作说明:所有的意象都应该为凸显、深化同一个主题而服务,通常不可一会说闲逸旷达,一会又说起相思。但是,比如,南宋诸贤有些作品将思乡、怀人、自伤身世等情感熔于一炉也是有的——一则上述这些情感有较紧密的关联,容易相互生发;二则需要高的笔力来布局、操纵,想写好大概是不容易的。

2、统一中可以有对立,要曲折有致,要“留白”、给读者留下驰骋想象的空间、“言尽而意未尽”。这里,着重说一下“曲折有致”。清人江顺治《词学集成》:“词要放得开,最忌步步相逢;又要收得回,最忌行行逾远。必如天上人间,来去无迹方妙。”

 

“步步相逢”。也就是说,这首词貌似句句不离主题,但是,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意象,走来走去就是眼前这个狭小的空间,这就容易导致无意义的简单重复。在诗经,若写得好,叫“反复咏叹”;在我们,通常就叫“简单重复”。没办法,就是这样。

 

“收得回”。简单地说,可以前后(比如起拍和结拍)勾连,也就是“回环”。可能貌似有点重复,其实却是深化主题。

 

如何做到曲折有致?参考以下两点:

沈祥龙《论词随笔》:“章法贵浑成,又贵散也。”又云:“词贵愈转愈深。”沈祥龙说的“散”,其实就是现代人说的“形散神不散”。试举一例。

 

高阳台·丰乐楼分韵得如字/吴文英

修竹凝妆,垂杨驻马,凭阑浅画成图。山色谁题,楼前有雁斜书。东风紧送斜阳下,弄旧寒、晚酒醒余。自销凝,能几花前,顿老相如。
伤春不在高楼上,在灯前欹枕,雨外熏炉。怕舣游船,临流可奈清臞。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澜、总是愁鱼。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平芜。

 

上阕,作者在丰乐楼,大体在说以丰乐楼为背景的景与情。下阕,就是教科书式的“”与“愈转愈深”了。

【伤春不在高楼上,在灯前欹枕,雨外熏炉。】此刻,作者我在高楼上伤春,但这种伤春,怕还比不上我“灯前欹枕,雨外熏炉”的那份伤感。”这三句,转了,深化主题了。

【怕舣游船,临流可奈清臞。】丰乐楼附近或者楼前吧,或许是有湖的,没有也没有关系。又忽然转开去,说自己不敢再上游船,因为一旦停靠,怕临流照影,照见自己的清瘦,会让自己更无以自处。这是第二次转开,貌似也“散”。但是,真散吗?非也,神不散,一切都是为自己的抒情主题服务的。

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澜、总是愁鱼。】落红,请你别飞到西湖底去,我怕鱼都为春暮飞花而愁呢。这是第三次转,形似乎散了,好好的,怎么讲起鱼来了?其实,细味,我们都看得出,这里的意象,全都是被束在“伤春惜流光”这条主题线上的;主题被进一步深化。这三句,某种意义上,是王国维说的“无我之境”了;这一拍,神来之笔。

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平芜。】这三句,是“悬想”,追想未来的自己。 

这一首词,还有不少的妙处、章法(比如虚实转换)可以再细细品味,限于精力,我就不再啰嗦了。

 

做个小小的段落总结:想让我们的词有词味,一个是要用词的语言(这一点不再赘述),二则要注重章法,尤其是“曲折有致”。如何“曲折有致”?一要“散”,二要“转”(绛雪大人经常说的:过片要宕开,便是此意)!!要散,却不能是形散神也散;要转,却不能转得找不着北。怎么辨别?看看自己转开、散后的意象有没有很好地为主题服务。知易行难,这需要我们在平时的学习、创作中慢慢领悟、提升,才能“恰如其分”。

 

这篇小文,如果有共鸣的,可以将这里的长调技法,放到自己的《惜红衣》或其他词里去自查,看看自己还有哪些可以提升的;还没写惜红衣的同学,也可以在写之前就有个参考。如果觉得讲得不太对的,可一笑而过。

 

最后,欢迎诸位在本帖跟评,剖析自己《惜红衣》章法的要点与不足、以及修改前与修改后的相关思路。也可以另开新帖。为本期社课的精彩添砖加瓦。西风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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