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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改笑谈
刚才看莫砺锋教授的讲课视频《后人对唐诗名篇的删改》,中间提到柳宗元的《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苏轼曾书此诗,且跋云:“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熟味此诗有奇趣,然其尾两句,虽不必亦可。”
严羽云:“东坡删去后二句。使子厚复生,必亦心服。”
刘辰翁云:“此诗气浑,不类晚唐,正在后两句,非蛇安足者。”
狄按:【开始还是较为正经滴】:
柳宗元立于远处高处偷窥渔翁,自拂晓至日出,好不辛苦。待渔翁已隐,苏轼竟不许柳氏再看看“天际、岩上”,抑或看了也不许人家再说说,或许有些苛求了吧。
此诗若删去最后一联,则与“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相类,钱起是晚唐人么?
钱起诗,人不见而曲亦终,是耳目尽失主角。此诗第二联的妙处,在于目已不见其人,耳犹闻其声。
第二联之妙,又在于拂晓尚须举火把以行,自然是山水幽幽,天亮了,始见其绿。这种意象,可比呆立的“青峰”有趣得多。
明明是“日出”导致的“山水绿”,偏把“欸乃一声”和“山水绿”组合在一起,这就是苏轼所说的“反常”吧。
要说“欸乃一声山水绿”的确意象绝佳,可是“岩上无心云相逐”也不错呀。且前面说“夜傍西岩宿”,这里又说“岩上无心”,可见渔翁驾舟取水后,就顺流下行了,并未回到夜泊之处。此更显渔翁之潇洒随性也,似也不宜删除。
但是,把最出彩儿的意象放到最后,依然是个好主意。于是乎,不胜冒昧,此诗似应改成这个样子: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岩上无心云相逐。
回看天际下中流,欸乃一声山水绿。
【注意啊,无厘头来了】:
柳宗元严重抗议:“我是先听到‘欸乃’注意到‘山水绿’,再‘回看’那个‘天际下中流’,最后才注意到西岩上的“云相逐”滴。通篇都是实录!虽说先后不过间隔数秒钟,可你这一改,就把我脖子扭动的次序都搞错了!你们这些个半瓶子醋,就喜欢胡改乱改别人的作品,着实无聊、着实可恶!”
“可这也比苏轼腰斩您的诗强啊?”
“莫要提他!我俩都是泉台作协会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都不好意思告他侵犯著作权。”
“李贺的‘雄鸡一声天下白’,是学您‘欸乃一声山水绿’的么?”
“‘学’?哪有那么轻巧!简直就是抄袭!再说了,凭什么他就能上天堂给帝哥当秘书?他连个进士都不是!”
“写信检举他呀?”
“何尝没有写过,可帝哥说了,此事要等他交了稿子再处理。这都一千多年了,他竟还不交稿!”
“呵呵,您老这涵养,可和史书上记载的,不太一样。”
“我是极有涵养的。你们朝代的那个金庸,不也是很有涵养的吗?”
【没想到吧,这箭竟能如此跑偏。我五秒钟前也没想到。呵呵呵呵呵呵呵。】
2017.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