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的世界睁开眼眸,此刻的她,尚是少女时期的模样。
梦中的父母成了养蜂人,他们将蜂箱摆放在院中,天黑搬进,天亮搬出,没有停歇。
她立在小楼上看他们,淡漠的神情与他们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会招呼她去帮忙,搬蜂箱的时候用一层蓝绿色的纱网包裹,并不怕被蛰,可以深呼吸,沉溺在蜜糖的气息中。
他是一个少年,如何出现,为何出现,无从考证,好像原本就该在这里。每天都是两番景象,父母忙碌,她和他则悠闲对话。这个场景似乎能抚慰这一代独生子女整个孤寂的童年印象。他谈诗,她侧耳倾听,微笑着、崇拜着,掩面偷看他。
也许预料到了分别,这一次,她第一次大胆凝望他,背抵着墙,俏皮地向他勾手指。他像着魔一样,缓步靠近她,她突然环住他的脖颈,唇瓣柔软的触觉,口腔清新的滋味,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是初恋的记忆。
再相见时,已是沧海桑田。父亲不再是养蜂人,正经历一场类似文革的审判,她不复少女时期的灵动,木讷地肩负起家庭的重担。他是有妻儿的,也许当年就有。他及时出现,成为她父亲的辩护律师,已经长成稳重的男子。他们不再聊诗,甚至相对无言。
她挽着竹编的菜篮去集市买鱼。有一种从没见过的鱼,颜色黯淡,体型瘦长,就像放大版的泥鳅。密密麻麻养在一个大水缸了,蛇一般纠缠。她内心害怕,不敢靠近。梦里有诡异的鉴定方法,用布沾取蜂蜜,抹到鱼腹上,正常的鱼如同被腌渍,表皮酥烂。果然是有问题的,鱼发生异变,是食人鱼。它们从水里喷涌而出,撕咬、吞噬,血腥的颜色四处飞溅。
她冷眼看着一切,不害怕了,也不惊慌,仿佛这该是所有人的报应。
他来到她的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生个孩子吧!”“不。要生早生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