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位于昆明市东郊的鸣凤山麓,初建于明万历年间(1604年),清康熙十年(1671)平西王吴三桂重建真武铜殿,铜殿重250吨,是中国最大的铜建筑,相比北京颐和园万寿山的金殿;和湖北武当山金殿,是中国现存最大的纯铜铸殿。
2015年7月底,我在云南游历了昆明金殿。
为了节省体力,我在进门口买了上下山的滑车。从金殿门口开始,要爬几十级台阶才能到上山的滑车始发站。没走几步,就感到气喘嘘嘘。昆明人不觉得累。我们这些低地来客,在1900米海拔的昆明爬山,还是显露出高原反应的不适。
坐上滑车后,很快就到了金殿。这里环境优雅,四周古木参天。铜铸的金殿,历经400余年沧桑,熠熠生辉。
与金殿相关的历史,最吸引人的还是吴三桂和陈圆圆的往事。
金殿里设有一处吴三桂大刀展览,并有吴三桂和陈圆圆的往事介绍。
数年前,游历山海关时,也曾有一处吴三桂遗址。
如今在万里之外,又见其遗迹。吴三桂之于明清史,的确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翻阅史书,吴三桂,陈圆圆的大事如下:
1644年李自成军队攻入北京。明崇祯帝自杀。身为明朝山海关总兵的吴三桂,先准备投降李自成,后反投清军。陈圆圆身为吴三桂小妾,一度被李自成部下刘宗敏所获。吴在山海关联合清军,击败李自成。李自成将陈圆圆释放,带兵撤出北京城。吴陈团圆。
1657年,清朝封吴三桂平西大将军。吴率兵讨伐西南各地反清武装。
1661年,吴三桂率军攻入缅甸。缅王交出南明永历帝。1662年,吴三桂在昆明用弓弦勒死永历帝。
此后陈圆圆出家。
1672年,清康熙帝下令削藩。吴三桂起兵反叛。
1678年,吴在衡阳称帝。同年病死。
1681年清兵围攻昆明。继位吴三桂的孙子吴世蟠自杀身亡。陈圆圆也在昆明投水自尽。
吴三桂在明清鼎革之际,翻云覆雨。真可谓“成也三桂,败也三桂。”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句诗源于清初诗人吴伟业的《圆圆曲》,讲述了吴三桂为了陈圆圆投清而反击李自成的故事。至于后来1673年吴三桂反清的历史,吴伟业已于1672年去世,此诗无从提及。可以说《圆圆曲》里的故事有头无尾,引为憾事。
吴三桂的一生,充满争议。
吴三桂投靠满清,被骂为汉奸。
1644年李自成攻进北京,明崇祯自杀后的中国,存在着三个军事集团:李自成的农民军,吴三桂的明朝关宁铁骑,满清军队。
相比之下,吴三桂的军队仅五万人,是力量最弱的一只。而且居于李自成和满清两大军事集团间的山海关这块弹丸之地。
吴本想投靠李自成,但是听说李自成军队在北京城内拷打明朝富贵,勒索钱财。更可恨的是拘押吴家几十口人,李自成大将陈宗敏强占爱妾陈圆圆。种种令人发指之事,气的吴三桂立马调转枪口,决定投靠满清。
关宁铁骑,是明朝的正规军。在此生死存亡关头,如何更好地维护身家性命,是这只队伍的第一选择。吴三桂及其部下,认为虽然满清和李自成都不好惹,在吴的心中,是宁愿投靠外族的贵族,也不愿投靠本族的土匪。相比之下,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最终选择了满清。为共同对付明朝国内反清势力,吴三桂削发投清,和满清联合。清军入关,杀人上千万。吴三桂军队也参与其中。故给其汉奸卖国贼名声,难辞其咎。
吴三桂在昆明逼死坡勒杀明永历帝,也为后人诟病。 吴三桂虽为明朝旧臣,但乃崇祯帝之臣,并未效忠永历帝。
永历帝在死前给吴三桂的信中,倒是预言了吴三桂的下场。
信中说: “将军犹是中华之人,犹是世禄之裔也。即不为朕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身之祖若父乎?不知新王何亲何厚于将军,孤客何仇何怨于将军?彼则尽忠竭力,此则除草绝根,若此者是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将军于清朝自以为厚,而不知厚其所薄,万祀而下,史书记载,且谓将军为何如人也”。
永历帝警告吴三桂:“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
从永历帝死,到吴三桂反清,正好十年。再到吴三桂死,前后十六年。
吴三桂杀死永历帝,只过了十年清净的日子。他在昆明大兴土木,重修金殿正是此时。
吴三桂最后发起的三藩之乱,使之与三国时被人鄙称为三姓家奴的吕布一样,在史书上留下了不光彩的一页。但细究起因,清朝康熙的削藩之举,也有不妥之处。
1672年,意气风发,年仅十八岁的清康熙皇帝下令削藩。吴三桂起兵反清。
此时吴三桂已年届六十。如果康熙能够耐心等待几年,吴三桂去世,其后人也未必有能耐起兵反清。这场为期八年的三藩之乱也可避免。
这和汉朝公元前154年的七国之乱颇为相似。
当时的发起削藩的汉景帝刘启,年仅34岁,而反叛的吴王刘濞已经62岁。
汉景帝之父汉文帝在位时,已经发现刘濞有反叛的迹象。但是作风稳健的汉文帝知道刘濞已老,派人送一把手杖给刘濞,暗示他规规矩矩地在家养老。
实际上,再等数年,刘濞一死,再行削藩,才是良策。
但是汉景帝上台,听信晁错的削藩之计,逼刘濞走上反叛之路。
这两次本可和平解决的危机,最后都经血战半壁江山,生灵涂炭,方才定乾坤。
历史的教训,令人深思。
吴三桂死后,清朝将他的尸体拖出来,碎尸万段,其子女被追杀殆尽。
如今唯一能看到的吴三桂遗迹,就是金殿里的那把大刀。还不知道其真伪如何。暂且把它列为真迹,否则吴三桂的历史,只能从吴伟业的《圆圆曲》中,去回味凭吊了。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这是《圆圆曲》最后一段的诗句。是说吴三桂父亲全家三十余口被李自成所杀。但是李自成特地在北京城留下了陈圆圆,让吴三桂不会对自己穷追猛打。据说吴三桂见到陈圆圆时,圆圆一痛哭,二要死,和三桂相拥而泣,好一幅英雄救美的形象。
可惜历史的最终结局,仍是英雄美人双双惨死。
环望四周的古树殿堂,阵阵清风,吹拂落叶。金殿在万木青翠环抱中,历数百年仍放射出金光。虽然人去楼空,但三桂圆圆,仿佛人犹在,声相闻。
中国古人追求人生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吴三桂的人生虽然与三立均无缘,但他和陈圆圆的故事,会随着不朽的金殿流传百世。
临别此处前,赋诗一首:
将军一去刀光寒,美人不见影斓姗。早知金殿今日败,悔不当初山海关。
2015年寫於 深圳 海匯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